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宫心计:浴火王妃 作者:想三年 文案: 他竟然提着我父亲的人头来向我提亲...... 带着这一身血债,我重塌皇宫,我要将他想要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夺走! ================== ☆、第一章 国破家亡   庆元15年,七皇子燕离率20万大军南下,三日后,南诏族灭。自此,上元国和北元国两分天下,一南一北。   自上元国开国以来,便没有发生过灭族这种事,哪怕是附属国或是边境有异至多发动军队镇压,像是灭族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是少有,何况是盘踞在南方边境势利最为强大的南诏国。   此次出征,没有透露半点风声,等众人反应过来,大军压境,早就到了南诏和上元的边境,河伯城。   上元国七皇子燕离的母妃是颇为受宠的刘贵妃,七皇子也一向以温文尔雅著称,此次灭族的举动也是让人难以置信。   而此时的河伯城,四处都是身着盔甲的士兵,搜刮着城中的南诏人。   忽的,一阵马蹄声传来,我看见一名将军手持利剑,面色冷漠的坐在马上,望着聚集的市民,冷声道:“七皇子有令,发现南诏人须立即上报,知情不报者,斩。南诏人天性恶毒,善用蛊毒害人,若有南诏人反抗,可就地处决。”说完便扫视着人群,像是在寻找什么,随即调转方向,率兵而去。   我站在人群中,耳边听不到市民的议论声,胸口中是巨大的恨,那种恨意将我压的喘不过气来。   几月之前,那个教我读书写字,允诺我一世安好的男子,那个温柔解意疼惜我的男子,摇身一变成了上元国的七皇子,带着千军万马,踏破我的家园。   我记得他曾说过,要以最精致的绸缎,最珍贵的宝物,最华丽的嫁衣,迎娶我。   那日,他褪去儒装,一身戎马,左手拿着剑,右手拎着一颗人头,一步一步逼近我,南诏的土地上遍地的红,那是血染出的颜色,他温柔的笑,“小七,你看,我以血为绸缎,以人头为宝物,以人皮为嫁衣,我娶你好不好?”   我呆呆的望着他,看着他慢慢举起手中的人头,那是我阿爹,一直疼我宠我的阿爹,我凄厉的哭喊着,看着他杀了我的父兄,我的子民。   我声音嘶哑,一遍又一遍的问他,“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燕离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将手里的人头随意一丢,圆圆的人头滚了好远,他说:“你觉得呢?”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我拼命的摇头,“我不知道。”我看着他俊俏的脸,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忘了吗?我阿爹救过你,替你解过蛊毒,我们南诏人是你的恩人,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看着他的脸色变得铁青,他咬牙切齿的说:“我在报恩,血蛊在我体内呆了十二年,大恩大德我只能拿你南诏的江山来报了!”   他好像看出我的疑惑,继续说:“你不知道吧,我的血蛊就是你的母亲种下的,杀了你们都难解我的心头之恨。”   我不相信,声音颤抖的不像话,“你撒谎。”   他瞥了我一眼,一步步逼近我,眼光放肆的打量我的身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皮囊了,我一直都在想用你的皮来做灯罩,终于有机会实现了。”   我瞪着眼珠看着他,他挥一挥手,我看见从他身后射出无数支箭,紧接着就是一阵利剑刺过皮肤的闷哼声,我转过身去,南诏的皇宫已经成了屠宰场,遍地的尸体。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了你吗?”我听见他慢悠悠的说。   “你不敢,你还想得到耐冬花。”传言耐冬花能解百毒,更能让人长生不老,每一年因为这朵花而死的人不计其数。   “对,你们南诏人很有骨气,我杀了这么多人没一个人肯开口,你放心,我会继续杀下去,我就不信我遇不到一个怕死的。”   我在心底冷笑,笑他的愚蠢也笑我的天真,耐冬花早就在替他解蛊时用掉了,我恶作剧的想,这辈子我都不会告诉他,我要让他找一辈子的耐冬花,我要让他一辈子都不甘心。   “燕离,你不过是只南诏救的狗。”   他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冷笑,“我会让你知道活着的代价。”   他让人将关押起来的我的兄长带上来,我看着他残忍的将我兄长的四肢割去,我却还能听见兄长的喘气声。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想不起来吗?我以前教过你的,这叫人彘。”   “我要杀了你,你这种人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你别激动,放心,最后一个才轮到你。”   姐姐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她用笛子引来了许多蛇,趁着士兵大乱她将我从燕离的魔爪中带走。   姐姐不顾我的意愿,在我手上狠狠的划了一道,幻生蛊就钻进我的体内。   “幻生蛊”不是医蛊也不是毒蛊,只是一种小孩子拿来恶作剧的蛊,用了此蛊的两方,容貌会互换,不过时效才两日,且用蛊双方必须为至亲之人。   姐姐的心上人,在燕离攻入南诏的第二日便被杀了,尸体挂在南诏皇宫的城门上,姐姐不顾我的挣扎,给我喂了蛊。   姐姐的一双眸子暗淡无光,几度要落下的泪都被逼了回去,死死握着我的手,“小七,那人不会放过你的,与其让你死的不痛快,倒不如让姐姐最后帮你一把,罗刚已死,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你记住了,一定要逃出去,不要报仇,你要好好的。”   后来,我站在城楼下,亲眼看着燕离一刀一刀让人将“我”剐死在城楼上,姐姐从始至终都没有喊过一声。   我知道,那是姐姐为了保全南诏最后的尊严。   我始终记得姐姐对我说的,不要报仇,可是,怎么可能呢?   那么多条无辜的生命,那么多的血,那么深重的恨意,我怎么可能不去恨!我怎么可能不去报仇!   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报仇,我甚至想过拿把刀冲到燕离面前和他同归于尽。   机会是在我逃出来三天才出现的,那天也是我第一次杀人。   我拿着刀从刘霜的身后狠狠刺了进去,刀刃割破皮肤的声音在静谧的巷子里格外清晰,我却一点都不害怕。   我跟刘霜无冤无仇,可是我需要刘霜的身份,单凭我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想杀了燕离是不可能的,而现在我胸腔中的恨仅是燕离的死已满足不了了。   我要整个上元国给我们南诏的冤魂陪葬!   刘霜是河伯城首富刘海的女儿,也是河伯城进京选秀女的名额之一,上元人有句话叫做“擒贼先擒王”,我目前杀不了燕离,所以远在京城的皇帝便成了我的目标。   我们南诏人精通医蛊,易容这种小儿科的把戏自然也不在话下,我将刘霜的尸体带回我的住处,仔细端详着她的脸,不过半个时辰我的脸就和刘霜的脸有八分相似了。   我把刘霜的尸体埋在了院子里的树下,做完这一切之后,我的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其实我还是有一点难过的,因为刘霜才十五岁。   十五岁的时候我还在和阿爹撒娇,我还在央求兄长带我出去打猎,我还在南诏的草地上欢快的骑马。   刘霜死的第二天,刘海就派了很多人出来寻找,我想了想才决定立马就去刘府,一来刘府至少比我现在住的地方安全,二来易容术的时效并不长,我怕露陷。   我逃出来的这几天也听说了燕离的许多消息,他此次立下大功,为争太子又有了更多的把握,他想要的,从来都是天下。   燕离,你想要什么,我偏要毁了什么。   你想要这天下?我偏要搅得天下生灵涂炭!我总有一天也会让你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第二章 挖心喝血   当晚,我便住进了刘府。   只是,夜并不宁静。   南诏人善蛊,我也不例外,外族人以为南诏的蛊只是会在体内,是看不见的,可有些蛊南诏人是能闻出味道的,一旦蛊毒发作。   我是顺着那股血腥的味道,才寻找到那个乱葬岗的。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云闻,他埋头在一堆新鲜的尸体之中,吸着尚未彻底干涸的血液,他听见声响,抬头望着我,眸子里泛着别样的光,像是看见猎物一般,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逼迫着我。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我没有转身逃跑,只是站在那里,等着他。   当他的牙齿咬上我纤细的脖子时,我疼得眉头一皱,却只是淡淡出声,“你中了血蛊。”   他的动作一顿,我继续说:“我可以帮你解蛊。”   云闻听到这句话,渐渐的松开了我,我看着他披头散发,一张脸上尽是污渍,根本看不出真正的样貌,他开口,声音嘶哑,像是很长时间没有开口过的嗓子,“给我解蛊。”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他的确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了,自从云国公府覆灭的那一天,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只能做个吸血的怪物。   当晚,我就把他偷偷带回了刘府,我为了他解蛊的原因很简单,因为燕离和他中过相同的蛊。   血蛊是最为恶毒的蛊,只有皇室才有,而血蛊在几百年前就被禁止了,血蛊阴毒,每月发作一次,中蛊之人只能靠喝人血抑制痛苦,可是解血蛊的方法却十分简单,喝下南诏皇室的血液就可以解蛊了。   我打了一桶温水,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说:“去洗洗吧,你这副样子根本带不出去。”   那人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没有起身。   我一步步走近,好脾气的笑笑,“不想解蛊了?”   他的眸子动了动,望着我,里面带着恨意,我知道他这是动怒了,可我也不想威胁他的,谁让他不听话呢。   最终他还是乖乖的躺进了水桶里,却不会动手洗,我无奈,只能过去帮他一点一点洗去身上的污垢,替他清理头发。   等到全部都清理完时,绕是我也被他的相貌给惊住了。   皮肤白皙,乌黑的头发躺在光裸的背上,丹凤眼,高挺的鼻梁勾勒出完美的脸型,眉眼之间是种出尘的飘逸感,谪仙的气质在他的脸上显现。   我望着他,半晌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等了许久见他没有回答,才伸出手,对疑惑不解的他说:“咬吧,记得轻点。”   他看着我,试探性的咬上去,只是刚闻见那股血腥味,整个身体便控制不住想要吸的更多。   我知道那是血蛊在解毒时的状况,血蛊的解法不复杂。   等他吸食完毕,我才听见他嘶哑的声音,“云闻。”   “恩?”   “我叫云闻。”   我用纱布简单的包了手腕上的伤口,“那你的血蛊是怎么被下的?”话音刚落,我便感觉到脖子上的阵痛,“你闭嘴!”   我心下了然,“你以为是我们南诏人下的?”   云闻没有说话,只是眸子里带了些许阴狠,他咬牙道:“难道不是吗?”   我动了动脖子,没有生命之忧,“我们南诏人善于用蛊救人,而不会去害人。”   我的耳边传来一声嗤笑,“不会害人?那留在我体内八年的血蛊是哪里来的?”他的声音特别嘶哑。   我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在加重,忍不住提醒,“你咬死了我,可就真的没救了。”   他松了口,“为什么帮我?”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云闻眉眼之间的神韵和燕离有几分相似,也许是上元人都有这种气质吧,我也没有多想,“我不是在帮你。”   我没有闲工夫去帮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只不过是因为他手腕上的星形记号。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星形记号是云国公府的人的标志,而云国公府早在八年前就被株连九族了。   云闻的出现,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和我一样,是只漏网之鱼。   我之所以对上元国的国事那么熟悉,全是我阿爹的功劳,阿爹虽是南诏国王,但对上元国的文化很是推崇,我自然也受了不小的影响。   我曾经听她阿爹提起过,云国公府的男人个个都骁勇善战。   阿爹曾和云国公在战场上交过手,阿爹虽吃了败仗,但对云国公是赞不绝口,称他为真正有勇气的男子。   后来,云国公府因谋反被满门抄斩。   我望着他,斩钉截铁的说:“你是云国公府的人。”   云闻利刃般的眼神盯着我,一副巴不得要杀了我的样子。   我轻笑,嘲讽道,“原来不过是只丧家之犬。”   语音刚落,他纤长的手指便掐住我的脖子,阴沉道,“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我被迫抬起头,“你不会呢,如今你我唇齿相依,我死你死,我生你生。”   不错,血蛊之所以恶毒,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解蛊之人会和中蛊之人同命,一般是不会有人愿意给中血蛊的人解毒的,所以燕离的血蛊是用耐冬花解的。   我将他的手拽开,继续说:“你既然知道我是南诏人,就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你是丧家犬,我是亡国奴,你难道就不想报仇吗?”   他嗤笑一声,反问,“报仇?就凭你我?”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既然苟活于世,那总要做点什么才会甘心,才对得起这条多出来的命。”   他眸光一闪,“做什么?”   “杀人,让那些人血债血偿。”我朱唇微启。   我想起几天前那场灭顶之灾,脚底下是血,脸上是血,视线里全是猩红一片,仿佛天空都成了血色。   他静默了许久才说,“好,你要我怎么做?”   “我替你把过脉,你会武功,也有内力,虽然都不怎么深厚,但也并非一无所用,如今我们在刘府,这里多多少少有几本江湖秘籍,我帮你弄来,你给我好好练,将来自有用处。”我无波无澜的开口。   此去京城,一路上的惊险必然不会少,何况将来他若要进宫,只有一条路可走,禁军。   禁军的选拔严苛,要想进入禁军,武功上没有较高的修为,难如登天。   我没有再多说,走到床边,从床上扔下一张被子,冷声道:“睡吧。”   云闻拿着那床被子,低垂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刘海就遣人来请,说有要事相商,我对云闻打了个眼色,便一人独自去了。   刘海见到我便开始嘱咐,“皇宫中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我答非所问,“马车都安排好了?”   刘海连忙点头,“都安排好了,就在后门,等你收拾好,就可以出发了。”   我点点头,对刘海笑了笑,然后缓缓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去,刘海看见我,大叫道:“你、你、是谁!?”   我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漫不经心道,“小女名唤南浔。”   刘海闻言,脸色大变,“你不要在这装神弄鬼。”他边说边向门口跑去。   我朝门口大喊一声,“抓住他!”   我倒不怕惊扰了下人,因为刘海特地吩咐过下人,不得靠近。   云闻立马提住他的脖子,扔进屋内,然后走进来,关了门。   我低头对着地上狼狈的人狠声说:“你就当我在开玩笑好了,现在,我要你的几样东西。”   “我给我给,只要你不杀我。”   “江湖的秘籍你这不少吧?通通给我拿出来!”   刘海垂死挣扎道,“姑娘,我不过是个生意人,和江湖根本不搭边啊!”   云闻冷笑,弯下身去,生生将他的手腕掰断了。   刘海惨叫一声,查点没痛昏过去,哆哆嗦嗦的说:“在……书架……花瓶……底下。”   我知道事到如今,他也不敢耍花样了,不就是几本书,跟命一比,太不值钱了。   我拿到书,随意的翻了翻,确定是自己想要的那几本,便走近刘海身边,掐住他的下巴,给他喂了蛊。   “你不要给我耍花招,也别想着抓住我,刚刚给你吃的蛊,没有我的解药,你就会暴毙,你听话的做你的刘老爷,我自然不会难为你。”   刘海点头,“姑娘放心,今日之事,我只字不提。”   “恩。”   “不杀了他吗?”云闻接过我递来的书,面无表情的问道。   不到万不得已,我其实并不想杀人。   “走吧。”我径直往外走,却没有听见跟上来的脚步声,便回头望了一眼。   我看见地上躺了一具尸体,那是刘海,他的心活生生的被挖了出来,云闻的手掌里是刘海的心脏,他闻了闻,嫌弃的皱了皱眉头,“臭死了。”   我看着他随意的扔了手里的心脏,将手上的血舔了个干净,自言自语道:“难吃。”   我一动不动,“为什么要杀了他?”   云闻抬眸望着我,一双清澈的眸子干净的不像话,“你相信他真的不会说出去?”   我皱眉,“我给他喂了蛊。”   云闻将脸上被溅到的血迹擦去,“斩草除根,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第三章 斩草除根   云闻将脸上被溅到的血迹擦去,“斩草除根,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我们两人对望着,像是在对峙。   最终,还是我先开口,“赶紧走吧,马车在后门,待会有人来了,我们就走不了了。”   我们到了后门,果然有马车在等候,车夫恭敬的对我说:“小姐请上车。”   我指了指身后的云闻,“这是父亲派来保护我的,让他一同跟着吧。”   车夫审视的望着云闻,随即道:“既是老爷安排的人,那便跟着老夫一同驾车吧。”   我上了车,最后望了一眼这个离南诏最近的城镇。   心底暗暗道,燕离,到时候京城见吧。   就在我们的马车刚刚驶出去的那一刻,刘府的后院传来一声尖叫。   一个下人发现了刘海的尸体,被他的样子吓昏了过去。   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燕离办事速度更快。   出河伯城城门时,突然有大片官兵出现,对着出城门的人说道:“城中出了命案,在没有抓到凶手之前,凡是出城的人都要一一盘查!”   车夫到是个有眼力的,暗中给为首的军官塞了一袋银两,低声道:“我家小姐去京城选秀女,赶路实在禁不起耽搁,况且这搜查女子车厢,确实对我家姑娘的名声不好,官爷就行行好吧。”   为首的军官掂了掂手中的银钱,沉默了半晌,挥手示意,“放行。”   车夫道谢,“谢谢官爷。”   上了车,立马驾车出了城门,马车经过时,为首的军官闻到一丝血腥味,他猛然想起那个马车上的男子,来不及吩咐手下人,驾马朝城外追去。   一出河伯城,我隔着帘子便对云闻说道:“杀了他!”   云闻知道我的意思,趁着车夫没有防备,扭断了他的脖子,接过缰绳,将他扔了下去。   马车顿时停住,我从马车里出来,从衣袖里滑出一把匕首,递给他,“下次用这个。”   云闻接过匕首,没有做声。   我环视四周,发现我们已经到了一个小树林,到是个埋尸体的好地方。   我扫了一眼地上已经没有气息的车夫,眼底没有半点温度,不能怪我心狠手辣,的确,像云闻所说,斩草除根,这名车夫死了,在上元国就再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我从衣袖里拿出一瓶药粉,缓缓倒在车夫的尸体上,不过一瞬,那尸体就化成了一堆白骨。   云闻眼底飘过一丝惊愕,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上车吧。”我低声吩咐。   只是脚步还未迈开,我便听见一阵马蹄声,马上的人高呼,“站住!”   我们二人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是那个在城门拦住我们的将军。   我望着越来越近的人,瞳孔微缩,随即,唇边绽放出一抹深沉的笑。   那名将军在我们眼前下马,刚准备开口,视线对上我那张脸,便惊吓的说不出话来。   我先打破沉默,“赵将军,别来无恙。”   我记得他,他是燕离手下的一名将军,攻破南诏皇宫的那天,亲手杀了我的娘亲,此时此刻,我想真是老天有眼,能够手刃仇敌是再痛快不过的事了。   赵将军死死盯着我,根本不敢相信我还活着,他当时站亲眼看着我被剐了500多刀气绝的,眼前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你……你……是谁?”   “南浔。”   “不不……不……可能。”随后大吼,“你不要装神弄鬼,她已经死了!我亲眼所见。”   我唇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是吗?那你一定也看见刘海的死状了?”   赵将军握着刀的手都在发抖,“是你做的?”   我点点头,承认。   赵将军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握着刀柄的手不断用力,“不管你是谁,今天我定要拿下你的人头。”   说罢,便直接向我冲来,手上的刀锋毫不留情的对着我的天灵。   我对他的武功修为还是有了解的,论武功我和云闻加起来都未必打的过他,但是论用毒,十个赵将军都不够我杀的。   我躲过一刀,趁他再次向前时撒了一把药粉,他不能控制的痛叫一声,“啊!我的眼睛!”随后倒在地上。   云闻见状,拿起匕首就要上前杀了他。   我提前一步阻止了他,“不要这么轻易让他死了。”   云闻不解,我继续说道:“你们上元国不是有一种刑罚是将人一刀一刀的剐死吗?”   “千刀万剐。”   “对,就是这个,你会吗?”   云闻珉唇,“我不会。”随即又补充说道:“不过以后我会学的。”   我有些失望,伸脚踹了地上的人,“你是尝不到千刀万剐的滋味了,那五马分尸的那种感觉你想不想体验一下?”   赵将军全身都在抖,骂道:“卑鄙,下作,居然用毒。”   我笑出了声,“卑鄙?下作?你杀我阿娘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自己下作?”我收了收情绪,“你说,我把你分尸了,当成礼物送给燕离怎么样?”   “你恶毒。”   我没理他,转而对云闻说:“把匕首给我。”   云闻侧过身,没有将匕首给我,只淡淡说了一句,“我来。”   我看着他蹲下身子,冰冷的眸子对上赵将军狼狈的身躯,扬起手,一刀狠狠的割上赵将军的手臂,直接将他的手臂切了一半下来。   随后又用同样的手法,将他的腿给切断,一眼望去到像是被五马分尸的样子。   我看着赵将军已经疼的没有了知觉,即便是成了这样他也还没有死,真真是体会了一把,生不如死,只得胡乱的叫,“你杀了我吧。”   云闻的脸上没有任何温度,最后一刀果断的刺穿了他的咽喉,利刃割破肌肤的声音在空气中听得清楚。   直至此时,赵将军才算断了气。   云闻站起来,无害的对我笑了笑,声音轻柔,“你开心了吗?替你杀了仇人,你开心了吗?”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我并不开心,我想,在燕离死之前我都不会开心。   “走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进入马车之中,随后,他自己也上了车,驾马之前,他突然问我道:“燕离是谁?”   我沉默了很久才回答,“一个魔鬼。”   对我来说,燕离是个魔鬼,他亲手杀了我的父兄,毫不留情的烧了南诏的宫殿,他博得我的信任,设了埋伏将南诏二十万的军队射杀在峡谷之中,他像个运筹帷幄的谋士,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不得不承认南诏的覆灭和我有着巨大的关联,如果不是当初我目不识珠,被燕离的外表欺骗,南诏的军队不会这么快就溃败,燕离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打败南诏。   咎由自取这个成语是当初燕离教我的,如今我才真正的懂得这个词的含义。   当初燕离以中了血蛊为由,来南诏求解,我见过他毒发的样子,痛不欲生,为此,我苦苦哀求阿爹将耐冬花用在他身上。   后来,他身上的蛊毒解了,南诏的灭顶之灾也来了。   燕离还教过我一个成语,叫做有仇必报。   我和云闻很快就出了河伯城。而此时的我并不知道,燕离的人发现赵将军的尸体已将近黄昏,四分五裂的肢体上已爬满蠕虫,有一个士兵没有忍住当场就吐了。   燕离没有去看赵将军的尸体,脸色发青的看向另一边,眼珠瞪大死死盯着那堆白骨。   不!不可能的!唯一有化尸粉的是南诏皇族通通被他杀光了。   他冷声吩咐手下,“把尸体拿去埋了。”   燕离面相清隽,此时此刻脸上尽是狰狞,他的手死死攥着拳头。 ☆、第四章 初次进京   河伯城到京城的路途长达一月之久,此时已接近深秋,寒风拍打在脸上,像是被扇了一个耳光那般的疼。   沿途经过的城镇的驿站里都在讨论南诏灭族的事,人们无非都在称赞七殿下燕离的英勇,向边境蛮族彰显了国威。   我和云闻此时已经抵达京城外郊,只等着明早开城门。   这一月,云闻的武功和内力大为精进,但也没有到高手的境界,只是略高于一般人。   我和云闻都知道,若想再进一步提升内力,他需要的不只是几本武林秘籍。   当晚,我们二人从客房里出来吃晚饭,菜还未上,听见邻桌在高声阔谈。   “要我说,这七殿下此次回京,必定是太子最有利的人选,南诏灭族的功劳可不是一般皇子能得。”   “话虽如此,可我听说,皇上有意平衡各方势力,要让七殿下留在河伯城,镇守边疆。”另一人说。   “南诏人阴险狡诈,极爱用毒害人,七殿下为天下分忧,皇上还如此待他,也是让人寒心。”   “谁知道呢?这帝王心,最是难猜,要我说,不管七殿下如何,咋们过两日去河伯城买两个遗留下的南诏奴来玩玩?”   “哈哈哈哈,好!”   我的指甲深深的掐进手心里,我早就听说了,凡是大难不死的南诏人,均沦为奴隶,在河伯城里公然起价出售。   燕离!我若不让你尝尝切肤之痛,我这辈子枉为人!   好好好,你如此待我南诏子民,我也让你们上元国不得安生!   我没有发现云闻看着我隐藏在袖子里发抖的手,眉心微拢,眼底闪过冷光。   我看着云闻拿起一根筷子腕上使力,只见那根筷子伫立在刚高声阔谈的两人,他们脸色大变,瑟缩的望着云闻,逞强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闻看都不看他们,抿了一口茶,冷冷的说:“你们再说一句话,试试。”   掌柜的见状赶紧上来当和事佬,按住那位不服气的男子,笑着说:“客官,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这顿我请。”   那两名男子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今日我便给掌柜的面子,不跟一般人计较。”   云闻用视线扫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角度。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云闻便收拾行李进城了,我拿着选秀女的公文和证明我身份的信件顺利的同云闻进城了。   京城很大很繁华,我却没有心思欣赏目不暇接的商品。   距离选秀女还有三个月,当务之急我要找一个院落住下来。   等我们二人找到合适的院子,天已经黑了下来,云闻烧水,我便出去买吃食了。   一路上人们都在议论京城今早发现的命案,我像饭店老板做了打听,才知道原来今早在万花楼门口发现了两具无心的尸体,死相凄惨。   万花楼是京城最大的风月场所,背后的势力可见一般,绕是出了这么大的命案,今天还是正常营业。   我听见“无心”二字,心下了然,胸腔中涌起一股怒气。   我拿起吃食,像老板道谢,便赶紧回院子了。   云闻此时恰好烧好了水,见了我便招呼我去泡澡。   我默不作声,冷冰冰的看着他,问,“你又杀人了是不是?”   他点头。   “这里是京城不是河伯城?要是被查到了怎么办!?”我的声音不由得抬高。   云闻淡然的回道:“你放心,他们查不出来。”   “万一呢?这里是京城,低调是活命的最好办法你知道不知道!?”   他好看的脸对着我,垂眸,不再为自己辩解,声音小小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怎么进城的?”我可没忘尸体是在京城内被发现的。   他抬起眼眸,情绪如墨色般深沉,“我会轻功,那几本书上有。”   “恩,下次做事不要这么莽撞了,还有,练武是个长期的过程,急不来。”   “我知道了,你先沐浴吧,我去练功。”   语罢,他朝外走去,消失在我的视线当中。   夜晚,我照旧给他扔了一床被子,自己就上床了。   刚躺上床,我便感觉身后有个人,转过身,看见他大大咧咧的躺在自己身边,忍了脾气说:“下去。”   他却拉了一半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深秋时节,睡地上太冷了。”   我吸了口气,“今天晚上你就忍忍,明天我把另一间房收拾一下,你住进去。”   云闻得寸进尺,伸出长臂半拥我进怀里,“一个人睡一间房,太孤单。”   我用力推开他,却发觉自己没能推动他,“松开。”   他闭上眼假寐,不回话。   我冷笑,“你也想尝尝我南诏蛊的滋味?”   他睁开眼,狭长的眸子里满是笑意,“你来,我们同生同死,我可不怕你。”   我被堵的无话可说。   算了,抱就抱吧,事到如今,我也不在乎这些了。   只是,当晚我睡得并不好,一来是不习惯,二来是他的气息尽数喷洒在我的脖子上,痒痒的,难受。   清晨醒来,云闻已经在院子里练功了,我穿好衣服洗漱好就像院子里走去。   我有话对他说。   云闻的武功好像又上了一层,按道理他不会提升的这么快,不过,我现在没有时间去纠结这些问题。   云闻看见我,停住手上的动作,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细汗。   我先他一步开口,“我有事对你说。”   云闻只着了白色的中衣,刚才练武时又弄乱了衣服,露出胸口大片的肌肤,我别过眼,继续道:“三个月之后我便要进宫,如果那时你在宫外,我们想要联系,难如登天。”   我顿了顿,目光转过来直视他,“所以你必须想个法子进宫。”   云闻脸色苍白,不确定的问:“太监?”   我毫不留情,“下策!”   我反问道:“你难道甘心做个阉人?”   他摇摇头,他的皮肤原本就白皙,此刻更显得苍白,“我们没有选择。”   我上前替他整理好衣服,轻咳一声,“有,若以太监身份进了司礼监,有朝一日能当上掌印太监,确实是能够权倾朝野,只是如今的掌印太监赵无极正得圣意,他城府极深,他的地位,轻易撼动不得。”   “那你想怎么办?”他问。   “禁军。”我望着不解的他继续说:“禁军统领掌管精兵十万,掌印太监掌管东直门,虽无军队,但掌印太监直接为皇帝服务,眼线遍布全国,权利甚至比禁军还大,可这两大势力形同水火,不能相容。”   “禁军和东直门的较量一直处于下风,你要做的是进入禁军,取得禁军统领的信任,然后取而代之。”   云闻听到这里,“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听了心里酸酸的,敛了情绪,“我自有打算。”末了,又加上一句,“你放心。”   这三个月我和云闻朝夕相处,我们两人的感情自然比之前要亲厚一些,我这三月通读上元国的正史野史,而云闻的武功也更上一层楼。   三个月的时光飞瞬即逝,转眼已到初春,而禁军的招募也在此时展开。   禁军的招募对外开放的程度很强,武功高强者皆可参选。   我让云闻报名参加了禁军的选拔,我就在不远处看着这次比赛。   第一轮便是一对一淘汰制,他的第一个对手身强体壮,体格比起他来不知要强壮多少。   但他已经不是那个只会用蛮力的人了,有时候用脑子赢得会更容易。   他的对手的弱点暴露的很快,他轻易的便赢得了第一轮。   第二轮比试的是射箭,云国公府人个个都是能上战场的好男儿,他十岁之前便尽得父亲真传,外经过这三个月的练习,箭术自然不在话下。   他以十箭全中靶心的成绩入围第三轮。   第三轮也就是最后一轮,入围的人寥寥无几,这次大家竞争的是千叶卫的护卫长,千叶卫是禁军手下的一支精兵队伍,直接保卫内宫,待遇和未来颇为可观,人人都想赢。 ☆、第五章 赵无极   第三轮也就是最后一轮,入围的人寥寥无几,这次大家竞争的是千叶卫的护卫长,千叶卫是禁军手下的一支精兵队伍,直接保卫内宫,待遇和未来颇为可观,人人都想赢。   这轮采取对擂的形式,最后一个赢的人成为千叶卫护卫长。   我看着云闻最后一个上场的,他的确将我的那句话记在了心里,在京城里,只有低调的人才活的长久。   我知道加上之前擂台主所消耗的体力,他绝对是占有优势的,但是我没有料到,擂台上的人那么强。   不过十招我发现他已经觉得吃力,有点不能应付,他的眸光无意间扫过高台上看着这场比赛的人,我知道那个人就是禁军统领林威。   林威的唇角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冷冷的盯着擂台上的人。   云闻一个不防备腹部生生被锤了一拳,痛的差点背过气去。   他眸光一冷,从袖里暗中滑出一枚细针刺进那人的大腿,得手之后又迅速将针收回来。   可是我们并不知道,此时,高台上的林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勾唇轻笑,目光阴冷,“有意思。”   自那一针以后,那人便节节后退,云闻趁势给他的胸口重重一击,那人被拍下擂台。   擂台底下传来阵阵欢呼,云闻知道他赢了。   云闻脚步踉跄的走下擂台,背后突然有一阵掌风袭来,将他打下了擂台。   他随即喷出一口血,费力的睁开眸,原来是林威。   林威年近不惑,正值壮年,常年习武的他体格强壮,只是眸子里的阴冷并不像个武士。   林威的脚用力的踩上云闻纤长的手指,都得听见关节粉碎的声音,云闻却好似感觉不到痛,唇角流出血,依旧抬头对着他,得逞般笑着说:“我……赢了。”   林威冷哼一声,一脚将他踹飞至擂台的另一头,“你可别想瞒过我的眼。”   我在远处,差点没忍住就准备去扶云闻。   云闻艰难的站起来,一张谪仙的脸依旧没有波澜,他一步一步靠近林威,在他的耳边语到:“这就是你为什么输给赵无极的原因。”   我知道这是他故意在激林威,事实证明,这句话是有用的。   林威面上一怒,一掌将他打飞,他喷出一口血,几经挣扎都没能再站起来。   林威经过他身边时,他冷声嘲笑道:“你难道不想赢吗?”   林威眸光一顿,蹲下去视线与他齐平,仔细的打量着他,半晌才开口,“明日来军机处入职。”   语罢,径直离去。   我看见云闻松了一口气,也不急着起来,躺在地上笑出了声,我知道,他把握住了这唯一的机会。   云闻这次伤的很重,右手五指的关节尽碎,但也并非不能复原,想必林威也是手下留情,并没有彻底毁了他的想法。   他的内伤还没有外伤来的严重,除却受了林威的那两掌,倒也没有内伤。   我给他疗伤时发现他的内力又有所提升,一时之间没有忍住,提醒道:“内力的修为不能以速度衡量,欲速则不达。”   云闻驳道:“我是按照书上来的。”我知道这当然不是真话,想要短时间内提升内力,绝非易事,他不过是用了最极端的法子,提升的有多快,对身体的反作用就多大。   我听见此言也不再多说,放下手中的药瓶,低声嘱咐道:“千叶卫是能够进入皇宫内宫的一支队伍,你有机会接触到当今天子,你一定要收好你的恨,仔细揣摩皇帝的心思。”   “而我会在选秀女时故意落选,不出意外会是一位妃子的婢女,后宫和赵无极并不合,到时我利用后宫的势力打压赵无极的势力,你一定要抓住机会顶替林威。”   云闻的脸紧紧绷着,他突然伸出手将我拥进怀里,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声的开口:“你等我,你再等等我。”   我不知道他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是,等我足够强大了,就再也不用让你去冒险了。   我们两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并不容易,我们只有两年的时间,两个月前,皇帝一纸诏书,下令七皇子燕离领20万兵力驻扎河伯城两年,守卫边疆。   燕离暂时不能回来对我们是好事,等我们在京城的势力扎根,我们才能够和燕离抗衡。   而在此之前,我们需要一步步强大自己。   今晚是我们在宫外一起的最后一晚,明日进了宫,想要再见面绝非易事。   我知道,皇宫是最不缺人命的地方,我的每一步都要精打细算,每一步都要走的细微谨慎。   我任由他抱着,黑暗中我喃喃出声,“其实我不该把你卷进来。”那时,我看中的是他的身份,云国公府虽已覆灭,但难保有一日不会被翻案,云闻的身份也可以是颠覆上元国政权的最好借口。   报仇原本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为了私心将他也拖入这个泥潭之中,我不愧疚,但终归觉得不够清白。   “你救了我,这个恩情我永远不会忘,我们当初立下的誓言,我也不会忘。”他说,手不自觉替我理理头发。   “我帮你杀尽挡路之人,你帮我报满门的仇恨,我们之间公平自愿,你不要有负担。”   我没有听见的他说的是,你放心,我总有一天会替你杀了燕离。   第二天清早,我是被用马车拉进宫的,几十辆马车浩浩荡荡的进入皇宫,气势颇为壮观。   秀女的选拔十分严格,核对好各方面的信息才被准入进宫。   上元国的皇宫是一座巨大的牢笼,里面不知吞噬了多少如花少女的生命,可每年还是有不计其数的人前赴后继的进入这所牢笼,也许是为了富贵荣华,也许是为了家族逼不得已。   所有的秀女被集中在一个安静的院落里,一个看起来颇有地位的嬷嬷站在她们面前,进行所谓的“训话。”   “各位小主皆是各地精挑细选的姑娘,将来是凤还是凡人老奴也不知道,不过,既然进了宫,那各位就要遵守这宫里的规矩。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做的事不做,你们将来都是要伺候皇上的人,一定要学会谨言慎行。”   “是。”   “明日,将有皇后娘娘进行初选,是被留牌子还是撂牌子就看各位小主的造化了。”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小太监在嬷嬷的耳边低声传话。   “卢嬷嬷,赵公公有请。”   我的余光看见卢嬷嬷赶紧点头,“你先去,老奴随后就来。”   卢嬷嬷转过头对我们说:“天色不早了,各位小主今晚便好生休息,为明日的选秀准备准备吧。”   语罢,便随着那名小太监而去了。   我和另一个女子被分到同一间房,那名女子倒是个活泼的,一上来就问:“姐姐你叫什么?”   我一点情绪没露,“小七。”   “噢,我叫吴离,我爹爹是御史大夫吴文章”   “恩。”   吴离见我没有多说的想法,也不再自找没趣,铺了被子就睡了。   我侧躺在床上,脸对着墙壁,毫无睡意,我就因为个子小的缘故今天站在第一排,自然将那名太监的口型看的清楚。   他口中的赵公公指的是权势涛天的赵无极,后宫的妃子和赵无极不合,可今天赵无极明显是想插手选秀。   难道,秀女之中有赵无极的人?   我猜的没错,赵无极的确在秀女中安插了他的人,他与后宫的积怨已久,后宫与前朝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朝堂上那些老顽固十次上书有八次都是弹劾他的奏章。   不把那些老顽固通通弄死,难泄他的心头之恨。   而此时,卢嬷嬷战战兢兢的站在赵无极面前,弯腰低头,不敢先开口。   赵无极皮肤白的不像话,唇红齿白,气质阴柔,他轻轻把玩着手里的玉珠,坐在太师椅上,撇了一眼眼前的人,随意开口道:“杂家听说明日这选秀就开始了。”   “是。”   “恩,选秀女是关系皇上福祉的大事,卢嬷嬷可都安排好了?”   “自然。”   “杂家也听说了,这次初选由皇后娘娘主持,怕就怕皇后娘娘眼花看不清,没有留下该留的人。”而后又装作无意的问:“吴家那位小女儿今日没给嬷嬷添麻烦吧?”   卢嬷嬷一听,立马跪下,连忙说道,“没没没,公公放心,嬷嬷明白。”   赵无极一听,脸色好看了半分,他暗示的够明显,不怕她听不懂,“嬷嬷明白就好,下去吧。”   “是。”   等到卢嬷嬷走后,那个小太监从屏风后走出,恭恭敬敬的奉上一杯茶,问道:“师父,您这样说能确定吴家那位姑娘不被撂牌子?”   赵无极将茶杯放在桌上,没有喝,“叫你多学着点,卢嬷嬷是刘贵妃的人,刘贵妃和皇后斗的你死我活,皇后要刷下去的人,刘贵妃自然会保住。”   “师父,可吴家那位姑娘的站队可就瞒不住了。”   赵无极冷笑,“杂家就是要让皇后娘娘明白,杂家要安插的人就光明正大的安插,不怕她知道,这后宫可不是她一人的天下。”   赵无极八岁入宫,十二岁便在皇帝身边伺候着,到三十岁升为掌印太监,这期间他杀了无数人,他从来就不曾后悔过,为了权利,杀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皇后妄想同前朝的大臣将他扳倒?哼,他们那几条命都不够他瞧的。   他的眸光一冷,吩咐道:“这一月参杂家的大臣都记下来了?”   “都记着。”   “吩咐东直门的人,连夜抓人,给杂家往死里折腾,留条命就行。”   “是,这可是咋们东直门最拿手的活,师父您就放心。”   “下去吧。”   富丽堂皇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一人,他没忘,他还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东直门。 ☆、第六章 那年初见   第二天辰时,我们便被集合在宁寿宫,足足站了一个时辰,皇后娘娘才出现在我们的视线当中。   凤冠霞帔,不怒自威,看起来到是个有威严的女人,我心想。   一些稍有地位的后妃,陆陆续续也都到了。   皇后用视线扫了扫众人,面无表情道:“开始吧。”   “喳。”   我听见太监高声道:“第一位,御史大夫吴文章之女吴离。”   吴离从队伍中走出,行了礼,鹅黄的衣衫穿在她身上倒显得娇小明媚。   皇后眸光一顿,喝了口茶,才缓缓用她纤细的手指,撂了她的牌子。   太监立马出声,“撂牌子。”   吴离闻言脸色惨白,竟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这时,坐在皇后右手第一位的女人开口道:“姐姐,留下吧,这么美貌的女子可埋汰了。”   我知道这个女人就是燕离的母亲刘贵妃。   皇后冷笑,“妹妹怕是老眼昏花,看不清人了。”   刘贵妃干笑两声立马道:“姐姐怕是许久没跟皇上说过体己话了,年前皇上就曾对臣妾说过,吴家的小女儿生的标志。”   皇后的脸色很不好看,最后说:“既然妹妹开口了,那便留着吧。”   我听到这里也基本能确定了吴离就是赵无极安插的人,选秀女说得好听是选,其实大部分的人选都已经被定下来,毕竟这是各个大臣安插眼线的好时机。   被选上的自然同前朝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御史大夫的女儿,也就是说御史大夫是赵无极的人?   轮到我时,我并不紧张,我骨架偏小,面相也不是上元人喜欢的那种文雅柔弱,我的脸小小的干干净净的,跟其他人比起来绝对称不上美。   毫无疑问,我被撂了牌子,这也是在意料之中。   我抬头看了一眼刘贵妃,这个绝美的女人和燕离长的并不像,我想。   今天被留牌子的还要通过三天后皇帝的亲选才能成为后宫中的一员,而被撂牌子明天便会有人来分配她们的去处。   我第二天一早就被分到了皇后娘娘的宫里当奉茶宫女,和我一起的还有另一名女子叫刘诗涵。   不同的是,今日宁寿宫不比昨日热闹,我们两人被直接带入皇后的寝殿外,皇后才刚刚起床,衣服容貌都没有昨天严谨。   我们两人跪在地上,等到皇后将一切准备好才被传召。   “进来吧。”   “是。”   皇后见我们二人低头跪着,轻咳一声,“抬起头来。”   我们两人很听话的将头抬起,我的视线不过对上皇后一眼便匆匆移开。   皇后轻笑,目光落在我身上,“倒是长的别致。”也不再多说,“好好跟着姑姑学规矩,下去吧。”   “是。”我跟着掌事姑姑从寝殿里退了出去。   掌事姑姑将我们二人带到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皇后娘娘宫里伺候的人多,你们就先委屈一下住在这里吧,明日我会来教你们规矩,我可不管你们之前在家里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来了宁寿宫,你们就是奴才。”   我点头,趁着她转身时往她的手里塞了一袋银子。   钱,谁不爱?笼络人心这种事我也学会了。   分给我们的院子是真的偏僻,我们两人收拾了两个时辰才收拾好,我没有打听另一个女孩子的身份,因为我绝对不会和她住在同一个院子里。   这个院子还是我想要的那种,一是同云闻的见面会少了许多麻烦,二是人少的地方适合养蛊。   我边扫地边想着怎么除去刘诗涵,就在此时,一群公公突然闯入,那架势一点都不客气,为首的太监咧嘴假笑,“二位姑娘,赵公公有请。”   我放下手中的扫帚就要跟他们去,可刘诗涵扔了水盆,叉着腰对着他们破口大骂,“我们可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你们这群连男人都不算的狗东西也敢来吩咐我。”   我撇了她一眼,心里想到,蠢货。   为首的太监脸色未变,只是唇角的笑愈发阴冷,下令道:“带走!”   哼!敢骂是个狗东西,待会让你见识见识杂家的手段!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赵无极,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我的处境有多艰难。   赵无极端坐着,见了我们二人,闭着眼眸,声音冷冷的直接说道:“你们就是今年被分到皇后宫里的人?”   我低低的答了一声,“是。”   刘诗涵早就被赵无极的气势吓得开不了口。   赵无极睁开眼,眼底没有半点温度,“杂家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们。”他顿了顿,“你们要是完成的好呢,从此在这宫里无忧无愁,若是不肯去做呢,明日南边冷宫那口井里就又多出了两具尸体。”   我在心里暗暗盘算着赵无极的心思,我们二人被赵无极带走的消息不可能瞒得过皇后,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乖巧的回答,“但凭公公吩咐。”   “杂家要你们将皇后娘娘每天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杂家。”   我在心底冷笑,“奴婢唯公公马首是瞻。”   赵无极大笑,笑意不达眼底,“到是个心思婉转的。”转过头来问刘诗涵,“你呢?”   刘诗涵连忙点头,快要哭出来了,“都听……公公的。”她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的,没有受过气更没有见过这么有压迫的人,说到底,就是欺软怕硬。   “你们回去吧,皇后娘娘怕是等急了。”   我闻言紧皱眉头,此刻我才终于明白赵无极想做什么,我当然清楚赵无极不可能真心实意的用我当棋子,如此大动干戈的将我们二人“请来”,生怕皇后不知道,原来竟然是让我们两边都不讨好。   皇后肯定对我们二人生疑,而赵无极要害我们二人的原因无非就是要安插自己的人。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活到今天,怎么可能轻易就让自己丧命呢?   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回去的路上,刘诗涵一直焦躁不安,问我,“皇后娘娘要是问起我们可怎么回答?我好害怕。”   我拍拍她的后背,安抚道,“不用担心,你瞒着,皇后娘娘不会知道的。”   刘诗涵竟也渐渐安心,根本没有注意我眼中的杀意。   怎么对皇后说?当然是实话实说,皇后既然已经知道我们同赵无极的会面,自然也能猜到赵无极对我们说的话,瞒着实在没有必要,反而会丧命。   我的余光扫过那名女子,没有半点愧疚,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太蠢,既然早晚都得死,我真的不介意送她一程。   我们两人是在途中被掌事姑姑“请回”宁寿宫的。   我们是被分开审问的,皇后先将刘诗涵请进去,不过片刻,刘诗涵便心情大好的回去了。   路过我身边时,还对我道谢,“多亏姐姐指点,皇后娘娘那边得以无恙。”   我淡淡道:“不客气。”   皇后对我的盘问很尖刻,稍不留神我就会掉入皇后设的陷阱。   “本宫听说你成了赵公公的贵客?”   “不敢。”   “赵公公为人敦厚,找你去自然有重要的是吩咐,说说吧。”   “赵公公让奴婢监视皇后娘娘。”我抬起头,直视着她如实回答。   皇后眸光一敛,冷哼一声,“你照了实说就不怕本宫将你杀了吗?”   我笑了笑,“奴婢生是皇后娘娘的人,死是皇后娘娘的鬼,娘娘问什么,奴婢自然不能欺骗娘娘。”我换了口气继续说,“何况娘娘是六宫之首,没有什么能瞒过娘娘的火眼金睛。”   我的最后一句话愉悦了皇后,“可是方才出去的那个贱丫头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微笑道,抓住了这个好时机,“不忠之人,死不足惜。”   皇后心情大好的一笑,从榻上起身走到我面前,“好一个不忠之人,死不足惜,那你又凭什么向本宫证明你的忠心?”   我不卑不亢,“奴婢一定会让娘娘看见奴婢的诚意。”这个诚意是杀了另一个女子,我即可以替皇后除掉一个碍眼的人,又可以故意的杀人的把柄落在皇后的手里,皇后不会在忌惮我,对我的杀意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皇后满意的看着我,挥手示意让我出去。   等我退出屋子,皇后身边的心腹上前问道,“娘娘不除了她们吗?”   “那个小七到是个机灵的丫头,与其让赵无极这个阉人安插我们不知道的人,倒不如放小七在本宫眼前。”   “怕就怕这个小七不好掌控。”   皇后冷笑,“这你倒不用担心,方才本宫暗示的足够明显,她和另一名女子,活一死一,如此她的把柄便本宫手里,不怕她不听话。”   “娘娘英名。” ☆、第七章 当年往事   夜间,我去掌事姑姑那里要了一根麻绳,姑姑不解的问:“你要这绳子做什么?”   我福了福身子,笑的纯洁无害,“院子里荒凉,一同住的妹妹又是孩儿心性,想着做个秋千给妹妹解解闷。”   掌事姑姑撇了我一眼,拿了绳子递给她,“孩儿心性的人,在这宫中可活不长。”   “姑姑说的是。”   “恩,回去歇着吧,明日可有的你忙活。”   “是。”   我拿了绳子就往自己的房间走,我将麻绳放在梳妆台上,用首饰遮挡住,然后走到隔壁房间里,轻声敲门,“妹妹,你在吗?”   房间里传来清脆的声音,“在的,姐姐有事吗?”   我故作羞涩,“我今日学了个发髻的新样式,妹妹要是不介意,能让我试试吗?”   “当然可以,姐姐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勾了勾唇,“那去我房间吧?”   “好。”   我推开房门,让她坐在椅子上,我拿过梳子在她的头上缓缓梳动着,“我还不知道妹妹今年几岁呢?”   “十六了,对了,姐姐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小七。”   “这是大名吗?听起来不太像。”   “不是呢。”   “那姐姐大名叫什么?”她转过身好奇的问。   “南浔。”我的声音幽深无比,像是从远方传来,刘诗涵只觉得这名字耳熟,但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我替她疏好发髻,说道,“我去拿首饰。”   刘诗涵点点头,道了声,“好。”   我走到梳妆台旁,拿起那根麻绳,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后,问,“妹妹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刘诗涵不做他疑,兴致勃勃的回答,“有啊,我还有一个刚满十四岁的弟弟,不过我爹娘最疼爱的是我。”她满脸自豪,回想起家里人脸上是满满的幸福。   我低垂眼眸,叹息道:“真幸福,不过好可惜。”刘诗涵没有听清,“姐姐你说什么?”   我摇摇头,抬起眼帘,满眼的狠绝,飞快的将绳子套在她的脖子上,手上细细的血管都暴露出来,我用力将绳子狠狠的往后拉。   刘诗涵发不出任何声音,下意识的用手脚挣扎,踢翻了桌子,她整个人也从椅子上慢慢滑下来,手上的力气也渐渐散去,直至没有一点意识的倒在地上。   我气喘吁吁的松开绳子,浑身没有任何力气,我蹲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尽管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但感觉还是不太好。   我看着刘诗涵的尸体,想吐都吐不出来,刘诗涵的眼睛珠子瞪的大大的,真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我颤抖的伸出手在她眼睛处一滑,她的眼睛才算闭上。   云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后,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深沉的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我没有回头,却感觉到了他的气息,我问:“你怎么来了?”   “今晚我值夜班。”也是,他好歹是个护卫长,溜出来一段时间也不会有人发觉。   我用手臂撑着椅子,缓缓站起身,头一回看见他身披铠甲的样子,倒是足够英气,我静默了许久,才淡淡的说:“你不该来。”   云闻不过才入职禁军,势力还未稳固,一旦被人发现玩忽职守,就不是丢了官职这么简单。   云闻一双眸子里看不清情绪,他对我说,“我们三天没见了。”   我其实早就发现了,他有点依赖我,这对我和他都不是一个好现象。   “稍有差错,阴阳相隔,我们就一辈子都见不了了。”   他眼底浮出一抹笑意,里面带着丝丝寒气,“我就算死了也会缠着你不放。”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只得转移话题,“你既然来了,就帮我把这具尸体挂到隔壁房间去吧。”刘诗涵虽然不重,但凭我一人之力想将她挂在房梁上,还是有不小的难度。   云闻皱起好看的眉头,“为什么自己动手?”我知道他一向不喜欢我亲自动手杀人,我对他略带质问的语气有些不满,“呵,我不动手杀人难道等着她自己自尽吗?”   我缓了缓语气,“我不过进宫三天,赵无极就拿我当了靶子,如今我举步维艰,上有皇后的猜疑,下有赵无极的逼迫,我的日子并不好过,稍有差错,我早就成为深宫尸体中的一具了。”   我看见他紧握的拳头,听见他问,“赵无极怎么会这么快就盯上你?”   “我在皇后宫里当差,皇后同赵无极是形同水火,两人斗的你死我活,赵无极想要在皇后宫里安插眼线,却偏偏让我挡住了路,他难免不会起了杀心,而杀人的最好办法,你猜猜是什么?”   “借刀杀人。”   “对,你说的没错,赵无极想借皇后自己的手除掉我。”   “那你怎么办?我打听过了,赵无极的武功修为和心计城府都是一等一的,他三十岁时除掉上任掌印太监,在内宫权势滔天,小七,我知道你聪敏,可是,你记住,不要冒险。”   很多话,他现在没办法说出来,他还不够强大,还没有办法给她一个支撑。   我笑了笑,“陷中才能求胜,破釜沉舟是走出绝路的唯一办法。”   云闻上前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我看不见他眼眸中的阴狠,“如果皇后对你做了什么,我一定杀了她!”   “你不要冲动,杀人是最笨的办法。”   云闻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见,继续说:“当年云国公府灭门的事也有她的一份,她如果再对你做些什么,我一定让她生不如死。”   我惊诧,那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起往事。   “我母亲原本是长乐公主,我父亲是赫赫有名的云大将军,当年同北元国边境一站失去先机,以惨败告终,皇后,不对,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妃嫔,她的哥哥是我父亲手下的一名副将。”他顿了顿,“皇后同她的哥哥内外勾结,诬陷父亲通敌卖国,故意输给北元国十所城池,皇上本就对手握重兵的父亲不满,加之兵败一事,自然顺水推舟将云国公府覆灭。”   原来,当年的真相竟然是如此,我很好奇再那样的情况下,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他像是猜中我的心思,手臂狠狠的握着我的腰肢,声音低沉,“母亲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自然可以免得一死,母亲趁乱带我逃走,途中被人追上,她将我藏在树丛里,自己引敌而走,只是不过几步便被人追上,那人见色便要行凶,她不从,那人一时失手将她杀了,她毕竟是公主,那人惊吓过度立马逃了,我也因此躲过一劫。”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平静的吓人。   他渐渐松开我,望着我的脸,问道,“你猜猜那个人是谁?”   我摇头,看见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吐出两个字,“林威。”   我吃惊的张大嘴巴,“原来如此,我一直都知道林威是将军府的人,将军府同皇后相互依存,这也是这么多年皇后的位置稳固如山的原因。”   “没错,如果当年不是他们那么狠辣的阴谋,根本做不到今天的位置,总有一天,我会让皇后和将军府的人尝尝当年我的痛苦。”   “没有那么简单,先不说皇后,单是将军府就掌握重兵三十万,皇后的长子燕晋手握精兵十万,这样的军权便是皇上也轻易动不得。”我忍不住说道。   云闻笑了,谪仙的面貌能勾走别人的魂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我心中隐约有不祥的预感,“你做了什么?” ☆、第八章 九死一生   云闻笑了,谪仙的面貌能勾走别人的魂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我心中隐约有不祥的预感,“你做了什么?”   云闻用右脚勾起倒着的凳子,缓缓坐下,平波无绪的声音说:“小七,不是我做了什么,是老天爷让我做了什么。”   我无意再与他继续猜哑迷,示意他继续说。   “禁军十万并非全部都掌握在林威手中,副统领陈墨在禁军中的威望不低于林威,可是林威并没有跟他有任何嫌隙。”   我惊诧,“不可能,林威绝对不会放任对手的势力威胁到他的地位。”   云闻看着我,“的确,林威为人狠辣,眼底容不得沙子,可是陈墨对他有救命之恩,林威自然将他奉为上宾。”   我不解,“你怎么知道这些事?”他进入禁军不过三日,我想不通这些不为人知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陈墨是云国公府的旧人,当初你认出我的身份是凭借我腕上的星形记号,同理,昨日我同陈墨交手时,无意发现他的腕上有同样的记号。”他顿了顿,脸色苍白,“云国公府的记号无法伪造,也难以除去,当时我就断定陈默是云国公府的旧人。”   我理清来龙去脉,猜测道:“你想要伙同陈默除掉林威吗?”   云闻没有说话,我咄咄逼人继续道:“可是,你要知道林威背靠将军府,内宫又有皇后这个靠山,何况禁军直接保卫皇宫,不到万不得已,皇上根本不会轻易动他的位置。”   云闻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嘲笑我,他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容,眸子里是满满的笑意,他摇摇头,“不,我要除掉的是陈默。”   “你说得对,皇上不会轻易变动禁军统领的位置,但自古以来,每个皇帝最忌讳的就是臣子不忠,一旦谁有了谋反之心,那就必死无疑。”   我完全猜不到他的用意,“除掉陈默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我们反而会失去一个强有利的帮手。”   他淡然说道,“陈默在禁军潜伏八年,还是无所作为,倒不如用掉他最后一点价值来帮我们巩固地位。”   云闻接下来对我说了他的打算,听完之后我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他说:“我今日已经向陈默展示了我的身份,他答应了我为我赴汤蹈火,我教唆他在中秋晚宴上,起兵杀了皇帝。”   我问:“他答应了?”   云闻点头,“我告诉他,报仇的最好办法就是狠,绝不可拖拖拉拉,与狗皇帝同归于尽是最好的结果。”   我皱眉,“可是他若成事了,我们没有半点好处,他若败了,我们也会有性命之忧。”   云闻站起来,纤细的手轻轻划过我的脸颊,“不,陈默只会败而不会成”   他满眼的狠绝,“中秋晚宴皇宫中高手如林,一旦他动手就是死路一条,到时他意图谋反的事就会暴露,而我也会亲手杀了他,他平日里同林威走的近,只要我们刻意制造些证据,皇上自然会怀疑林威。”   我将他的手轻轻从我脸上拿下,“你这是一箭双雕。”没错,云闻只要在陈默动手时,将他杀了,自然就有了护驾有功的功劳,而皇上也会对林威起了猜忌之心,到时煽风点火,林威的地位便岌岌可危。   他摇头,“不,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不是我们,是刘贵妃。”   我了然,“的确,皇上对皇后和将军府起了嫌隙,从中收益的自然是刘贵妃,到时皇上削弱将军府的兵权,十之八九会拱手送给刘贵妃的儿子燕离。”   我说到这里,竟然想笑,算计了这么多却是为燕离在做嫁妆!   云闻的唇角动了动说,“你不要着急,那些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中,喃喃道:“怎么办呢?我已经等不及了。”等不及看燕离生不如死的样子,等不及看上元国生灵涂炭的样子。   云闻顺势抱着我,没有说话。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我和他都知道我们走的是一条死路,想要绝处逢生就得心狠手辣。   云闻没有去值班,晚上直接留宿在我这里,不知不觉中,这个夜晚对他和我来说都不一样。   我们在冰冷的床上相拥而眠,呼吸之间都是凛冽的气息,刘诗涵的尸体他并没有立马就处理,他说他累了,明天早上再动手。   我体谅他,也体谅自己,和一具尸体同处一间房,那种滋味永生难忘。   第二天我醒来时,床榻的另一边早就没人了,而地上刘诗涵的尸体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我洗漱好之后,化了一个淡妆,朝眼睛处喷了些辣椒水,穿上宫装便径直朝宁寿宫小步跑去,掌事姑姑见到我,略微惊讶的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的眼睛被辣椒水熏的红红的,我带着哭腔说:“妹妹她上吊自尽了。”   掌事姑姑上下打量我一眼,突然走过来,拍着我的后背,安抚道:“别哭别哭,人各有命。”她没有问我刘诗涵为什么会上吊,也没有提出要去看看尸体,我知道她想要的是一个结果,不对,应该是皇后想要的结果。   皇后听到刘诗涵的死讯,眼皮都没有抬起,她侧卧在软榻上,吩咐道:“让太监们埋了吧。”   直到此时,我才是松了一口气,我知道我暂时不会有生命之忧。可是我没有想到,皇后对我的猜忌远远没有停止。   皇后精致的脸庞对着我,一双手捏住我的下巴,“到是个心狠手辣的,也罢。”她松开手,“既然你这么有手段,中秋晚宴你便到御前伺候吧。”   我暗暗吃了一惊,她不说我也知道,皇宫中的每次宴会都是你死我活的暗中交锋,后宫中的女人都不是省心的主,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算计到你身上。   御前伺候对我说不是机会,而是踏入死亡的台阶。   就在我被皇后刁难的时候,云闻也是九死一生。   尽管他是千叶卫的护卫长,擅离职守的罪名他依然承担不起,云闻夜间偷溜的事一早就被林威发现了。   林威掌风一扫,重重的攻向云闻,云闻飞身向后一躲,落地的同时听见他身后大门粉碎的声音,他知道,这一次林威没有手下留情,林威是真的要他死。   “真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物了?第一天你就敢跟我玩声东击西的把戏!”   云闻眸光一凛,单膝跪地,“卑职不敢。”   “还敢还口?那你告诉昨夜你去了哪里?!”他的声音中是滔天的怒气。   “卑职昨夜在遥和殿当值。”云闻答道。   林威一脚将他踹在地上,鞋底狠狠踩上他好看的脸,咬牙切齿道:“还敢撒谎?你是个什么东西敢糊弄我?今日不给你点教训,你怕是不长记性!”语罢,便下令道:“来人,将他带下去,军法处置!”   门口立马来了两个士兵,架住他,将他往外拖去,他一向厌恶别人的触碰,微微皱眉,“卑职有话要说。”   林威冷笑,“带下去!”   云闻勾唇,一点都不害怕自己此时的处境,他从我这里学的第一招就是“投其所好”。   “赵无极。”他高声道。   果然,林威挥了挥手,示意那两名士兵下去,随后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问:“你什么意思?”   云闻站在他面前,“卑职愿意为将军为奴为犬,自然要提将军分忧,昨夜卑职在遥和殿当差,发现有异动,等卑职追踪而去时,发现赵无极……” ☆、第九章 将计就计   云闻在林威的视线中,缓缓吐出一句话,“赵无极在练邪功。”   云闻说的自然是假话,而且他的假话错漏百出,但他笃定林威一定听不出来,因为林威太想赢赵无极了,哪怕是听到一丁点能置赵无极于死地的苗头他都不会放过。   林威直视着他,“接着说,是怎么回事。”   “赵无极虽是个阉人,但一直居大内第一高手,他的武功深不可测,哪怕武功高强如将军你,有时交手也败在他手下,将军不觉得奇怪吗?”他抛下问题,见林威紧绷着的脸色就知道他信了八九分。   “赵无极练得是什么?”林威声音低沉的问。   “之久功,将军听过吗?”   林威闻言脸色大变,不可思议的道:“竟然练如此阴毒的武功。”又缓缓说:“难怪赵无极的内力不在我之下,之久功能在短时间内提升练武之人的内力修为,但却需要补充人的精元,哼,这种邪功类似于吸星大法,我倒没有想到这个阉人居然敢练!”   云闻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赵无极只会越来越强,将军有什么对策吗?”   林威皱眉,一张沧桑的脸上尽是不屑,“对策?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你觉得赵无极还有活路吗?”   “不,赵无极为人谨慎,且不说他练功之事不会落下把柄,更何况他是当今皇上最为得宠的宦官,如果我们不能拿出足够的证据,只会引火自焚。”   林威想了想,罕见的问了他的意见,“你说的也有道理,赵无极那只老狐狸不会那么不小心,让我们抓到把柄,可是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   云闻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上前道:“医术里有种解毒方法叫以毒攻毒,赵无极练之久功来增强自己的实力,将军您自然也能练之久功来抗衡他。”   林威对他怒目而视,“我若练了,不是同他一样是个宵小之人了吗?更何况之九功这本秘籍不在我们手里。”   云闻在心底冷笑,他倒是说的冠冕堂皇,“将军这是为民除害,怎么能用宵小一词呢?”他停顿了一下,“至于之九功这本书还望将军给卑职一些时日,卑职一定不负将军的期待。”   林威侧过身去,下定了决心,“好,此事就交由你去办,若是办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云闻的唇角扬起一抹弧度,稍瞬即逝,他隐晦的提醒,“那卑职夜间当差的事?”   林威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必担心,你只管想着怎么帮我弄死赵无极就行了。”   云闻目送他离开,眼底的情绪如波涛涌过,他撒了一个谎话,他怎么会知道赵无极干了什么呢?之久功的确有人在练,但不是赵无极,而是他自己。   至于,林威想要的之九功的这本书,他会给,稍微变动之后再给林威,他就不信林威不会走火入魔!   云闻算计的这一切我全都被埋在鼓里,此时的我还在宁寿宫里进退维谷的活着。   皇后的宫中,奉茶宫女有两个,我一个,另一个是叫苏梓瑶,我打听过,她已经在皇后宫里呆了两年了,性子极为恬淡。   我曾经说过能在皇宫中活下来的都是人精,手腕心计都不在话下,这个苏梓瑶看起来清白无害,可是她不知道当皇后选我去当御前宫女时,她眼底的愤恨出卖了她。   宫里面最多的就是装模作样的人,她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很好,我几乎都看不出来,可是再怎么小心还是会露出尾巴。   苏梓瑶从我在宁寿宫的当值的第一天就开始接近我,至于目的,无非就是我抢了她原本的位置,在此之前,御前宫女都是她,我想她肯定咽不过这口气。   她很自然的跑到我面前,声音甜甜的问:“妹妹是新来的,我还不知道妹妹是哪里人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故作纯真的回答:“我的家乡在河伯城,苏姐姐知道吗?”   她很惊讶,不过片刻之后便欢呼出声,一边跳着一边说:“好巧啊,我老家也在河伯城,既然我们是同乡,那以后彼此都要多多照应。”   我没有想到苏梓瑶竟然是河伯城的人,我眨了眨眼,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是啊真巧,我在这宫中也不用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我看见她的眼眸中细微的嘲讽的笑意,我知道她对我的防备没有那么深了,现在的我或许在她眼里就是一个任她拿捏的软柿子,可是她并不知道,我是故意要让她卸下心防的,她低估了我,我自然就能更好的应对她的攻击。   奉茶宫女每天要做的事不过是端茶倒水,不过皇后宫中的奉茶宫女要忙些,因为每日来皇后宫里请安的人太多了,我送完茶水站在门外,看着里面那些女人脸上虚假的表情都觉得累,她们的一生都葬送在这个华丽的牢笼里,不像我们南诏的女子,个个都是英姿飒爽的,一点都不会用假话来害人,可是南诏,南诏已经没有了。   我的眼底渐渐潮湿,我想无论过去多久,我都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想起南诏的消失。   苏梓瑶匆匆忙忙的赶来,她扯了扯我的衣袖,慌张不已,“妹妹能否帮我一个忙?”   我想她还真是心急,这么快就想对我下手了,我回道:“姐姐说的什么客气话,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她松了一口气,“之前皇后娘娘让我帮她去拿做好的凤头钗,可我给忘了,这不是急着去找嘛,我实在没想到刘贵妃会突然来请安,本来是由我来端茶,我实在是不得空,劳烦妹妹帮我一次了。”   我故作轻松,“原来是这样,姐姐尽管去吧,你放心,送茶水的事就交给我好了。”   她满意的点点头,唇角溢满了笑容,我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微眯眼眸。   过了半晌,我抬脚向后厨走去,桌上放着两杯倒好的茶,我拿起其中的一杯,低头闻了闻,一股水仙花的味道冲进我鼻子里,这倒是让我对苏梓瑶刮目相看,一般人都不会知道,水仙花粉能够致人呕吐,腹痛,我猜想她一定用量十分小心,既会让喝的人产生作用,又不会让人闻出味道。   可我们南诏人从小就和药草打交道,嗅觉就比普通人灵敏些,我有些难为,因为我手中并没有解药,我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把那杯掺了水仙花粉的茶倒了,重新换上一杯干净的。   我低着头将茶端进皇后宫里,我能感受到一道锋利的视线在我身上打转,我知道那是来自刘贵妃的。   我听见她轻声笑,随意道:“姐姐宫里这个奴才好像之前没有见过啊。”   皇后一愣,拿着茶杯的手在空中一顿,随即回道:“哦,这是之前本宫让掌事嬷嬷挑的人。”   我没有得到命令,弯腰低头的站在皇后一侧,不敢退出去。   刘贵妃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敷衍了一句,“姐姐倒是会挑人。”   皇后眉头一松,对我摆摆手,“你下去吧。”   我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依旧是站在门口听候差遣,而皇后和刘贵妃的对话我大致也能听清楚。   刘贵妃的声调偏高,声音细细的,给人一种精明的感觉,她说:“这中秋佳节就要来了,往年宴会都是姐姐安排的,可今年皇上体谅姐姐,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妹妹,妹妹我一无姐姐的能力,二没有经验,还是要来姐姐这里叨扰了。”   皇后说:“妹妹既然这样说了,本宫便派几个有经验的奴婢让妹妹差遣,替妹妹分忧。”   刘贵妃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呵呵呵,那就多谢姐姐了。”   我听到这里,并没有听出什么不妥来,我只是奇怪,凭刘贵妃的本事不至于到皇后宫里来“借人”,我只感觉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我并不能看出刘贵妃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我疑惑不已之际,苏梓瑶已经从尚宫局拿了凤头钗回来了,她就要进去交差,我拦住了她,“姐姐簪子拿回来吗?”   她点头,笑的灿烂,“嗯。”   我笑了笑,抓住她的手,用温柔的语气提醒她,“此时娘娘正同刘贵妃在商讨中秋晚宴的事,怕姐姐贸然进去会打扰娘娘。”   苏梓瑶微挑眉头,朝里面望了一眼,看见皇后边喝茶边同刘贵妃说笑,放下心来,听了我的话,“也是,那我就随后再来。”   我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呢?她怕是担心皇后身上水仙花的毒发作了,殃及池鱼,她提前溜了罢了。   我不是无缘无故让她将凤头钗晚点交上去,以牙还牙才是我的风格,她用毒来陷害我,我若不还回去怎么对得起她的一番好意呢?   刚刚我握着她的手时,趁机在她手上的凤头钗里动了手脚,我撒的可就不是水仙花粉了,我撒的是从剪刀树上刮下的毒粉,这种毒粉威力可比水仙花粉要强的多,不过我将毒性降低了点,我现在还不能毒死皇后呢。   未时,我看见苏梓瑶兴冲冲的将凤头钗交到皇后手中,她看起来心情可真好呀。   我摇了摇头,慢悠悠的走回自己的院子里,我躺在床上,闭着眼休息着,可是我的脑子还是无比的清醒,真是让人激动啊,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我是无比期待啊。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我就听见苏梓瑶惊恐的声音,我想她装的可真像,她哭着说:“妹妹,你怎么这么傻,皇后娘娘待你如此好,你为什么要害她?”   她一说完,我就看见掌事姑姑带着众多的宫女和太监朝我面前走来。   我扬起一抹恶毒的笑,果然啊,和我猜的分毫不差,真是没有意思啊、、、、、、 ☆、第十章 是非颠倒   苏梓瑶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腕,她可真用力,我疼得差点就龇牙咧嘴了,她和我在这里装,我比她更能装,我傻傻的问:“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她一双水眸流下两行泪水,装模作样的说:“事到如今,你还要抵死不认吗?”她擦擦眼泪继续说:“妹妹,皇后今日喝了你递的茶水,就脸色发青呕吐不止,我之前亲眼看见你往茶杯里倒了些什么。”   “如果你真的看见了,为什么不阻拦我呢?”   她啜泣,看着掌事姑姑一步步走近,立马道:“我怎么会晓得妹妹你如此糊涂!平日里娘娘的茶里都会放些玫瑰花粉,我便没有多想。”   我刚准备说话时,便被两个太监架住,掌事姑姑冷冷的望着我,“带到娘娘宫里去,其余的人留下来给我搜!”   我一言不发,任由他们把我绑到皇后的寝宫,看起来我似乎是被吓坏了,殊不知我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他们一个个就像我手中的玩偶,我想要怎么样,她们就表现出什么样,这种感觉甚好。   皇后这次吃了不少苦头,我见着她的时候,她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嘴唇乌黑,脸色发青,一旁的太医战战兢兢的把脉,我被迫跪在地上,膝盖被磕的生疼。   “娘娘这是中毒了。”   皇后气若游丝,对着太医说道:“下去配解药吧。”   “是。”   太医走后,便没有人敢开口说话,我低着头,等着接下来的好戏。   突然间,皇后拿起手边的茶杯朝我狠狠砸来,切齿道:“贱人!”   我的脸被茶杯磕破,从额头流下几滴血来,我动都未曾动一下,只是俯下身,将头磕在地面上,“娘娘息怒。”   这时候,掌事姑姑带着之前那群人回到皇后宫里,他们似乎搜到了很多东西,瓶瓶罐罐的加起来有一个首饰盒那么多。   我有点心疼,这些可都是我好不容易才配出来美容的药膏啊,但是比起我的药膏,我更心疼的是太医,刚刚才被允许下去配药,现在又要被传上来,他那把老骨头能吃的消吗?   皇后在掌事姑姑的搀扶下,缓缓坐起来,背靠着枕头,对嬷嬷颔首示意,让她将药膏给太医查查。   太医仔细瞧了瞧,又闻了闻,最后目露难色,“娘娘,这些都是女子用来美容的药膏,但里边也确实有水仙花粉。”   太医刚刚说完,我的目光便向苏梓瑶望去,只见她一脸得意,。   她这种表情是应该的,她以为她栽赃陷害的阴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她可能也以为我今天必死无疑,可是马失前蹄,错就错在她太小看我了。   皇后抬起眼帘,目光落在苏梓瑶身上,却转而问向太医,“本宫中的是什么毒?”   “回娘娘,是剪刀树。”   苏梓瑶一听惊呼出声,“不可能!”   皇后的眼光如利刃般划过她的身体,声音像透着血一般的吓人,“苏梓瑶,你不是告诉本宫亲眼瞧见她将水仙花粉倒进茶里吗?”   苏梓瑶脸上的血色尽数退去,“奴婢亲眼所见!绝不敢欺骗娘娘。”   我在一旁适时开口,“那水仙花粉是苏姐姐让我去太医院拿的呀。”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去的?”   “姐姐为什么要撒谎呢?”我硬是挤出两滴泪。   “皇后娘娘你相信奴婢。”她的声音都变调了,她转而瞪着我,“一定是她,是她含血喷人!”   我没有说话,暗暗计算着时间,果然,皇后平日里养的猫突然从门口跑进来,四只爪子狠狠抓在苏梓瑶的身上,“喵喵”的叫个不停。   我知道,此时此刻已经不需要我再多说些什么了,猫对剪刀树的味道比人还要敏感,关键是猫不会撒谎。   太医看见这只猫的行为,尴尬的都不会说话了。   皇后冷哼一声,即便是身体虚弱,说出来的话依然威严十足,她狠声下令道:“拖下去,杖毙!”   苏梓瑶被拖了出去,边哭边喊,“娘娘,奴婢是冤枉的!”   我看着她绝望的神色,心情大好,其实苏梓瑶的手段算不上高明,至少同皇后的手段相比真是都不够看的。   剪刀树的毒我若是贸然放在苏梓瑶的房间里,再让嬷嬷去搜就显得刻意,可是众人皆知,猫对剪刀树的味道极其敏感,何况这是皇后自己养的猫,它扑在谁身上,大家自然就认为谁身上用过剪刀树的药粉。   我来之前就用图匹水洗过澡,我身上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皇后没有说怎么处置我,我不敢起身,只觉得自己的膝盖都要跪断了,一下一下的疼着,等皇后喝了太医的解药,才开始正视我,她说:“你去门口,全程观刑。”   这是她对我的警告,用个成语来形容就是杀鸡儆猴!皇后这种心智的人不会看不出我和苏梓瑶这场戏,只是苏梓瑶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到皇后身上。   我费力站起来,揉揉发疼得膝盖一步步向门口挪去,我就站在离苏梓瑶十步远的地方,这么近的距离我都能将她脸上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木棍狠狠的打在她的腰上,我听见她一次比一次凄厉的叫声,她死死盯着我,眼底的恨意藏都藏不住,她的唇角流下鲜红的血迹,我对她扬起一个挑衅的笑。   我慢慢走近她身边,随手丢了几两银子给行刑的公公,“你辛苦了,休息会吧。”   公公面色贪婪,停了手。   我很好心的将苏梓瑶脸上的血渍擦掉,使她一张清秀的小脸露出来,我在她耳旁低语,“愿赌服输,做了错事就要还,有时候要拿命来还。”   她说话已经很吃力了,“你都是装的?你早就知道我做的事了吧。”   我点头,“你很聪明,水仙花粉的作用很少有人知道,可见你为人谨慎,可是你在宫里也呆了两年了,不懂人外有人这个道理吗?”   “更何况,你不该把皇后当成剑使来除掉我,你挑战的不是我,是皇后。”   苏梓瑶眼睛瞪得大大的,断断续续的才说完一句话,“你…….会…不得…好死的。”   我当然知道我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事实上,从我踏入深宫中的第一步,我就做好了死无全尸的打算,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至少,此时此刻躺着的人不是我。   我不想再和一个要死的人多说,我站到一旁去,冷眼看着她被打的鲜血淋漓,她死的很痛苦,受了一百多仗才咽气。   苏梓瑶死后立马就有人将她的尸体拿去处理了,这后宫最不缺的就是人命,皇后给我的下马威远不止这些,天气乍凉,寒风微起,天空中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水拍打在脸上,生疼,在没有得到皇后的允许下,我只能在寒冷的雨中站着。   我第一次见到大皇子燕晋就是在这个狼狈的雨中,他一席紫色的衣袍,威风凛凛的走进来,他的眼神冰冷如冬,俊毅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不愧是传说中的“冷面王爷”。   我的视线毫无遮掩的落在他身上,他挥一挥手,掌风从我的耳边擦过,他望着我,冷声道:“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说罢,径直越过我,走进殿内。   燕晋是皇后的独子,也是上元国的嫡长子,身份尊贵无比,他如今也二十有四,不过封了个亲王,这位置低的让人心寒。   皇帝之所以迟迟没有封太子是有原因的,燕晋以心狠手辣著称,手段残忍,他并不是太子的最好人选,可燕晋有将军府撑腰以及他嫡长子的身份,逼迫的皇帝也不能封别的皇子为太子。   我方才的匆匆几眼,无法看出燕晋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但是我想他是我掣肘燕离的最好人选。   我在雨中足足淋了半个时辰的雨,才被皇后召回殿内,皇后服了解药气色好多了,她扫了我一眼,淡淡说道:“你觉得委屈吗?”   我卑躬屈膝,“奴婢不敢。”   皇后还没来得及开口,燕晋就先一步打断她的话,他的眼光像毒蛇一般盯着我,“无风不起浪,怕母后中毒一事和这个丫鬟也脱不了关系!”   我倒看不出来,燕晋倒是个孝子,入宫的目的竟是听闻自己的母亲身体有恙,怕是他来的途中便将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   我垂着眼帘,“奴婢冤枉。”   “你冤枉?我看你是死不足惜!”燕晋咄咄逼人。   皇后抿了口燕晋端给她的茶,然后对我说:“你可知本宫为何让你观刑?”   “奴婢不知。”   “宫中的人哪一个不是千算万算?只有善用手段的人才能活下来,苏梓瑶罪该万死,是因为她将算盘打到了本宫头上!任何算计本宫的人,都得死!”   “谢娘娘赐教。”   “本宫今日饶你一命,无非是你还有点用,若是你不能为本宫生,为本宫死,那你便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这是警告,也是威胁。   这水深火热的皇宫啊,从来不是那么好活下去的。   我抬起头,目光如炬,“可是只有活着的人才能为娘娘生,为娘娘死。” ☆、第十一章 借刀杀人   我抬起头,目光如炬,“可是只有活着的人才能为娘娘生,为娘娘死。”   替人办事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表忠心。   我这句话说完,皇后脸上的阴霾退却了些,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嗯,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这句话,退下吧。”   说句实话,我最讨厌的就是上元国繁重的礼节,我的膝盖真是要碎了,我费了很大劲才站起来,弓着腰一步步退出去,就在此时,燕晋突然开口,“站住。”   我不敢再动,我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可他接下来说的话让我大惊失色,他对皇后说:“母后,儿臣看上她了,把她赐给儿臣吧。”   我心下一紧,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燕晋站起来,踱步到我身边,他用中指挑起我的下巴,他的鼻子在我脸上嗅着,一副轻浮的表情,“好香啊。”   我只能忍受着他对我肢体的接触,我有点恶心,但是我身不由己,我在心里暗暗咒骂着,活该你当不上太子爷。   皇后佯装一怒,“不许胡闹。”   燕晋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他的手指轻轻爬上我的脸,忽的,他一个用力,我被他的耳光打的侧过头去,他下了狠劲,我被打的头昏眼花。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母后面前口出狂言,是鸡头就别妄想做凤凰!本王最恨暗下杀手的小人。”   我捂着脸,电光火石间,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为什么燕晋从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十分厌恶我?我与燕晋之前从未有交集,他方才接近我时,我看的很清楚,他的眼底带着深深的恨意,他恨我?他居然恨我?   皇后只是冷眼看着,“嬷嬷带她下去吧。”与此同时,燕晋掌风一扫,不远处桌上的杯子尽数碎去,他的怒气仿佛已经达到顶端。   “皇儿,不许放肆!”   我被掌事姑姑搀扶着回到院子,她临走时,对我说了一番别有深意的话。   掌事姑姑拿出上好的金疮药,仔细的涂在我脸上红肿处,“姑娘受苦了。”   我诧异的望着她,“什么?”   她对我温和笑了笑,“云公子嘱咐老奴要多照应姑娘。”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云闻?他什么时候和皇后宫里的人有关系了,我发现我对他的了解越来越少。   “姑娘为人聪慧,可今日之事是姑娘班门弄斧了。”   我不解,她继续说道:“大皇子生性暴虐,可也绝非会故意为难别人,今日对姑娘动了手也是事出有因的。”   “为什么?”   “苏梓瑶是大皇子的心上人,可是大皇子身份尊贵无比,皇后娘娘不可能答应将苏梓瑶许给大皇子。”   “连侍妾都不行吗?”   “姑娘你还是太年轻,身为皇室中人最不该有的就是感情,大皇子越喜欢苏梓瑶,皇后娘娘就越不会成全她,姑娘以为今日是自己使了一招借刀杀人,假借皇后的手杀了苏梓瑶,殊不知是皇后借姑娘的手除掉一直都想杀的人。”   我这时才懂,皇后为什么都没有深查这件事,原来不过是她迫不及待的想除掉眼中钉肉中刺。   大燕晋和皇后本是各退一步,大皇子不娶她,皇后不动她,可这样的平衡却被我打破了,也难怪燕晋恨我入骨。   我低垂着头,不让掌事姑姑看见我此时的表情。   “姑娘也不必内疚,也是苏梓瑶起了贪念,才会酿此大祸,本来她若是中秋晚宴去御前伺候,大皇子便可以在皇上面前,要了她。”   “可谁知道,我在半路抢了她的位置是吗?”我接过话。   “姑娘也是个明白人。”   “你回去吧。”我接过她递来的药,冷冷开腔。   她看着我愈发难看的脸色,也不在多说,留下药就走了。   我眼眶泛酸,胸腔里有股郁结之气怎么都出不来,我知道苏梓瑶这条命是我害死了,我突然想知道她死前在想些什么呢?   是在想她同燕离的郎情妾意,还是在想我不得好死的下场呢?   她有多爱燕晋我不知道,但是她既然能为燕晋去冒险,去牺牲,那想必这份情谊不会浅,我一直以为皇后无法容忍别人算计她,是我错了,以皇后的阅历,怕是苏梓瑶从一开始的举动就在皇后的监视之中。   就好比打仗一样,发动战争不能师出无名,皇后要杀苏梓瑶同样也不能没有罪证,从皇后点名让我去御前伺候,再到苏梓瑶的下毒事件,里面的每一步,都是皇后算计好的。   哈哈哈,我能说什么?姜还是老的辣!   可是,没那么简单,皇后利用了我,再想借燕晋对我的恨除掉我,不!可!能!皇后,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得逞!   夜里,云闻又来了,他怕是从掌事姑姑知道了白天的事,他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我脸上的伤口,眸子深处是藏不住的心疼,“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我别过脸,问他,“皇后宫里怎么会有你的人?”   他收回手,淡然说道:“我救过她。”   “撒谎。”我压根不信他说的话,深宫简出,掌事姑姑能遇到什么困难让他救呢?   他轻笑,倾城之姿让人晃了眼,“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她是陈默在宫里的……旧识。”   我以为云闻是利用陈默的关系,使得掌事姑姑背叛皇后为他所用,可我不知道云闻是以掌事姑姑一家十八口人命来威胁她。   “中秋就要到了,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我问。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你不要大意了,今日我在皇后手里闷声吃了一个大亏,我们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陈默如今对我死心塌地,他不会背叛我,至于这场刺杀的戏要怎么演才逼真?我只需要确保在大殿上见血就行了。”   我点头,稍稍放下心来,“你要小心。”   他孩子气一般的展颜一笑,“你在担心我?”   我点头,“对,我担心你,你我同命,你若出了什么事,我自然也不得脱身。”说罢,我也不看他的脸色,直接走进寝房准备睡了。   我知道云闻对我的感情并不单纯,可是,现在的我,没有办法给他任何回应,我能给他的最多就是信任和利用。   我已经习惯他每晚不声不响的睡在我身旁,这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不是南诏生机勃勃的草地,不是无边无际的原野,更没有我心心念念的亲人。   我梦见苏梓瑶穿着宫装在绿瓦红墙的宫殿里跑着,她明眸美齿,笑的特别开心,她对我挥挥手,然后向远处跑去,我跟上她的脚步,一直追到长巷的尽头。   突然间,有个人闯入我的视线,燕晋抱着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朵杜鹃花戴在她的头上,燕晋目光温柔望着她,满眼的爱意。   我看着他们相拥着,两人的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渐渐地,苏梓瑶唇角的笑慢慢逝去,她粉色的衣裙慢慢映上大片大片的红,她绝望的眼神突然朝我的方向望来化作一把把利剑朝我的心窝捅来,我尖叫一声,“啊”,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连连,大口大口的喘气。   我一睁眼就对上云闻深邃如海的眼眸,他紧紧抱着我,“怎么了?”   我想从他的怀抱挣脱出来,奈何他用了太大的劲,我挣脱不得,“我梦见燕晋了。”   云闻的脸色立马沉了下去,眼底的阴狠被掩饰的很好,他轻声安慰我,“不要害怕了。”又垂下眸子喃喃自语,“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我靠着他的胸膛,吞了吞口水,“不是,不是害怕,我只是觉得很奇怪。”我缓和下心情,继续说:“我一直都不懂皇后对燕晋的态度,以皇后的心智不可能教出一个喜形于色的儿子,更何况皇后居然放任燕晋残暴的处事方法,而没有加以制止,你不觉得奇怪吗?”   云闻沉思半晌,“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我摇头,“我不知道,皇后好像是故意将燕晋培养成今天这幅模样,燕晋常年混迹在军营,与前朝的官员几乎无往来,他甚至都不参加党争,皇后一族不可能对帝位没有图谋,按道理,燕晋是他们的制胜的法宝,没有道理自毁。”   “有没有可能是燕晋在伪装?”他问。   “不会,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可以伪装,但是气息是没有办法伪装的,燕晋浑身上下都是残虐的气息。”   “小七,会不会是你多想了?”他问我时,我并没有注意到他妖异的瞳孔里闪耀的光,那个时候,我以为他知道不会比我多。   我也并没有发觉曾经那个落魄如狗的云闻,已经逐渐成长为杀人不见血的狼了。   我随意敷衍道:“可能吧。”   可这些疑问一直盘旋在我脑子里,皇后为什么要放纵燕晋的胡作非为?她为什么放弃培养这么好的一颗棋子? ☆、第十二章 睚眦必报   中秋节很快就到了,在此之前我每天都在躲着燕晋,他不会轻易放过我,而我在中秋节前也不想再生事端。   我没有一般宫女那么忙碌,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掌事姑姑对我的照顾,她对我倒不是有多么深的感情,不过是受云闻所托罢了。   日落十分,我跟在雍容华贵的皇后身后一同进入大殿,皇后到达时,殿内的喧闹声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我用视线扫过去,发现除了皇上各个宫的妃嫔都已经到了,因为此次晚宴是家宴,所以没有朝中大臣的参与。   “皇上驾到。”我听到一声极细的声音通报,顺着声音望去,我看见一个男子一身黄袍从大殿门口走进来,赵无极跟在他的身后,我想这个人,一定就是庆元帝。   庆元帝今年四十有余,他看起来并没而立之年的精神奕奕,他的眼底浑浊一片,庆元帝重欲,且近年来愈发宠信赵无极,人老了便会享受了,再也没有了年轻时那种冲劲。   贪图享乐大概说的就是此时的庆元帝。   庆元帝入座在中央,两侧分别是皇后和刘贵妃,再接下去就是皇子和分位较低的妃嫔。   庆元帝心情大好,“今日是中秋佳节,你们不必拘谨。”   “是。”   随后便有宫女开始上菜,我一直都注意着庆元帝那边的动静,我看见赵无极弯着腰给庆元帝倒酒,他的脸都快贴到庆元帝的脸上去了,庆元帝却并没有觉得不妥,依旧是笑声吟吟,我皱眉,赵无极和庆元帝的关系似乎太亲密了些,但我也没有想到有哪里不对,反正庆元帝一直以来都宠信赵无极。   既然是晚宴,自然是要有歌舞升平。   刘贵妃是绵里藏针的典型人物,更何况她还教出了燕离那样的儿子,我可不相信她像表面一般温和无害,她安排的晚宴不能说出彩,但也是中规中矩。   一段歌舞之后,庆元帝突然来了兴致,侧过头问赵无极,“今日内宫当值的是何人?”   赵无极立马回道:“回皇上,是副统领陈默。”   “宣他进来。”   “是。”   陈默体型矮小,身材却壮硕,黝黑的皮肤大概是常年在太阳下暴晒的缘故,这个人对云国公府倒是忠心耿耿。   “卑职在,皇上有何吩咐?”他双手抱拳,跪在庆元帝面前。   “中秋佳节,陈将军舞上一段剑术给朕助助兴。”庆元帝喝了不少酒,脸上已有了醉意。   “是。”陈默站起来,拔出别在腰上的剑,准备开始舞剑,这时候,燕晋突然出声打断他,“一个人舞剑多没意思,本王倒想同陈将军比试一番。”   庆元帝深沉的目光落在他们二人身上,随后一挥手,“准。”   尽管今天的场合并不适合比试剑术,但只要是皇上想要做的,便没有人敢开口阻拦。   燕晋身上没有拿任何武器,自然地,陈默也将手中的剑放到一旁,两人赤手空拳的上阵,我早前听说过燕晋曾经在军营里比试输给陈默,今日他挑起的比试怕是想一雪前耻。   我没有看他们两人在大殿中央的过招,我的目光望向偏门处,云闻也是今日保卫皇宫安全的侍卫中的一员,他向我打了一个眼色,我看懂了,他这是在告诉我,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就在我晃神的一刻,燕晋一掌打上陈默的胸口,陈默连连后退,随后半跪在地上,“晋王神勇,臣甘愿服输。”   燕晋这一掌没有使多大的力,无论他再怎么张扬跋扈,他也不敢在皇上面前见了血,他冷哼一声,“陈副统领,承让了。”随后又故意为难道:“难道禁军的水准不过如此?竟然连我都打不过,又怎么能保护皇上呢?”   陈默低垂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禁军一共有十万精兵,全都对皇上忠心耿耿,为皇上万死不辞。”   燕晋这种瑕疵必报的性格,根本不会轻易放过他,“父皇是天下之主,你为父皇万死不辞是应该的,可是你连本王都打不过,真的有为父皇万死不辞的能力吗?”   庆元帝眯着眼,看着他们两没有说话。   面对燕晋咄咄逼人的为难,一向不会说话的陈默,就更不知道怎么反驳才好,他方才故意输给燕晋,就是为了接下来的事保持体力,可没想到他输了,燕晋还是不肯轻易罢手。   就在此时,云闻突然从偏殿门口走进来,他嘴角含着不明意味的笑,“陈副统领今日有伤在身,方才的比试就不能作数,卑职愿代表禁军,同晋王切磋。”   这一句话就将陈默输了的事推得干净,也在暗讽燕晋赢得不甚光彩。   庆元帝听见他的声音,拿着酒杯的手顿在半空中,问,“你又是何人?”   “回皇上,臣是千叶卫的护卫长。”   “嗯?谁准你私自进殿的?”   “臣有罪,臣方才听见晋王的话,想同晋王切磋一番,望皇上成全。”   庆元帝将酒杯放在桌上,淡淡开腔道:“既然如此,朕准了。”   云闻眼底闪过一抹极快的光,随即道:“谢皇上。”而在一旁的燕晋则是低声冷哼,“不知死活的东西。”   只是这一次他们的比试却是拿了武器的,云闻和燕晋用的都是长柄剑,两人一黑一白的站在殿中央,肃杀的气氛充斥着整个大殿。   云闻身着黑色的铠甲,犀利的目光直视着燕晋,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主动请求同燕晋的比武,这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引火烧身,因为不管是他赢了还是他输了,他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高手过招,输赢往往都在一瞬。   我没有武功,对武功的招式也没有了解,只是能看出来云闻同燕晋怕是势均力敌,两人纠缠着过了十几招还没有分出胜负。   此时,我的余光瞥见刘贵妃在同赵无极说话,她说:“赵公公,皇上今日高兴,本宫瞧着皇上已经有了醉意,你去吩咐厨房替皇上准备好醒酒汤。”   赵无极的眸子幽深的可怕,他似笑非笑的望着刘贵妃,“哦?厨房应当早就有准备。”这就是不去的意思了。   刘贵妃也不生气,只是冷冷的说:“赵公公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可是不是忘了还主子和奴才的区分?一个太监有什么资格敢不听本宫的吩咐!?”   赵无极微挑眉头,“娘娘说的是。”语罢,便拂袖而去,临走之前他朝我这边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心里一惊,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刘贵妃很明显在支开赵无极,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赵无极根本没有离开,他只是躲到隐蔽的地方看着这里将要发生的一切。   几乎就在赵无极转身的那一刻,燕晋的剑锋便抵上云闻的脖子,众人都以为燕晋赢了,却发现,燕晋的脸上慢慢渗出血来,他的脸不知从什么时候被划了一道,云闻做着无声的嘴型,“我赢了。”   我恍然大悟,云闻这是在为我报仇,燕晋脸上的伤口同我那日被他扇了耳光的位置一模一样,何必呢?何必对我这么好呢?   燕晋摸了摸脸上的伤口,见指尖染了血,恼羞成怒就要将剑锋刺进云闻的咽喉。   庆元帝哈哈一笑,“好,果然精彩!”又冷声道:“晋儿,还不退下!”   燕晋心有不甘的收回剑,目光向毒蛇一样死死缠着云闻不放。   我以为这件事就此告终了,却突然听见庆元帝开腔,他指了指云闻,“朕虽准了你们之间的比武,但私闯大殿事朕还没有向你追究,你自己说,按照律法该如何处置?”   云闻脸上的血色尽数退去,嘴唇泛白,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我知道他这全都是装出来的,他回道:“按律法当革职查办。”   庆元帝点头,“如此,你便去大理寺领罚吧。”话音刚落,陈默便突然拔剑向庆元帝的门面而去,顿时,整个大殿一片混乱。   我看着庆元帝大惊失色的脸,电光火石间明白了刘贵妃方才为什么要调走赵无极!   赵无极的武功极高,且又常伴皇帝左右,怕陈默一动手就会丧生在他手中,那就轮不到云闻救驾邀功!竟然如此!刘贵妃竟然也参与了这件事!   陈默大喊一声,“你去死吧!”   庆元帝踉跄的躲过一剑,却躲不过第二剑,陈默剑锋一转就要刺上庆元帝的胸口,刘贵妃突然扑向庆元帝的身躯,替他挡了一剑,利刃划过她的手臂,她疼得眼泪汪汪,顺势倒在庆元帝怀里,“皇上,臣妾好疼啊。”   庆元帝的眼眶泛红,颤抖着声音,“爱妃,你没事吧?啊!来人,快来人拿下这个逆臣贼子”云闻在暗中打了个手势,禁军从四面八方涌入,冰冷的武器全部对着陈默。   陈默眼前一黑,硬生生撑着,做着最后的斗争,他飞身向庆元帝而去,扬起剑,就要刺上他,却听见自己的身体被刀剑割裂的声音。   云闻从他身后用剑狠狠的刺入他的身体,剑刺入的地方几乎与心脏不差分毫。   陈默立马喷出一口血,他艰难的回头,看见云闻冷漠如铁的眼神,了然,随后又越过他的肩膀向外看去,缓缓吐出一句话:“林…….将…军……救我。” ☆、第十三章 绝地反转   陈默立马喷出一口血,他艰难的回头,看见云闻冷漠如铁的眼神,了然,随后又越过他的肩膀向外看去,缓缓吐出一句话:“林…….将…军……救我。”   此话一出,皇后脸色巨变,我看见她颤颤巍巍的站着,向后接连退了好几步,她的手搭在我的腕上,才得以站稳。   我知道,陈默这句话将矛头全都引到林威和将军府的身上,自然,皇后也摆脱不了嫌疑。   庆元帝听见他的这句话,怒目圆睁,转过头来,眼神凶猛的盯着皇后,一副要杀了她的样子,他放下怀里的刘贵妃,顺手抄起侍卫的刀,走到已经倒地不起的陈默身边,嘶哑着问:“你说什么!?你给朕说清楚!?”   陈默能坚持说下一句话本就是奇迹,他被云闻一剑刺入心脏,当场就毙命。   庆元帝见他躺在地上毫无反应,便走向皇后,他的眼眶都好似要崩裂,足以见此时他的怒气有多深,他一步步逼近皇后,拔高了声音问:“皇后!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来告诉朕,这个逆贼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稳住自己的身体,上前握住庆元帝的手,悲伤欲泣的模样,“皇上,臣妾不知。”皇后无疑是冷静的,庆元帝这个问题无论怎么答都是错,可不知道这三个字是万能的回答。   庆元帝嫌恶的将她推到在地,“好一个不知道!他为何死前要叫林威救他?怕他们是一伙的吧?”   “皇上,你不能凭他的一己之词就怀疑我对你的忠心啊。”皇后爬起来。   “你忠心?你的忠心就是让你们林家人拿剑指着朕吗?”   “不不不,皇上,若陈默今日刺杀皇上的事是林家人指使,那他为何死前还要说出来?如此一般,不会太明显了吗?”   庆元帝的怒火没有之前那般高,心中也被她的话说动了一些。   刘贵妃是杀人于无形的高手,她最擅长的事就是煽风点火,“姐姐,人在情急之下是会做出本能的反应,就好比,臣妾见到皇上有危险,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挡上去一样。”   果然,庆元帝眼底的怒气全都回来了。   皇后一时失态,对着刘贵妃狠声道::“你闭嘴!”   庆元帝怒火滔天,想到刘贵妃为他受的伤,又想到方才的凶险,劈手就给了皇后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之后,整个殿内都静默了。   刘贵妃见好就收,没有多说,至于其他人也都是在看好戏,不会有人愿意蹚浑水进来,燕晋也失了言语一般,傻傻的站在原地。   皇后捂着嘴角,水眸深处的狠戾一闪而过,她此时只期望林威不要出现,一旦林威出现,谋逆的嫌疑就难以除去,只要林威不来,她就有办法脱身。   可往往你越不想发生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   那边刘贵妃正被赶来的太医把脉,这边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林威一身黑甲,身后跟着一批的禁卫军,他神色冷峻的进入大殿。   林威见到陈默的尸体,瞳孔猛地一缩,又看见安然无恙的庆元帝,微微松了一口气,单膝跪地请罪道:“卑职救驾来迟,请皇上责罚。”   皇后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心底是一阵阵的绝望,完了,全完了。   庆元帝冷笑,一脚将林威踹开,咬牙切齿:“林将军来的真够快的!”   林威一懵,还以为是皇上嫌他救驾来迟,才会迁怒自己,继续说:“卑职甘愿受罚。”   庆元帝看着他,接连说了几个好字,“好好好。”然后扬起刀,抵在他的胸口,“拿你的命来受罚吧!”   “皇上不要啊。”   庆元帝停了手,向皇后望去,“怎么?你还有话要说。”   皇后恭恭敬敬的对庆元帝磕了一个头,然后说:“方才的事疑点重重,皇上不能因为逆贼的一句话就被挑拨离间,伤了自己人。”说完,立马问林威,“林将军,是谁让你来这的?”   林威面色一凛,答:“是卑职的手下通知卑职皇上有难。”   皇后点头,对着庆元帝说:“皇上你听,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个样子。”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不由得佩服皇后的冷静,林威的出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同陈默是谋划好的,里应外合,可皇后的一席话点醒了皇上,事情还有可能是另一种样子。   我看向云闻,有点担心他不能应付现在的场面,他的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起来似乎是胸有成竹。   庆元帝扔下刀,冷眼望着皇后和林威,没有再动手。   人在冲动的时候会做出平时不会做的事,此刻的庆元帝已经过了冲动的时期,我知道,林威今晚是免于一死了。   刘贵妃率先打破沉默,她气息虚弱的对庆元帝说:“皇上,太医有话要说。”   太医见庆元帝点头,便大着胆子开口,“贵妃娘娘的外伤并无大碍,只需多休养几日便可痊愈,只是身上的中的毒……”   “什么毒?”庆元帝开口打断,声音低沉的可怕。   “启禀皇上,娘娘中了牡丹红。”   “你说什么?”   “娘娘刚才吃的食物里面有牡丹红的毒。”   “牡丹红?”   太医战战兢兢的回,“牡丹红虽不致命,但这种毒会使人浑身麻痹,毫无知觉的睡上几日,索性娘娘吃的不多,症状便没有那么严重。”   庆元帝的脸色愈发难看,下令道:“给朕查,看看是谁敢这么胆大妄为!”   太医立马回道:“微臣已经查过,是翡翠白菜这道菜里被下了毒。”   “是每个人桌上的这道菜都被下了毒?”   太医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是。”   庆元帝扫视了一遍大殿上的人,视线最后落在皇后身上,“负责布菜的人是谁!?”   皇后答:“是刘贵妃,今年的晚宴全都是交给刘贵妃安排的。”她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刘贵妃紧接着说道:“可我今年用的奴才可都是姐姐宫里的。”   我立马想起来那天刘贵妃突然造访皇后宫里,还很高调的向皇后借了几个丫鬟,这个局设的可真够深的。   皇后闻言,脸色一白,一时之间竟无话可说。   庆元帝冷哼一声,对着身后的太监说:“把人给朕带过来。”   小太监听了吩咐赶紧就去抓人了,可过了没一会就又回来了,在庆元帝犀利的眼神下开口,“皇上,这……人已经自尽了。”   我猜这些人一定都是云闻杀的,若是让她们活着,然后再来指证是皇后指使的,那么栽赃陷害的痕迹就太重了,可人要是死就不一样,死人可以给活人留下遐想的空间。   她们的死在庆元帝眼中就会变成畏罪自杀或者是被杀人灭口。   皇后啊皇后,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从今天的僵局里毫发无伤的退出。   庆元帝查都不愿意再深查,筋疲力尽之下直接说:“把林威给朕抓起来,他试图谋反,杀无赦!”顿了顿,然后说:“至于皇后,掌管后宫不力,禁足一年,不得踏出宁寿宫一步,也不允许任何人探望!”   庆元帝倒也没有糊涂,知道皇后这个位置轻易动不得。   据我对皇后的了解,她根本不会甘心是这样的结果,果不其然,她还在做垂死挣扎。   皇后的声音响亮,天下主母的气势一点都不弱,她缓缓的说:“皇上登基第一年,逢秦王叛乱,父亲率领家中所有男儿,凭五万兵力,以少胜多,将秦王斩杀在封地。”   “七年,林家奉皇上旨令,挥兵南下,大获全胜,收服边境蛮夷,宣扬我国国威。”   “十五年,云国公府叛乱,勾结外敌企图谋反,也是林家率兵与云国公对战,此战历时三天,林家为皇上诛杀全部的贼子,我的大哥和二哥也因此丧生。”   “十七年,皇上封我父亲为大将军,整个将军府都愿意为皇上赴汤蹈火,我父亲年近六十,依旧请命镇守边疆,为皇上保家卫国!”   “二十一年,也就是如今,只因一句话,一场预谋好的陷害,皇上竟然怀疑我甚至于整个将军府?皇上,三思啊。”皇后聪明的搬出将军府,是为了提醒皇上,他就算不顾忌她的颜面,也要顾忌将军府的势力。   庆元帝沉思半晌,叹了口气,脸上略有动容,却还是没有松口。   皇后趁机而上,“臣妾愿以死换一个查明真相的机会!只求皇上将此事彻查!”她很好的给了皇上的一个台阶下。   庆元帝摆摆手,“也罢,先将林威带下去,移交大理寺查办,至于皇后,改为禁足三月。”   皇后磕头致谢,“谢皇上。”人只要活着就有翻身的希望,她不怕,因为大理寺卿站队在将军府这边,而不是刘贵妃一族的丞相一派。   庆元帝最后也没忘了“救”了他的云闻,随意的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卑职云闻。”   “好,今日你救驾有功,朕特擢升你为禁军副统领。”   “谢皇上。”   庆元帝没有对云闻的名字起疑,这倒也是,毕竟在他眼里,云家早在八年前就灭子绝孙了。   我看见燕晋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他就只是凶狠的盯着刘贵妃,看来他也以为今天的事是刘贵妃一人主导。   我看了看燕晋,又看了看刘贵妃,我竟然觉得他们的眉眼有些相似,这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第十四章 与虎谋皮   中秋晚宴的事没有伤到皇后一族的根基,云闻晋升为禁军副统领,可即便如此他的目标林威还是没有除去。   刘贵妃也是其中的受益者,她顺水推舟的替庆元帝挡了一剑,庆元帝再硬的心肠也会被她感动,她不仅能夺得庆元帝的宠爱,还能够为将来燕离夺太子位增加赢面。   当天晚上,我忙完皇后宫里的事就回院子了。   皇后一点形象都没顾忌,一回去就大发雷霆,上好的花瓶和精致的首饰被她砸的干干净净,一边砸一边骂着,“刘婉婷你这个贱人!居然敢算计本宫!”看来皇后也认为始作俑者只有刘贵妃一人,这对我和云闻是再好不过了,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自然就没有人来对付我们。   我的脚刚踏进房间里,就看见云闻慵懒的靠着我的床,他的手边有一只猫温顺的趴着,他睁开眼望着我,“你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我等了你久。”   我关好门,一动不动的回视他,“你什么时候和刘贵妃勾结在一起的?”我知道我用的“勾结”两个字很不好听。   云闻笑着对我摇摇头,“我没有。”   我冷笑,“对,你没有!你是让皇后宫里的掌事去找刘贵妃的吧?”我早就想通了,云闻不可能亲自露面去找刘贵妃,一是刘贵妃不会信他,二是他现在还不能在后宫暴露自己,但是他可以做一个幕后操纵者,通过掌事的手来伙同刘贵妃中伤皇后和林威。   云闻起身,他手边的猫也连带着睁开眼,然后“喵喵”两声,云闻拍拍它的头,温声道:“你乖一点,待会陪你玩。”又抬眸看着我,唇角的笑慢慢扩大,“小七,你真聪明。”   我没好气道:“那你就不怕刘贵妃也会拒绝掌事吗?”   他笃定的开腔,“她不会,这件事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庆元帝根本不会发现是她搞的鬼,况且她还能凭这次挡剑的功劳,夺得庆元帝的愧疚和信任,最重要的是,这是打击皇后的一次大好时机,若是对付别人她可能不会答应,但是对付皇后,她就一定会答应!”   他真是将我教给他的“投其所好”用的活灵活现,即便是我在中秋晚宴开始之前也不知道刘贵妃的参与,更不用说别人了。   “可你今天也看见了,皇后的势力比我们想象中要坚固多了。”我想了想继续说:“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过是一个移交大理寺查办,你不会不知道大理寺是掌握在谁的手中。”   当今的朝堂分为三派,一是以将军府为首的皇后一派,二是以丞相为首的刘贵妃一派,这第三,就是以东直门为首的赵无极一派。   而大理寺是属于皇后那一派的。   云闻眸光一冷,满眼的蠢蠢欲动,“只有林威进了大理寺,他才能出来。”   我皱眉,“你什么意思?林威出来是迟早的事,这应该是你担心的,而不是期盼的。”   “不,我要的就是他出来,他被无罪释放了,那么大理寺就会留下把柄,如此一来,拔掉大理寺就变的轻巧许多。”   我发现云闻成长了很多,他的心思越来越缜密,手段越来越狠辣。   我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今夜林威是你引来的?”   他点头,“是。”   “他如果从大理寺出来了,他没死,你就先死了!”林威虽是一介武夫,但是云闻将他引入大殿,加之云闻又晋升的事,他不会想不到是云闻要害他。   那只趴在床上的猫不知怎么就开始动来动去,云闻眼角的笑意退的一干二净,掌风一扫,那只猫立马就到了他骨节分明的手中,他微微用力,掐住那只猫的脖子,那只猫便一动不动,他轻微的笑笑,“叫你不听话。”   我不知道那只猫是不是死了,我看着越来越阴沉的云闻,“你先回答我。”   云闻将猫扔回床上,“我能应付。”   “你拿什么应付?你骂不能还口,打不能还手,我知道你能忍,可是你不能一直忍下去,你必须先发制人,既然撕破了脸皮,那就要撕的彻底一些。”   云闻突然靠近我的身体,眼神像狼一样盯着我,带着鼻音轻轻的笑了一声,“小七,你这么聪明真是让人有点挫败呢。”说着,便伸手拥着我的腰,手上用力,使我整个人都往前倾,他张嘴咬上我的唇角,我在力气方面从来不是他的对手,撼动不了他半分,只能任他咬着,我的脸冷如霜,他还是很野蛮,我的唇都被他咬出血,我听见他说:“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我了,我不会也没有必要一直忍下去,我会亲手杀了林威。”   我向后退了几步,“你打的过他吗?”   我又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没错,自古以来,帝王最重的就是疑心,庆元帝如今已对林威起疑,那么我们可以利用庆元帝的多疑,除掉林威,凭我们两个人做到这件事很难,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帮手。”   “还是刘贵妃?”   “不,刘贵妃会冒险第一次,但她不会冒险第二次,而且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她就不会再参与这件事。”   云闻的目光锁着我,他白皙的脸对着我,无疑,他长得可真好看,他说:“所以你是想让我去找…….”他顿了顿然后吐出我们都知道的那三个字:“赵无极。”   “赵无极是水,皇后就是火,据我所知,从赵无极十二岁在庆元帝身边伺候以来,一直就对皇后恨之入骨,曾经有个宫女无意中弄伤了皇后的手,赵无极直接给她升到了四品女官,如今赵无极已经三十了,十八年过去,看起来赵无极对皇后的恨半分都没有少。”我语速微慢的说。   “赵无极恨皇后的原因呢?我们只有知道原因才能对症下药。”云闻问我,我摇头,“查不到,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   我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又说:“过程不重要,方式也不重要,最重要是结果,我们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可以了。”   他的眸光深不可测,“好。”   我看了一眼床上那只猫,“这只猫是你的?”   他挑眉,“送你的。”   “送我猫做什么?你就不怕将来你想要回去,我会舍不得。”我看着满脸戏谑的他问道。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那它就更得死了。”   我没有再多说,事实上,我已经很累了,“我要洗漱了,你先出去。”   他走向床榻,躺了下来,凉薄的眸子里满是笑意,“你去吧,我等你。”   我冷冷的对着他,有些话是非说不可了,“你以后不要来这里过夜了。”   他的眼神没了温度,眼底的寒芒迸发,似笑非笑,“不要?”   我点头,“对,无事你就不要再来了。”   他丝毫没有要答应的样子,“我不。”   我就知道和他说不通,与他交往的越深,就会发现他是一个霸道之极的人,他不仅霸道,就连用的手段都是阴损的招数,当然,这并没什么不好。   等我洗漱好,躺回床上时,他突然抱着我,将头埋在我的脖子里,“不要….不要放弃我。”   我目光放空,声音略微沙哑,“我不会,只是你要明白,我们是盟友的关系,得到各自想要的之后,我和你也可能反目成仇。”   他沉默了半晌,嘶哑着喉咙问我,“你想要什么?”   你要的,我不择手段也会给你拿来,他在心里暗暗补充道。   “我要生灵涂炭,我要世道不安,我要天下分崩离析,我还想要燕离在我面前生不如死。”当然了,我最想要的是南诏的每个人都活的好好的。   我们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就此凝固下来。   很久之后,云闻才准备开口说话,我打断了他,“睡吧。”   第二天前朝就有消息传来,林大将军拖着病体跪在宫门前,谁都劝不走,他年事已高,跪了不过半个时辰便昏倒在地,醒来又继续跪,林大将军并没有说任何求情的话。   他年轻时上过战场杀敌无数,最擅长的就是用计谋来赢得战事,这一次他用的是倚老卖老的招数,果不其然,庆元帝虽然恼怒林大将军略带威胁的招数,但还是立马吩咐大理寺尽快查清,   结果显而易见,林威在中秋节后的第三天就被放出来了。   林威被放出来之后,即刻奔向禁军军营。   云闻见了他,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他掩饰了眼底的阴沉,笑的让人挑不出错来,“恭喜统领,真相大白。”   林威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你害我?” ☆、第十五章 胯下之辱   林威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你害我?”   云闻轻轻扬起一抹笑,稍瞬即逝,眼眸深邃的望着他,“卑职冤枉。”   林威踱步到他跟前,两人的视线对上,“好,这件事我不跟你计较,你不是一直都说你愿意当我的一条狗吗?狗可不会说人话做人事呢,你先叫两声给我听听。”   军营里的视线都朝他们两人望来,也有人在周围议论着。   林威像是知道他不会回答一般,迈开步子,双腿微微张开,冷眼看着他说:“行,你不会叫也可以,那你总不能不会爬吧?做狗就要有做狗的觉悟,你来,你从我胯下爬过去,我就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中秋晚宴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   原本按照林威的脾性,云闻不死也会脱层皮,而林威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云闻的职位刚晋升,他担心庆元帝还对云闻印象深刻,他若是动了手,再传进庆元帝的耳朵里,怕他本就元气大伤的局面,会雪上加霜。   林威向手下打了一个眼色,那人从狠狠揣上云闻的膝盖,云闻狼狈的跪在地上,眼眶里猩红一片。   林威不肯罢休,讽刺道:“这就是你对我的忠心?你还敢说自己是冤枉!你居然给我使我绊子,你也不瞧瞧你那个落魄样,像你这种趋炎附势,背后捅刀的小人,迟早我要将你活活埋了!”   他看着云闻低着头不说话,就更生气了,手下人一见这种脸色,立马就懂了,伸出手将云闻的上半身按在地上。   林威冷哼一声,心情好了那么一点,“行了,我就不跟你废话,爬!”   云闻那张白皙好看的脸被埋在土里,挣扎几回,没有挣脱,他竟然低低的笑出声来,他趴在地上,仰视着林威,“呵呵呵,将军对卑职有知遇之恩,别说让卑职爬,哪怕是将军让卑职去死,卑职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死。”   他说着便四肢并用,一点一点的从林威的胯下爬过去,他的脸上甚至带着笑,只是没有人看见那笑容里带着渗人心魂的杀意,今天他受辱的事传的越大越好,这样他就有让赵无极相信他的本钱了。   林威出了气,不屑的盯着他,淡淡开腔道:“你既然能屈能伸,我也不能言而无信,你给我解释,中秋那晚你为何要把我引到宫里去。”   云闻直起上半身,跪在地上,“将军不会看不出来,中秋夜是刘贵妃设的局,刘贵妃和赵无极设计要将您置于死地,卑职也是被利用的一员。”   林威神色未动,“好,我姑且就再信你一回。”其实他根本就不相信云闻的话,但现在云闻轻易杀不得,他在等过段时间再悄无声息的解决云闻。   云闻慢慢的爬起来,怀里却有东西掉了出来,他刚想去捡,便被人抢先一步。   林威弯腰将地上的书捡起来,看见封面上的“之久功”三个字,眸子里千帆过尽,最后一点都不客气的揽入自己怀里,“这书归我了。”   云闻装作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咬牙道:“本来就是要交给将军的。”   林威“哼”了一声,“偷带禁书,你待会去领二十板子,才准离开。”说完,林威抱着那本书就扬长而去,根本没有看见云闻眼底的血腥,和他唇角慢慢扩大的弧度。   那本书是经过他改动的,也是他方才故意掉下来的,他还真的担心林威不会据为私有,林威一旦拿了这本书,就一定会练。   会练就好,就怕他不练。   这一段事云闻晚上来找我替他疗伤才告诉我的,他竟然能受了这么大的侮辱,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他腰上的伤痕很严重,打板子的人怕是浑身的力气都用上了,他腰上的都是血,皮肉粘合,看起来很恶心。   我替他上药时,他一声都未吭,我问他,“疼的话不用忍着。”   他转过头来,“我不疼,你知道吗?林威终于要死了。”   “怎么了?”   “他拿走了我们之前从刘府抢来的武功秘籍。”他说着说着竟笑出声来,我头一回听见他笑的这么开心。   “那你不是应该很担心吗?”我不解。   他干脆翻过身来,眼神清澈见底,“那本书我动过手脚,而且我在喝的水里面加了广白粉,他的之前的武功都会散去,他一定会走火入魔的。”   我强制性将他的身子扳回去,让他背对着我,我好接着替他上药,“可是等他走火入魔而死,最少还要几个月,你等不了,皇家围猎就要到了,你可以在那天把他走火入魔的样子给引出来。”   云闻想了想才回答我,“好,都听你的。”   “这件事你还要找赵无极,这可以是我们给他的一个见面礼,林威一死,统领位置缺失,可凭你的资历想要当上统领,恐怕阻力不小,若是能得到赵无极的支持,便十拿九稳了。”   他突然起身抱着我,周身都是颓废的气息,他在我耳边闷声道:“小七,我想当皇帝。”   我轻拍他背部的手一顿,我垂下眸子,遮掩住里面翻涌的情绪,轻声道:“好啊,我帮你。”   #皇后自从被禁足以来,除了第一次的大发雷霆,在后面的时间里都表现的很正常,我知道皇后就像一条毒蛇,蛰伏着等着出其不意的咬死敌人,而她的敌人就是刘贵妃。   距离中秋已经一月有余,每一年的皇家秋季围猎也快要开始了,皇后被皇上特许今年依旧可以参加围猎,整个宁寿宫都在为十天后的围猎忙碌着。   皇家围猎参加的人不局限于皇室,皇亲国戚和大臣们都可以参加,至于女眷随行围猎,自然是为晚上的活动助兴和安排好男人的衣食住行。   当然了,有一些从小习武的女孩子们也可以参与捕杀猎物的活动中,她们的骑装本可以自行准备,但为了以防万一,每年皇宫也会准备多余的骑装以备不时之需,这件事通常是交由尚宫局去做。   我从掌事姑姑的嘴里知道,皇后悄无声息的插手了尚宫局的工作,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一直都在收敛锋芒,而这一次我必须要主动出击。   我趁着皇后午睡刚醒的之时插话,我说:“皇后娘娘,奴婢有话要说。”   皇后喝了一口漱口水,又吐了出来,从头到尾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你说吧。”   我望着寝殿内伺候她的好久个宫女,用眼神告诉皇后我需要单独同她谈话,皇后摆摆手,她们说:“你们都下去。”   等到这几名宫女全部都离开,我在皇后犀利的眼光下硬着头皮开口:“奴婢有一计,不知能不能帮到皇后娘娘。”   “说来听听。”   我抬眸,暗示道:“奴婢出身医药世家,精通医理,医毒是相通的。”皇后插手尚宫局的工作,无非是尚宫局不仅要为皇室制作骑装,还要负责平日里的宫装,只要在衣服上做些手脚,那么人很容易被马攻击,皇后这次是要让刘贵妃死。   而我主动提出来,这件事可以交给我来做,至于皇后,她不会不答应,她正缺我这样的“替死鬼”。   皇后坐在软塌上,用指尖按了按太阳穴,闭着眼,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接着说。”   她愿意接着听,就意味着她开始相信我,我趁热打铁,“娘娘应该知道什么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刘贵妃之前陷害皇后娘娘下毒,如今皇后娘娘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还回去。”   皇后睁开眼睛,里面是毫不遮掩的嘲笑,“愚蠢!本宫能脱身,她就不能脱身了吗?本宫要的可不只是要她吃点苦那么简单。”   我微笑,“娘娘误解的奴婢的意思,奴婢是说,让假的成为真的,广白粉的气味能使马儿发狂,人要是让马顶到了是死是活就都是天命,而不是人为。”   皇后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最后她挑眉,“好,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事情办的好,本宫一定不会亏待你。”   “那奴婢先谢过娘娘了。”   “本宫倒是有点好奇,你想要什么呢?”   我毫不犹豫,“黄金白银还有高人一等的权利。”掌权者最害怕的是什么?是没有弱点和贪念的人,有弱点的人,你可以威胁他,有贪念的人,你可以利诱他,可是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想要的人才最可怕。   我的话让皇后松懈了戒心,她哈哈一笑,“好,本宫给你,只要你能做的到,权利和金钱本宫都可以给你。”   我当然不是真的要帮皇后除掉刘贵妃,我真正要做的是把皇后一族推进地狱,我没告诉皇后,广白粉还有一种功效,那就是会引起走火入魔的人发狂。   围猎那日,林威作为禁军统领必须时刻跟在皇帝身边保护他的安全,而云闻也会以副统领的位置随从,围猎时所有的食物和水都会有专门的太监检查,所以我只能从衣服下手。   广白粉药效的发挥需要一定的时间,将广白粉撒到女眷的衣服上,从女眷送行,在到途中药效发作,时间应该是刚刚好的。   就在我和皇后谈话的同时,云闻已经去司礼监找赵无极了,赵无极的做派一向高调,要找到他并不难。   赵无极见到云闻,他绝色的脸上尽是玩味,只是他眼里的笑意冰冷无比,“杂家说是谁呢?原来是林威养的一条白眼狼啊!” ☆、第十六章 颜渊阁   赵无极见到云闻,他绝色的脸上尽是玩味,只是他眼里的笑意冰冷无比,“本座说是谁呢?原来是林威养的一条白眼狼啊!”   我和云闻并没有意识到中秋晚宴上我和他的眼神交流,已经被赵无极收在眼底。   云闻今天穿着白色的衣袍,加上他刻意收敛了眼角的锋芒,看起来倒是像个温润如玉的书生,他微笑道:“云闻久仰公公大名。”   赵无极展颜一笑,笑的极尽讽刺,“本座麻木不仁的名号,你应该听到不少吧?阎王爷都不敢来找本座,你居然敢主动找上门来!”   云闻收起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自然是因为同公公气味相投才来找公公。”   赵无极的看着云闻的脸,猜不出此时此刻他在想什么,“气味相投?你先说说你今天来找本座的目的。”   云闻上前一步,带着志在必得的语气缓缓说:“我想要林威死。”   赵无极一愣,随后冷笑连连,用视线上下打量着他,“你看看,本座之前说了什么?你就是一条白眼狼啊。”   “明人不说暗话,东直门和禁军的较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未分出胜负,何况林威还有将军府做靠,我能替公公除掉林威。”   赵无极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所以呢?”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没有人愿意一直当个奴才,我既进了禁军,自然就想当禁军里权利最大的人。”云闻说完,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一眼,赵无极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看不出他的心思,他的城府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突然间,有个小太监弯腰恭敬的送进一杯茶,端到赵无极的面前,“师父,您喝茶。”   赵无极接过茶,淡淡道:“出去的时候把门关紧了。”   小太监连连点头的退出去,经过云闻身边时偷偷看了他一眼。   赵无极端着茶并没有喝,“你都计划好了,那你找本座干什么呢?”   “公公不会不知道,没了林威,也不会轮到我,若是有公公相助,那…….”他把话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不用说也知道。   赵无极的唇角绽放出一抹冷笑,微微动了食指,只见原本在茶杯上的杯帽,飞了出去,直接飞向云闻的脸。   云闻看着快速飞来的杯帽,眼底闪过一丝暗光,那杯帽快要打上他的脸时,又急速坠落,掉在地上,顿时,陶瓷的破碎声在空气中响起,与此同时,他听见赵无极冷冽的声音,“凭什么呢?本座凭什么要帮你呢?”   方才两人仅凭一个杯帽便做了一次内力的较量,赵无极用了三分力,而他却用了七分力,想到这里,他暗自发誓,要加快武功修为的提升。   “若是我能顶替林威成为禁军统领,那我发誓,从此禁军就是公公的左臂右膀,全听公公差遣。”云闻有信心能打动赵无极,不仅仅因为赵无极同林威的私怨,还有谁得到了禁军,谁就是皇城的半个主人,赵无极同皇后一族的斗争也有优势可言。   “你说的连本座都很动心,这样吧,你先替本座杀一个人,本座就考虑考虑这件事。”赵无极说这话时,眼里泛着别样的光芒。   “好。”云闻答应道。   赵无极大摇大摆的将他带到阴暗潮湿的天牢里,一路上的狱卒对赵无极是毕恭毕敬,生怕自己犯了什么错,由此可见,赵无极权势滔天杀人如麻的名声是千真万确了。   云闻紧皱眉头,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按理来说,被关在天牢里的人杀与不杀没有区别,而赵无极要他杀人,无非就是试探他,拿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试探,有什么意思呢?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到了天牢的尽头,面对着墙,赵无极按了左手旁的小石狮,墙面缓缓向上移动,赵无极背对着他,“跟进来吧。”   云闻倒是没想到天牢里原来别有洞天,能被关在如此隐蔽的地方,想来被关的人的身份一定不会简单。   墙后面只有一个牢房,云闻只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跪坐在地上,那人的琵琶骨被锁链穿透,牢牢钉在墙上,他低着头,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云闻慢慢将视线往上移,瞳孔微缩,因为那人的眼眶是空的,他的眼珠子被挖了下来。   赵无极眼角带笑,心情很好的问云闻,“你猜猜这是谁?”   云闻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赵无极仿佛对着被锁的那人在说:“他叫云却,耳熟吧这个名字,他可是赫赫有名云国公的亲弟弟,当年,云国公府被灭满门,只留下了他一个,杂家耗费了好大劲才把他给找到,如今他要死不活的样子,倒不如杀了他。”又随意道:“你也姓云,说不定你们几百年前是同宗同族。”   被锁的人听见赵无极的最后一句话,放在地上的手动了动,几根完好的手指中连指尖都在颤抖。   云闻的一颗心沉了下去,眼前的这个人居然是他的二叔?那么赵无极一定知道了他的身份。   “现在动手吗?”   赵无极一愣,审视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别急,杀人之前也要了解一下他的生平吧,他今天这幅模样可不是本座弄的,皇后比杂家狠千百万倍,亲自摘了他的眼球,敲碎他的膝盖骨,将他锁在这里八年了。”   云闻声音嘶哑问:“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无极眸光一暗,“云却虽是云国公的弟弟,可是他不是朝堂上的人,他是江湖中人,掌握着最大的杀手帮派,也就是颜渊阁,还需要本座跟你继续解释吗?”   云闻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鸟为食亡,人为财死,皇后是想得到颜渊阁。   “那公公为什么要我杀了他?他既然已经是这样子了,为什么不留他一命?”云闻抬起眼,看着赵无极,故意用略带气愤的语气问,实际上他真是一点都不在乎云却的死活,在他的世界里,泾渭分明,除了小七,其他人都是仇人。   “皇后有事没事就回来这里问候一下云却,若将来的某一天,她又来了,看见云却死了,估计要气的咬牙跺脚,本座最喜欢看的就是皇后咬牙切齿的样子了。”他停顿了一会,接着说:“现在你可以动手了。”   云闻没有拿武器,他一步步走近云却身边,鞋子踩在地上的稻草上发出些许声响,他蹲在云却面前,眼里平波无绪,如水一般沉静的眼神望了云却半晌,然后伸出手缓缓的掐上云却的脖子,用劲再用劲,直到云却侧倒在地,他才松手。   赵无极一直盯着他的动作,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他,只是赵无极并没有看见,方才云却偷偷的将颜渊阁的阁主令牌塞到了云闻手中。   云闻站起来,和赵无极面对面,其实他们两人排开背景身份,两人的姿色不分上下,云闻是谪仙般的倾世之姿,赵无极是柔和的精致之貌,只可惜,赵无极长得再好看也没用,一个太监而已。   “公公如今可以考虑云某的请求了吗?”云闻开口问。   “不用考虑了,本座可以答应你,只要你除掉林威,统领的位置非你莫属。”随即话锋一转,“可你要答应本座一个条件。”   “公公尽管说。”云闻松了一口气。   赵无极边转着拇指上的扳指边说:“你把中秋晚宴上皇后身边的宫女,和你眉来眼去的那个宫女,送到本座床上。”   话音刚落,云闻眼底的杀意毫不掩藏的释放出来,他极快的垂下眸子,藏在袖中的手微抖,“公公不要说笑了。”   “本座可没有和你说笑,你们以为中秋晚宴的事,本座瞧不出一点端倪吗?那晚若不是杂家故意躲起来,那轮得到你们在上面唱戏!?”   “你都知道了?”   “皇后只怕就此恨上了刘贵妃,根本想不到是你和她身边的宫女在作祟,本座喜欢聪明的人,但本座不喜欢不能掌控的人。”他望了云闻一眼,“你喜欢那个丫头。”   云闻的胸腔中充满了怒气,理智和情感拉扯着他,他并没有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我,最终他还是不够成熟,冲动之下和赵无极动了手。   云闻的眸光一冷,浑身的怒气都集中到掌心,然后一掌拍了出去。   赵无极冷冷一笑,“不自量力。”衣袖一拂,掌风袭来的力道全都被化解。   云闻深知自己此时不是赵无极的对手,甘拜下风,凝视着他,“对,我喜欢她。”他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赵无极面前,在某种方面来说,能打消赵无极的顾虑。   赵无极闻言一笑,“好,既然你喜欢她,本座就不夺人所好,但若你敢背叛本座,本座就将她送到东直门里去,让她受尽羞辱而死。”   东直门里面全都是心理已经变态的太监,男人进了东直门都只一心求死,女人进了东直门那是生不如死。   我并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我的命运就此和赵无极紧紧联系在一起了。   今天是一个开始,造就了往后我和他的那些纠缠 ☆、第十七章 惊天一幕   距离秋季皇家围猎还有三天的时候,我出了一趟宁寿宫,皇后吩咐我去太医院拿广白粉,当然了,不能让人起疑。   其实皇后被禁足了也是一件好事,谁都不许探望,连燕晋都不能前来探视,我也不用再对燕晋躲躲藏藏的。   这日,我从太医院回宁寿宫的途中,经过御花园时,看见燕晋独自一人站立在一颗梨花树下,他的下颚紧紧绷着,俊逸的脸上没有表情,双手交错着放在背后。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白衣,我之前见过他几回,看见他穿的都是黑衣,他换了一种颜色的衣服,整个的气质也换了,浑身上下逼迫人的气势小了一点。   我本来想偷偷的从他身后走过,却不知还是惊扰了他。   他背对着我,没有回头,说话的声音里也没有那日的凶猛,他说:“你躲着本王做什么?”   我无意与他纠缠,我猜因为苏梓瑶的事,他恐怕还是不会放过我,想到苏梓瑶,我并不觉得后悔或者是愧疚,顶多是有点难过,可是皇宫本来就是强者活,弱者死的地方,她或者燕晋都怨不得我。   “奴婢没有,奴婢急着回宁寿宫,怕晚了娘娘会责怪奴婢。”   燕晋转过身来,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他说:“反正本王现在不让你走。”   燕晋非常不适合参加政治斗争,他的眼底倒映着的世界就是最真实的世界,他的一丁点想法都表露在他那双眼里,遮都遮不住。   我不打算开口回他的话,他在为难我,我和他身份天差地别,我不能顶撞他,但我也不想顺遂了他的心愿。   燕晋见我不说话,一步步走近我,他站在我面前,俯视着我,“你留在我母后身边,到底想做什么?”   我低垂眼眸,“自然是为娘娘效命。”   他低头,看见我手中的药瓶,一把抢过去,他轻轻的闻了闻,“广白粉?你去太医院拿这个做什么?”   我抬眸,从他手里夺回药瓶,“这是娘娘的吩咐,奴婢不能不听。”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今天的燕晋有些不对劲,他没有刻薄的刁难我,也不像他之前在皇后宫里表现的那般无用,他整个人给我的是沉静,一种韬光养晦的沉静。   我突然听见他说:“今天是瑶瑶的三七。”我明白他口中的瑶瑶就是苏梓瑶,我装模作样的安慰他一句,“王爷节哀。”   这时候,我突然听见他笑了,他狐狸般的眼对上我,然后说:“谁告诉你本王在伤心?”   我诧异,又听见他说:“看来本王那日的演技还不错,你也以为本王爱惨了她吧?也是,若不是这样母后怎么会非杀不可呢。”   我掩饰住眼底的好奇,迈开步子就要离开,我知道接下来燕晋想说的话一定不会是我想听的,我不想惹祸上身。   他伸手拦住我,手快速的在我身上点了一下,我浑身不能动弹,他自顾自说:“我那天会打你,是因为你害死苏梓瑶,本来要杀她应该是由我亲自动手,而且我还没有欣赏到苏梓瑶死前绝望的表情啊。”   我张嘴,发现自己还能说话,“你根本不爱她!”   “爱?我为什么要爱她?这是你们女人才会相信的事,我们男人从来不讲爱,你也发现了对不对?”   “发现什么?”   “母后一直都在放纵我,她想毁了我。”   我惊讶的望着他,我以为燕晋自己是没有发现这个问题的,可我忽略了,他从小在皇宫这样的地方生长,耳濡目染,他也不是一个心思简单的人物。   他唇突然靠近我耳边,我都能感觉到他嘴里喷出来的热气,他说:“你说说这是为什么?答对了本王就告诉你,本王和苏梓瑶的事。”   我动动唇,几乎是确定的说:“你不是她亲生的儿子。”   其实要猜出这件事并不难,从皇后对燕晋的种种作为,再加上燕晋刚刚说的一席话,几乎就可以推测出来,之前我隐隐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觉得太荒谬,便没有深想。   如果燕晋不是皇后的亲生儿子,那一切都说的通了,皇后就是要培养燕晋成为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废物,因为一旦将来燕晋登上帝位,发现自己的身世,那么皇后一族就会有灭顶之灾,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后不会拿燕晋当赌注,既然是无用之子,那她就会早早毁去。   燕晋听了我的话,轻轻一笑,“对。”   我心底一沉,我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要突然告诉我这些事,知道的越多,布局的时候往往胜算越大,可是同样的,死亡的威胁也会越大。   他又说:“既然你猜对了,那本王就告诉你,本王为何要苏梓瑶死。”   我并不想知道苏梓瑶和燕晋的故事,可他一副魔怔的样子非要说,我又动弹不得,只能听他一个人自言自语,“本王以前还住在宫里的时候,苏梓瑶原本是母后派来监视本王的人,本王一时大意,让她发现了本王伪装的秘密,她以此为要挟要嫁给我。”说道这里,他冷笑两声,“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果然,当本王提出要娶苏梓瑶时,母后的脸色就变了,她肯定以为苏梓瑶背叛了她,本王表现越迷恋苏梓瑶,那么苏梓瑶死的就越快,本来这是本王玩弄她们二人的乐趣,生生被你破坏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他干净的眸子里满是迷茫,“你有让人舍不得杀的感觉,你也有与我为敌的能力,告诉你这些,我以后就有毫不犹豫杀掉你的理由了。”   他真的是很疯狂的一个人,他的喜恶表现的很明显,他为人纯粹的时候如天山之水一般纯净,他残暴的时候也丝毫不必火山喷发之势要弱。   “燕晋,你真可怜。”我最后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燕晋看似风光无限,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亲生的母亲是谁,他不知道,就在今天,他将可以伤害到他的刀刃交到了我手里,他低估了我。   我从来不会去怜悯一个人,因为被怜悯的人都是弱者,而弱者注定要被强者吞噬,从南诏破国的那天起,我就发誓,我要当强者。   燕晋愣了一下,随即替我解开穴道,然后叹了口气说:“等我杀了母后,我就杀了你。”   我活动了下手脚,转身就走,“你不够狠,你也不够聪明,你不会玩弄政权,你也不会玩弄人心,你这样的人注定活不长久。”燕晋只适合军营那种干脆的生活,上阵杀敌是他最好的归宿,他可以有万丈江湖的豪情,有策马扬鞭的肆意,他唯独不适合这么勉强的去伤害别人。   我从他身上看见的是一颗仁心同狠手的纠结,他有恨,可是他的恨不够强烈。   他恨的只是欺骗他的皇后,可惜他并不恨这个世界。   山抹微云,天粘衰草。   我慢慢走在林荫小路上,抬头望了一眼无边无际的天空,天上飘着几朵微红的云,落日余晖下,我的心里是满满的惆怅。   我的视线中突然闯入一个人,他站在门边的树底下,日光斜照,树影斑驳,洒下一道道金色的光柱。   他的模样谦恭,低眉顺眼,安静的站着,也许是净过身的缘故,他的脸极其俊美,英气的剑眉之下是一双柔而媚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不经意间看你一眼,平白的增添了几分顾盼多情,他皮肤白皙,映衬着他较好的唇形,诱惑而美艳。   他光是站在那里,就像一幅画一样,美好的不忍让人打破。   我看着赵无极静静的站着,他周身浮动着悲伤的气息,我要回宁寿宫,就必须通过司礼监,我也没想过躲,就当我准备低头走过时,我看见一个人影从屋里出来,我心里一惊,赶紧隐藏起来。   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该上前去,可是脚步却不由自主的迈开了,我观察到四下无人,便大着胆子向前去推开了门,我就开了一个门缝,这样的角度足够我看清里面是什么画面。   我皱着眉头向里面看去,赵无极的寝殿极尽奢华,以虎皮为地毯,以红木为屏风,就连休息的软塌都是黄金做的。   赵无极慵懒的躺在软塌上面,一只手支着头,他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我的脑海里回想到一句诗,还是以前燕离教给我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只可惜,这样的诗句不适合用在一个太监身上。   赵无极紧闭着眼的突然睁开,他眼神促狭的的朝我这边望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们两人就这样对望着。   我不得不惊讶于赵无极的警觉度,我自认为我的动作是小心翼翼,根本不会让人发现,云闻以前跟我说过,以赵无极的武功,怕是整个皇宫都没有他的对手。   他既然已经如此强,为什么没有以下犯上挟天子以令诸侯呢? ☆、第十八章 独孤贵妃   在我撞破赵无极和庆元帝的事情之后,我一直都提心吊胆的,我想赵无极一定会找我,毕竟那么大的一个秘密,我不认为他会当做我不知道。   我恍恍惚惚的度过了三天,可是直到皇家围猎开始,赵无极那边都没有任何的动作。   围猎的地点就在京郊,一行人浩浩荡荡抵达时已近辰时,我按照事先的打算,准备将广白粉撒入刘贵妃的要穿衣服上。   衣服全都是由尚宫局里的宫女保管,我想要混进去并不容易,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我用剪刀将皇后的一件衣服剪了一个口,然后用手将它撕开一条裂缝,这样尚宫局的人就看不出来衣服是被故意毁坏的。   我跑到尚宫局呆的营帐里面,眉目温和的将手里的衣服递给宫女,我说:“这衣服皇后娘娘还要穿的,你们赶紧补补吧,娘娘要是怪罪下来,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名宫女为难的看着我,她手里拿着撕毁的不成样子的衣服,皱眉道:“这…这补起来倒是不难,但是我这边还有其他宫里的衣服要处理,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佯装沉思的模样,“这样啊,那我帮你整理其他宫里的衣服,你先帮我把衣服给补好,要不然待会皇后娘娘会打死我的。”   她看着我害怕的样子,对我起了恻隐之心,侧目,然后说:“那也行,你先帮我把篮子里面的衣服分好,按衣服的材质分,蜀江锦是独孤贵妃宫里的,苏锦是刘贵妃宫里的,你不要弄混了。”   我点头,然后从篮子里面将刘贵妃要穿的宫装全都拿出来,谨慎起见,我趁那名宫女不注意,在每一件衣服上都撒了广白粉,撒的量我也控制的很好,不会让他人发现。   做完这件事我就接着里篮子里面的衣服,我一边理一边问:“今天独孤贵妃也来了?”   “是啊,听说是孤独贵妃近年来身子调养的不错,皇上想带她出来散散心呢。”   “独孤贵妃之前身体为什么不好啊?”   那宫女边手上用针线缝着残破处,头都没抬,“难产啊,生下六皇子之后身体就不好了,再加上六皇子体弱多病,早就送出到无量山去调养,独孤贵妃心郁难平,身子骨就更加不好了。”   我暗暗记住这些有效的信息,独孤氏是上元国罕见的姓氏,独孤贵妃的母系一族是长顺城的商人家族,世代都以经商为生。   上元国的盐铁都归官家所有,唯独特许独孤家能经营盐铁业,可见其背景势力有多深厚。   对于独孤贵妃的为人处事都很低调,我对她的了解并不多,但这一次独孤贵妃的出席,一点都不像她的处事风格,她深知在后宫里树大招风这个道理,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隐忍着,如果有一天她不在隐忍,那原因只有一个,六皇子要回来了!   “诶诶,你干什么呀?衣服都给你捏皱了。”那宫女着急的跑到我身边,很心疼的看着被我揉的不成样子的衣服,她的话打断我了的思路。   我带着歉意对着她说:“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她瞪了我一眼,“皇后宫里的人就是金贵些,衣服补好了,你回去吧。”   我心底咋舌,不愧是尚宫局的人,个个都是手巧的,那么打一个口子这么快就补好了。   我连连道谢:“姑娘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来日里你有什么难事尽管跟我说。”人的心里都是有极大的虚荣心的,好话谁都愿意听。   道完谢,我就离开了。   碧云天,黄叶地。   天空中微微起了风,我拿着衣服,一路快走的回皇后的营帐,在离营帐还有几步之遥时,我的嘴巴突然被人从身后捂住,那人的手掌中带着一股淡淡的麝香味,我说不出话,挣扎着被拖到一个无人的静僻处。   等到那个人放开我,我才能喘口气,我抬起眼帘就看见赵无极好整以暇的站在我面前,他双手环抱着胸,浅色的眸子里似深海一般幽蓝。   这一场会面,我等待已久。   这是我和赵无极的第三次见面,第一次,他威胁我,第二次,他的秘密被我撞破,第三次,会是什么呢?   他悠悠的开口,“那天的事你都看见了吧?”   我发现在面对赵无极这样强大气场的人,我还是会忍不住后退,我用了云闻之前教给我的一个防身的狠招,准备逼退赵无极,然后再溜之大吉。   只是我的拳头还没有完全打出去,赵无极就一把抓住我的手,用力把我往前一拽,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倒在他怀里。   赵无极的身材是瘦长的,看起来像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实际上他的身体健壮的很,他扣住我的腰,在我耳边喃喃道:“今天你不跟本座一个满意的回答,你就别想走。”   我冷笑,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呵,公公说的是那件事?是你和他的好事,还是你是个假太监的事?”这个“他”,我和赵无极都知道是谁,我不怕赵无极恼羞成怒之下杀了我,他既然来找我就不会动我。   赵无极松开在我腰上的手,垂眸掩住眼底的情绪,“嗯,有胆色,当真是不怕死,你多亏了你这张脸,要不然本座早就将你抽筋扒皮了。”   “奴婢不过是一个苟且偷生的人,公公何必一直为难奴婢呢?”   “呵,你之前不说跟本座说,唯本座马首是瞻吗?本座这可不是为难,等本座真正有一天为难你了,你离抽筋扒皮也不远了。”   最后的最后,他在我耳边轻轻的留下一句话,“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但是本座的事你跟谁说了,本座就杀了谁。还有,你记住保护好自己这张脸,你的命全靠这张脸。”   我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看着赵无极慢慢走远,他一袭洁白的儒装上散落着乌黑的头发,倾城的背影倒映在我眼里,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留在皇宫里受尽折辱,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不去做的事。   他叫我保护好这张脸,原因只有一个,我长得像某个人,至于是谁,赵无极不告诉我,我不会知道。   红日一点一点的升起,照满整个大地。   等我回到营帐的时候,围猎已经快要开始了,我匆匆赶到妃嫔们送行的地方,只看见皇后同刘贵妃相谈甚欢的样子,皇后给了我一个眼色,我冲她点点头。   这次来参加围猎的人可真多,王公贵族都派了不少正直弱冠的少年参加,他们意气风发,谈笑间尽显英姿和风采。   庆元帝身着骑装,身旁是一众皇子和几位将军,林威和云闻也在内,云闻看见我,紧绷着的脸略有缓和,他疏离的双眸中涌出一丝光亮,我对他比了一个小心的姿势,他不着痕迹的对我笑了笑。   皇后起头带着女眷提前祝他们满载而过,庆元帝大笑三声,“好好好,借爱妻吉言。”   扬鞭策马,驰骋沙场。   他们驾着马渐渐远去,这边女眷们也要回营休息,在经过刘贵妃身边时,我用几乎不可闻声音的提醒她道:“娘娘小心啊。”   刘贵妃略带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之所以好心提醒她,是因为我看见她根本就没有穿尚宫局带来的任何一件衣服,看来,刘贵妃不仅工于心计还精通医理。   她既然已经发现衣服上有异样,我为何不做和顺水人情,在她哪里博几分好感呢?   况且,这次我的目标是林威。   目的既然已经达到,那么其他的事就都不再重要。   此时的云闻那边,确实同我预设的那样,林威走火入魔了。   云闻看着林威愈发青黑的唇色,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他用刀狠狠割破了自己的手指,他这是在推波助澜,林威闻到血的味道会受不了的,果然,林威已经按捺不住体内乱窜的真气,飞身向云闻袭去。   云闻这时却用暗器割伤了庆元帝骑的马,林威又顺着血的味道转身向庆元帝飞去,他的眼眶之中是一片空洞,他看不见任何人,他只闻得到他心心念念血的味道。   庆元帝没有防备的被林威打了一掌,跌落在地,他抬头看见林威恐怖的模样,大声叫到:“来人!救驾!救驾!” ☆、第十九章 剁碎了,炖汤喝!   我和云闻挑在围猎的这一天是有深意的,围猎之时庆元帝身边的人不会少,人多目杂,林威事后想翻案都难,还有,人多了制服林威就轻松了许多。   不得不说,贴身保护庆元帝的侍卫也不是废物,他们齐齐向林威攻去,其中的一个人用弓箭射中了林威的膝盖,林威跪倒在地,云闻趁势而上,飞出两把匕首穿过林威的琵琶骨。   林威在众人的强攻之下,已没有余力在挣扎,他被牢牢扣在地上,动弹不得,随着伤口鲜血的流失,他渐渐恢复了神智,回想起方才他做出的事,一种深深的绝望铺天盖地的袭来。   因为林威的事,围猎不得不提前终止了。   这次庆元帝直接略过了三堂会审的过程,直接将林威收押天牢,择日处死,皇后在结果出来之后去求过情,林威不是别人,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她跪在遥和殿外,奈何庆元帝这次是下了死心的,让人将皇后抬了回去,放出话来,谁继续求情以同罪论处。   将军府的人也望而却步,不敢再轻举妄动,围猎当日的事传的沸沸扬扬,那么多双眼都看见了林威打上庆元帝的那一掌,这件事不传出去是不可能的。   林威是林老将军第三个儿子,将军府的男丁本就所剩无几,如果再失去了林威,那就更是雪上加霜了,其实说到底,他们是舍不得禁军统领的位置从林家手里溜出去。   林老将军故技重施,又一次不吃不喝的跪在殿门口,那幅样子让人看见了都觉心酸,可是他等来的不是庆元帝的心慈手软,而是赵无极那个大魔头。   赵无极慢悠悠的从遥和殿里走出来,高高的俯视着林老将军,打了一个响指,“来人,将林老将军拖到东直门,好生伺候。”   赵无极身后出来了两个太监,架起在地上的林老将军,既要往外拖。   林老将军面色一怒,一掌就将两个太监打飞,那样子哪里像个虚弱的人啊,他对着赵无极吼道:“你放肆!我乃一品大将,也是你们这群男不男女不女的小人随意触碰的!”   赵无极笑的肆意,嘲讽道:“将军说对了,杂家就是小人得志!”   “你公报私仇!”赵无极和皇后一族积怨已久,林老将军难免不会这么想。   “是,我就是公报私仇。”   “小人!小人!”林老将军气的连连骂了两句。   赵无极失笑,“皇上有令,替林威求情者按同罪处理,将军你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杂家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呢。”他又补充说道:“将军放心,等林威断气的那天就是将军从东直门出来的那天。”   “哈哈哈,亏得你读圣贤书三千,魅主这种事你都做的得心应手!江老若是泉下有知,怕是会被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他最后咬牙切齿道:“活该你在床上被人骑!”   赵无极的眼里的温度瞬间冷却,“家父会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还是想想怎么从东直门安然无恙的出来吧。”紧接着吩咐道:“拖下去!用你们拿手的招牌伺候他!”   那两名小太监早就恨得牙痒痒了,他们最反感别人说他们是男不男女不女的狗东西了,林老将军是一品大官又如何?落在他们手里,他们让他求饶声都发不出来。   林老将军的话里牵扯出一些往事,赵无极原本不姓赵,他姓江,他十七岁时参加科举考试,一举夺魁摘得状元,赵姓是庆元帝赐给他的姓,当然这些事,我都是在很久以后才听赵无极跟我提起的。   林老将军的日子不好过,皇后的日子同样也是水深火热。   皇后没有时间来找我的麻烦,她现在还在为林威的事头疼,林威的死刑怕是无法更改,一旦林威死了,那么禁军统领的位置就会空出来,一时之间她还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能安插进去。   宁寿宫的人这几日都小心翼翼,稍有不慎生怕皇后将怒气撒到她们身上,掌事姑姑照顾我,我这几日都乐的清净,这期间,云闻来找过我几回。   他带我去了一次天牢,在天牢里我见到了林威。   林威的样子真是惨不忍睹,一张脸上全是被刀划的伤疤,他的四肢被锁链锁住,甚至他的脖子上都被套着一个大大的铁环,但是他整个还是清醒的,他看得见也听得见。   林威见到云闻,像个疯子一样往前扑,奈何锁链的长度限制了他的行动,他声音沙哑,一遍遍怒吼:“贱人!你这个贱人!”   云闻一尘不染的都到他身边,指尖用力,狠狠按住他流血的伤口,他疼得大吼大叫。   “接着骂。”   “我当初就不该相信你,你这种喜欢用阴损招数的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云闻嗤笑一声,“是你自己蠢,怨我?你也不要一副自己多高尚的样子,我们半斤八两。”   “啊!你为什么要把我害成这样!?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   “谁说我们无冤无仇?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什么?”   “我是安乐公主的儿子。”   林威的瞳孔慢慢放大,哆嗦的回道:“你你你居然还没死,你这个孽种!”   “很可惜是不是?当年你对我母亲起了色心,你当然没有时间去查看我是死是活。”云闻回想起当年的事,恨意满满。   “你害死了我,你母亲也不能回来!你们云家的人都死绝了!哈哈哈….”   “我母亲回不来又如何?只要能让你们痛苦,我就开心啊,还有,你想死?做梦吧。”他又转过头来对我说:“小七,我之前答应过你,要学凌迟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云闻拿着我送他的匕首一步步靠近林威,他先尝试性的在林威化脓的手臂上割了一刀,他的手上不小心沾上了林威手臂上溅出来的血,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块帕子,缓缓擦干净自己的手,然后对林威说道:“你是我第一个练手的人,不要害怕。”   林威的嘴唇在颤抖着,一个字说不出来,云闻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你放心,最少也五百刀下来,你才会断气。”   我看着云闻这幅模样,只觉得他越来越强大,整个人也越来越阴沉,以前他的衣服以浅色居多,可是近些日子来,他穿的都是深色的衣袍,整个人阴沉了不少,眉宇之间的戾气也加重了。   我对他说:“林威是要被斩首的,你这样对他会被人发现的。”   他冲我真诚的笑笑,“别担心,到时候找一个死囚替他上刑场就是了,小七,你等着,等燕离回来了,那个时候我一定就能做到割上一千刀,都不让人断气。”   他提到那个我几乎都不敢想起来的名字,算算日子距离燕离回来只剩一年半的时间了。   我知道,云闻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林威曾经羞辱过他,他不会轻易就让林威死去的,对他不好的人,他会牢牢记在心里,然后再伺机狠狠报复回去。   我心里到没有不忍之心,就是嫌绞刑太麻烦了,我跟云闻提了一个建议,“要不给他一个痛快?”   一般来说,云闻对我是言听计从,之前是因为他不懂人情世故和生存手段,可成长到今天他的心计不比我低,只是他习惯迁就我。   云闻想了想,“好,那就把他…….剁碎了,炖汤喝。”   我一想到我要喝林威的肉做成的汤,我嘴里直泛恶心,我赶紧摇摇头。   他轻拍我的头,好笑的看着我,“瞧你吓得,是给皇后喝。” ☆、第二十章 对食宫女 钻石加更,也可以是作者心情美丽加更   我想云闻大概是让掌事姑姑每天把炖好的汤递给皇后,这样不会牵扯到我,也能解气。   一想到皇后将来要喝的汤都是她亲哥哥的…….我就觉得好恶心,这种事也只有云闻能想出来,他因为之前长期靠喝血存活,骨子里还带着一点兽性。   从天牢里出来,云闻就从身后抱住我,他用头轻轻蹭着我的脖子,过了好一会才说:“回去吧。”我从他嘴里听见了细微的不舍,他现在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人越强大,越要无坚不摧。   没有办法,这是我们的宿命。   云闻没有送我回宁寿宫,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于是,我就一个人从天牢里走回去,途中,刘贵妃的人在路上拦住了我。   “姑娘,贵妃娘娘请请姑娘移步一叙。”   我低垂眼眉,淡淡道了一句:“好。”其实在围猎那天我提醒刘贵妃小心的时候,就知道她一定会来找我。   刘贵妃住的地方是雅文宫,院子虽比不上宁寿宫气派,但也是别具一格,一进雅文宫就能看见在中央的一个小池塘,里面种满了荷花,只是已近初冬,自然见不到百花齐放的美景。   我环视四周,心里想着燕离小时候就是在这样一个四四方方的地方长大,真是难以想象,   我到了刘贵妃的寝殿门前,有宫女客气的拦住我,“姑娘稍等,容我去禀报一声。”   我点头,看着她走进去,她很快就又出来了,“娘娘还有要事,还请姑娘见谅。”   我不动声色,“好。”   刘贵妃能有什么要事?不就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吗?不过,这次,我倒是没有想到,刘贵妃眼前的难事已经迫在眉睫了。   我们南诏人不像上元国的人那般擅长文采,也没有十分正统的政治,但是我们南诏人对于他们所说的旁门左道十分精通,比如听力。   即便是隔着一道门,我也能听见刘贵妃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说什么?六皇子燕落要回来了!”   一道低沉的男音响起,“对,无量山的线人来报,燕落的身体已经休养好了,不日就会启程回京城。”   “不行!他一回来,就势必会参与夺嫡,离儿如今远在边疆,对付他恐怕鞭长莫及。”   “娘娘想怎么办?燕落的母妃是独孤氏,独孤家族家财万贯,若是将来用这些钱来招兵买马,怕是会给七皇子带来不小的麻烦。”   “你说的没错,独孤氏隐忍这么多年,不就想等着燕落回来,咸鱼翻身吗?本宫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她虽然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但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她继续说:“燕落五岁时被送到无量山,如今十五年过去了,别说皇上认不出他,就连独孤氏没有信物,也认不出!”   “那娘娘的意思是?”   她声音冷冽,带着狠绝的味道,“你带人从半路截杀他,决不能让他活着回京城!记住要做的干脆!不能留下证据。”   “可是,独孤家的人怕会派很多人马护送。”   “哼!你不要打草惊蛇,等人快到京城,警惕松懈的时候暗下杀手,还有,江湖中有一个颜渊阁,传闻没有他们杀不了的人,你待会去嬷嬷哪里领些银子,实在不行就让颜渊阁的人去做。”   “是。”   我听到这里,只觉得我和云闻的机会来了。   刘贵妃说的一点都没错,在这个皇宫里,没有人认识六皇子离落,他一死,云闻的机会就来了,旧时有狸猫换太子的把戏,换汤不换药,六皇子被刘贵妃的人杀了之后,那么云闻就可以…….冒名顶替!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旦云闻成为皇子,不仅地位急升,还会得到独孤家族的支持,这笔账,怎么算我们都不会亏。   唯一让人头疼的就是庆元帝之前见过云闻,这倒是个难题。   这一趟雅文宫我倒是没有白来。   我听见里面有脚步一步步向外走来,我赶紧低下头站到门的一侧,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他有一双精明的眼睛,看起来倒是精神奕奕。   过了一些时辰,我才被刘贵妃召进内殿。   刘贵妃见了我,脸上溢满了笑意,不过我一眼就看出她笑的虚假,她说:“本宫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奴婢小七。”   “那日围猎,你的无心提醒倒是救了本宫一命。”   我心底冷笑,刘贵妃在和我演戏,明明是她自己看出端倪,硬要给我安上救命恩人的名号。   我一把跪在刘贵妃面前,说哭就哭,眼泪如河流一般奔腾,“娘娘,奴婢实在是看不过皇后的所作所为。”   刘贵妃惺惺作态的拉起我的手,“这是怎么了?起来好好说话。”   我记得刘贵妃忍受不了不洁净,我故意将快流出来的鼻涕蹭到她的衣袖上,我看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我欲语还休:“奴婢不敢说,奴婢怕皇后会打死奴婢。”   刘贵妃眼神一亮,“你别害怕,本宫会护着你的。”   方才我对刘贵妃说的话很模糊,我故意让她误以为我知道了关于皇后的一些事,她果然来了兴趣,从我进宫开始,我就等着接近她的这一天了,我可没忘,我的目标从来都是燕离,刘贵妃是燕离的生母,我怎么可能不会对她下手呢!!!   “奴婢现在还是皇后宫里的人,有些话实在是不敢说。”   刘贵妃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开口到,“你也算是对本宫有恩,你先回去,不要害怕,本宫会想办法把你从皇后娘娘的宫里要过来。”   我微微一笑,眸光暗了暗,“那就多谢娘娘了。”   算计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刘贵妃为什么要我?无非是她坚信能从我嘴里套出什么话,她现在没办法让我张口,她就误以为等我成为她宫里的人,我就会张口了。   我就是要接近燕离身边的人,然后一个一个杀了他们!   可是夜晚传来一个消息,几乎对我来说是晴天霹雳。   皇后把我赏给赵无极当对食宫女了,当我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脸上的血色顿时退的干干净净,我不知道皇后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天长雁影疏,月落山容瘦。   我跪在皇后面前,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烛火,她缓缓的说:“你是个聪明的丫头,可你太聪明了,有时候连本宫都分不清你到底是属于那边的人,宫里面宫女和太监对食的事也不是没有,本宫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次是赵公公亲自开口了,你就不要怨本宫了,要怪就怪赵公公吧。”   我双目无神,“奴婢对娘娘是一片赤诚之心啊!”   “你去了赵无极哪里,也不妨碍你对本宫的赤诚,何况你又不是不回来,只不过是侍奉二主罢了。”   “赵公公心狠手辣,奴婢会死的。”   “怎么?之前你不是说过要为本宫死,本宫生吗?何况为主而死,是一件光荣的事。”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含泪谢恩,“谢皇后娘娘恩典。”   皇后靠在软塌上假寐,“出去吧。”   我麻木的走出宁寿宫,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这样落在赵无极手里,他和我不可能成为一条船上的人,如果我们能一起做什么事的话,一定是一起去死。   皇后将我赐给赵无极时,也不忘给我一点好处,我被加封为司仪,居正七品,倒是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对食宫女?哈哈哈,笑话!   我怕赵无极,因为他有一双能刺透人心的眼睛,那双眼啊,却也盛着慢慢的悲伤。   虽然去给赵无极当对食宫女不影响我去刘贵妃那边,但是,我不愿意。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拒绝。   但是,不可以。 ☆、第二十一章 脱   刘贵妃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她第二天就向皇后讨人了,皇后也没有多加阻拦,就把我调到雅文宫当差,赵无极盯上了,皇后就把我放弃,反正对她来说,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宫女。   在雅文宫当差的当晚,刘贵妃就开始在套我的话。   “你在皇后宫里吃了不少苦头吧?”   “皇后娘娘脾气不好,对奴婢动辄就是打骂,稍有不顺她心意的地方,奴婢的日子就好比在地狱里挣扎。”她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   “恩,皇后仗着自己的权势居然枉顾你们的性命,可惜我人微言轻,帮不了你们多少。”   刘贵妃真是老奸巨猾,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是在暗示我说出我所知道的。   我想起那天那个萧索的背影,那双挣扎的双眸,那张失落的脸,咬咬牙,硬下心肠来,我对刘贵妃说出了非说不可话:“大皇子不是皇后娘娘亲生的孩子。”   刘贵妃闻言脸色大变,“什么?”   我继续说道:“贵妃娘娘相信奴婢的话,奴婢绝没有信口雌黄。”   刘贵妃眼神深邃的盯着我,半晌没有开口,其实她信不信都没关系,她自己会去查,以刘贵妃的细心要找到些蛛丝马迹并不难,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蚌埠相争,渔翁才能得利。   要凭我的手揭发这件事难如登天,但是刘贵妃要做到这件事就比我轻松多了,她一旦知道皇后的死穴,那么她一定不会放过皇后的。   借刀杀人永远是杀人的最好办法。   我把这件事告诉她,让她和皇后一族去争去斗,两虎相争必是一死一伤,这样的结果是我乐享其成的,至于燕晋,这件事被揭发,留给他的就是死路一条。   我利用了燕晋,可是我手上的刀剑恰恰是燕晋递给我的,燕晋,下辈子不要投身于帝王之家了。   “你要本宫相信你,可你说的毕竟事关皇家血脉,这样重大的事,本宫不得不有怀疑。”   “奴婢绝不敢欺瞒贵妃娘娘。”   “你有什么证据吗?口说无凭。”   呵呵,她想要我给她提供证据,先不说我拿不出证据,就算我手里有,也不会送佛送到西,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红着眼眶,摇摇头,“奴婢没有。”   她果然大失所望,但她把情绪掩饰的很好,“唉,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你说的这件事,本宫会去查,如果是真的,你放心本宫绝对会让天下人都知道真相。”   我声音空灵,“太好了。”   刘贵妃嘴角含笑的看着我,她冰冷的眼中是无尽的算计。   我泛红的眼眶看着她,每一次,我见到刘贵妃,就会不自觉地想起燕离,我想,燕离身上的狠辣一定是跟她学的吧,有其母必有其子,只是,能做出屠城灭族的事,燕离比刘贵妃要狠许多。   恍惚之间,我想起来我和燕离快要谈及婚嫁之时,他曾跟我说过,他说他的母亲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他的母亲有温暖的胸怀,有江南女子的温婉,那时候,我害怕他母亲不会喜欢我这个异族女子,我去学女工,我去读上元国的书籍,我向燕离学诗词。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这是当年燕离教我的第一句诗。   我也曾想过为燕离生儿育女,看日落日出,人生的起起落落。   可是如今啊,我走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真真是由血构成的路。   刘贵妃见我红着眼眶,还以为我是被感动的,赶紧安抚我道:“我看你也累了,你回去休息吧。”   我住的地方并没有换,还是那个偏僻的小院子,只不过从雅文宫到那里要近了许多,云闻还不知道我和赵无极的事,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刚走到院子的门口,我就看见几个小太监抬着一定火红的步辇在等我。   里面有一个太监我见过,是赵无极的徒弟。   他向我走过来,十分客气,“姑娘上去吧,师父在等你。”   我冷着一张脸,看了看他,然后抬脚上了步辇,我被人慢悠悠的抬着走,抬起头,看着满天的星星,我将在眼眶里转动的眼泪都逼了回去。   到了司礼监,他们放下步辇,我独自推门进去,一股淡淡的海棠花香气袭来,我一抬眼就看见那天的那张床,那奢靡的画面浮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赵无极好像在屏风后面沐浴,我听见他说:“你过来,替我搓澡。”   我艰难的抬起脚步向屏风后面走去,根本睁不开去看他,我只能摸索着用布在他身上滑动,我听见他低低的闷笑声,“睁开眼。”   他听话的抬起眸子,他今天似乎很开心,就连他平时冷冽的气场都小了一些,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你怕本座?”   “对,我怕你。”   他一愣,没想到我回答的这么直接,“我有什么可怕的?我对你算是最好的了,我没有打过你,也没有害过你,你怕我什么呢?”   “我不该怕你吗?”   “就算你再怕我,再恶心我,你还是要乖乖的来到我身边。”他不知道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一时间,我们两久久无言。   他也没有再折腾我,自己洗好,径直从浴桶里出来,擦干了身体,光裸着上身向床边走去,我松了一口气。   赵无极的皮肤偏白,他的脸毫无瑕疵,美的像是一朵午夜绽放的花,他一双犀利的丹凤眼看着呆滞不动的我,“过来。”   我走过去,在离他还有几步的距离下停住,他看着我的动作,嘲讽的问:“你不会不知道今晚过来干嘛的吧?”   除了陪睡,还能干嘛?但这句话我没说出来。   “自然是来伺候公公的。”   “伺候?”   “对。”   “小七儿,你真是太天真了。”他故意在“七”字后边加上一点尾音,听起来倒是挺亲昵的。   “谢公公夸奖。”   赵无极走到面前,一张俊美的脸对着我,他说:“你说的也没错,床上伺候也是伺候。”   我脸色一白,低着头。   他的眼神带着些落寞,继续说:“你只要晚上过来陪我就可以了,其他事,我不会管。”又补充说道:“你也不用每晚都要来,一个月中有几天的夜晚我都不能在这。”   我知道,那几个夜晚,他在庆元帝的宫里。   他见我还是不肯说话,没了耐心,“你再不开口,我就杀了云闻。”   我抬眸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和他的事?”   他笑了笑,“那个小子对你情谊全都写在眼睛里,藏都藏不住。”他又说:“你放心吧,只要你让本座开心了,你们就算把天给掀翻了,我都不会插手。”   我皱着眉头,因为他看着我的眼神慢慢的变了,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他喃喃道:“你长的真好看,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欢你这张脸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长得像他的一个故人,他才会对我做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   他的指尖顺着我的脸颊,慢慢的向下爬,一直落在我的衣领处,他轻轻抚上我的锁骨,满眼的心疼,“对不起,对不起,那时候你很疼是不是?是我不好,是我没用,你不会怪我对不对?”   他已经魔怔了,把我认错成他的故人,或许他并没有认错,只是故作疯癫,不肯活在现实里。   我顺着他的话麻木的说:“我不疼,我不怪你。”   这种被人捏在手心里的感觉并不好受,可是我又必须得忍受赵无极这样的变态。   他陷入痛苦的回忆中,满眼的自责,“你不要骗我,你那时候都疼得哭了。”他突然一把推开我,“你不是浅浅!你不是她!”   他失态的样子我可是第一次见,真可怕。   他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渐渐恢复了神智,眸光凛冽的看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我,冰冷的唇里吐出一个字,“脱!” ☆、第二十二章 我的浅浅啊   赵无极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渐渐恢复了神智,眸光凛冽的看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我,冰冷的唇里吐出一个字,“脱!”   我呆滞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加重了语气,又说了一遍,“脱。”   我深吸了一口气,指尖颤抖的解开我衣服上的腰带,浅绿色的外衣缓缓落下。   他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唇角微微一动,口齿清晰的说:“脱光。”   我的眼泪仓皇而落,狠狠的砸在地面上,无声的流泪并不能换来他的同情,这一刻,我觉得羞耻,我的所有都暴露在他面前,但是我想象中那种可怕的事并没有发生。   我和赵无极躺在床上, 他用右手轻轻的掐住我的脖子,紧接着一阵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   赵无极并没有动我,他就只是吻我,他看起来很喜欢在我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痕迹。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床顶,我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这时候我听见他命令道:“闭上眼。”   我心底的怒火就如火焰一般少了起来,我冷笑的回道:“我不。”   他轻笑一声,“那好,你什么时候闭眼,本座就什么时候停下来。”   我气的牙痒痒,明知道这是一种低级的激将法,我还是眼巴巴的跳了进去。   他果然说到做到,他的头埋在我的脖子里,我都能感觉到他呼吸之间凛冽的气息。   他吻了许久,好像有一辈子那样长,他的耐心可真好啊,终于,我在无法忍受的情况下缓缓闭上了眼,祈祷他快点停下来吧。   我等了好一会,发现他还在我的身体上为所欲为,我吱声,“你怎么还不停下来。”   “哦,本座一向都说话不算话的啊。”   我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他紧紧抱着我,一直到后半夜都没消停,他抱着我,声音凄凉,他一遍一遍的轻声唤道:“浅浅啊,我的浅浅啊。”   两颗心冰冷的人抱在一起,心更冷。   我冷笑连连,既然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好过,我说:“我不是浅浅,我是小七。”   他放在我腰上的左手狠狠一用力,我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说:“你掐死了我,我也不是浅浅。”   他停下动作,眼眸深处是无尽的疯狂,“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你不说话就好了。”语罢,他在身上轻轻一拂,我就发现我的喉咙发布不出任何的声音。   显然,他点了我的哑穴。   我见过浅浅的画像,她的画就挂在赵无极的寝殿的墙上,我第一眼看见的时候,也被惊住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世界上竟然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那张画里不止浅浅一个人,还有一个眼神如朝露一般清澈的男人,那人五官分明的脸俊美异常,尤其是画里男人的丹凤眼里是溢满的柔情,那是谁呢?是十七岁的赵无极。   我和他嘴里浅浅,长得十分有七八的相似。   难怪赵无极对我有这样深的执念,他并没有把我当做浅浅的替身,他很清楚我是我,浅浅是浅浅,可是他也有控制不住自己感情的时候,因为太想念了,所以明知是假的,是虚幻的,也甘之如饴。   第二天清晨,我起来的时候,赵无极的人已经不见踪影了,我穿好衣服就要往雅文宫去,赵无极的徒弟突然拦住我,“姑娘,师父吩咐奴才送你回去。”   昨天夜里,他们送我过来的时候,因为没有什么人,所以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可是,现在是青天白日,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个宫女和太监,被人看见了,真是要一个一个传遍了。   我冷着脸对他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小太监就是一味的对我笑,我刚抬步要离开,他就挡在我面前。   我问:“你什么意思?不让我走吗?”   “奴才哪敢,你是师父的…….贵客,师父怎么说的,奴才就要怎么做。”   “我不需要。”   “那姑娘今天恐怕是走不成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的人就跟着什么样的人,赵无极手底下的人和他一样难缠,我实在没有办法,上了步辇。   我在后宫算是出名了,这一路上的宫女和太监看见我,都是一副要惊掉下巴的样子,我想等我到了雅文宫估计刘贵妃也知道我和赵无极的事了。   赵无极明白用步辇这种光明正大的方式送我回去,一定会让大家都猜出我和他的关系,可他还故意这样做,他这是想保护我,他等于宣布了我是他的人,从今往后,皇宫里的人见了我都要礼让三分。   我很快就到了雅文宫,刘贵妃略带深意的打量了我一眼,直接发话道:“你呀,就给本宫养养池子里的荷花就行了。”   她交给我这样轻松的事,一来是看在我给了她燕晋这个大秘密,二是看在赵无极的面子上,不敢使唤我。   我从进宫以来就没有过这样舒适的日子,浮生偷得半日闲,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刘贵妃让我养荷花,有什么好养的?冰天雪地的日子池子都冻起来了,这么个闲差算是便宜我了。   我整天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趁这个时机养起来蛊,而云闻我也有好几天没有见过他了秋去冬来,这一天京城下了好大一场雪,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下雪,南诏国一年四季都是春天,从没有寒冷的季节,也就没有下雪的日子了。   我站在屋檐底下,看着雪花纷飞,大地上是白茫茫的一片,真的是很好看,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视线里多出一个人。   云闻站在院子的门口,他像雕塑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他的眼神深邃难懂,他的眉宇之间褪去了狠厉,只有满满的深沉。   我看见他大步向我走来,我刚准备开口,他就一把将我捞进怀里,他声音沙哑,“你怎么能瞒着我呢?”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的确,我暗中吩咐过掌事姑姑不要把我和赵无极的事告诉他,我不想让他知道,没有原因。   我轻轻的说:“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我知道我这句很残忍,几乎是直白的道出了他的不足。   他喉咙一噎,随后开口道:“我带你走好不好?你不要留在宫里了。”   带我走,这样的话确实很动听。   我用力推开他,我听见自己冷漠的声音,“为什么要走?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就因为赵无极吗?不可能,就算付出我的所有,我都不会后退。”   他带着点绝望的目光看着我,“你不要这样对自己,我现在已经是禁军统领了,我有能力了,我不是那个什么都给不了你的人了。”他继续说:“你的仇人,我全都去帮你杀了好不好?”   “那又怎么样呢?你能斗得过谁呢?东直门你都打不赢。”   他一脸落寞,我也知道自己说话冲了一些,缓下语气,我说:“赵无极是太监,他没有动我,你放心。”   “小七,我不喜欢别人碰你。”   “你喜欢什么呢?”   “我喜欢你呀。”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软软得,他含笑看着我,只是笑容苦涩。   “没用的,云闻,我早就不会再喜欢任何一个人了。”燕离啊,把我对爱的向往毁灭的干干净净。   “没关系,你留在我身边我就很开心了,你不要…….不要去当赵无极的……对食宫女。”最后四个字他说异常辛苦。   “我说了,他是太监,他没有动我。”我不能把赵无极是假太监的事告诉云闻,因为赵无极曾经警告过我,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了这件事,那个人就要死,我不敢拿云闻冒险。   他神色哀戚,没有说话。   我们静静的站在这里,久久无言,我们的身后是漫天飞舞的雪花。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有告诉云闻,六皇子燕落要回来了。   我问他:“你之前不是说你想当皇帝吗?”我以为这是他自己的野心,我从没想过他有这样的想法会与我有关。   他看着我想了很久,然后点头。   我说:“独孤贵妃的儿子燕落要回来了,刘贵妃已经准备动手杀了他。”   云闻皱着眉,然后说:“你是想让我取而代之。”   不得不说这几个月的时间云闻的心智成长的很快,一点就通。   “没错,燕落五岁离开,如今已经十五年了,没有人知道他长成什么样子,所以你要顶替也不是不行。”   “可是,我如今是禁军统领,摇身一变若是成了六皇子,难圆。”   “不,只要独孤贵妃说你是燕落,那么你就是。”   他颔首,“独孤贵妃会吗?”   我毋庸置疑的说:“她会,一旦燕落死了,她蛰伏了十几年的盘算就全部落空了,十几年的母子相隔,她未必对燕落有多深的感情,如果你这个时候去找她,她就一定会答应,因为她要的不是儿子,而是皇子。”   “所以说,我和独孤贵妃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她靠我东山再起,而我靠她争权夺利。”   “没错。”   “好。”他喃喃道。   好什么?我没有听懂他这句话。不过如果这件事成功了,云闻不仅可以荣升皇子之位,还能除掉燕晋,因为别人不知道他是假的,但是刘贵妃知道。   刘贵妃知道了,一定会用滴血验亲这种笨办法,一旦用了,我就能把燕晋和皇后拖下水。   他既然不是皇后的亲生儿子,那一定也不是庆元帝的亲生儿子!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的雪已渐渐停了,我和他并肩而立,我的目光望着远方,突然间,一阵风吹来,我冷的哆嗦。   云闻默默的站在我前面,他的背部替我挡着风,他用大掌将我的小手包裹起来,他低头看着我,却一句话都不说,这一刻沉默才是最好的交流。   分曙色流云有影,冻晴光老书无声。   云闻走之前,轻轻吻上我的额头,他低低的说:“总有一天,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他说完就走了,他的背影决绝而又深刻。 ☆、第二十三章 状元郎   转眼之间,日子又过去了几天,门前的积雪也都慢慢化成了水,红梅在冰冷的天气中缓缓绽放。   这天晚上,我照旧去了赵无极的寝殿里,只是,他并不在。   我知道,他是去了庆元帝哪里,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其实,赵无极对我并不能说坏,他每晚除了抱着我也没有做别的事,他有一个你癖好,叫我名字的时候喜欢在后面加“儿”,小七儿,小七儿的叫。   我以为他不会回来的过夜,深夜时分,我突然听见门口有踉跄着的脚步声,我心底一沉,从枕头底下拿出防身的匕首,我从床上爬起来,躲在门边。   赵无极的脚步声轻且稳,不像这个一般虚浮。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我提起匕首就要刺过去,却发现赵无极满脸潮红的望着我,他的手直接抓住了匕首,匕首刺过皮肤流出鲜红的血,我呆愣的看着他。   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亵衣,露出胸膛,那上面还布着浅浅的红痕,他笑脸吟吟的对着我,他似乎感觉不到痛。   我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再看看他潮红的脸,我猜,难道他喝醉了?失神的一刹那,赵无极一把扔掉我的匕首,整个人都扑在我身上,我勉为其难的撑住他,却听见他高声诵道:   “从来道要得千军易,偏求一将难,闲时故把忠臣慢,差时不听忠臣谏,危时却要忠臣干!”   “什么?”   他痴痴一笑,随后又直起自己的腰,从我身上慢慢起来,坐在台阶上,他的眼睛闪耀如光,他带着醉意说:“你知道吗?这是我十七岁高中状元时写下的诗,那时候我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大红的状元帽,我意气风发,我有豪情万丈,如今啊,哈哈哈,我也是位极人臣了。”   我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我从来没想过赵无极曾经中过状元。   赵无极见我惊讶的样子,伸出手,把我也按在台阶上,我们两并肩而坐,我又听见他说:“你不想不到是吗?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会变成今天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我看着他,穿透时间,我能想象到十几年前的他也是风流少年一个,也渴望能为国家为天下苍生做出一点贡献,   这一刻,我们两就像是相识已久的老朋友一般,他说我听。   “你为什么不走呢?你武功高强,你无牵无挂,你明明可以离开的,你到底舍不得什么!?”我轻轻的问。   他好看的眸子对上我眼,里面是无穷无尽的哀伤,“我的一身本事都承袭于庆元帝,我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变成今天这样全是他给的。”他紧接着说:“走?走得了吗?我的浅浅埋在这儿呢。”   我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哪怕强大如赵无极也有身不如己的时刻。   “我今天心情好,就教教你什么叫党争,权利是相辅相成的,庆元帝利用我和文官集团对抗,我利用庆元帝的保护得到地位和权利。”   赵无极的话改变了我对庆元帝的认识,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庆元帝是昏庸无脑专门宠信赵无极这种宦官,任由他在朝堂上胡作非为。   可如今恰恰相反,是庆元帝利用了赵无极,赵无极杀了的人全是庆元帝看不顺眼的,他不能随意的除了,却可以用赵无极的手杀之后快。   骂名全部由赵无极来担,真是老奸巨猾。   “你跟我说这么多做什么?”   他挑眉,微醺的脸在灯火照耀下格外迷人,他恶作剧的冲我呼了一口气,“我开心。”   我闻到那股酒味,皱着眉头嫌弃的看着他,渐渐的,那股味道有些不对劲,那里面有点点合欢花的味道,很轻微,不懂医理的人几乎问不出来。   我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我喉咙酸涩的问:“你…….你被下药了。”   他对我眨眨眼,“小七儿,你真聪明。”他的眼角仿佛有泪光,稍瞬即逝,“庆元帝喜欢用药……助兴。”   他抬头望着天,皎洁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他像是回忆起什么一般,缓缓的说:“人生有三大乐事,其中有一种就是金榜题名时,我当年以状元的身份进入六部,第一夜丞相就大摆筵席为我接风,那天夜里的事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只是第二天醒来时,庆元帝就站在我面前,而林贵妃扶摇而上成了林皇后。”   “是皇后做的?”   “小七儿,你真聪明。”他又接着说:“我也天真的反抗过,庆元帝后来把我带到敬事房去,如果不是我昏了过去,我就真的废了。”   “赵无极,你真可怜。”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他闻言哈哈大笑,“可怜?你居然我说可怜,我有东直门,我有高高在上的权利,我让你们死,你们就得死,我哪里可怜了?”   “庆元帝呢?皇后呢?你留下来你敢说不是为了报仇吗?”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摇头,声音颓废,“我不是,我熟读圣贤书三千,我有我的抱负,庆元帝既然能给我实现抱负的机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放弃。”   原来他和我不一样,我忍气吞声的活着是为了报仇,他的委屈才是求全吧。   赵无极虽然为人狠辣,但是不得不说,朝堂上的势力从来都是三分天下,没有一家独大的局面。   我无话可说,月光照耀下我们两的背影倒映在地面上,在这深宫的夜里,凄凉无比。   赵无极打破沉默,他的目光看着远方,“相思瘦因人间阻,只隔墙儿住。笔尖和露珠,花瓣题诗句,倩衔泥燕儿将过去。”   这是一首相思的诗,我知道他在想浅浅。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醉了,但我还是问了,“浅浅是谁?”   他转过头看着我,“浅浅啊,是我的爱人啊。”   “她人呢?”   “死了。”他又重复了一遍,“她死了,早就死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对着我说:“你知道不知道,是我亲手杀了她。”   “她不是你的爱人吗?”   “是啊,她哭着求我,求我杀了她。”   浅浅和赵无极原本是青梅竹马,才子佳人,花前月下,郎情妾意。   年少时的感情是天真浪漫的,才能记一辈子那么长。   赵无极躺在台阶上,闭着眼,睡着了,寒冷的夜再冷也比不过他的心。   他一定是太寂寞了,所以才会找了我这么一个不合时宜的人倾诉,一个人多活了十几年,他已经三十岁了,十七岁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   他本来应该是翩翩公子,他应该在朝堂上尽情的挥洒着他的理想,他的抱负。   人生的路有千百万种,他却遇到了最不堪的那种。   我刚刚说他可怜,是觉得他真很可怜。   过了好久,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把他抬进屋里去,我原本打算用的睡蛊也没有用上,他自己已经倒了,我和云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今夜是燕落抵达京郊的日子,刘贵妃的人一定早就埋伏好了,我和云闻要等刘贵妃的人动手之后,才能行动。   我看了一眼赵无极,他的眉毛上落着一些微小的霜,他整个人蜷缩的躺在台阶上,嘴里还在呼唤着:“浅浅啊。”   也许他呼唤的并不是浅浅,而是一去不回的年少时光。   我抬起脚步,向外走去,因为那里有一个等了我很久的人。   云闻站在梅花树底下,他眼底闪着琉璃般的光芒,嘴角含笑的看着我,他声音淡淡的,“你来了。”   对,我来了。 ☆、第二十四章 又去做什么缺德的事了?   燕落回京的有一条必经之路,云闻抱着我,用轻功一路把我带出宫外,我们很快就到了京郊那条路上,夜黑风高,的确是杀人的好时机。   我和云闻躲在树上,漆黑的夜里,树叶成了我们最好的保护障。   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马车,马车的四周还是四个人护送着,我心里疑惑,怎么就只有四个人来保护燕落?   这时候,周围突然涌出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他们的手里拿着刀,蜂拥而上,齐齐对马车上的人用了杀招。   我和云闻静观其变,没有出声。   那四个人果然身手不凡,几乎只在一瞬就解决了一半的杀手,我心道不好,今夜是唯一的机会,决不能出半点差错。   我转过头,“如果让你动手,你有把握吗?”   树上的空间有限,我和云闻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他的鼻尖都要蹭到我的脸上,他说:“我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他转而一笑,“但燕落一定活不成。”   我不想理他,因为刘贵妃派来的杀手已经被那四个人杀了,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见那四个人手里的剑齐齐朝马车里飞去,里面传来一声闷哼声,随后我就闻到血的味道。   我诧异不已,这是…….倒戈了?那四个人不是来保护燕落的吗?怎么还亲手杀了他?   不知不觉中,我的腰被云闻扣着,他飞身而下,将我带到地面上,那四个人一见到他,齐齐下跪,恭敬的开口道:“阁主。”   云闻瞥了他们一眼,冷声道:“下去。”   “是。”转眼之间,那四个人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沉默的看着云闻,然后问道:“怎么回事?”   “赵无极答应帮我成为禁军统领时,让我帮他杀了一个人。”我皱眉,他继续说:“那个人是颜渊阁的阁主,也是我的二叔云却。”   “他怎么会落到赵无极手里。”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被关在天牢里,我掐死他的时候,他偷偷把令牌塞给我,而颜渊阁只认牌不认人。”   我紧绷着下颚,“也就是说你现在是颜渊阁的阁主。”   “对。”   我边走向马车旁边说:“这是好事。”我掀开车厢的帘子,就看见一具男尸,想必是燕落了。   我仔细打量燕落的相貌,发现他长相平平,没有一点帝王之家的风范,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在皇城底下长大,身上也沾不上那种贵气。   我从马车里搜出燕落的信物,我又检查一遍,确定他身上没有胎记,然后我对云闻说:“我们走吧。”   他对着燕落的尸体努努下巴,问我:“不把尸体处理掉吗?”   “不用,刘贵妃的人会毁尸灭迹的。”   他目光温柔的看着我,缓缓说:“都听你的。”   我把手中的信物递给他,“你三天之后拿着这些信物去找独孤贵妃,她一定会答应的。”   他接过我手里的信物,随手就放在衣袖里。   事情已经办成了,我就开口说:“我们回去吧。”   他拦着我,目光温柔的凝视着我,他说:“你陪陪我。”   现在已经是子时了,我就要摇头拒绝,他先一步开口说:“我们现在见面本来就难,下一次和你独自相处都不知道等要到什么时候了。”   最后他说:“小七,你给我讲讲南诏的事吧。”   我站在他身边,眸光微动,南诏啊,那是我魂牵梦萦的地方啊。   “我们南诏可好了,我们的人没有那么多心计,对我们好的人,我们也会百倍的还回去,对我们不好的人,我们也会是拿刀子光明正大的去拼命,才不会想一些恶心人的事。”   我喉咙酸涩,继续说:“南诏有疼我宠我的阿爹,我还有个温柔的姐姐,我有保护的兄长,南诏什么都是好的,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微风吹来,拂起我耳旁散落的细发。   我回想起南诏绿草如茵的世界,那里有最善良的人,即便是国王和百姓也能相处的很友好,兄长会带我去骑马,去打猎,姐姐会教我养蛊,至于我犯错的时候,阿爹会摸着我的头,一遍遍的说没关系。   我红着眼眶看着他,问他:“你呢?”   他一愣,随后目光放空,不知落在什么地方,“我十岁之前一直在府里跟我父亲学习射箭,那时候我们云国公府的男儿个个都是要上战场的,后来,出了事,我就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多年,直到遇见了你。”   “你以后不会感激遇到我的。”   “我会,无论将来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后悔当初做的决定。”他缓缓说:“从你把我乱葬岗带出来的那天,我就是你的。”   云闻这个人太固执了,他喜欢一个人从来学不会遮掩,情和爱是注定要伤人的,也许他以后才会懂这个道理吧。   时间在指尖中溜走,我和云闻第一次这么惬意,他用轻功把我带上了城楼,他低声对我说,“等太阳出来了,我们再回去。”   高处不胜寒,但是,站在高处才能看的更远,我站在城楼上,俯视着底下的一切,路上没有一个行人。   天空逐渐放亮,太阳也渐渐爬起来,我第一次见日出,才知道原来日出的景观这么美,带着朝阳的气息,能让人感觉到希望。   希望,是多么美好的词语。   云闻的手轻轻触碰着我的脸颊,他颤抖的说:“要是能一辈子这样该多好啊,小七,我是真的舍不得你。”   我低垂眼眸,“回去吧。”   我回到宫里时已经是卯时,我没有回自己的小院子里,而是径直去了司礼监,赵无极还睡在台阶上,我还要去装模作样的陪着他呢。   只是,等我走到司礼监宫门口,赵无极倚在门上一脸笑意的看着我,他阴阳怪气道:“哟,你昨晚这是去哪了?现在才回来。”   我抬眸,“公公不是说,不会管奴婢做什么吗?”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和云闻出去做缺德的事了吧。”   我压下怒气,以前怎么没发现,赵无极这么…….贱!   “对,公公真是聪明绝顶,奴婢做的一切都是公公教得好。”   他装模作样,唇角挂着一丝弧度,“你既然知道本座教得好,昨晚怎么能把本座留在冰天雪地里呢?恩?”最后那个“恩”,他故意拖着尾音。   瞧瞧,又用“本座”自称,一点都没有昨晚疯疯癫癫的那个赵无极来的好糊弄。   我微笑,“奴婢以为是公公自己就有这样特殊的癖好,不敢打扰了公公的好兴致。”   赵无极不知道听见那个字,突然就变脸了,他用手指轻轻勾住我的下巴,挑眉道:“你胆子不小,昨晚敢套本座的话。”   我心里一惊,面上不动神色,“奴婢没有。”   赵无极在诈我,他一定是忘了他昨晚具体说了什么,但又依稀有点印象。   他面露疑色,“真的没有吗?”   我伸出三根手指,一脸真诚的说:“奴婢发誓,否则不得好死。”我昨晚可没有套他的话,是他非要告诉我的,我问了,他就回答,这怎么能算套话呢?   赵无极还是不肯善罢甘休,他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对着我,“那本座昨晚说了些什么,你一一复述。”   我愣了愣,然后心里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我看着他说:“公公昨晚,一把鼻涕一把泪,求奴婢原谅你之前的所作所为。”   他指尖微动,甩开我的脸,“胡说八道!”   我应该没有看错,他脸红了。 ☆、第二十五章 绎心公子 推荐票五百加更哈哈哈   赵无极居然脸红了,我有点惊讶,毕竟他在我的脑海里一直是荣辱不惊的那种人。   就在我们两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赵无极的徒弟匆匆跑进来,刚准备开口,见了我,硬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我见状就要回避,赵无极淡淡的扫了我一眼,“站住。”然后对小太监说:“什么事?你只管说。”   小太监赶紧开口:“师父,绎心公子来找您了,就在殿外等着呢。”   赵无极的脸色沉了沉,随即吩咐道:“你去请他进来。”   小太监点头,“是。”   我觉得在这确实是没我什么事了,我抬起脚步就要跟着小太监一块出去,赵无极伸手提起我的衣领,看都不看我,“你跟本座进来。”   我忍不住嘟喃,“奴婢去做什么?刘贵妃还等着奴婢伺候。”   他嗤笑一声,很是瞧不起我说道:“等你伺候?那一池子已经冻起来的水,你怎么伺候?用你的热情把冰融化吗?”   一针见血,我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我没办法还嘴,他说的是实话!   我胆子也大了起来,偷偷瞪了他一眼,然后说:“公公看不起奴婢是正常的,奴婢自然不比公公,毕竟公公是做大事的人。”   “你别拐着弯在这骂本座,老老实实进来给本座和客人端茶倒水!”赵无极的语气倒没有多重,可我还是觉得不舒服。   我和他的关系现在很微妙,现在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但是将来我和他一定会站到不同的两边,楚汉河界既然要分清楚,那一开始就不该搞混淆。   我故意问他:“公公是不是因为奴婢像浅浅,所以才对奴婢这样特别?”   他停下脚步,好笑的开口:“你像浅浅?我的浅浅啊,善解人意不说,也是大才女一个,哪里像你这样心狠手辣,况且你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吧?”   我轻声轻语,“可惜她已经死了。”   我是故意这样说的,蛇打七寸,他的禁忌是什么,我就要说什么,我无意冒犯浅浅,我只是想让赵无极在盛怒之下把我赶走。   想象当中他应该立马指着我让我滚,可是没有,他只是咬牙切齿的说:“我的浅浅就算死了,也比你好。”   我还想说什么,他先我一步说:“你别想激怒我,你那点伎俩本座早就不用了。”   人和人之间还是有差距的,赵无极说的对,他在深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他用过的计不知道是我的多少倍。   我没有和他继续争,小太监很快带着那个绎心公子就来了,我从没有听说过绎心公子这个人,不过看今天小太监和赵无极的反应,绎心公子和赵无极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那是一道温润的声音,那种声音能很快让人沉静下来。   “师兄,好久不见。”   顺着这道声音望去,我看见一个身着青色衣袍的年轻男子缓缓走进来,他轮廓分明,弯弯的水眸像星河一般璀璨,他的手上持着一把青竹做的折扇,他的头发用竹簪盘起,嘴角微微含笑,翩翩公子一位。   原来这就是绎心公子,倒是一位满负书生气的男人。   赵无极的脸色一黑,“我早就不是师兄了。”他又看着一动不动的我,低声道:“还不赶紧倒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听话的倒了两杯茶,恭恭敬敬的说了句,“公子请用茶。”   绎心公子朝我一笑,那笑容真是一点杂质都没有带,他轻声对我说:“麻烦姑娘了。”   我一愣,从没有见过这么彬彬有礼的人。   赵无极的听见他的话,冷笑一声,“她可不是姑娘了。”我无视赵无极故意抹黑我的话,因为我不在乎。   绎心公子喝了一口茶,“女子自然都可以被称为姑娘。”   赵无极冷冷的看着他,“先生教你读的书都白读了?妇人和姑娘能一样吗?”   赵无极这是变相说我是妇人!!呵,我是妇人,他还是公公呢,我们两谁也没有比谁好。   不得不说,绎心公子的脾气是真的好,不管赵无极怎么说他都不生气,我刚才听见绎心公子喊赵无极叫师兄,两人师出同门,怎么气质一点都不一样。   绎心公子苦笑道:“阿恒,你还是…….”   赵无极怒吼道:“你闭嘴!”转过头来对我说:“你先出去。”   我倒是好奇绎心公子后面没说完的话,“公公,是您让奴婢来端茶倒水的。”   赵无极的脸色愈来愈黑,眼眸里的温度瞬间冷却,“那本座现在让你滚。”赵无极反应这么大,绝对是绎心公子接下来要说的话是我没有听过的!   这么好的时机,我怎么可能会放过!   不让我光明正大的听,我就偷偷的听,本来我的听力就比一般人要灵敏,我退出房间,躲在门边,突然间,我感觉有个人在戳了戳我的腰,我一回头就看见赵无极的徒弟,也就是那个小太监,笑的满脸褶子的看着我。   顿时,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听墙角这种事被人抓到,我也没辙了。   “姑娘,要不咋们一块听?”   我能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我点头,“好啊。”   真是有生之年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听墙角,绎心公子说话声音很轻,温温柔柔的语调听起来很舒服。   “阿恒,已经十多年了,你难道还没有放下吗?”   赵无极居然还有一个名字叫阿恒?我竖起耳朵更加仔细听了。   “我放得下又如何?放不下又如何?”   “阿恒,先生在我来京城之前,就嘱咐过我这一次一定要把你带出来!”绎心公子的语气生硬了起来。   “你试试看。”赵无极无波无澜的回答道。   绎心公子好像动了怒,连连咳嗽,“阿恒,浅浅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你不能执迷不悟下去,没有朝堂,你还有江湖,无论是我,还是先生都不愿意看你堕落至此。”   赵无极没有丝毫动摇,“我早就与先生断绝关系了,你也说了,浅浅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我当然要一直陪着她,她就被葬在这所宫里,她的尸骨一直在这里,我就一直陪在这里,我不能陪着她一起死,但是我能守着她。”   “浅浅愿意看见你今天这样吗!?”绎心公子的咳嗽声越来越大,我从这剧烈的咳嗽中猜,他的身体怕是积郁已久,可惜了,这样好的一个人,身体却不好。   “你提她做什么?你回京难道没有自己的目的吗?远近闻名的大才子绎心公子你就真的这么高洁吗?”他丝毫不顾及绎心的身体,一字一句像刀子一样捅进别人的心里去。   我忍不住叹气,绎心公子真是自讨苦吃,非要和赵无极这样的流氓讲道理,我身后的小太监忍不住说道:“师父这话说的也太狠了,好歹是同门师弟,虽然年龄差了十岁。”   我回过头,小太监冲我尴尬一笑,我对他说:“你说的对,你师父太狠了。”我又问,“绎心公子到底是谁啊?”   他用“你这个文盲”的眼神看着我夸张的说:“绎心公子是谁你都不知道啊?他可是上元最有名的大才子,他不仅有才为人还谦和,不仅谦和还有善心。”他见我张大嘴巴的样子,直接说道:“反正就是个很好的人。”   我点头说:“看出来了,比你师父不知道好多少倍。”   不过绎心公子今年竟然才二十岁,和赵无极整整差了十岁,他怎么会和赵无极如此熟稔。   我侧着耳准备继续听的时候,赵无极冷冷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给本座滚进来!” ☆、第二十六章 偷天换日   我侧着耳准备继续听的时候,赵无极冷冷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给本座滚进来!”   我身边的小太监反应迅速,撒腿就跑,就在我愣神的时刻,门被赵无极用内力震开,我脚底下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   赵无极唇角含着不明意味的笑容,他踱起脚步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声音里带着丝丝凉意,他问我:“这么想听?”   我拼命摇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傻,他的表情明显不对。   他点头,“本座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你既然这么想听就让绎心公子好好和你说说吧!”   他的脸上虽没有半点发怒的迹象,但是我还是看出来了,赵无极生气了。   就在我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绎心公子的声音响起,“姑娘,你不要介意,师兄……阿恒他就是这样的脾气。”   我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看起来这个绎心公子好像很好说话,我问他,“你叫赵公公阿恒?”   他顿了顿,沉思半晌,随即道:“皇上不仅给阿恒姓,就连名也一并改了。”他补充道:“师兄原名叫江恒。”   江恒?原来赵无极身上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   绎心公子是个很细心的人,他身上那种温柔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他应该就是说书人口中的温润如玉的公子吧。   他微微失神的看着我,感叹道:“你和浅浅师姐长得真像啊。”   我敛下情绪,“是吗?”   他一笑,“我和师兄本都是先生的弟子,一同学习圣贤之书,师兄比我大,早就参加了科举,一举中的,我还记得那时候浅浅师姐很开心。”   我不知道绎心公子想和我说什么,他说的话都似是而非,我问:“公子说这些话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师兄这些年太苦了,若是做了什么冒犯姑娘的事,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绎心公子说话实在是太客气了,我都不好开口拒绝。   他突然间又剧烈的咳嗽起来,我急忙给他倒了一杯水,问,“公子没事吧?”   他接过我的水,喝了一口,剧烈的咳嗽才慢慢平息下来,摆摆手,叹息,“无碍,你不用担心。”   我点头,然后问:“公子这是旧疾?”我看他的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白,整个人都有些病怏怏的感觉。   他握着水杯的手一顿,随即轻笑道:“不算旧疾,我从小身体就不好,体弱多病的,让你见笑了。”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好人多难,我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我本来想给绎心公子看看身体,如果可以的话这么好的人我也想帮帮他,但想了想,我还是没有多管闲事,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我和绎心公子道别之前,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这种味道我好像之前在哪里闻过,但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我和他匆匆道别,临走之前他将他手里的扇子送给我,我连忙罢手拒绝,他却说道:“姑娘不用客气,只是一把扇子而已。”我抚摸着这把扇子,它带着点点竹香,扇子上写着一首诗,大概是绎心公子亲自着墨的。   绎心公子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但我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对,那就是他身上有一种疏离感,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从司礼监出来,我就赶去刘贵妃的宫里,束月见了我,眼睛都亮了,她连忙拉着我的衣袖,问:“小七,刚从赵公公哪儿回来?”   我瞥了她一眼,好脾气的说:“对啊,你今天怎么闲?”   她眼笑颜开,“贵妃娘娘这两天心情特别好。”   她心情当然好了,心头之患已经除去,能不开心吗?   束月又问我:“那你一定见到绎心公子了吧,你赶紧给我说说他长得什么样?是不是真的有传说中那样的美貌。”   束月是这皇宫里少有的心无城府的女子,人长的也水灵,我逗弄她说:“绎心公子啊?肥头大耳,满面油光,总之不堪入目。”   她失望的说:“传言中的绎心公子可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   “这你都不知道,传言说有无数女子为之倾心,曾经,京城里面还有两个贵女因为争绎心公子,当街带着仆人打过架呢。”   我心想,绎心公子这样的名望不参与政局倒是可惜了。   “那束月,你知道这回绎心公子进京是为什么啊?”   “这你都不知道,皇后娘娘举办了一个赏诗大会,绎心公子这样的大才子自然就被邀请了。”束月说完,一拍手,“哎呀,贵妃要喝的药汤我还没给她端过去呢!不说了,我先走了。”   束月说的赏诗大会在十天之后,受邀参加的人很多,有人的地方就热闹,热闹的地方就一定有好戏可看。   皇后这个人一向不会做什么无用的事,赏诗大会邀请的人都是名声极好的文人墨客,此番举动,怕是皇后在笼络人心,为自己的势力添砖加瓦。   #三天后,我听束月跟我说,独孤贵妃的宫里夜里发生了一件事,听说有刺客闯入。   我一听,直觉不对,再想到云闻就明白了。   后宫妃嫔的宫里,除了太监一般的男子是绝对不允许进去的,而云闻想要和独孤贵妃面谈,就必须想办法进去。   刺客的事一定是幌子,云闻就是为了以搜查的名义,进入孤独贵妃的宫里。   那边的情况和我猜的差不多。   云闻举着火把带着千叶卫的一队人马站在独孤贵妃的宫门口,云闻向手下人打了一个眼色,那样立马上前撞开了宫门,宫门一开,里面的人立即被惊扰。   一位嬷嬷率先出声,“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云闻就是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有刺客闯进,本将军不过是担心贵妃娘娘的安全,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随后又向手下人命令道:“给我搜!”   嬷嬷心里恨得牙痒痒也没办法阻止云闻的所作所为,毕竟人家有理有据,况且他手里拿的是锋利的剑!   不过片刻,边有人来报,“禀告统领大人,没有发现。”   云闻眸光一敛,“都搜了?”   “还有贵妃的娘娘的寝殿。”   云闻挥手示意,倾巢而动的士兵都退回来,云闻抬起脚步就径直走向独孤贵妃住的寝殿,那名嬷嬷拦住他,“放肆!娘娘的闺房怎么能轻易被冒犯!”   “为了娘娘的安危,只能得罪了。”云闻的话里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   屋子里面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将军进来吧。”   云闻挑眉,伸手推开门踏入房间里,里面充满了烧香的味道,他下意识的就皱皱眉头,没想到独孤贵妃居然信佛?   独孤贵妃年逾四十,却依然是风韵犹存,她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将军如此大动干戈,到底是为了什么?本宫一个不受重视的妃子,真的是猜不到将军图些什么。”   云闻深幽的眸子看着她,然后将手中的玉佩扔在独孤贵妃面前,缓缓道:“娘娘以为呢?”   独孤贵妃看见了那个玉佩,手上的佛珠应声而碎,珠子狠狠被砸在地上,独孤贵妃眼底的狠厉乍现,“将军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是她儿子的玉佩,十几年前被迫将燕落送出宫去,身上就以这块玉为凭证,这块玉是独孤家自己打造的,这世上没有第二块。   云闻抿嘴一笑,“三天前,京郊的一具尸体上。”   独孤贵妃脸色惨白,连连后退两步,难怪早就该燕落早就该到了京城却一直没有到!   “尸体呢?”她的声音中带着绝望,拔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本宫问你尸体呢!?”   “埋了。”   “你放肆!”她真是没有想到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就为了等燕落回来,千算万算还是出了差错,人如今没了,她就什么都没了!全都完了!   她眯着眼打量着云闻,怒气冲冲的问,“将军今夜来不会就是特地告知本宫这个消息吧?”   云闻从嘴里轻轻吐出几个字,“自然不是。”   “那是?”平息了怒气,她也冷静下来,云闻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找她,俗话说的好,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是来为娘娘分忧解难的。”紧接着说:“六皇子已经死了这个消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别说皇上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样,就连娘娘也不知道六皇子如今是什么模样吧?”   “将军不妨直言。”   “娘娘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身份,一个六皇子身份,至于这个六皇子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   独孤贵妃的目光渐渐深远,心下微动,“你是想让本宫偷天换日,是吗?”   云闻勾唇一笑,眸光冰冷,“这是娘娘唯一的一条生路。”   “那将军说了这么多,你想得到什么呢?”   “我吗?我想得到燕落这个身份!”他掷地有声的说。   “哈哈,你?皇上见过你,宫里的人也都认识你,若本宫说你是本宫的儿子,你觉得会有人相信吗?”   “娘娘您说我是,我就是。”话锋一转,又说:“娘娘不会甘心,一盘棋被一颗棋子毁掉吧?”   独孤贵妃眼神发狠,云闻说的全都对,是不是她的儿子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能不能成为她夺嫡翻身的筹码!   最后,她松了口风,“你容本宫考虑考虑。” ☆、第二十七章 赵无极,你疯了!   独孤贵妃一定会答应云闻,她十几年的蛰伏,不会轻易放弃,说要考虑考虑不过是缓兵之计,她在想有没有比云闻更合适的人物,事实上,并没有,她不得不选云闻来当这个替身,因为一旦她另选他人,那么就有被揭发的风险。   云闻每天晚上都肆无忌惮的来找我,他并不是直接来司礼监,而是站在我之前住的院子里面等我,有时候他能等到我,但更多地时候他是等不到我的。   每次晚上我要出去见云闻的时候,赵无极并不拦着,他就只是倚在门框上,双手环抱着胸,好整以暇的看着我,那样子.......就像是丈夫纵容红杏出墙的妻子一样,而每次我回来他又是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表情看着我,我被他看的心里发虚。   这天夜里云闻又在院子里等我,我匆匆赶过去时,已经是子时了,真的,给赵无极这种人下睡蛊真不容易,他那双桃花眼像是能刺透人心。   云闻见了我,幽深的眸子动了动,他牵过我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我的手指头,我将手挣脱出来,然后问他,“独孤贵妃怎么说?”  云闻又将我的手抓过去,然后说:“她还能怎么说,她只能答应。”   我点头,然后问他,“你知道皇后要举办一个赏诗大会吗?”   他朝我努努下巴,“我知道,这件事庆元帝已经跟我说过了,禁军一向是保卫内宫安全的,我可能也会出现。”   我调整了站姿,看着他白皙俊美的脸,缓缓说道:“云闻,你准备好了吗?一旦你成为了六皇子,你就和云国公府再也没有关系了。”有得必有失,他成为了六皇子也仅仅是得到夺嫡的机会,可是如果他的身份将来被揭发,那将永无翻身之地。   云闻朝我咧嘴一笑,浅色的眸子闪着点点的光芒,“我已经等了这天等了好久了。”人总是想越爬越高,有些执念一旦起了,那就犹如火焰一般很快就会在心里面烧起来,在林威第一次以上级的身份踩上他的头颅时,在他无能为力的看着我成为赵无极的对食宫女时,他就发誓要爬到一个顶端的位置,只有这样,他才能有真正的自由。   我和云闻来京城已经是几月有余,等到这个寒冬过去,也已经将近半年了。   机关算尽,也终于是要到当初自己想到的那一步。   “你如今不过是过了独孤贵妃这一关,她后面,还有千千万万个陷阱等着你,不说别人,刘贵妃肯定知道你是假的,她一定会趁着这个时机把你和独孤贵妃连根拔起。”   云闻点头应声,“对,他们会用滴血验亲的办法,可是,我曾经中过血蛊,谁的血都能和我的血相融。”   我讶异,“你怎么会知道?我还没告诉过你。”   云闻笑了一下,“我准备走这条路,自然要做好完全的打算,就算没有血蛊,只要将滴血验亲时用来搅合的筷子上沾上薯粉,那么随便两个人血都能相融。”   我对云闻刮目相看,要知道他以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现在就连这些偏僻的方子都清楚,这其中他一定下了不少功夫,吃了不少苦。   “对,你说的都对,那一定知道在水里加上无色的涪陵水,即便是有血缘的父子,他们的血也不能相融。”我换了口气继续说:“燕晋自己跟我承认过他不是皇后的孩子,只要你滴血验亲的那天,我们也讹上燕晋,东窗事发,皇后一族必定兵败如山倒!”   云闻理解了我的意思,他说:“你是想用涪陵水?”   我点头毫无犹豫的说道:“我并不是很确定燕晋与庆元帝的关系,但是,我们要用涪陵水以防万一,龙脉兹事体大,没有人用了狸猫换太子这种法子,还能全身而退的,皇后一族倒台,就多出来三十万的兵权,燕离远在边境,自然没他的份,至于其他的皇子早些年也被刘贵妃处理的差不多了,那么这三十万兵权至少有一半会落在你手里,另一半庆元帝可能会自己留着,这样一来,你手里至少就有二十万的兵权,将来起兵的时候就多了一分胜算。”   天空中星辰闪耀如光,我静静的站在这里,他静静的站在我身后。   从一个人的眼睛里,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心事,云闻眼眸中的墨色越来越浓,有时候就连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从身后抱着我,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上,他的唇轻轻咬上我的耳垂,“小七,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见我不说话,用强硬的姿态将我转过来,面对着他,他的唇从我的耳垂处落在我的嘴边,他撬开我的嘴巴,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唇齿相依。   我微微失神,随后用手敲打着他的胸膛,他一反常态的强硬起来,根本不允许我躲避。   一吻结束后,我的嘴巴已经红肿的不成样子了,我低声道:“以后你别这样了。”我想了想,考虑了下措辞,“我不喜欢。”   云闻的眼里还有未散去的情欲,他满目风情的说:“可我喜欢。”   我懒得理他,阔步向外走去,幸好我给赵无极下了睡蛊,要不然让他见到我这种样子,真是可以去死了。   回到司礼监的时候,我轻手轻脚生怕惊醒了赵无极,谁知道我刚踏进房间,就看见赵无极半裸着胸膛坐在椅子上喝茶的画面。   赵无极见了我,用一种很不屑的眼神瞥了我一眼,那眼神的意思不言而喻,你居然又背着我去偷情!?   他的手里还拿着茶杯,杯子里不知道是什么茶,味道闻起来恶臭无比,果然变态就喜欢喝变态的东西,他轻轻抿了一口茶,“原来你还会用蛊啊,可惜啊,没什么难度,本座稍稍用点内力,你那蛊就自己钻出来了。”   我讪笑,装聋作哑,“听不懂公公再说什么。”   赵无极起身,拿着他的茶杯递到我嘴边,他挑眉道:“你先喝一口,本座就不和你追究了。”   我心里疑惑,什么时候赵无极这么好说话了?   忍着鼻子里那种不适,我咬牙喝了一口,张嘴就要吐的时候,赵无极纤长的手捂住我的嘴巴,略带威胁的说:“不准吐出来,咽下去。”   你以为我是你啊,什么都能喝!?   我十分艰难的咽下去之后,就听见他得意的声音,“你想知道你的睡蛊在哪吗?”   我摇头,打死不认,“奴婢没有。”   赵无极冷哼一声,“本座用内力逼出来,你知道蛊一般都是从有伤口的地方爬出来,可是本座身子娇贵,怎么会有伤口呢?也不能你这个狠毒的人伤了自己,所以呀,它是从本座嘴里爬出来的。”   我真的被他狠狠的恶心到了,他似乎还不想放过我,“本座想你这么宝贝的东西,不能浪费,所以本座准备把你的蛊咬碎了吞下去的时候,又给它吐出来了。”   真的,那是我最宝贝的蛊,竟然被他这么对待,我气的牙痒,打断他:“公公别说了,奴婢害怕。”   他顺势揽过我的肩,按着我的头,接着说:“别害怕,本座还没说完呢。”   我真是用劲啊,我的头被迫靠在他的肩膀上,动都不能动,他又说:“本座看着地上那只蛊,又觉得他形单影只特别可怜,恰好本座心情不好也很无聊,就把它的同伴全都召过来了。”   我惊呼出声:“你说什么?”蛊虫之间有感应,的确是可以凭借一只蛊召唤另外的蛊,但是我没想到赵无极还有这种本事。   他不满的说:“你别打扰本座的兴致,你养的那些蛊花了不少力气吧?”   事到如今,我不认不行了,我只希望他能大发慈悲的还给我,连连说了几个,“对对对。”   “你了解本座吧?”   我点头,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笑了一声,“恩,本座全都把它们给杀了。”   我想把赵无极给杀了,那是我辛辛苦苦养了几个月的蛊,我全都拿来有用的啊!   赵无极兴致不减,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嘴唇红肿的地方,勾唇一笑,“你想见它们的尸体吗?一坨一坨的可好看的。”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一把推开他,冷笑一声,“不需要!”   他平波无绪的看着我动怒的样子,好笑的说:“你刚刚喝下去的茶就是用它们的尸体泡的,我用的可是宫人们收集的露水,味道应该还不错吧。”   我感觉自己喉咙处要涌出一股什么东西,我对着他说:“赵无极,你疯了!”   他抬起我的下巴,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嘴唇,眼里没有半点笑意,没有情绪的说:“本座是在帮你漱口呢。”  我抬眸看着他,他一双犀利的眼盯着我,烛光之下他俊俏的脸像是被打上一层光,他嘴角微微翘起,然后狠狠的咬上我的唇,在上面碾压着,辗转着,我听见他清冷的声音响起,就像是从无边无际的空谷之处传来,“本座不动你,别人也休想动你。” ☆、第二十八章 朝和郡主   我和赵无极越相处下去,就越发现他是一个极端的人,他极端的聪明,也极端的幼稚。   赏诗大会那天的清晨,我梳妆打扮好就准备去雅文宫同刘贵妃一起去参加时,赵无极慵懒的站在门口,见了我举高了手摇了摇手里的瓶子,他说:“小七儿,你用这种手段就有点笨了。”   我看着那个熟悉的瓶子,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口袋,空的,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装了涪陵水的瓶子偷走的,我瞪着他,生知他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直接就要去抢。   赵无极稍稍抬高了手,我就够不到,没办法,南诏人天生骨架就小,他嘴角含笑的对我说:“小七儿,你信不信本座是在帮你?”   “帮我?”   他把手放下来,手里的瓶子随意一丢,玻璃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里面的涪陵水也慢慢的流出来,他看都没有看一眼,“小七儿,刘贵妃对医理方面不比你差,你能想到的办法她想不到?你想用涪陵水来陷害陷害燕晋,再一举铲除皇后?”   我讶异,“你怎么知道?”我记得我从来没有在赵无极面前露出过马脚。   赵无极眼角微挑,“这宫里面就没有本座不知道的事,你和云闻那点小动作,本座都不屑于看,要不是你这么合本座的眼,本座早把你这样恶毒的女人扔到东直门去了,幸亏本座心地善良。”   我在心里咒骂,赵无极真的是很贱啊!合眼缘?心地善良?笑话。   他睨了我一眼,然后说:“你一定在心里骂本座贱吧?”我真的不知道赵无极这样耗着我到底要做什么,我只好服软,“公公您有事尽管吩咐。”   他又不高兴了,白了我一眼,“别一口一个公公的本座不喜欢,再说了本座是不是公公你不清楚吗?来,跟本座念,无....极....”   他见我不张嘴,偏过头去,故作沉思道:“你既然不念,那你今天打的算盘可就落空了。”   赵无极喜欢用威胁的手段对付我,因为有用而且我还反抗不得,在他面前我永远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说:“江...恒...”   他倒没有发怒,依旧姿态高高的样子,“小七儿,所以本座说你手段不高明,本座应该是你要讨好的人,你惹本座生气了,有什么好处呢?”   我正色道:“赵无极,你直说你想怎样?我照做还不行吗?”我敢这么放肆的喊他的名字,真的就是仗着长得像浅浅的那点光了。   “来,你求本座,本座就帮你。”   “我求你。”   “小七儿,皇宫里比你想的要复杂多了,涪陵水这种东西你放在一般的世家之族可能有用,可是在皇宫里,哪一个不是样样精通,你这个办法太笨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燕晋的事了?”   “整个皇宫的太监都是本座的人,有什么事能瞒过本座的眼呢?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利用的,你利用了他,说不定他也利用了你。”他接着说:“今天独孤贵妃和云闻要做什么本座不管,但是你要是想借机除掉皇后和燕晋,你就必须得相信听本座的。”   赵无极说的话有深意,“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突然长叹一口气,“因为本座贱。”说完他自己都笑了出声,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赵无极笑起来可真好看啊,眼角弯弯的,笑意在眼底像是快要溢出来一般。他又说:“小七儿,你放心,你既然求本座了,本座自然会帮你完成。”   “你怎么帮我?”我问他。   他很得意,侧过眼看着我,“反正绝对不会是你那种笨办法,你知道,除掉皇后是本座多年以来的心愿,唉,本座都要被你带坏了,居然也变的这么小人。”   我忽略他的话,不想理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赵无极竟然也算是我这边的人了?他有时候虽然说出来的话很难听,但是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我,我能相信他吗?   从一开始对他的畏惧,到后来知道他那么多事之后的同情,在到如今和他的相处,我都不确定我能否相信他,曾经在燕离身上栽的跟头太大了,我不敢相信别人了。   也许正应了那句话,我把曾经受过的伤都摊开给你看,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一直到现在我也没有真正看清赵无极这个人,他有情他也无情,你可以说他是世上最好的男子,也可以说他是世上最恶的男子。   他杀人无数,却真的没有动过我。   赏诗大会的地点是在御花园,赵无极比我先一步到达,我在去的途中无意中看见绎心公子,在他身旁还有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   绎心公子和那名女子说说笑笑,看起来很是般配,说句实话,我很喜欢绎心公子这个人,不管多少年过去,我喜欢的永远都是那种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当年燕离就是伪装成那样的形象,骗了我。   我没有打算惊扰他们,但绎心公子还是看见了我,他笑着冲我摆摆手,“小七,看见了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我的目光落在他身旁的女子身上,然后说:“怕打扰了公子。”   绎心公子收起手中的折扇,“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若是朋友的话,怎么会有打扰一说呢?”   我高攀不起这样圣洁的人,只能转移话题道:“公子的身体好些了吧?”   绎心公子还未开口,我就听见他身旁的女子爽朗一笑,“你这么关心绎心公子,莫不是看上他了?”这个女子看起来是属于娇小一型的,但是她的皮肤偏黑,像是常年被太阳晒出来的一样。   我一愣,还没开口,就听见绎心公子先说了,“少绾,别瞎说。”   名唤少绾的女子笑的就更开怀了,“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几年不见,你还是这般无趣。”说着,话锋一转,对我一笑说:“小七是吗?你既然是绎心公子的朋友,那便也是我的朋友了,我叫少绾。”   按理说,能进皇宫的都是达官贵人的家眷,我一时还真想不起来,少绾是哪家的女儿。   绎心公子像是看出我的困惑,跟我说道:“她是朝和郡主,皇后是她姑姑。”   朝和郡主打断他的话,“什么郡主不郡主的,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绎心公子顺着她的话点头道:“是是是,少绾是我们朝最厉害的女将军了。”   我没有想到朝和郡主这样爽朗的人竟然会生在林家,朝和郡主常年在外,风吹雨晒的一点千金的娇气也没有,如今从战场回来,怕是就再也不会回去了。   我听说过,这次朝和郡主回来是因为皇后要给她许一门亲事,即便是朝和郡主这样金贵的人,也没有自己选择夫婿的权利。   朝和郡主突然看着我,她拉过我的手,我能感觉到她掌心有一层厚厚的茧,应该是常年征战的缘故,她说:“唉,我真羡慕你细皮嫩肉的,哪里像我。”   我轻笑道:“郡主为国家上阵杀敌,保卫边疆,要说羡慕,也是奴婢羡慕郡主。”   朝和郡主略带深意的看着我,松开了手,“我们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一样的。”当时我就在想,朝和郡主生在林家实在是太可惜了,她多半也会成为林家的政治牺牲品,这样的女子不该被困在小小的京城,她适合的是声色犬马的江湖。   她一定很爱这个国家,可惜了,我就是来颠覆她的国家的,算算时间,赏诗大会那边已经开始很久了,再不去就要错过好戏了。   这时候,一名惊慌失措的宫女跑到朝和郡主身旁,急急忙忙的说:“郡主,不好了,皇上要处死皇后!”   朝和郡主惊呼出声,“什么!?你给本郡主说清楚,皇上无缘无故为何要处死姑姑?”   宫女气喘吁吁的回答,“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皇上突然间勃然大怒,吩咐人拉下去就要斩了。”   绎心公子神色未变,只是眸光逐渐加深,不知在想什么。   我并不惊讶,皇上会这么做的原因,无非就是独孤贵妃和云闻得手了!   赵无极竟然真的帮了我? ☆、第二十九章 指鹿为马   我和朝和郡主赶过去的时候,皇后已经狼狈的倒在地上,朝和郡主撇开我,就去扶起地上的皇后。   我刚准备找一个好点的位置去看看,就一把被赵无极从身后拉开,我问他,“是你干的?”   赵无极冲我冷哼一句,眼神冰冷,“本座小看云闻了,本座还没来及动手,燕晋就自个招了。”   我哑然,“什么?燕晋自己招的!?”   赵无极眯着眼望着我,“你不知道?”   按赵无极话里的意思是,燕晋是自己在庆元帝面前说出来的?燕晋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和云闻有关?我心里一连串的问号都没有回答。   从赵无极的嘴里我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赏诗大会一开始,燕晋就突然从人群中闯出来,直接跪在庆元帝面前,“儿臣有话要说。”   庆元帝眯着眼,看了他半晌,“准。”   燕晋抬起眼帘直直的望着庆元帝,一字一句的说道:“关于儿臣的身世,儿臣望父皇查清。”   皇后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蠕动的嘴唇,厉声道:“你退下!”   燕晋罔若未闻,又一次说道:“儿臣并非皇家血脉。”此言一出,众人反应不一,刘贵妃是里面最沉得住气的,但是她心里早就翻了天了。   庆元帝拿在手上的酒杯往地上狠狠一砸,怒气冲天,“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今天来参加赏诗大会的人非富即贵,这件事传了出去,皇家的颜面何存!?   燕晋依旧固执道:“儿臣所言非虚,儿臣实在不忍心继续欺瞒父皇。”   庆元帝忍下心底的怒气,手上青筋暴起,“有什么事容后再说!”   燕晋就仿佛自己去送死一般,“父皇要是不相信儿臣说的话,可以滴血验亲。”   庆元帝从高位上下来,一脚就踹上了燕晋的胸膛,指着他怒骂道:“好好好,孽子,不知死活的东西,朕成全你,来人!准备一碗水!”   不过片刻,便有宫人端上一碗清水,庆元帝也不是傻的,瞥了一眼宫人,“这水就你一个人碰过?”   宫人赶紧点头,“是。”   庆元帝默不作声的接过宫人递过来的刀,割出一滴血滴在清透的水上,然后又把刀递给燕晋,燕晋望着那把刀犹豫了一会,没有接过来,他用牙齿咬破自己的手指,往上面滴了一滴血。   庆元帝的眼睛盯着水里的变化,看着慢慢分离的两滴血,他的脸色愈发的黑,走到皇后面前咬牙切齿道:“贱人!”   皇后面如死灰,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因为燕晋先她一步把话堵死了,“母后,回头是岸。”   皇后垂着头,一言不发。   所以我们一来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副局面,看起来,庆元帝是真的动怒了,皇家颜面尽失,儿子都不是自己亲生的。   我听见庆元帝冷声宣布,“将皇后和燕晋打入天牢,押后再审!”   庆元帝之前说要杀了皇后不过是气话,他还要凭皇后和燕晋这两个筹码逼得将军府交出军权,果然话音刚落,在一旁一直没有做声的林老将军中气十足的说:“望皇上开恩。”顿了顿又道:“臣愿交出所有军权,告老还乡,求得皇上网开一面。”   庆元帝盯着他半晌,“好,朕念在皇后跟在朕身边多年的份上,饶过她的死罪,但活罪难逃,皇后竟然敢扰乱皇家血脉,废去皇后之位,打入冷宫,至于燕晋。”他看了一眼这个自小就和他不亲近的“儿子”,心底下那点动容一下子就没有了,“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说到底,这件事能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还是靠了将军府那三十万的兵权。   但是皇后一反常态没有半点回击还是让我奇怪,而赵无极也没有我想象中那般开心,他大仇得报还是沉着一张脸。   赏诗大会因为燕晋的事就不了了之,独孤贵妃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就放弃提起燕落,我亲眼看见她在庆元帝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庆元帝脸色就变了,紧接着我就看见云闻跟着他们两人进了金銮殿。   赵无极也将这一切收归眼底,他略有深意的对我说:“云闻是摆了一个很大的局啊,就连本座都被他瞒在鼓里!”   “燕晋主动供出所有事,是云闻逼的?”   “不然呢?燕晋知道自己并非皇后的儿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之前告诉了你,无非是希望你用这一点扳倒皇后,可是今日他前功尽弃,说没有人逼他,本座都不会相信。”   “你害怕了吗?云闻的心智和能力你害怕了吗?”   赵无极捏了捏我的脸,然后笑出一口大白牙的对我说:“本座怕他?下辈子吧。”   我拍开他在我脸上蹂躏的手,对上他的眸子,笃定的说:“赵无极,你害怕了。”因为就连我都不知道云闻怎么在短时间内让燕晋做出这样一个挣扎的决定。   赵无极略失神,清高孤傲的脸上是落寞,“你个没良心的,怎么能落井下石呢。”   突然间,绎心公子的小厮跑到赵无极面前,客气的说:“公公,我家公子有请,说有要事相商。”   我这才发现刚才那么大的事绎心公子都没有出现,倒真是一个不问世事的读书人,赵无极沉默了半晌,才跟着那名小厮走。   第二天朝堂上发生了两件让官员措手不及的事,一是大皇子燕晋被废,发配边疆,二是禁军统领云闻摇身一变竟成了六皇子燕落。   我听到束月带给我的这个消息时,心里没有多少惊讶,我并不知道独孤贵妃用了什么法子,让庆元帝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云闻是六皇子的身份,只能说,都是各凭本事。   刘贵妃一大早就带着我,直奔冷宫,美名其曰:带我去看看前任主子,我真不知道她带我一同过去是何居心,毕竟做这种雪上加霜的事应该人越少越好。   说到底,虎落平阳被犬欺,她这是想去看看皇后的落魄样,好好的嘲讽一番吧,只可惜,皇宫里从来没有真正的赢家,这应该是她做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了。   冷宫真是偏僻,院子不仅破还没有什么人打理,桌子椅子上到处都是灰尘,皇后头发披散着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她先是看了看我,然后把视线转到刘贵妃身上,她竟然还呵呵的笑了出来,笑声渗人。   刘贵妃冷不丁的开腔,“姐姐这些年只手遮天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今天?”   皇后声音沙哑,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鬼魅一般,“刘婉婷你信不信,我没有输给你哈哈哈哈,你比我要凄惨多了。”   刘贵妃眸光一寒,“你是不是疯了?现在家破人亡可不是我,我们两斗了半辈子了,也是时候分出个胜负了。”   皇后的视线越过她的身子,向窗外望去,看着愈发明亮的天空,喃喃道:“燕晋应该上路了吧?”   刘贵妃以为皇后还想着靠燕晋翻身,毫无犹豫的说道:“你别想着他,他早就在流放的途中了,现在这个时辰,多半已经死在路上了。”   皇后故作慌乱,“你做了什么?”   刘贵妃得意一笑,“一个假皇子,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与其去边疆那种地方受罪,倒不如我帮你一把解决了他,下辈子让他投个好人家。”   皇后的唇角有一丝怪异的笑,她问:“刘婉婷,你杀了燕晋?”   刘贵妃点头,掷地有声道:“对。”   皇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捂着肚子,她边笑边说:“虎毒不食子,你竟然杀了自己的儿子!”她接着说:“当年,你我分娩之日相同,我买通了你身边的稳婆,对外宣称你难产了,而我生的是个女儿,你生的却是个儿子,所以我真的不算是狸猫换太子,你运气好,后来又生了燕离,燕晋的确不是我的儿子,他是你的。”   刘贵妃咬紧牙关,“我不信。”   皇后嘲讽的看着她,“你不信?滴血验亲的水被人做了手脚我会不知道吗?我为什么不辩解?不就是想看着你儿子死吗?皇上早就对将军府的势力不满,我倒不如顺水推舟,拖着你刘婉婷的儿子一块死!”   “你杀子,我倒要看看你刘婉婷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刘贵妃连连后退,嘴里嘟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皇后一直都在笑,我看着眼前狼狈的两个女人,真是一场好戏,两人各自谋算了对方这么多年,竟然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何其可悲。   我突然想起来,燕晋之前那个背影是那么萧瑟,生在皇家是大喜,更是大悲。   出冷宫的时候,刘贵妃身边的心腹安和的手狠辣的掐在我的脖子上,慢慢收紧,我知道刘贵妃是要杀人灭口,我看着眼神冰冷的刘贵妃艰难道:“娘娘放心,奴婢什么都没有听见。”   刘贵妃示意她的安和停手,然后威胁我,“今日之事,你要是泄露出一个字,本宫就让你死无全尸。”   我敛下眼眸,回道:“奴婢明白。”   我还偷偷蔑了一眼安和,我记仇,一定要记着她长得什么样子,将来好还回去,只是还没有等到我去报仇,就有人先我一步了。   那天安和经过御花园,云闻叫住了她,对她笑的满面春风,“你过来。”   云闻长得本就好看,安和见了那副模样魂都被勾走了,听话的走了过去,“王爷有何吩咐?”   云闻很客气的说:“本王的玉佩掉进水里了,你能帮本王捡起来吗?”   安和脸色羞红的点头,“是。”安和弯下腰的一瞬间,云闻眸光一狠,用力的将安和的头按在水里,安和的头死死挣扎着,就在她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云闻又把她捞出来,问:“找到了吗?”   安和现在只觉得这个声音可怕,还没等她开口,她的头就又被按进了水里,“既然没找到,就接着找吧。”   安和这次没能再从水里出来,她没气了之后,云闻直接把她扔进了水里,他身后的一群宫人倒吸一口凉气,其中有一个胆子大的开口,“王爷,这这这…..”   云闻挑眉,嘴角挂着笑反问,“怎么了?不是她自己无意掉进水里的吗?” ☆、第三十章 心猿意马   这两天后宫都在传刘贵妃和前皇后姐妹情深,刘贵妃去了一趟冷宫竟然大病一场,我连连冷笑,姐妹情深?她们两人怕是到死谁也不会放过谁。   不过,刘贵妃的病没过两日就好了,不愧是贵妃,丧子之痛忍忍也就过去了,也许在她心里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吧。   刘贵妃听说安和落水丧命了,她的目光就落在我身上,微微叹了口气,也没说我什么,我哪里知道她已经对我动了杀心,就等着暗地里把我除掉。   夜里,云闻以六皇子的名义派人过来请我,其实就算他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这几日我也听说了,六皇子在朝堂上大力的铲除异己,这不是党争的好时机。   庆元帝不知是真的想补偿这个儿子,还是另有谋算,反正给云闻的宫殿是诸多皇子中最好的。   云闻的身上不再是黑色的盔甲,他一身白衣,背手站立在窗户边,大开的窗能很好看见外面的景致,听见我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对我一笑,“来了。”   我的脚未动,静静的看着他,直奔主题,“燕晋怎么会自毁?”   云闻慢慢走到我跟前,“小七,我从来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所以我不会瞒你,燕晋有个孩子,已经三岁了,谁都不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   “颜渊阁不仅是最大的杀手组织,还是最大的情报组织,所以要查燕晋并不难。”   我了然,“你拿这个孩子威胁他了?”   云闻眼底闪过一丝光,“是。”其实他并没有,他不喜欢用威胁的手段,太麻烦了,既然要做就要做得狠绝一点,他让人将孩子杀了,嫁祸到了皇后手中。   燕晋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有一个孩子,就必然是疼爱这个孩子,不想他有什么不测,失子之痛,足够燕晋最终决定要跟皇后翻脸!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如今燕晋被流放,不知死活,那个孩子呢?”我虽然一直都想报仇,但我也并不想伤及无辜,况且那还是一个孩子。   云闻眸光一顿,“都安排好了,送去了一位农户的家里人,我给了他们不少银子,你不用担心。”   我放下心来,全然相信了云闻的话。   我又问他,“那天独孤贵妃同庆元帝说了什么?让他会相信你是六皇子。”   云闻伸手轻柔的替我理了耳边的碎发,他的指尖在我耳边的皮肤上摩挲着,“庆元帝疑心重,亲情观念更是淡薄,这些年又沉浸在色欲之中,你说什么他都不信,独孤贵妃是拿独孤家的万贯家财作保。”   “什么?”   “我也没想到,独孤贵妃会把钱财拱手奉给庆元帝,虽是每年经商利润的三成,那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   我偏过头,躲开他的手,“那你还敢在朝堂上做那么大的动作,树大招风你不懂吗?”   他轻轻的笑了,笑的时候璀璨的眸子里星星点点,“我要给他们一个我急功近利的错觉。”他收起笑,“自古以来,帝王最怕不是贪官污吏,而是无欲无求的清官,你没有想要东西,我就不知道能拿什么让你为我办事,反过来,你贪污你重权,这些我一旦给了你,你就会帮我办事,若是将来你惹我生气,我还能拿这些借口除掉你。”   我皱着眉头,“话虽如此………”我还没说完,他就打断我,“庆元帝不简单,他啊,比谁都精明,看起来他宠赵无极,任他在朝堂上胡作非为,其实啊,他是把赵无极当成靶子了。”   我抬头凝视着他,替他分析说道:“如今能和你争皇位的只有一个人,燕离,二皇子常年游历在外,不理朝政,剩下的,年纪尚小,不足构成威胁。”我停顿一会,“至于燕离,前朝刘贵妃有丞相府做靠,燕离自己手握二十万大兵,而你,禁军十万加上将军府分出来的十万,你也有二十万的兵力。”   云闻不怀好意的一笑,“你错了,我还有颜渊阁。”   我微抬下巴,倨傲的看着他,“颜渊阁上不得台面,要争,就要光明正大的和他争,让他输得心服口服。”话一说完,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回到南诏的那段时光,我也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态。   事情说完了,我也并不打算留在这里,云闻突然拉过我的手,我转过头看着他,他的眼神深远,“以后不许去司礼监了。”   我苦笑,无奈的说:“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身不由己?”   “我不管,你不准再去了,赵无极根本就不是太监。”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冷静的问。   “查燕晋的时候,顺带让颜渊阁的人查了。”   “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我的语气中的不满。   云闻认真的看着我,“你从来没有问过我这些事,我以为你…….快不要我了。”   我心里一疼,细微的那种疼,我突然伸出手抱着他的腰,我声音沙哑的说:“对不起,等燕离死了,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吧。”这个皇宫我再也不想呆了,我害怕渐渐的会有我割舍不了的东西,束月、绎心公子、甚至是赵无极,我胸腔里的恨早就没有当初那么浓烈。   因为我发现,这里的每个人似乎过得都不怎么好,没有真正圆满的人。   云闻轻轻拍着我的背部,没有说话。   我将头紧紧埋在他的胸膛里,我带着鼻音的说:“我想骑马了。”   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我很想念。   风在自己耳边飞速掠过的感觉,我也很想念。   应该说,我想念在南诏的生活了。   我就这么随口一提,并没有想到云闻会答应,他轻轻浅浅的说了一个字,“好。”   我低声笑了出来,“大晚上的,马儿都看不清路怎么骑?”   他眼角微挑,“我带着你。”   他说到做到,马场早就没人了,我们两人偷了一匹小红马,也不知道是谁的,但是我一眼就看中了那匹马,它被它的主人装扮的太好看了,马鞍、马绳和马鞭都是红色的,张扬不已。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我和云闻骑得马是赵无极的爱骑。   我坐在前面,云闻拉着马绳坐在我身后,我被困在他的怀里,他骑的飞快,夜里的寒风呼啸而过,月光洒在我们的头顶,我们在宽阔的草原上飞奔着,我放肆的大笑,就像很早以前那样。   不知我们骑了有多久,云闻突然停了下来,他一把搂住我的腰,将我带到草地上,他覆在我身上,如夜色一般深邃的眼眸望着我,他俯身咬着我的唇,我第一次不知羞耻的回应他,我不甘示弱的咬回去。   他的唇软软的,恩,还是很有触感的。   夜晚的天空中满是星辰,一闪一闪的要晃花人的眼睛,我和他躺在草地上,面朝星空,我突然开口问他,“你猜猜这天上一共有几颗星星?”   他的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一百颗。”   我转头瞪圆了眼睛,脱口而出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星星怎么也不只一百颗。”   他温柔的眉眼对着我,“不信你自己数一下?”   我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被他耍了,一向心思沉重的云闻,没想到也有这么调皮的一天。   现在的云闻已经比我要强了,他不依附于我,一样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是他还是如初的站在我这边,他是真心待我的吧?他不会和燕离一样的,对吗?   我想,是的。   云闻啊,可能是这个世上我唯一能相信的人了。   清风浮动下,睡意缓缓袭来,我靠在他的怀里,“今晚我不想回去了。”   我听见他朦胧的声音,“好。” ☆、第三十一章 好姻缘   本来以为赏诗大会之后,绎心公子就会离开,做他的闲云野鹤去了,哪里知道他竟然留下来了,而且更让我惊讶的是绎心公子居然拜在云闻门下,住在云闻的宫殿里,成为了他的谋士。   这一日,朝和郡主突然来找我,还是红红火火的衣衫,她的眼底有一小片青黑,她说:“小七,今日我来是找绎心公子,我一个人去又好生无趣,你既是绎心公子的朋友,不如陪我一起去吧?”   皇后的事对朝和郡主的影响并不大,虽然朝和郡主的父亲是林家的人,但是它的母亲更为显赫,是一品诰命夫人。   我低着头,想了想才说:“好,既然群主看得起奴婢,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朝和郡主拉着我的手径直的奔向云闻的住所,我们一进去就看见云闻和绎心公子坐在石椅上对弈,绎心公子手执黑棋,云闻执白棋。   两人心无旁骛的对弈着,朝和郡主一点都没客气,走到绎心公子身后,眼睛盯着棋局,“绎心公子居然也有一天能被人打了个平局。”   绎心公子听见这个声音,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盆里,缓缓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说完,又询问云闻,“今日之局怕一时难分出胜负,不如来日再下?”   云闻颔首,微笑道:“自然。”随后又将目光转向朝和郡主,问道:“这位是?”   朝和郡主顺着声音将视线落在云闻身上,只一眼便觉得心里有些异动,云闻白皙的脸俊美异常,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嘴角轻轻抿着,棱角分明的轮廓,孑然散发出一种超然的气质,一时之间,她竟然看呆了。   但朝和郡主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过一瞬便恢复正常,面色微红的说:“我乃朝和郡主。”说着,便唤了我一声,“小七,你快过来,愣在那里做什么。”   我走上前去,朝云闻行了一个礼,“六殿下好。”   云闻抬手,“免礼。”   一时之间,四人好像都无话可说,还是朝和郡主先出声,“绎心公子这是要长留在京城了?”   绎心公子点头,“对,也想要安定一点的生活了,郡主难道也不是不回边疆了吗?我听说皇上已经在为郡主挑选佳婿了。”   朝和郡主不好意思的挠头,“唉,皇帝姑父也不知是听了什么耳边风,非要召我回来命我嫁人,我还没杀够敌军呢!怎么能成家?”   绎心公子站起身来,“郡主年龄也不小了,难道就心里就没有良人?”   朝和郡主一跺脚,偷偷瞥了一眼云闻,“哎呀,别说这事了,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事请你帮忙。”   朝和郡主自以为瞥了那一眼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我和云闻还有绎心公子都发觉了,她本就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如此一来,怕朝和郡主是对云闻一见钟情了。   我心里好像被什么堵到一般,怪难受的。   “群主但说不妨。”   朝和郡主心里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一点都不顾及我和云闻在场,直接开口,“近日来,京城里有不少官员被暗杀,大理寺只查到了是颜渊阁的人,就是抓不住那些杀手,皇帝姑父下令让我带着我的千机军诛杀颜渊阁的人。”   千机军是上元国唯一的一直女子军,不过两千人,但个个都是巾帼英雄。   我下意识的看向云闻,发现他面色如常,不慌不乱的一点都不担心。   朝和郡主接着说:“绎心公子才智无双,一定能想到办法帮帮少绾吧?”   绎心公子低声不确定的问了一遍,“颜渊阁?”   朝和郡主接过话,“对,颜渊阁,这是一股江湖势力,从前的颜渊阁放话不干涉朝政,杀人的活不接官员,自从新任阁主上任以来,就已经杀了不下五名,其中有两名是二品大官。”   绎心公子没有直接回答,转而将问题抛给了云闻,“六殿下觉得该如何是好呢?”朝和郡主殷切的眸光也落在他身上。   云闻整理棋子的手一顿,吐出单薄的两个字,“不知。”   我从云闻的话里听出了些对绎心公子的不满,那神情和语调就像是在说:你不是我的谋士吗?你还有脸问我怎么做?   绎心公子的眸光一敛,还未开口,朝和郡主就急冲冲的说:“你怎会不知?我听说你六皇子身份未揭开之前,可是禁军的统领,堂堂统领大人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抓人!?”   云闻抬眼,“郡主久经沙场,又是千机军的女将之一,不也不知道该怎么抓人吗?”   朝和郡主脸色一红,随后从衣袖里滑出鞭子,朝地上狠狠一打,“你....你欺人太甚!”我在心里暗叹道,会武功真好啊,想打就打,一点也不含糊。   朝和郡主怕是情窦初开,在心上人面前才会表现的这般不成熟。   云闻轻轻的“哦”了一声,然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哦?是吗?君子动口不动手,郡主可是先动手,要说欺负人也不该是本王。”   我一直以为云闻是那种好声好语的人,除了行事手段狠辣点,倒也没有什么地方是会这么刻薄,看来他在别人面前是一副样子,在我面前又是另一幅样子了。   朝和郡主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了,一张脸红彤彤的,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绎心公子这个时候出来打圆场:“郡主,这件事你不需再查,颜渊阁的杀手即便抓到也是尸体,他们一旦出了任务,要么就是成功,要么就是死。”   朝和郡主心里一急,“可是,皇帝姑父说了,抓不到人就把我给嫁了!”   唉,我叹气,朝和郡主真是单纯,庆元帝以这件事做条件,不是明显要将她嫁出去么?至于嫁给谁,反正肯定由不得她自己选。   绎心公子也调皮一回,“那郡主不就可以享受闺房之乐了?”然后又问:“皇上可说了要将你许给那户人家?”   朝和郡主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将视线移到云闻身上,又快速的移开,她缓缓说:“皇帝姑父说了,要将我许给六皇子。”   我心里猛地一疼,脸色苍白。   绎心公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云闻,若有所思道:“倒是一桩好姻缘。”   我的心就像被针密密麻麻的戳着,一下一下的发疼,我知道,无论有没有那个条件,一旦庆元帝开口,朝和郡主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至于云闻,他也没有违抗皇命的资格。   云闻的眼前好像蒙了一层雾,让人看不清,他对着朝和郡主说,又好像是对着绎心公子说:“本王为什么要娶你?”似乎觉得还不够紧接着又加了一句,“是你皇帝姑父说的,你叫他娶你好了。”   朝和郡主眯着眼盯着云闻,“好,本郡主本来也就不屑拿皇命压制别人,你我比武,我赢了,你就要娶我,我若输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答应皇帝姑父你我的亲事!”   我本来以为按云闻的性子不会和她比,这一来是庆元帝还没有正式下旨,不过朝和郡主不是会撒谎的人,她既然这样说了,就说明庆元帝是有这个打算的,二来是云闻骨子里还是有点清高的。   云闻看着我,答应了她,“好。”   朝和郡主用鞭子,云闻空手。   云闻现在的武功到什么程度了我并不清楚,但是对付朝和郡主应该是绰绰有余。   朝和郡主第一鞭就直接往他脸上挥,一点都不心疼,难道这就是她表达爱意的方式吗?看起来很独特。   云闻也不甘示弱,两指夹住鞭子,趁着朝和郡主愣神的瞬间,反手就将鞭子打了回去,不偏不倚的落在朝和郡主的脸上。   接着,我就听见了一声尖叫。 ☆、第三十二章 指桑骂槐 钻石加更   云闻与朝和郡主比武的事很快就在宫里传开了,朝和郡主的脸上被鞭子打出了一道伤痕,云闻真是手下一点都没留情,女孩子最重要就是脸了。   后来,我曾偷偷问过云闻为什么下手这么狠?   他向我无奈的摊摊手,你难道想让我娶她?这个时候我发现我说不出话来,我不想云闻娶她,我肯定。   云闻当了六皇子之后就和赵无极撕破脸皮了,禁军和东直门也是彻底翻脸了。   东直门抓人,禁军就放人,两边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   在距离燕离到京城还有半个月时,东直门和禁军起了直接的冲突,赵无极带着东直门的人直奔钦天监,而云闻早就在钦天监门口等着他。   赵无极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六皇子吗?钦天监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云闻的右手上拿着剑,他笑的冷然,“公公既然能来,为何本王来不得?”   赵无极听见“本王”二字,冷冷一笑,然后对着身边的小徒弟嘲讽说:“小矮子啊,你听听,六皇子是不是不知道野山鸡变不了凤凰的故事?要不你给他说说。”   小矮子就是赵无极的徒弟,我从来不知道他会被赵无极赐了这么一个独特的名字,小矮子接过话,“得嘞,六殿下,这传说在黑头山上有一只修炼成精的鸡,有一天爬到了…….”话说到一半,小矮子感觉自己耳边一阵风拂过,一只箭划破他的脸,然后钉在背后的墙上。   云闻的左手里还拿着一只箭,他半笑不笑的对着小矮子说:“你再废话一句,试试。”   小矮子被他渗人的气势吓得停住了嘴,赵无极劈手就拍上他的头,夸张的说:“没用的东西,瞧瞧,平时让你多吃一点长得高点,说不定今天你也飞上枝头了呢!如今啊,呵呵,被犬欺。”   指桑骂槐的本领赵无极是一等一的。   云闻把多余的箭递给一旁的侍从,嘴角微动,“本王就跟公公明说吧,今天,钦天监的人你一个都别想带走!”   赵无极上前一步,云闻身后的几百禁军也上前一步。   “六殿下这是在说笑话吧?这个世上还没有我东直门带不走的人,别说今日本座是经过了皇上的同意,就算没有皇上的同意,本座想带走谁,就带走谁!”   云闻毫不示弱,“公公不妨一试。”   赵无极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云闻,对你客气你别当福气,之前跟条狗一样的跪在本座面前的可是你,如今就翻脸不认人了?我家小矮子虽说是一个太监,但认主的本领比你要强多了。”   云闻没有丝毫怒气,“你别和本王比过去,你和本王比将来啊?赵公公,本王劝你今晚还是回去歇着吧。”   赵无极今晚势必要抓钦天监的监正,为什么?他抓人要理由吗?不需要,这几日赵无极的心情很不好,他心情不好就要一堆人心情跟着他不好。   好了,本来他没打算把监正怎么了,如今被云闻一搅合,他心情就更不好了,等他逮到监正,看他怎么弄死他!   至于云闻为何要保着监正,原因就更简单了,纯粹就是对赵无极的看!不!惯!两人新仇加旧狠,天雷勾地火,就这么碰到一块去了。   “云闻,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让开,本座伤了你,你可别去找皇上哭去,丢人!”   云闻没了耐心,挥手示意几百禁军将赵无极等人包围起来,他一字一句的问:“你滚不滚?”   赵无极眼里的温度瞬间冷却,“你别逼本座动手打你。”   云闻勾唇一笑,“没关系,反正本王想打你也想了很久了。”   赵无极的掌心都在运功了,小矮子看着这群乌压压的一群人,再看看自己这边就只有几十个人,就拉住赵无极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师父,要不咋们见好就收?”   赵无极一脚就踹上小矮子的屁股,“本座平时怎么教你的?狗仗人势你要让着狗吗!?”   小矮子揉着自己发痛的屁股委屈的说:“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两人一唱一和的跟唱戏似的。   云闻这一次没再客气,从侍卫那里拿了一根箭直接就往小矮子的眉心射去,就在快射上他眉心的时候,赵无极伸出手一拦,用力的将箭折断了。   “来人,给本王拿下!”云闻下令道。   赵无极分毫未动,“东直门的人听令!除本门的人,其余人,杀无赦!”   两人都动了气,就是要置对方于死地,如果我当时在场的话,我一定就觉得他们两幼稚的可怜。   东直门的人不是吃素的,禁军的实力也相当强,两方打得不可开交,虽说禁军占了人数优势,但军营里出来的人没有东直门的太监们奸诈,两方平衡下,竟然打的不相上下。   云闻和赵无极也没闲着,飞身而起,在空中交手。   赵无极不屑的对着云闻说:“你之前是本座的手下败将,就永远都赢不了本座。”   云闻一掌拍上赵无极的胸膛,“是吗?”   赵无极也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人,手里飞出一枚暗器直接射到了云闻的肩出,两人齐齐退回原地,打了个两败俱伤。   他们两人停了下来,禁军和东直门的人也随之停下,空气里是死一样的静谧。   小矮子狗皮膏药似的粘在赵无极身边,好死不死刚好碰到他的伤口,“师父,你没事吧?”   赵无极疼得手都在抖,却还是不能露出一点端倪,怎么能在敌人面前示弱呢?他费了好大劲,“为师没事。”   小矮子虽然身手不错,但是脑子却是缺根筋的,他一见他师父都没和平时一样骂他时,就更着急了,这一定是被打伤了脑子啊,“师父,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徒儿说,不能自己死扛着。”   小矮子抹了两滴泪,在赵无极的伤口上就跟用劲了。   疼,真是疼,赵无极什么话都说不出了,一掌把小矮子拍飞。   师门不幸,师门不幸啊。   他没管小矮子,只是眯着眼对着云闻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短短时间内云闻的内力竟然提升的如此快?不是有高人指点就是他用了旁门左道。   他想,依云闻这种人,没有朋友不说,还妄想有高人指点?一定是用了旁门左道!   果然是年轻人,为了权利连命都顾不上了。   云闻刚准备继续动手时,从远处飞来一名带着面具的男人,跪在他面前,“主子,姑娘有难。”   云闻听到这句话,脸色大变,也不管赵无极和禁军的几百人了,跟着那名面具男人就飞走了。   面具男人口中的姑娘,就是我。   小矮子这时候又爬回了赵无极身边,一看见云闻走了,觉得空气都好了很多,问:“师父,咋们还抓人吗?”   赵无极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抓个屁啊!人都走了,都散了散了!”   小矮子很委屈,撇嘴道:“这钦天监的人还在里面啊,六殿下也走了,咋们就可以抓人了,东直门里面最近又发明了好多让人生不如死的刑,就好比,什么剥皮,具五刑,一定让那个监正哭的死去活来。”   赵无极有点惆怅,怎么教了一个这么没脑子的徒弟,他好言好语,“小矮子啊,你觉得监正那把老骨头,进了东直门能出来吗?”   小矮子耿直道:“能啊,他的尸体咋们给他送出来。”   赵无极的心啊,碎的粉粉的。   他不想在说什么,就在他抬脚准备离开的一瞬间,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他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他当然也想到了,能让云闻失态的人,就只有我一个。 ☆、第三十三章 黑夜暗杀   在云闻和赵无极争锋相对的时候,我在宫里九死一生。   刘贵妃因为安和的死对我起了杀意,她一贯的行事风格就是要确保万无一失,她派了整整十个杀手来处理我,对此,我只能说她真没小看我。   在我被刺杀的夜里之前,刘贵妃请我去了雅文宫一趟,屋子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她看着我,随意的问:“冷宫的事情你有何谁说过吗?”   我脑子飞快一转,刘贵妃突然问我这个问题绝对不是心血来潮,要么就是前皇后在冷宫说的话被泄露出去了,她怀疑我,要么就是她又一次威胁我。   我低眉顺眼,“奴婢没有去过冷宫。”自保要紧,睁着眼说瞎话又如何?   我以为刘贵妃会对我的回答十分满意,殊不知她竟然对我起了更大的杀心,因为她认为我在骗她。   凡事物极必反,太聪明的人不会招人喜欢。   刘贵妃高深莫测的对我笑了笑,然后说:“很好,你回去吧。”   我松了一口气,慢慢退出去,我也没有多想。   我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只隐约感觉有点不对劲,太安静了,我谨慎的推开房门,里面好好的,一个人也没有,我放下心房,责怪自己多想了。   我刚踏进房门两步,就有四面八方的剑朝我指来,我没有办法,只能往地上一滚躲过一劫,这时候我的身后又涌现出几个戴面具的男人,他们的武功看起来很厉害,以少对多,我趁着他们对打的时候迈开步子就往外跑。   一瞬间,我想到刘贵妃今夜对我的问话,我低声咒骂一句,她倒是看的起我,派了十个专业的杀手要除掉我,要不是这些面具人,我就完了。   我一边跑一边还在想,这些面具人是谁?赵无极那边的?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我否定了,赵无极的人除了东直门的太监就没有了,依赵无极的性格也不会让他们戴面具,如此一来,这些面具人就是云闻那边的。   对,一定是颜渊阁的人。   至于他们为什么能这么快就出现来保护我,只有一个解释,他们一直就跟在我身边,只是我没有发现而已!   我胡思乱想一通之后,已经快跑到宫门,我就要向外冲,突然间我感觉自己的肩胛骨被钩子穿破,我疼得龇牙咧嘴,一名杀手用钩子把我拉到他身边,用手掐住我的脖子,厉声威胁面具人,“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我想,我不能死,我还有没有见到燕离,我还没有向他报仇。   这时候,我才发现,面具人把刺客都处理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他一个人,我的肩胛骨出不断流出血来,真是疼,哪怕那时南诏灭国我的身体也没有被虐待过。   不过,我挺奇怪的,他应该直接杀了我的,而不是还在和面具人废话。   面具人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这一刻,我就更加确定了,面具人是颜渊阁的,要说这世上还有谁这么在乎我的命,除了云闻,没有别人。   杀手见他们不说话,一狠心用空闲的手直接往我肩胛骨流血的地方按,我硬是忍着疼没有吭声。   云闻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独自一人而来,身后跟着几十个面具人,他的目光落在我流血的肩处,然后慢慢移到我惨白的脸上,他对着杀手说:“你放了她,本王放了你。”   杀手不相信的看着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云闻脸色难看的说:“你有选择吗?你要是想活命,就得听本王的。”   云闻说的没错,这名杀手显然是不想死在皇宫里,要不然他大可以选择和我同归于尽,他没有,这就说明这事还有回旋余地。   我庆幸刘贵妃找的不是亡命之徒,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就要我死。   杀手似乎有点动摇,掐着我脖子的手也松了松,随后像想到什么一般,又用尽了力,“你打算怎么放过我?”   云闻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敛下情绪,“你松手,本王保证让你畅通无阻的出宫。”云闻眼眶里面猩红,接着转过头对着面具人下令道:“你们先下去!”   面具人领命,眨眼之间,全都消失了。   云闻慢慢上前,“这下你可以相信本王了吧?”   杀手见此情景,一句废话不说,粗暴的将我肩胛骨的钩子拔出来,然后就立马逃了。   我疼着站都站不稳,就要往地上倒,云闻眼疾手快的接住我的身子,红红的眼睛望着我问:“除了这你还伤到哪了?”   我摇头,吸气间仿佛都带着疼,“没有,就这,你先扶我进屋去。”   赵无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屋檐顶上,“小七儿,这就是你离开本座的下场吧!瞧瞧细皮嫩肉的,啧啧,本座都心疼了。”   我不想同赵无极废话,他每次找我都没什么好事。   他越发来劲,从屋檐下来,拦着云闻就是不让他抱着我进屋去,云闻抱着我就什么都做不了,两方僵持不下,难过的是我。   最后赵无极还是灰溜溜的走了,因为我哭了,我是真的被疼哭的。   钩子穿破肩胛骨的滋味真不是人受的,我又想到我止疼的蛊之前被赵无极泡茶喝,我心里就更难过了,心疼加上身体的疼痛,我竟然就毫无顾忌的在他们两人面前哭了起来。   我一边流眼泪一边对赵无极怒吼道:“你给我滚!”   赵无极很挫败的走了,云闻就立马把我抱进屋子里,我任由他撕开我肩膀上的衣服,伤口血肉模糊,我自己看了都觉得恶心,所以我就更不愿意他看见。   我拉开他的手,“你别看,药给我,我自己来。”   他好似没听见,小心翼翼的给我的伤口上药,我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下复杂。   我开口问他,“你是不是找人监视我了?”否则那些面具人怎么会凭空出现?   他一本正经的纠正我的措辞,“是保护你。”他停顿一会,又说:“你不会武功,我怕有人会对你下手,你不要生气。”   他一直都记得那时他去求赵无极帮他登上统领之位说的话。   赵无极说,如果背叛了他,就要我死,赵无极从不是说说而已,只因为我长得像浅浅,所以才躲过一劫。   我反问他,“既然是保护,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他替我拢好衣服,“我告诉了你,你会答应吗?”   我被他反将一军,的确,我不会答应他,至于为什么?我不喜欢。被人无时无刻盯着的日子我受不了。   云闻替我掖好被子,在我的唇边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他低声对我说:“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要办。”   他快要走出门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问他:“你要杀了那人吗?”   他停住脚步,避重就轻缓缓道:“你休息吧。”   云闻走后,我毫无睡意,有时候我也在想我是救了他,还是害了他,没有我的人生,他或许还在受血蛊的折磨,过几年就慢慢死去,可是谁又说这样的结果不好呢?至少他学不会杀人。   皇宫的正门外,那名杀手被团团围住,他还在垂死挣扎,不过片刻就被面具人用铁链捆住四肢,他跪在地上,看着渐渐朝他走近的云闻。   “你骗我!!!”杀手的声音里带着滔天的恨意。   “本王答应你,让你畅通无阻的出了皇宫,可你出了皇宫会怎么样?本王可没有保证。”云闻淡淡道。   “你就是一个小人,我居然会相信你哈哈哈哈…….”   有人突然上前问云闻,“主子,怎么处置他?”   云闻抬起眼帘,里面泛着别样的光,“扔到东直门,等东直门的人弄死之后,把尸体丢到刘贵妃的面前!”   云闻想既然我并不希望他手上再沾满血,那么这个锅不如让赵无极来背,至于赵无极,他是很乐意去做这件事的,他一天的日子都闲的发慌,好不容易有个送到门前来的,不要白不要。   最兴奋的莫过于小矮子,他想终于到他大展拳脚的时候了,师父之前教他做人要善良,尤其是做太监更要善良,不能动不动就拿刑罚来惩治朝堂上的老古董,要跟他们讲道理,要用爱感化他们,以至于东直门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动过手了。   如今好了,新发明的五具刑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第三十四章 下马威   我养伤期间,第一个来看我的是朝和郡主。   朝和郡主脸上还有淡淡的粉色的疤痕,她带了上好的药跑到我的院子,我想起来招呼她,但有心无力只能靠在床上。   她一来就兴冲冲的告诉我,“小七,你知道吗?有人替你报仇了!”   我不解,“什么?”   她抓着我的手,眼神亮晶晶的,“刘贵妃今天起床的时候,就看见地上有个人被扒了皮,挖了眼睛,手脚也给剁了,当场刘贵妃就被吓昏过去了。”   我一想到云闻的手段变得这么狠辣,心底一沉,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朝和郡主大手一挥:“绎心公子告诉我的,要不是他跟我说你受伤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事。”她的语气有些气愤,“这个刘贵妃怎么这么恶毒?居然派这么多杀手除掉你,要不是六殿下,估计你现在就凶多吉少了。”   “这些也是绎心公子告诉你的?”   “我问他的,他就告诉我了,别人不知道,以绎心公子的才智一定能猜到是谁。”   以前,我一直以为朝和郡主和绎心公子是泛泛之交,倒没有想到他们的关系比我想的要好。   我问:“郡主,你和绎心公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朝和郡主思考了半晌,然后告诉我说:“我十二岁那年在军营里受了伤,叔父把我送到绎心公子的先生那里疗伤,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我感叹道:“没想到,你们那么早就认识了。”   朝和郡主大笑一声,“我还没想到,绎心公子会拜在六殿下门下,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不问世事之人,这令我对六殿下刮目相看。”   她一提到云闻,我就想到她脸上的伤疤,我问她,“你就不恨六殿下吗?你的脸……”   她摸摸自己脸上的伤痕,认真道:“不,比武是我先提的,愿赌就要服输,再说了,有绎心公子的药,我脸上的疤很快就会没有了。”   “绎心公子会医术?”   “久病成医,我从一开始遇见他,他就是一副孱弱的模样。”   我点头,难怪绎心公子身上时常有一股药香。   我看着朝和郡主眸光灿烂的模样,她好像一点也不为自己的脸上的伤担忧,朝和郡主这样的女子像太阳,像火焰,能感染人。   “郡主是不是很喜欢六殿下?”我突然问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这样问,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朝和郡主脸颊一红,然后正色道:“六殿下武功高强,又敢于同赵无极那个阉人为敌,何况他还英俊潇洒,我……自然是喜欢他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毫无做作之情,光明磊落的说出自己感情。   我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对云闻来说是好事不是吗?朝和郡主的背景对他来说如虎添翼,可是我的心里为什么有点惆怅。   “不过,比武那日我输给了他,若将来皇帝姑父将我指给了他,他不愿意,那么我也不会勉强他。”朝和郡主补充道。   我喉咙酸涩,“郡主乃女中豪杰,六殿下那日说的不过是玩笑话。”   她挑眉,“但愿。”   我们俩聊的正盛时,小矮子从门外偷偷摸摸的溜进来,手里拿着一瓶药膏,他放在桌上,然后对我笑的很诹媚,“姑娘,这是师父让我送来的,他还让我问你,对那个刺客的结局还满意吗?”   我一直以为那是云闻下的狠手,倒不知道原来是赵无极的杰作。   我惊呼道:“是你师父把人弄成那个样子的?”   小矮子自豪的拍拍胸脯,“那当然,是我师父亲自动的手,这可是我们东直门最新的刑罚,他头一个享受到呢!”他见我不说话,还以为我被感动的,“我们师父说了,道谢的话就免了,他好人做到底,直接给你从刘贵妃的宫里调出来了,从今以后,你就是三品女官了。”   我眼前一黑,感觉到胸闷气短,我认为我这是被气的,我指着门,“滚。”   小矮子撅嘴,责怪我道:“姑娘怎么不识好人心?”   朝和郡主就没我客气了,抡起鞭子在小矮子面前一打,蔑视他,那眼神的意思就是,你滚不滚?不滚我抽死你!   小矮子呵呵一笑,然后就跑了。   师父教过的,打不过可以跑,何况人家是郡主,他也没胆子打。   朝和郡主见他落荒而逃,气呼呼的说:“赵无极那个阉人,手段还是这么狠毒,教出来的徒弟也一样!”   我缓和了下心情,安慰道:“郡主别气了。”   “我怎么能不气呢?还好今天绎心公子让我来看看你,要不然指不定被他们欺负。”   我问:“是绎心公子让郡主来的?”   他自己怎么没来?还有云闻今日也没有来。   朝和郡主好像看出来我在想什么,说:“江南突发水灾,情况危急,皇帝姑父把这件事交给了六殿下处理,只怕今天六殿下和绎心公子正忙的不可开交。”   我低喃,“水灾?”   朝和郡主点头,“江南连日大雨,运河的水也漫到了堤上,流民遍野,民怨载天,皇帝姑父因为这事都发了好几次火。”   我在心里暗暗盘算着,云闻是接了一个烫手山芋,他在此之前也从未处理过朝廷事物,不过,有绎心公子帮衬着,我倒也放心。   朝和郡主已经在我这里待了好些时辰,门外已有人来催。   “郡主,再不走就过了出宫的时辰了。”   朝和郡主向我道别,“小七,今日我就先回去了,明日我再来看你。”   我道了声好,目送她出去。   朝和郡主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对只有几面之缘的我也以诚心相待。   只是,喜欢上云闻,这究竟是她的幸,还是不幸,这要到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了。   云闻夜里从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我,他憔悴了不少,看来江南水灾的事把他也折腾了一通。   他一来就直接掀了我的衣服,看我的伤口有没有好,我也没有制止他的动作,我问他,“江南水灾的事你处理的怎么样了?”   他轻柔的替我上药,“也不知道庆元帝怎么想的,竟然会把这么大的事交给我。”   我换了个坐姿,“他在试探你,当皇帝的从不会让一家独大,燕离就要回京,你若是没有处理江南水灾的能力,那么就更不要说和燕离斗,只要你们两人的势力相当,高枕无忧的就是他。”   云闻上好了药,替我将衣服穿上,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知道。”说着,他便冷笑,“江南水灾来势汹汹,想要修堤或是要引水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如今只能从安置流民入手。”   “安置流民没有那么容易,且不说要一大笔钱,要是有人故意煽动流民造反,那么事态只会越来越大。”我接过话。   “对,所以这几日我都在募捐。”   “情况怎么样?”我一问出这个问题就后悔了,他的样子不像是情况好的。   云闻不屑的哼了一声,“平日里那些在朝堂上高谈阔论的大臣,一提到捐钱,就个个都没声了,贪污了不知道多少,分出一点都是一副要命的样子。”   我点头,“的确,结党营私,贪污受贿,官商勾结这是朝政上常有的问题,庆元帝平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自然就放肆了,况且你朝中无人,又是新上任的,他们就不会把你放在眼里。”我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他冲我狡黠的眨眨眼,“他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就更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这几日,加上京城里的富商的捐款才不过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的确不多,京城里的稍有脸面的人都非富即贵,这么多的达官贵人一共才出了五十万两,分明是要给主管这件事的云闻一个脸色看看。   “那你打算怎么办?吃进去容易吐出来难。”   “我亲自上门一个一个去要,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想做什么!”   这件事八成是有人带头,指使的,最有可能的那个人就是丞相。   丞相是刘贵妃的父亲,在燕离抵达京城之前,一定会要打压云闻的势力。   这次募捐的事其中一定有丞相的手笔。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我问他。   “明晚,带着禁军一块去,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最怕就是刀和剑,不让他们见点血,他们学不乖,没道理他们吃好喝好,还有那么多人流离失所。”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云闻有点不一样,他不再是那个麻木的、没有感情的他。   他对劳苦大众也有了悲悯之心,虽然不重。   我告诉他说:“明晚你去的时候带上我。”我也想看看那群人的嘴脸。   他不同意,“你好好在这养伤。”   我倔强道:“你不带我去,我就让朝和郡主带我去。”   我知道云闻一定不想再看见朝和郡主,他拗不过我,只能答应。   随后,他突然目光深沉的看着我说:“燕离要回来了。”   我笑了,“我知道,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了。”距离我和燕离最后一次见面也很久很久了。   我准备了这么多,就等着他了。   我真想知道,燕离这些日子来过的怎么样?灭了南诏之后,是不是还活的心安理得?!   “燕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能让你记挂那么久,哪怕是恨你也一直恨着他。”云闻的声音很小很轻,我还是听清楚了。   我仰着头,回忆里的燕离有翩翩公子的谦和模样,也有杀人不眨眼的那种狠毒,刻在我脑子里最深最深的还是他眼睛里对我毫不遮掩的恨,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别问我,因为我也没有看清过。 ☆、第三十五章 杀鸡儆猴   第二天夜里云闻帮我穿好黑色的斗篷,带我出了宫,我们去的第一家就是礼部尚书的家里。   云闻带了禁军一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抄家。   我问云闻:“为什么第一家去尚书家里?”如果是我的话,我会直奔丞相府,一旦丞相态度有所软化,那么跟着的乌合之众也会服软。   云闻将我抱上马,“尚书的位置不高不低,他家里的金银财宝不会少,何况我让颜渊阁的人查了,一个尚书竟然比丞相捞的油水还要多,我不是去警告他的,我是去抓他的,杀鸡儆猴,让丞相看看不听话的下场。”   尚书的府邸确实是气派,门前的两座狮子都同雅文宫的那两座一般大小。   云闻命随从去敲门,里面的人门都未开,只传来一道傲慢的声音,“敲什么敲?大半夜惊扰了我们老爷,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别管你是什么皇亲国戚,通通给我滚。”   我看了一眼云闻,看来他也明白尚书提前就知道了他今夜会来的消息,所以才会派小厮这么肆无忌惮的赶人。   云闻的人直接撞开了门,在小厮的一片“诶诶”声中闯了进去。   尚书大人脚步虚浮的走到庭院中间,看了看云闻身后高举火把的禁军,“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仗势欺人吗?下官已经捐了不少银子了,王爷若是再逼下去,也休怪下官在皇上面前参上一本。”   尚书还以为云闻是因为筹不到钱,狗急跳墙的来抢。   云闻轻笑,说的冠冕堂皇,“非也非也,今日本王接到线人来报,说尚书大人竟然做着卖官的勾当,线人还一并说了尚书大人家有黄金万两,本王连夜彻查此事,也好还尚书大人一个清白。”   尚书大人波澜不惊,“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卖官的罪名臣可担不起,王爷若是不信,只管搜。”   他这么有底气的原因是,他认为云闻什么都搜不到。   云闻收起笑,从嘴里吐出四个字,“来人,砸墙!”   尚书大人的嘴唇渐渐发白,看着他们砸墙的动作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墙被砸倒的一瞬间,掉下来了许多金块,碰撞在地上的声音清脆悦耳。   一名侍从捡起一个金块,递到云闻的手里,云闻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然后笑着对尚书说:“本王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黄金屋了。”转而,在尚书面如死灰之下下令,“一半人马留下来继续砸,搜出来的东西通通送到绎心公子府邸,其余人马随本王前往丞相府!”   我靠在云闻怀里,轻声问他,“你这是抄了他的家?”   云闻没有回我,只是关切的问,“你累不累?”   我摇头,“我不累,我们在尚书家做的事十有八九已经传到丞相府中了,你不能用一样的办法对付丞相。”   他揽着我的腰,低头看着我,“我去丞相府才是去要钱的,丞相藏的深,一时之间想将他连根拔起,不容易。”   “所以尚书是你故意做给他们看的,不仅能威慑他们,你还能安插自己的人坐上这个位置。”   “是,朝中无人就寸步难行。”   “科举考试初春就要开始,这是你搜罗人才的好时机,寒门子弟的人心更容易收买,你把握好机会。”   豪门子弟参加科举,无非就是想鱼跃龙门,一步登天,何况大部分的寒门子弟才华出众,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不但誓死效忠,也会做些实事。   我和云闻共骑一匹马,从街上穿过时,漫天的孔明灯冉冉升起,街的两旁也挂着漂亮的灯笼,上面有灯谜。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些画面,云闻不知何时握上我的手,他在我的耳边轻声道:“今天是元宵节,待会从丞相府里出来,我带你放河灯去。”   原来今天是元宵节啊,我以前听燕离跟我说起过,他告诉我,元宵节家家户户都会吃元宵,这一天也是男女相会的好日子。   丞相府就在街的尽头,门口早有人笑脸相迎,丞相坐在中堂内,自成气派。   丞相看起来和蔼可亲,他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不着痕迹的笑笑,最后把目光落在云闻身上。   不等云闻先说,丞相先派人抬出五个大箱子,里面全是金银珠宝。   丞相笑眯眯的说:“本相知这几日王爷为江南水灾一事焦心,本相才疏学浅,也不能为王爷解忧,只能吩咐手下人去募捐了点钱。”   云闻的目光高深难测,他看着那几箱金银珠宝,缓缓道:“不过五箱,丞相会不会谦虚了?”   丞相目光一顿,随即笑道:“这不过是个见面礼,一共有……”他接着说:“一百箱!”   我心里吓了一跳,咋舌,整整一百箱,这丞相怕是下了血本了。   “好,丞相果然是为民分忧,既然如此,那本王便不再多做打扰。”   “哪里哪里,本相立刻派人将箱子送到王爷府里。”   云闻打断道:“不必,直接送到绎心公子的府中。”   出了丞相府,我问云闻,“绎心公子难道是帮你管钱的?”不会大材小用吗?   他说:“江南水灾,我负责筹钱,他负责余下的事。”   这件事算是得到了解决,今晚云闻对尚书和丞相的行动明早一定会传遍京城,到时候,一些人为了破财消灾,一定会主动送钱出来。   云闻让他的侍从先离开,他牵着我的手漫步在街上,人声鼎沸,生生不息。   我左顾右盼,真不是我没见过世面,是南诏和上元国太不一样了。   我们只有一个蛇节,不像上元国有这么多庆祝的节日。   突然间,我的脚就钉在地上走不动了,我看着小摊上的面具,一个个的制作精美。   我小心翼翼的摸上一个紫色的面具,真的很好看,我叫云闻帮我戴上,然后我就傻兮兮的冲他笑了笑,他一时之间看呆了。   他也对我扬起了一个纯洁的,不带任何杂质的笑。   我们都不记得距离上一次这样的笑有多久了。   最后,我拿了一个紫色面具,他拿了一个猪头形状的面具。   我们俩带着滑稽的面具,抛开一切,在街上招摇过市。   我被他带到一个湖边,他放在背后的手伸到我面前,里面有一块小巧的白玉。   我问:“哪里来的?”   他说:“从庙里的主持那里求来的。”   他将玉戴在我的脖子上,那副虔诚的样子,看的我想流泪。   他抱着我,在我耳边缓缓说:“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风起,月升。   这个夜晚,永生难忘。   ………………   云闻一连几日都在忙着江南水灾的事,没有时间来管我,我一个人呆在院子里乐的清净,和刘贵妃那边算是撕开了脸。   我想清净,可有人偏不让我清净。   赵无极每天下午都来我的小院子里,有时候是突然出现在我的房梁上,有时候从窗户里飞进来,大多数时候他总是趁我睡着了,就大摇大摆的坐在我的床边喝茶。   赵无极对我说:“小七儿,本座一天太无趣了,你瞧瞧,这宫里论武功没人是我的对手,论权利,那本座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本座勉为其难的来看看你,你还敢嫌弃本座。”   我在心里腹诽,不是还有人在你上头吗?你怎么不把他给拖下来。   但我知道,赵无极这个人喜欢无事生非,我不想惹他,我搪塞道:“太医说了,我需要静养,你来探望我,不利于我恢复病情。”   赵无极柴油不进,直接忽视我的话,他说:“小七儿,我跟你讲讲我和浅浅的故事吧。”   第一次,我承认,我是有点好奇的,我好奇的是当年的赵无极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见我不说话,就开腔,“我和浅浅从小就认识了,我们两家就住隔壁,浅浅小时候就很聪明好学,天天跟在本座后面问这问那。”   “后来,年龄渐长,我们便用诗来传情,我们在白日趁着去先生那里温书时,在桃花树下谈情说爱,我们还一起去寺庙求过签。”   他说这些的时候,眼底都放着光,明亮皎洁。   赵无极是个可怜的人,他沉浸在过去的泥沼里不可自拔,他活的不痛快,可让他去死,他又有了太多的牵绊。   我把头闷在被子一直听他说,关于他和浅浅,我没有资格做评论。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赵无极每天都来我这里重复的讲一遍,一字不差的讲。   我真的听得不耐烦了,“你能不能换个故事说说?桃花树都让你讲烂了!”   赵无极的表情很无辜,“本座和浅浅的回忆只有这么多啊。”   “我不信,你和浅浅平时有节日都不私会吗?”   “你以为人人都同你和云闻一样,私会被发现了是要浸猪笼的。”他一脸不屑。   我还能说什么呢?原来有些人的爱,那么少。   那棵桃花树,就是赵无极和浅浅的全部。   赵无极看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就问:“本座带你去冷宫探望前皇后,你去不去?”   他虽然是问的语气,但他一点也不顾我的意愿,拽着我的衣服往外拖。   我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我肩膀上的伤就是前车之鉴。   可是,我拦不住赵无极要去整治仇人的热情。   前皇后那里秘密太多了,上一次,她说她当年生的是女儿。   对,我差点忘记了,我还不知道她的女儿是谁? ☆、第三十六章 燕离归来   冷宫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森,赵无极拽着我的手很大力,他冷峻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也是,他和前皇后之间毕竟隔着深仇大恨。   前皇后即便落魄了,那股不服输的气势也还在,她一身粗衣,披散着头发的坐在窗边,眼神望向蔚蓝的天空。   我和赵无极就站在她的身后,赵无极对着她的背影说:“你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多少年吗?”他自问自答,“我等了整整十三年啊。”   前皇后慢慢转过身来,她看着赵无极,咧开嘴笑了,“江恒,你恨我,你恨不得我死。”   她的声音突然凄厉的许多,“可你以为我不恨你吗?就你一个人委屈?就你无辜?你想想看这么多年我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   赵无极的下巴紧绷着,“你恨我?你凭什么恨我?”   前皇后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皇上亲口问我要你的时候,你觉得我怎么想?他是我的丈夫,我当年不过二十有八,我的孩子才几岁!!我活活守了这么多年的寡!我不该恨你吗?”   赵无极的右手狠狠掐上她的脖子,“你自己造的孽,苦果当然是由你自己来尝!”他把她扔在地上,脚狠狠的踩上她葱白的指尖,她疼得大叫。   “皇后娘娘,疼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恨我又怎么样呢?我不光能杀了你,我还能杀了躲回乡的林老将军。”   前皇后被刺激的没有理智,睁着一双眼,“哈哈哈,你只管弄死我,当年的陆浅浅比我要惨许多!”   赵无极一脚把她踹到墙边,额头上青筋暴露,“你闭嘴!你不配提她!”   “你恨我当年把你送到皇上的床!可你更恨我在陆浅浅脸上划得一百多刀,对不对?”她紧接着说:“可是,赵无极,枉你绝世聪明,这十几年你都没发现,陆浅浅当年脸上被划得刀疤,不是我干的,是皇上啊!哈哈哈……”   我被这些从来没有听过的内容惊愕到了,赵无极周身的戾气仿佛达到了极点。   前皇后还不知死活的接着说:“当年,他真的很喜欢你啊,对陆浅浅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下手的时候,一点都没留情,一刀一刀的割下去,血流了满脸啊,我在后宫里历经风雨几十年,也没有见过那样的惨样。”   赵无极笑中带泪,“你是浅浅的亲人啊,你和她的母亲是亲姐妹,你怎么能……”他说到后面都没有力气了。   你怎么能看着她死呢?   前皇后的目光呆滞,“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为了林家,又有什么不能牺牲的,倒是你,口口声声爱浅浅,却在皇上身边当了这么多年的一条狗。”   赵无极低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突然间,他睁开眼,眼眶里是大片的红,他掌风一扫,打碎了桌上的茶杯,弯腰捡起其中的一块碎片,然后慢慢的走到前皇后面前。   “我现在没办法把这些还给那个狗皇帝,但是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着,他抬手就将碎片往她脸上剐,一下一下的,我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很可悲。   前皇后的事与我无关,我转身想走,却听见了赵无极的声音,“你站住,好好看着她的样子。”   我站着不动,看着前皇后那张已经作废的脸,我在想,要是有一天,我能这样对燕离就好了。   前皇后已经被赵无极逼疯了,“江恒,我本来没打算告诉你,是你逼我的,陆浅浅的脸被毁之前,皇上让当时守夜的侍卫一一享用了她!”   话音刚落,赵无极的手就停住了。   我想起来之前赵无极说过,是浅浅求他杀了她的。   “说话这么难听,那就再也不要说了。”赵无极手里的碎片就要割上前皇后的脖子,我上前制止了他。   “你不能杀她!”我看见前皇后怨恨的看了我一眼,她在求死,她刚刚说那些话是故意的。   她看着我说:“你这个小宫女,原来还活着,你长的和浅浅真像啊。”   我刚要说话,就看见赵无极把碎片直接捅进了她的咽喉,锋利的碎片穿过肌肤,流出许多的血来。   前皇后死的很快,倒是没遭到什么痛苦,风光了大半辈子,最后却一个人凄凉的死在冷宫里。   赵无极的头发遮到了脸,我听见他叹了口气,“走吧,回去吧。”   我静静的跟在他身后,赵无极的背影一直都是挺拔着的,却又很萧瑟。   孤单的人,在哪里都孤单。   尽管他杀了前皇后,大仇得报,但我还是没有看出他开心了多少。   我想,等我杀了燕离,我会不会开心起来呢?我会手舞足蹈吗?   现在,我不确定了。   而且,我也不准备让燕离死,我要他看着自己拥有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失去。   我没有发现赵无极已经停下来了脚步,我直接撞上了他坚硬的背部,他转过身来,低头看着我。   他的眼里倒映着我的样子,他附身,突然咬上我的唇,我的双手被他禁锢着,我咬了他一口,问:“你瞎了吗?”   ………………   从那天和赵无极去了一趟冷宫之后,我就大病了一场,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身体变得这么虚弱了。   这场病来势汹汹,这几天我都是迷迷糊糊的睡在床上,云闻衣不解带的照顾我,他眼底的青黑也越来越重。   我生病的这几日,燕离已经抵达京城了。   他,终于回来了。   这是朝和郡主来看我时,告诉我的,尽管她的姑姑前皇后和刘贵妃斗的你死我活,但是朝和郡主和燕离的关系很好。   燕离入宫这天,朝和郡主告诉我,“七哥哥回来了,他可是我们朝的大英雄。”   我的手死死篡紧被单,我明知故问,“你七哥哥是?”   “七哥哥就是七皇子燕离,我从小就叫她七哥哥,他虽然文采上不如绎心公子,但是也不输绎心公子多少。”朝和郡主满是自豪的说。   我低垂眼帘,“七皇子今天入宫了?”   “对,七哥哥一回来就去雅文宫给刘贵妃请安,我也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七哥哥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我抬起头,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恨,我问她,“郡主待会要去拜访七皇子吗?”   朝和郡主点头,“当然了,刚好我和他都在宫里,待会我从你这离开,就去找七哥哥玩,我倒要看看他的箭术有没有退步。”   我勾唇,“七皇子不是以温文尔雅著称吗?怎么还会武功?”   朝和郡主不疑有他,“小七,我觉得你跟我合得来,我才告诉你的,皇家里想要活的长从来不简单,七哥哥会武功全然是为了自保。”   自保??哈哈哈,他杀了南诏那么多人,也是为了自保?笑话!   “郡主,我仰慕七皇子已久,你能带我一起去看看七皇子吗?”   朝和郡主不放心的看着我,我立马解释,“只是一些小伤小病,不碍事。”   朝和郡主答应了,她带着我一块去见了燕离。   见到燕离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等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我看到燕离的第一眼是笑,我笑的温婉妥帖。   燕离见了我,瞳孔微缩,不过一瞬,他就恢复正常了。   他颔首,问朝和郡主,“这位是?”   我是谁你会不知道?你忘了谁也不该忘了我!   朝和郡主指了指我,然后说:“她是绎心公子的好朋友,当然,也是我的好朋友,她叫小七。”   朝和郡主的视线突然落在燕离身边的人,那是一个长的很美的女孩子。   朝和郡主问:“七哥哥,你身边这位漂亮的姐姐是谁啊?”   那名女子像朝和郡主行了个礼,然后说:“丹娘。”   燕离附和道:“往后你要叫她嫂子。”   朝和郡主大吃一惊,“七哥哥什么时候娶王妃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燕离浅笑,嘴边绽放出两个小酒窝,看起来很无害,他说:“我同她早就结为连理,她也有了身孕,此次回京,也要给她一个名分的。”   我看着燕离,那眉眼都是我喜欢的,那张脸也是我心心念念的,可是,燕离,你怎么还能这么幸福呢?   有妻有子,天伦之乐。   不可能的,谁都有资格幸福,唯独你没有。   我一直都没有说话,我等着燕离支开朝和郡主,相信燕离也是迫不及待想要和我“聊聊”的。   果然,燕离对着朝和郡主吩咐道:“少綄,丹娘没有来过宫里,你带她随意逛逛。”   朝和郡主并不笨,她看着我们俩,想了想,然后点头带着丹娘就走了。   风缓缓吹来,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等了很久,我才听见他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着,他说:   “你果然没死。” ☆、第三十七章 我不后悔   等了很久,我才听见他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着,他说:   “你果然没死。”   我接过话,“是啊,我没有死,你很失望吧?”   燕离神色依旧淡然,他仿佛一点都不吃惊我还活着,“你在河伯城用过化尸粉,唯一有化尸粉的只有你们南诏皇族,你们都被杀绝了,所以,我猜你那么容易就死,毕竟你们南诏人诡计多端的。”   我微微仰起下巴,“我们南诏人诡计多端?燕离你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呢?我们再坏也比不过你!你看看我现在的这副鬼样子,全都是拜你所赐!”我的声音说到后面竟不自觉的颤抖。   燕离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走近我身边,“一报还一报,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吗?我身上的血蛊从我出生就存在了,你见过我毒发的样子吧!不比你现在的好看,我活了二十年,就疼了二十年,这都是因为你母亲在我身上下的血蛊。”   我看着他,咬牙一字一句道:“你活该!你杀了那么多人,你疼一辈子都是应该的!”   我记得我也说过,我从来不相信我母亲会在一个孩子身上下血蛊这种毒。   燕离嗤笑一声,他在我身边转了一圈,然后说:“我杀的都是该死的人,我从来不后悔灭了南诏的国,南浔,你要是足够聪明,你侥幸活下来的时候,就该跑的远远的,那样我也会当你真的死了’。”   我再一次见识到了燕离的无耻,他竟然说他不后悔!?对,这才是真正的他。   我换了口气,反问,“我为什么要跑?我还没有见过你生不如死的样子,我这命就是留给你的,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安宁。”我想到了刚刚那个极美的女子,然后接着说,“你有了妻子有了孩子,你就有了弱点,燕离,你完了。”   燕离目光阴狠的盯着我,“你敢动她们,我就让你再体验一把一年前的日子。”   我丝毫不畏惧他的威胁,我在想,我之前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男子?   “风水轮流转,你最好把她们保护的紧紧的,让我钻了空子,你之前对我做的,我就在她们身上再做一遍。”   我这句话真的不是说说而已,我对燕离的恨,从他出现在我眼里,就慢慢的从内心深处被带了出来。   “你在南诏,你都斗不过我,更何况现在是上元国的皇宫,你的命对我来说,犹如蝼蚁,我抬脚就能把你给灭了。”   或许在云闻没有当上六王爷之前,他可以做到,但是,现在,他不仅做不到,反而自身难保,我和云闻会死死咬着他不放。   “你尽管来,这一次,你看看是我活的长还是你活的长。”   真没意思,燕离一点都不惊慌,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痛苦的样子。   “南浔,既然你自己要出现在我眼前,那你就别想活着出皇宫了。”他说。   我看着他,我仿佛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但是我能肯定的是我恨他。   我和燕离第一次见面是在南诏境内的忘忧湖旁,我一个人从学功课的先生那里溜出来,忘忧湖里什么东西都没有,鱼虾在里面通通都活不成。   我坐在石头上,支着头等太阳下山,燕离是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不得不说,那个时候,我的确是只孤陋寡闻的井底之蛙。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那样好看的男子,燕离穿着襦装,笑容清淡,眉眼俊秀。   他看着我的眼睛,问:“姑娘,可知道南诏怎么走?”   我赶紧把屁股从石头上移开,我站起来说:“这就是南诏。”   他笑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原来南诏的姑娘都是这么美丽。”   我从小到大都没被别人夸过美丽,我的兄长和姐姐平时总说我不像个女孩子,一时之间,我就羞红了脸,我低着头,闷声问:“你真的觉得我好看吗?”   他点头,“秀靥艳比花娇,玉颜艳比春红。”   我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这两句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的声音太动人。   从那天开始,我就天天逃课跑出来找他玩,他教我念诗,他带我去河伯城逛夜市,他陪我玩我以前从未见过的玩意。   那段时间,他对我很好。   可惜,他骗我。   我记得,那是南诏破国的前两天,阿爹告诉我,南诏要打仗了。   我很难过,我一直以为我平静的生活着,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燕离。   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发现燕离在套我的话,我傻乎乎的把南诏的行军路线告诉了他。   第二日,南诏二十万的精锐部队就中了埋伏,被射杀在峡谷之中。   整整二十万的士兵,一个都没能回来,包括姐姐的心上人罗刚。   现在想起来,燕离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有目的,他在南诏肯定也有眼线,要不然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找到我。   我和燕离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他一手促成的,我和他,要么他死我活,要么就是我们一起死。   总之,只要我活着一天,燕离从今以后就别想有安心的日子。   从回忆里退出,发现燕离目光深远的盯着我,我笑着问他,也是替以前那个自己问问他,“燕离,你对我有没有过一点点的感情?”   人活在世上,都无法免俗。   他清透的声音传到我的耳里,我听见他说出两个字,“没有。”他又说:“你该知道的,我对谁都会有感情,唯独对你,我连半点怜悯之心都不会有。”   最后他说:“南浔,我的生命里不会有后悔两个字,你恨我,我也恨你,你现在想要做的事就是我之前对南诏做的事,我不信你一个人能掀起风浪,我们就争个高低,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我想放声大笑,我拿刀子去砍他,也要他觉得疼才行,可是现在他不疼。   我本来就是想看后悔的痛哭流涕的样子,可是现在他告诉我,他不后悔。   他居然不后悔?他凭什么不后悔?   我想到丹娘,对,他已经不是刀枪不入的那个燕离了,他自己不怕疼,但是他的妻子和孩子会怕!   我说:“燕离,你这种人是不配幸福的,我会杀了丹娘,让你知道什么叫剜心之痛!”   我说完这句话,就看见朝和郡主从不远处回来,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她小跑过来,对燕离说:“七哥哥,丹娘说她身体不适,让人送她去宫门口的马车里休息了。”   燕离淡淡道:“改口嫂子。”然后警告的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我的额头的上不断有细汗冒出来,朝和郡主突然见他走远,拽着我的手,满脸不可置信的对我说:“小七,丹娘是南诏人!”   “什么?南诏人……不是都死绝了吗?”   朝和郡主也很疑惑,“对,南诏族灭,这是七哥哥自己做的事,他怎么会娶一个南诏人呢?”   我的指甲掐进掌心里,丝毫感觉不到痛,我问她,“郡主,这是刚刚丹娘跟你说的?”   朝和郡主感叹一句,“对,我一向不喜欢太美的人,可是丹娘特别善解人意,我本来还想试探试探她,谁知道她自己把我想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她说了什么?”   “她除了说自己南诏人,还说七哥哥和她是真心相爱的,无论皇帝姑父和刘贵妃会不会答应他们的婚事,他们两都不会分开,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我勾唇冷笑,南诏人自然是认得我这个曾经的南诏公主,丹娘这是在利用朝和郡主向我传话。   不能把他们分开?我偏偏要把他们分开!   丹娘既然是南诏人,就不应该背叛南诏国!   我松开紧握着的手,对朝和郡主说:“我累了,郡主送我回去吧。”   累是真的累,和燕离见一面,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而是元气大伤,他过的好得很呢!   朝和郡主一路扶着我回到了小院子里,没想到绎心公子就站在门口等着我。   绎心公子平白无故的不会来找我,必然是有事要说。   朝和郡主也想到了,跟绎心公子打了个招呼就自行离去了。   绎心公子的视线落在朝和郡主的背影上,那种眼神我太熟悉了,曾经我落在燕离身上就是这种充满眷恋的眼神。   我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我试探的问他,“公子对朝和郡主有情?”   绎心公子一愣,随即笑开,“小七真是有一双慧眼。”   我又说:“既然如此公子为何不向郡主坦白?”   “我体弱多病,能活多久还不知道,怎么能去耽误她,何况她已心有所属。”   也是,朝和郡主对云闻已经上心了,若是绎心公子对朝和郡主有情,那么……   “绎心公子是为了留在朝和郡主身边,才拜入六殿下的门下参与朝政吗?”   他没有回答,而对我说:“不谈我和少綄,今日我来找你,六殿下这几日有些不对劲,我来请你去看看他。”   绎心公子知道我和云闻的关系我并不惊讶,他心思细腻,想看出来并不难。   我有点担心,云闻出了什么事? ☆、第三十九章 给我,好不好?   我去找云闻的时候,他很不对劲。   我推开的他的房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酒气,他居然喝酒?   房间里甚至没有点灯,凭着微弱的月光,我看着云闻低垂着的头。   他靠在软榻上,闭着眼,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酒壶,突然之间我听到一声尖叫,我走近一看,终于知道了云闻拿着酒壶干了什么。   云闻的脚底下有一个满是伤疤的人,那人的皮肤应该是用鞭子被打的皮开肉绽,云闻把酒壶里的酒缓缓倒在那人的身上,接着我便听到了无力的闷哼声,那人都疼的叫不出来了。   我看的心惊胆颤,快步走过去抢走了云闻手里的酒壶。   云闻望了我一眼,然后对着门口的方向下令道:“把他拖下去,让那些人好好瞻仰瞻仰。”   很快就有两个人把那人拖出房间,并且清理好地上的血迹。   我把酒壶放到桌上,问:“为什么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云闻起身,揉揉自己的额头,笑了一下,“你来啦。”他又想起我刚刚问得话,回答道:“那人死有余辜,安置流民的钱也敢给我从中作梗。”他的语气中还有一些愤愤不平。   “你不需要亲自动手的。”我说。   他从软榻上起来,一步一步走近我身边,他第一次质问我,“为什么不能自己动手呢?他做了错事,就是要付出代价。”   云闻今晚像变了个人似的,就像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夜晚,他浅色的眸子里是无尽的疯狂。   我后退一步,“你怎么了?”   他微微侧过脸,然后问我,“我没怎么,你今天见过燕离了?”   我点头,“对,见过了。”   他转头看着我,语气里充满了失望,“你为什么要去见他?”   我冷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失望?   “我想见他,你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吧?我的事,你没资格管。”   他突然上前抓着我的肩膀,“我没资格!?小七,你分明忘不了他。”   我用力挣开他,大声道:“我是忘不了他!怎么样!?我该忘了他吗?”   “你对他还有情!南诏国灭有一半的原因是你识人不清,你恨他,可你更恨你自己,你想报仇,你又狠不下心来,小七,我说的对不对?”他一句一句的剖析我,我的心理逐步溃散。   他说的都对,唯独,我对燕离真的没有半分情谊了,我早就不爱他了。   “云闻,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我和云闻积攒已久的矛盾终于爆发出来。   云闻的脸色愈发难看,“我比任何都要了解你,你口口声声说要报仇,你谋划了这么多,可是你的心肠还是不够硬,你怕伤及无辜,你下手不够利落,可是小七,这个世上就没有不无辜的人!”然后他说:“小七,你见了这么多,你心软了。”   我摇头,“我没有。”   可实际上云闻说得对,在看到这么多人的结局和命运之后,我的确心软了,因为没有一个人是活的好的。   燕离没有回来之前,我漫天的恨已经一点一点的隐藏起来了。   “你撒谎!小七,你想想,你对得起南诏的冤魂吗?你对得起你枉死的父兄吗?”他说的话勾起了我的回忆。   我想起南诏灭国那天奔流不止的血,我想起燕离无情的眉眼。   阿爹和姐姐痛苦而又扭曲面容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云闻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他接着说:“小七,你对不起他们,你多出来的这条命,白白浪费了,你不该进宫的,你就该躲起来。”   我一时失控狠狠给了他一耳光,“你闭嘴!”   他果然不再说话,抿着唇神色复杂的看着我。   我眼眶泛红,拼命的想证明给他看,我说:“我没有心软,我没有对不起他们,我也杀了很多人,设计了很多人,我不会躲起来,燕离没有付出代价之前我不会死,我也不会这里。”   说完这些,有四个字闪现在我头脑里,欲盖弥彰。   云闻抱着我,深吸一口气,“对不起,可是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见燕离了。”   当时的我并没有发觉云闻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我甚至觉得他在无理取闹。   我毫不犹豫的说:“即便我不去见他,他也会来找我,我和他不死不休。”   云闻蹭着我的脸,他的情绪冷静了很多,“小七,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在他身上剐上一千刀,一刀都不会少!”   我闭着眼,“好。”   我想起来他一开始惩治的那个人,然后问:“你方才说募捐的钱被人动了。”   他的手上有一层厚厚的茧,划过我的脸颊,他说:“丞相那个笑面虎,明里给了我很多,都是做个别人看的,暗地里安插他的人再把这些钱偷偷运回去,钱没了,责任在我,和他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我皱眉,“丞相根基深厚,人脉众多,如今燕离又回来了,他们估计会加大势力打击你,江南水灾的事不过是一个小小警告,往后肯定还有更大的罪名等着套你。”   他听见燕离两个字时,面上明显闪过一丝不悦,“我要的就是丞相用他的人脉来打压我,结党营私的罪名比贪污受贿要严重多了,一旦皇上发现丞相的势力危及到他的统治,那么不需要我动手,皇上自己都容不下他。”   我叹了口气,“如今你我举步维艰,你若是得不到文官的支持,那么你在朝堂上的位置也形同虚设,燕离……”提到燕离,我的语气不自觉的放缓,“燕离心思深沉,谋略不在我们之下,和他争,我们一定要格外小心。”   “我见过燕离。”他见我面无异色,紧接着说:“他是来求庆元帝给他赐婚的。”   我抬眸,“庆元帝怎么说?”   云闻得意一笑,“庆元帝最不喜欢圆满的人,至于原因,我就不清楚了,燕离带着那名女子跪在他面前,皇上就是皇上,不为所动,怎么说都没有用。”   听到燕离不能得偿所愿时,我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快感。   庆元帝之所以不喜欢圆满的人,无非就是他和赵无极也得不到圆满,他们永远不能光明正大。   听前皇后所说,庆元帝怕是爱惨了赵无极,至于到底看上了赵无极身上的哪点,可能是那张倾城的脸,也可能是赵无极飘然的气质。   “燕离不会善罢甘休的,庆元帝不答应的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背景,皇室中人娶妻生子从来都身不由已,没有人可以例外,丹娘不仅没有背景还来历不明,庆元帝多疑,不会放任他们胡闹。”我说。   “丹娘?”   “燕离的妻子。”我接着说:“别说是燕离,就连你将来要娶的人,你自己也不能做主,之前朝和郡主说庆元帝要把她许给你,这绝对是真的,你和燕离在朝堂势力悬殊太大,庆元帝要的是平衡,王妃这个位置从来与政治有关。”   他的声音笃定,“我不会娶别人的。”   我抬头看着他,漆黑的夜里,月光透过纸窗洒进房间里,照在他俊美的脸上,他的一双眸子里盛着满满的情。   他修长的手搭在我的腰上,他抱着我,他的呼吸洒在我的耳边。   我记得,云闻曾经说过,我是他的救赎,其实,他何尝又不是我的救赎呢?   那夜初见,我望着他绝望的双眼,就像在镜子里看见另一个我的样子。   他对我的好,他为我做的所有事我都看在眼里,他对我情,从来不肯遮掩,生怕我不知道我感受不到。   云闻的吻慢慢落在我的脸上,我闭着眼,伸出双手勾着他的脖子。   我和云闻命运早就绑到了一起,都说相似的人才能相互理解。   云闻了解我的过去,明白我所有的悲苦,他纵容我,不择手段的帮助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我和云闻只是合作的关系。   以云闻现在的实力,舍弃我再简单不过了,可是他没有,他一步步的强大起来,沉稳起来。   我要杀人,他就给我递刀。   这样的爱,没有人会不动容。   不知不觉中,我们两人已经滚到床上,他的双手撑在我的耳边,我整个人被禁锢在他的怀里。   他低头看着我,我仿佛都能数清他眼睛上有多少根睫毛。   他轻轻的开口,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在我心口。   他说:“我爱你。”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我小巧的手慢慢爬上他的侧脸,描绘着他的唇,他的鼻梁,他的眼睛。   这张脸,我看了无数遍,到了今夜,我才认真的打量他。   我朱唇轻启,“我知道。”   云闻,你不用多说,你对我的情谊,都写在眼睛里。   我并没有回答他,我也爱他。   事实上,我早已不懂什么是爱,情之一物,最是伤人,这漫漫长夜,我只是不想再让他一人孤单下去。   云闻开始解我的衣服,他的动作越发放肆,幽深的眸子对上我的眼睛,近乎乞求的问我,“小七,给我,好不好?” ☆、第四十章 一起下地狱吧   云闻开始解我的衣服,他的动作越发放肆,幽深的眸子对上我的眼睛,近乎乞求的问我,“小七,给我,好不好?”   我伸出手抱住他的腰,我将唇轻轻凑上他的唇,慢慢说出他经常对我说的那个字,“好。”   在“好”字说出来的那一刻。眼泪也应声落下,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为什么哭。   他大喜,喃喃道:“我一辈子都不会伤害你,我会对你好的。”   我的眼泪越流越多,我哽咽道:“我知道。”   他吻上我的眼角,将咸湿的眼泪吻去,他极尽温柔,“你别哭,别怕,我不会弄疼你的。”   他手上的动作一点也没停,我们两人越靠越近。   他毫无阻碍的冲进我身体的一刻,他停顿了一瞬,我的泪也收住了。   我将头靠在他的怀里,我说:“对不起。”   他指尖抹上我的眼角,他说:“你别哭,我不介意,我也不怪你,别哭。”   我和燕离曾经有段情,但我和他是清白的。   为什么我现在不是处子之身?来,我们把时间退回几天之前。   那天,赵无极从前皇后那里知道浅浅的死因,我不小心撞上他的背,他情绪失控吻了我,在之后呢?   然后我问他,“你瞎了吗?”   赵无极不说话。深沉的眼里不知在酝酿些什么,他拦腰将我抱起来。   如果说之前我知道赵无极不会对我做什么,但在那一刻我突然不确定了。   他把我带到司礼监里,一路上我拼命挣扎,可是,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差距太大了,况且他还会武功,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赵无极毫不留情的把我扔到床上,我一得到自由,立马从床上爬起来往外跑,他冷酷的拽着我的脚踝扔回床上,我的头撞上床沿,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边脱衣服边向我逼近,我试图让他冷静下来,我大声说:“赵无极,我不是浅浅。”   他笑的很魅惑,“刚好回答你之前的问题,本座没瞎。”   接下来发生的事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去回忆,开始时实在太痛了,赵无极毫无章法。我的指甲在他的背上划出一道道的伤疤,他却好像不会疼一般,一直在动。   他做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云闻。   那个固执的、隐忍的、卑微的云闻。   那天,太可怕了。   我一个人,在赵无极的手下,生死不能。   完事之后,赵无极背对着我慢慢的在穿衣服,我犹如死人一般的躺在床上,听见他清冷的声音。“小七儿,我一直都怀疑自己还是不是男人呢?你不知道吧,我活了三十年,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他说着便自顾自的笑了出声,笑声凄凉。   方才的过程中,再疼我都没有哭,只听见这句话,我的泪水就爬满了整张脸。   赵无极低着头,一个人自言自语,“小七儿。你不要怪本座弄疼了你,本座也没有经验,庆元帝……”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他也不许本座碰女人,你不要怪本座。”   我闭上眼。声音嘶哑,“赵无极,我现在连同情都不愿意给你了。”   他把唯一的、仅剩的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给拿走了,南诏人虽然对女子清白的重视程度不如上元人,但是。女子都是想要把清白交给自己所爱之人。   其实也怪我自己,仗着长的像浅浅,便以为赵无极不会对我做什么,可我忘了,人的本性难改。   他是谁?他是从不会手下留情的赵无极啊!   赵无极穿好了衣服。“小七儿,你知道本座之前为什么不碰你吗?”   我从床上坐起来,露出光裸的背,“我不想知道。”   赵无极转过身来,对上我的视线,“本座嫌自己脏,不想把你也给弄脏了。”他的双指捏着我的下巴,“可是,现在本座不这么想了,反正本座已经够脏了。再脏一点也没关系。”   我目光染着毒一般盯着他,他接着说:“本座一个人在地狱了里待了十多年了,太寂寞了,你也下地狱来陪本座吧。”   他的脸上甚至没有一点愧疚,他就毫不在意的说出这种话。   我哈哈大笑。笑容中夹杂着痛苦,“我早就在地狱里了。”   国破家亡的那天,我就身处地狱了。   我笑的很疯狂,“赵无极,你以为我的境遇比你好多少呢?我们半斤八两!”   赵无极用被子替我遮掩好身体,“随你怎么说,反正不该做的也做了,本座不开心了,你们通通都别想开心。”   这才是赵无极,一个蛮横、无常的他。   我收起笑,一本正经的说:“你是我见过最虚伪的人。”   有些人坏是坏的光明正大,比如燕离,可是赵无极,他不敢承认的,他喜欢逃避。   “我曾听你说过。你说浅浅的尸体在宫里,你就要留在宫里一辈子,可这不过是你的借口,你喜欢权利,你忍辱负重不过是因为贪图高高在上的权利,可你又渴望自由,你一直都在拿浅浅当做借口,但你根本不爱浅浅!”   我知道我说中了他的心思,因为他的一切都是靠这种不耻的方法得来的,   赵无极面色冷峻。“本座虚伪?谁又不虚伪呢?还有本座爱浅浅,本座不爱的是你。”   是啊,他爱的是一个死人,他不爱我,所以可以伤害我。   谁说长的像就可以肆无忌惮呢?赵无极比谁都分的清谁是谁。   我说过最多的三个字,也是快要说烂的三个字,“我恨你。”   赵无极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无所谓。”   再多的细节和对话我已经回忆不起来了。   赵无极对我做这件事原因,就是想拉一个和他一起痛苦的人。   可等我真正冷静下来之后,我也可以用赵无极的那三个字回他,无所谓。   没关系的,只要命还在,这些都算的什么?比起跟燕离报仇来说,都不屑一提。   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云闻,我怕他冲动之下会犯傻。   云闻很耐心的对我。他大汗淋漓,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他就睡在我身边。   我小心翼翼的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大片的阳光洒进来。   已经快到初春。天气也没有之前那么寒冷,我站在窗户旁,一言不发,真正的腥风血雨从现在才开始。   云闻是浅眠的人,他很快就也醒了,他起身走到身边,从后面抱着我。   我们都很默契的没有提昨晚的事,我突然想起来绎心公子跟我说的事,我问他,“听说你要去江南亲自处理流民的安置?”   云闻刚起床,声音里还透着一股慵懒,“对,有人带头煽动起事,庆元帝派我亲自去处理,这件事。十有八九是丞相一派做的,我不去,这件事就是我整治不当,我去了,他们一定让我有去无回。”   我接过话。“流民的问题只要有钱应该不难解决,你也说了,有去难回,他们制造些意外,轻而易举。”   “我明日启程前往江南,我不仅要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他们血本无归。”   我想了想,然后说:“我也要去。”   宫里发生了太多事,出去透透气也是好的。   云闻答应了我,他下午有事入宫,我一个人留在他的府邸里,庆元帝对他还是不错的,宫外的府邸也是按照最高规格来做的。   事实上,我已经可以在他的府里待一辈子了,皇宫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来去自如。   夜里云闻还没有回来,我听人从宫里带来消息,说云闻下朝时在金銮殿的殿门口和赵无极打了起来。 ☆、第四十一章 你是好人   云闻是深夜带我着我赶路去的江南,我在马车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时人就在江南的驿站里了。   云闻在和赵无极的大打出手中,我没看出来他吃了什么亏,但是有没有内伤就不一定了。   事实上,他和赵无极两人如今实力不相上下,若是真的下了狠心要打,只能是两败俱伤。   流民暴乱的问题比我们想象中的要严重,一路上,拖家带口的乞丐都跪在路上乞讨。   按理说。钱拨下来,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钱被人私吞了。   即便绎心公子很好的规划了这些钱的用处,但是没有人落到实处,还是没有用。   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   我和云闻直接到了当地的知府衙门,知府很会官场上的那一套,好吃好喝伺候着,还不断的在说好听的话。   其实云闻那套粗暴的办法还挺好用的,至少对这样恬不知耻的知府来说。   云闻令人将知府的正妻、偷偷养的外室和孩子都扔到知府面前,然后冷笑着说:“本王就问一遍,钱呢?”   知府冷汗连连,“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钱……钱都拨了下去了啊……”   云闻给了手下人一个眼神,那人的刀就准备落在知府孩子的脖子上,知府连忙大叫一声,“王爷,我说!我说!”   云闻摆了摆手,刀从孩子的脖子上移开,“想清楚了再说。”   知府应该是不敢撒谎了,正妻是个泼辣的人且不能生养,这么多年他也不敢在讨个侍妾,只敢偷偷摸摸的养个外室,如今这个孩子要是没了,他真的要断子绝孙了。   “钱都在府里放着。上面有吩咐不能发,臣实在不敢动,王爷饶命啊!”   上面的吩咐大概就是丞相的吩咐,云闻没有再为难他,“本王给你一天时间,这些钱该怎么用,你就得怎么用,一天之后本王若是在街上看见的乞丐还是这么多,那么你便和他们一起做伴吧。”   知府跪在地上一直不停地磕头,“是是是。”   地方官没见过大世面,这个知府也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对付这样的人不用花太多经历。   我问云闻,“一天的时间不会太少吗?”但是分发银两就是一件极耗时间的事,加上安顿流民,一天的时间太紧了。   他回答我说,“不逼他们,他们永远都不会去做。”   我们到江南时没有下雨,到了晚上,雷鸣大作,天空中突然降下倾盆大雨。我和云闻站在窗户边看着雨势越来越大。   我听见他说,“你说说江南水灾是天灾还是人祸?”   我垂下眸子,淡淡道:“三分天灾,七分人祸,原本之前朝廷曾下发过一笔钱修堤筑堤,可这笔钱经过层层克扣到了修堤时已所剩无几,加上地方官员的敷衍了事,这修了和没修是一样的。”   上元国文官集团的腐败情况早就很严重了,只是身居高位的朝廷大官不仅不去禀报,反而恶意放纵。这其中真是应了那个词,利字当头。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云闻没有转身,低低道:“进。”   侍从进门,眼睛不敢乱看,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王爷,不好了,突降大雨,秦都堤刚刚溃散了。住在秦都的居民如今被困在那里出不来了,若雨势不停,恐怕……”没有说下去的话我们都很清楚是什么。   我对那名侍从说:“你先下去,我们随后就来。”   我拿了一把雨伞,拉过云闻的手就要往外走。云闻迫使我停下脚步,皱眉问道:“你也要去?”   我点头,“当然。”   他立马抢过我的伞,沉下声音,“不行。太危险了。”   我好言好语,“你让我去看看吧,不会出什么事,况且我对修堤筑坝也有一定的了解。”   南诏在上元国的南边,下雨的天气比晴天都多。南诏人虽然对修堤筑坝的本事没有上元人强,但是熟能生巧,耳濡目染之下,我也算略懂一二。   我们赶到秦都堤时,雨势越发凶猛,云闻没有打伞,他在雨中指挥着士兵救人。   我撑着伞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我看着他隽逸的侧脸,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滴落在地,他神色认真的在救人。   这个时候他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来的让人安心。云闻他比我想象中要好。   突然之间,我看见一名妇人跪倒在云闻的脚边,她紧紧拽着云闻的裤脚,一边抹眼泪一边哀求,“官爷。你行行好吧,救救我的孩子,求你了,求求你了。”   我顺着那名妇人的视线望去,看见河的中间有个小孩子颤颤巍巍的挂在树上。   云闻拧着眉,他身旁有名将军忍不住上前道:“王爷,雨势这么大,太危险了,您不能上前冒险。”   云闻抿着唇沉默着,妇人见状大哭了起来,以为救子无望,我扔了伞赶紧走过去,我将妇人扶起来,但我也不知道我能说什么,做什么。   在生死面前任何的语言都是苍白的。我也不能劝云闻去救,诚然如那名将军所说,太危险了。   云闻将他身上的斗笠披在我身上,然后说:“你去躲雨,我去救人。”   我拉住他的手,妇人以为我要阻止他,赶紧上来求我,“姑娘,求求你了,行行好吧。我家娃才七岁啊。”   我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你别担心。”   我的眼注视着云闻,我动了动唇角,千言万语都放在心里,最后我说:“小心。”   很早以前,我没有看见过云闻身上那种人性,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仿佛没有感情,就像他第一次跟我说他掐了他的二叔,那时候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这不是他掩藏的太好。   现在,我看着他,终于看见了那么一点的感情。   有了这样他感情,他才像是一个真正的人,而不是麻木活着的木偶。   云闻用轻功飞向那棵摇摇欲断的树,他一把捞起那个孩子,几乎就在他们离开的一瞬间。那棵树在洪水的冲击下彻底的断了。   轻功是需要借力的,而河中间距离河岸的距离很远很远,我看的出来云闻很吃力,在距离河边不远的时候,他将手里的孩子扔上了岸。然后自己一头扎进了洪水之中,准备游回来。   我咬唇看着这一切,等了很久也不见他从水里冒出头来,我几乎都要以为她出事了。   这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扒上河岸,我看见云闻慢慢的爬起来。   他洁白的衣服上沾满了黄泥,看起来很狼狈,妇人拉着孩子跪在他身边嚎啕大哭,“官爷您真是好人啊,你是好人啊。”   云闻一愣,转而吩咐手下人带他们下去安置。   雨也渐渐停了下来,云闻神色茫然的站在原地,可能他被那句“你是好人”震惊的回不过神来,也是,好人这个词从来没有出现在他身上过。   居然有人说他是好人?有点意思。   秦都堤的事一处理完。云闻就马不停蹄的带我回驿站。   我坐在马上,张嘴问他,“刚才你为什么答应要去救那个小孩子?”   云闻沉默了半晌,“你要听实话吗?”   “当然。”   “为了收拢民心,我今日做了这样的一件事。给我带来的会是好名声,方才人这么多,不怕这件事传不到庆元帝口中。”   我敛起失望,“山高皇帝远,你做再多,也不会被庆元帝知道。”   他拉着缰绳的手一顿,“我只要做了,自然不缺传话的人。”他话锋一转,声音很轻,“不过感觉挺不错的。”   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说这话的时候眼角含着笑。   我们刚到驿站,就看见了一个非常不想看见的人。   燕离站在驿站的楼梯处,似笑非笑的注视着我和云闻。 ☆、第四十二章 蛊人   我没想到燕离也紧跟着我们来了江南,云闻牵着我的手一言不发的走回房间,经过燕离身旁时,我看见了云闻的嘴角闪过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笑意。   店小二送了一桶热水进来,云闻背靠着浴桶里,隔着屏风,我问他,“燕离怎么来?”   “我不知道。”   我听着他奇怪的声音,他好像有点生气了?他为什么生气?   我从桌子上挑了一个桃子,边吃边问:“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就算没有收到消息。猜也能猜出来吧?”   我听见他用布擦背的摩挲声,“他是下套的人,也是来收套的人,”   我意会了云闻的意思,“你是说流民的事还有溃堤的事都是他的手笔,他如今再装模作样的解决这事去邀功?”   云闻从浴桶里起来,随意披了件衣服,走到我面前,“对,这就叫……”他考虑好措辞,“奸诈!”   “可是,庆元帝既然派了你来,怎么还会答应让他也来?”我不解的问。   云闻抢过我手里的桃子,直接咬了上去,“庆元帝这是在要等着坐山观虎斗,庆元帝是玩弄权术的高手,他借我手打压燕离,又借燕离的手来压制我的势力,不管怎么样对于他,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都说皇家无父子,确实是这个理,庆元帝的身体每况愈下,他的命也就在这几年估计就没了,可是我真没看出来他到底皇位留给谁?”如果是留给燕离,那我不择手段也不能让燕离成功。如果不是燕离,那就只剩云闻,可现在情况分明庆元帝是两给都不想给,难道他还有第三人选?   不,不会有第三人选,庆元帝子嗣单薄,除了早年几个妃子生的皇子,后来他和赵无极行苟且之事之后,他就没有碰过女人,更没有孩子。   如今,能在朝堂上显山露水的也就燕离合云闻,难道庆元帝还在试探他们的实力,然后在进行选择?   “除了每日上朝,我和庆元帝不过见了几回,他给人的感觉是大智若愚,朝堂虽然腐败,但是这么多年也没出过大事,前皇后出事之前,前朝就是丞相府和将军府两分天下,将军府一倒。他就立马扶我上位,所以说他的心思不简单。”云闻缓缓说道。   我换了个坐姿,“先不说庆元帝,燕离一来,你的麻烦也就来了,你要小心他。”   云闻阴沉一笑:“要小心,也是他小心我。”   我们说到这里,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女声,“小七姑娘在吗?”   我心里一惊,燕离居然把丹娘也带了来?   我让云闻噤了声。然后回答:“我在,你有事吗?”   人如其声,丹娘不仅长得好看,声音也是甜甜的,“小七姑娘,方便我进来吗?”   我想了想,然后对她说:“可以,你先稍等。”   云闻瞪了我一眼,我跟他做了一个“你先出去”的口型,我的意思是让云闻从窗户爬出去。没想到他径直拉开了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我本不想打算让丹娘看见云闻,没有为什么,就是简单的不愿意,如果非要说出一个原因。就是丹娘太美了。   丹娘的肚子已经很显怀了,看起来大概是像有了五个月,她见到我似乎有点局促,我指了指椅子,客气说道:“坐。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说实话,自从丹娘说出朝和郡主暗示我的那一番话,我就一直认为她也是一个心思深沉的。   丹娘看着我,浅浅一笑,略带讽意。“公主这是要为南诏复国?”   她不提南诏还好,她一提南诏我都不会估计她是个孕妇的身份,我呛声,“不然呢?和你一样睡到仇人的床上?替仇人生孩子?”   丹娘的手轻轻抚上她微隆的腹部,“他是我夫君,是我孩子的父亲,若说仇人,他不过是你一个人的仇人。”   我看着丹娘,满眼的恨意,“哈。南诏怎么会有你这样不要脸不要皮的女子,真是让人感到羞耻!”   丹娘并不在意我对她的怒骂,或许是母性的光辉,我竟然觉得无理的那个是我,她轻声开口。“我今日来就是奉劝公主收手的,冤冤相报何时了,何不让南诏那场灭城的大火烧了所有的仇呢?”   她不说我都快忘了,燕离烧了南诏的主都城。   “你说错了,就是那场灭城的大火引起来所有的仇,你凭什么让我来收手?燕离将家人千刀万剐的事怎么办?”我的声音不自觉的拔高。   丹娘也有些激动,“那是他们活该!你以为南诏有多好?不过你是南诏的小公主,南诏许多人养蛊都是拿去害人的,你被保护的好好的,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们过得是什么日子?”   “什么?你再说一遍?”   “没有人告诉过你吗?南诏皇室的蛊为什么是最好的?因为它是用蛊人养的,以人养蛊,你听过吗?南诏灭国那是迟早的事。”   我被这些没听过的内容刺激的脸色苍白,“蛊人?”   关于蛊人我有所了解,但我没有见,只听说成为蛊人的人。都会求死,因为蛊人就是把所有的蛊寄养在你身体里,吸取你的血液和养分。   “对,蛊人生活可比千刀万剐要凄惨多了。”丹娘笑的悲凉,“如果你的姐姐还活着,你可以去向她讨教讨教。”   “一码归一码,燕离的欠我的不会因为南诏犯的错就一笔勾销。”   我终于在丹娘的眼睛里看见了恨,她说:“夫君中了血蛊,你一直以为是你阿爹把耐冬花给了夫君让他解毒,事实并非如此。夫君的毒不是你们解的,你没资格拿救命之恩来威胁他,更何况南诏犯的错可不止这一点。”   “你是要和我算账吗?我和燕离之间的账,这辈子都算不清,你不用再多说了,没用,你也不配当个南诏人!”   我不清楚丹娘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我想起来那天燕离杀了那么多人,就为问我要耐冬花,由此可见,丹娘是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的。   丹娘还想再说什么,但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她捂着肚子呻吟着,“啪”的一声她从椅子滚到了地上,她朝我这个方向伸出手。费力的吐出几个字,“...救…救…我。”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我没有忘记她是燕离的妻子。   可我的脚步还是不自觉的上前,当我的手搭上她的脉搏时,我惊住了。   丹娘她。居然是个蛊人。   就在我惊讶不已的同时,云闻和燕离打起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云闻从我的房间里出去,就看见了在一楼喝茶的燕离,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本来云闻是一个比谁都能能忍的人,但这一次他非但没有忍,反而主动上前挑事。   云闻站在二楼,视线直直的落在燕离身上,燕离的目光也对上他,然后他冲燕离挑衅一笑,将手指上的扳指滑下来,眸光一狠,径直飞向燕离手里的茶杯。   茶杯被扳指击碎,里面的茶水顺势流了出来。弄湿了燕离的手,燕离拿出手帕擦干净了之后问:“六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闻走下楼,挑眉道:“没什么意思,就是看见了脏东西手痒。”   燕离随意将帕子一扔。“六哥的眼神估计不太好,不仅体现在挑女人上面。”   云闻毫无预料的一掌拍上燕离的胸口,燕离被打的退后几步,勾唇一笑,一点也没客气的回击了。   两人打的不可开交,一楼的桌子椅子几乎都在眨眼之间变成了碎屑,云闻一个不防备就被燕离打了一掌,但是他却笑了。   因为燕离的脖子竟然慢慢流出了血,那是动脉的位置,云闻恶意的对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那意思就是,下一回你就死定了。 ☆、第四十三章 无极,你恨朕吗?   我匆匆忙忙下楼找人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两个对峙的样子,这两个人的气质都是上佳的,他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云闻见我一脸惊慌的样子,赶紧上来问:“你怎么了?那女人跟你说了什么?”   我握着他的手,“我没事。”转而神色复杂的对上燕离淡漠的眼眸,我说:“燕离,你的报应来了,丹娘出事了。”   能把这个消息告诉燕离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没有火上浇油都是发了善心的。丹娘很疼,疼得都没了知觉直接昏了过去,如果我不告诉燕离,她肯定会死。   我头一次看见燕离的眼里有痛苦这种情绪,他很慌,那种慌乱是看得出来的,他拔腿就向楼上跑,甚至都来不及质问我。   这是什么?同人不同命。   我说过的,燕离完了,丹娘已经成为他的死穴,他会有求我的那一天,丹娘刚才求我救她,我不会救她,永远都不会。   燕离很快就抱着昏迷不醒的丹娘下楼了,在经过我身边时,他恶狠狠的说:“南浔,她们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把你做成人彘,然后风干了,挂起来。”他说完就快步离去,应该是去找大夫了。   看看,看看,铁血之人也有感情,丹娘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时,我以为燕离对她并非有真情实意。像燕离这种人是不会有感情的,可是现在不一样,心头肉有了一点的伤,他都疼的要死,燕离怕是爱惨了她。   我就怕他不爱她,蛊人是活不长的,我真的很好奇,丹娘死的那天,燕离会怎样呢?   云闻突然出声,他问我,“你觉得燕离刚刚那个提议怎么样?”   他看起来好像很兴奋,我说:“什么提议?”   他摸摸我的头,眉开眼笑,“就是人彘那个提议啊?我觉得比千刀万剐要好,等他将来落在我手里,我就这么干。”   “不用,我知道该怎么做。”没有人比我更知道该怎么对燕离了。   燕离不会怕身体上的疼,当年他中血蛊的时候全身那么疼也没喝过一口血,硬生生的忍了过来,对待他要用非常之法。   他有妻有子。我就让他妻离子散!   “你是不是心疼他了?”云闻不满的问。   “我没有。”   “那你怎么不让我这么对他?”   “他是我的仇人,和你有关系吗?”   “你都是我的。”他立马回道。   我停住脚步,看着云闻,“你吃醋了。”   平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到这种事上就不开窍呢。   “不提燕离,听到这名字都败坏心情,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回京吧。”   “这么快就回去?”我们才来了两天都不到,就回去?   云闻接过我的话,“燕离都来了。我们留下来只会为他做嫁妆,苦劳都是我的,功劳都是他的,我又不傻,他既然想邀功,那就要付出点什么。”   我沉吟,“你肯定给燕离挖了坑,对不对?”   他一笑,“对,是一个他明知是坑还不得不跳的坑!”   “燕离想要拿安置流民的功劳来博得朝中老臣的支持。他既然要做这件事,就和你一样需要钱,你把之前你筹的钱藏起来,他就得靠自己,短时间内他只能去丞相府求救。若是他放弃了,就等于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他也知道你不缺钱,所以你这是在坑丞相府。”   云闻点头,“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们回去吧。”   可是,宫里面的局势瞬息万变。   赵无极沉寂了几日,他出手了,他不再做一个看好戏的观众,他也要搅合进这一场夺嫡的戏码。   赵无极这一天夜里仔仔细细的给自己洗了一个澡。换上了平时庆元帝最爱看的那件白衫。   清秋上国路,白皙少年人。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还是那张脸,就连眼角的细纹都没添几根,可是眼睛里的清澈早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被墨染得黑。   他一步步走向庆元帝的福寿宫,就向十三年前做出的那个选择,我说的对,他一直都在逃避,因为他是用身体换来的权利。   十三年前。他跪在庆元帝的脚边,庆元帝对他说,“你在朕身边好好伺候,朕可以给至高无上的权利,你若是离开。这辈子都别想着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朕给你时间,你好好想。”   他选择了权利,他想,我才高八斗,怎么能这样埋没呢?我是千里马,我缺的是知音和伯乐,只要我有了权利,我就一定能施展抱负。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鸿鹄之志都被时光一点点的磨光了。   无数个失眠的夜里他也问过自己,当年他踏入考场是对还是错?   转眼之间,福寿宫已经到了,赵无极推开门,进入殿内,做了自己熟悉的那件事。   事毕之后。庆元帝躺在床上问他,“无极,你是不是恨朕?”   赵无极掩饰好情绪,“皇上是无极的恩人。”   庆元帝笑出了声,从声音里听得出来他有些累了,人老了,身体自然不如之前了,他感叹道:“无极,你不用骗朕,你从十七岁在朕身边到今天也有十三年了。朕虽然不敢说十分了解你,但你在想些什么,朕还是知道的。”   赵无极低着头,“皇上言重了。”   “无极,朕老了,不比年轻时候了,可是你,你看看你自己,你这张脸和十七岁的时候没有半点差别,你怎么还没老呢?”   “人都会老的。”   “是啊,我老了,要退位让贤了。”庆元帝突然感叹一句。   赵无极抬起眼,开口问:“皇上的心仪人选是谁呢?”   庆元帝的手指敲打着床沿,过了半晌才说,“不知道。”   赵无极冷笑。这是明显的连他也不愿意告诉,有意思,庆元帝居然有一天也会瞒着他?   “如今六殿下和七殿下都回来了,正是考验他们的好时机。”   “他们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庆元帝切齿道。   “皇上说的对,他们两人谋略不相上下。就连武功也能打个平手,可七殿下有丞相府这座大山可以依靠,可是独孤家以经商为主虽不缺钱,但是在朝中的实力远不及丞相府,所以,这样一比,六殿下就落了下风。”赵无极缓缓分析道。   庆元帝从床上起来,眼神锐利的盯着赵无极,“所以你说这番话的意思是?”   赵无极勾唇一笑,“既然两位皇子都是皇上的血肉,那就要一碗水端平,争皇位也要看他们的本事,只有公平才能看出谁更强一些。”   庆元帝听着他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却问道:“那无极你是站在那边的呢?”   赵无极一愣。“我自然是皇上这边的。”   庆元帝被他的话愉悦到了,又接着问:“你既然说六殿下落了下风,那你好办法能让他们势均力敌。”   赵无极铺垫了这么久,就为了等这句话,“联姻。王妃的位置从来都是王爷们增加实力的政治位置。”   “那你觉得谁适合王妃的位置?”其实庆元帝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不过是随口一问。   赵无极眼里泛着光,“朝和郡主,家世显赫不说,还有千机军这支女子军。”又补充道:“朝和郡主和六殿下,也是男才女貌,再适合不过了。”   庆元帝沉着一张脸,看不出在想什么,“离儿之前带来的女子朕实在不喜,既然要赐婚那便一道赐了。”说着又吩咐赵无极,“你去找一些家世清白普通的女子,再交给朕,朕亲自替离儿挑。”   “是。”   “你下去吧。”末了,又加上一句,“明晚再来。   闻言,赵无极隐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发抖。” ☆、第四十四章 违抗圣旨   我和云闻回到京城的时候,庆元帝接连下了两道圣旨,一是将朝和郡主赐婚与云闻,成为六王妃,二是为燕离举办一场选妃大会,凡是年满十六未婚嫁的女子皆可报名参加。   赐婚给朝和郡主和云闻这倒并不让我惊讶,只是就这样草率的给燕离选妃,倒是有些令人出乎意外。   赐婚的圣旨是小矮子从宫里带出来的。   小矮子在经过钦天监那一夜之后,对云闻是怕得很,本来他对传旨给云闻很埋怨赵无极的,把这么凶残的一件事交给他,可他一想到云闻要跪在他面前,不要说他小人之心,他就是觉得很爽!   可是小矮子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云闻竟然敢不接旨,云闻让小厮直接把他轰了出去。   我站在云闻的一侧。听着小矮子在大门口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禁有些担忧,“你这么做不怕激怒庆元帝?你就算不想答应,违抗圣旨的方式也可以委婉一点。”   云闻望着我,“我不会娶朝和郡主,我敢这么做就是留了后路的,更何况赵无极的人我没让他死在这就不错了。”   我低垂眼帘,望着自己的脚尖,我说:“为什么不娶?朝和郡主的势力对你是如虎添翼,你就算是有退路,也不应该白白放过这么好的一次时机。”   他一本正经的问我,“你真的愿意我娶她吗?”   我撒谎,“我真的愿意,感情是飘渺不定的,可是权势和地位是看得见的。我和你都太弱了,弱者在宫里时活不下去的。”   云闻抬起我的下巴,深邃的眼注视着我,“即便我知道你说的是假话,我还是觉得很难受,我有千万种为人不齿的方法得到权势,唯独这一种我这辈子都不会用,我想娶的人,只有你。”   我皱眉,“何必呢?你我都知道圣旨既然下了,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这本来就是一条绝路,没有人会问你想要娶谁,在你坐上高位之前,你的意见你的想法,都是不重要的,你是被受摆布的那一个,不管你留了什么后路,你都退无可退。”   “我妥协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今日我娶了朝和郡主,那我要怎么面对你?我是被受摆布,但我不可能允许自己受摆布一辈子,我答应过要给你的,绝对不会少。”   “云闻,一旦人出现弱点就完了。你不能让我成为你的弱点,要不然你也完了。”   我之前说过燕离他不再是刀枪不入了,因为丹娘能牵动他的情绪,如果让人发现了云闻对我的情,对于云闻来说并不是好事。   我能用丹娘来打击燕离,将来别人就能用我来对付云闻。   朝和郡主就是在这个时候闯进来的,她看见我时一愣,随即对着云闻扬鞭一打,鞭子从云闻的耳边划过,她鲜衣怒马。微仰下巴,“六殿下,本郡主就问一句,你到底愿不愿意娶本郡主?”   云闻轻笑,笑意不达眼底,清晰的吐出三个字,“不愿意。”   朝和郡主收起鞭子,倨傲道:“强扭的瓜不甜,你既然不愿意,那本郡主也不会勉强。那日比武的诺言本郡主也会实现,你放心,本郡主这就去宫里,请求皇帝姑父收回成命!”   “那就多谢郡主殿下了。”   朝和郡主扬眉,“不用客气。”我站在一旁不敢出声。我私心里并不希望朝和郡主知道我和云闻的关系。   朝和郡主把视线落在我身上,然后问道:“小七,你怎么也在这?”   我吞吞吐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突然间灵机一动,我说:“近日天气反常。绎心公子身体又虚弱,我和绎心公子交情匪浅,我来看看他。”   这样的说辞我不怕朝和郡主不相信,朝和郡主心思简单对朋友又坦诚相待,不会去细想我这错漏百出的话。   果然。她相信了,“要不是你说这话,我都快把绎心公子给忘了,也是,绎心公子的身体向来不好。看来我平日里对他的关心还是少了。”   我接过话,趁机想离开,“那我就先去看看绎心公子了,郡主和王爷再聊聊吧。”   我感觉到云闻不满的余光落在我仓促而逃的背影上,我一个没留神,在拐角处撞上了一个身躯,等我抬起头来就看见绎心公子笑脸吟吟的望着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看来刚刚说的那些话都被绎心公子听见了,不过绎心公子虽说身体不好,但是还挺经撞的。   绎心公子难得打趣我一回。“小七姑娘原来这么关心我啊?”   我尴尬的笑笑,“公子应该会体谅我方才用你当借口的事吧?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公子想必能体会我的心情吧。”   绎心公子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一袭红衣上,怅然道:“我不会怪你,少绾...怕是对六殿下动了真情了。”   我看着绎心公子低落的模样。心里也是略觉惋惜,朝和郡主和绎心公子一动一静,倒也可以算是般配,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们两人可惜就可惜在不是两情相悦。   绎心公子一人藏着这份情,隐忍不发,暗自神伤。   我问绎心公子:“公子也知道皇上也给他们赐婚的消息吧?”   绎心公子收回目光,点头道:“对,圣旨还没下之前,我就猜出来了,皇上这是要靠联姻的手段抬六殿下压七殿下。”   “既然公子早就知道了,可有想出什么对策吗?”我对绎心公子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或许是因为他身上那种超脱的气质。   “无计可施。”   “什么?”云闻跟我说他已想好了对策,我以为是绎心公子给他出的主意,毕竟郡主是绎心公子的心上人,一个不愿意娶郡主,一个不愿意郡主嫁,那么绎心公子一定会想出良方,可现在,居然不是?   “违抗皇命者。其罪当诛。”说着他又感叹一句,“六殿下还是太任性了些。”   既然连绎心公子都没有想到办法,那么云闻的后路是什么呢?想到这里,我的目光就转向云闻的那个方向,让我惊讶的是,云闻与朝和郡主早就不在了。   我甚至都没来及跟绎心公子打招呼,拔腿就向云闻之前待着的地方奔去,绎心公子唇角一闪而过的笑意被我收在眼底,我突然间发觉一件很细微的事,那就是。绎心公子除了第一次见到我时,手里拿着一把竹扇,再之后我见到他,他的手中都是空无一物的!   不过我现在没时间想这些,我拉过一个下人,问:“王爷呢?”   下人恭恭敬敬的回答:“姑娘,方才宫里的人来传话,说王爷违抗圣旨的事被皇上知道了,龙颜大怒,要王爷进宫请罪。”   我沉下脸。“朝和郡主也一并去了?”   他连连点头,“是。”我对他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他东张西望之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对着我,我扬唇。“还有话要说?”   他小心翼翼的凑到我的耳边,低声道:“姑娘,刘贵妃有请。”   我眯着眼看着他,刘贵妃真是手眼通天,居然六王府里也有她的人。她找我?能有什么事?   我对着这个下人没好气道:“滚下去。”   他办完自己该办的事,也就卑躬屈膝的退下了,这个人也是个没脑子的,刘贵妃这是舍弃了他这颗棋子,他身份暴露了,就离死也不远了。   刘贵妃很好的表达了两个意思,第一,她要见我,这第二就是,她的势力远比我们想到要深远。   我思量了很久,最终决定去宫里会一会刘贵妃。 ☆、第四十五章 军令状   刘贵妃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之前不过是受了些惊吓。   刘贵妃怕是在心里已经对我恨之入骨了吧,身不由己真是一个好词。   “本宫从前倒没有想过你和六殿下居然还有牵扯,倒是小看了你。”我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又听见她说:“也是,能当赵无极的对食宫女又能活下来,你这个人又会简单到哪里去呢?”   其实按心计来说,前皇后比刘贵妃要深,但是要按狠毒的手段来说,前皇后就远不及刘贵妃。   我问她,“娘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刘贵妃盯着我,“皇上下的两道旨想必你也听说了。皇上的意思不言而喻,他这是看不惯丞相府了,就跟当初看不惯将军府一样,功高过主从来不是好事,本宫不是前皇后,既然皇上想要削弱丞相府的势力,本宫就成全他。”   我毫无畏惧的迎上刘贵妃的目光,讽刺道:“娘娘既然看的通透,传来奴婢来不会就是找个人倾诉吧?”   刘贵妃面无笑意,“当然不是,本宫找你来,自然是有好事落在你头上。”   她说这话也不觉得膈应。别说有好事给我,她不拿陷阱来害我都算好的了。   “那娘娘说的好事是什么?”   “皇上要离儿娶一个家世普通的,与其选一个本宫不熟悉的,还不如挑上一个本宫知根知底的人。”   我笑了笑,“娘娘是想选我?”这句话我自己说出来的时候都觉得好笑。   刘贵妃掷地有声的说:“对,我觉得你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既能安了皇上的心,你嫁给了离儿,本宫也不会整夜的担心你会在外乱说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飞上枝头成为凤凰,以后也不需要为奴为婢,这对你难道不是好事吗?”   这就是笑话,哈哈哈,刘贵妃居然要嫁给燕离,我该感激她吗?   “娘娘您真是老糊涂了,方才还说奴婢曾是赵公公的对食宫女,如今又要奴婢嫁给七殿下,这不是折辱了七殿下的身份吗?奴婢自知配不上七殿下。也不做一步登天的梦了。”   刘贵妃哪有她自己说的那么好?统统都是借口,她以为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就是想让我嫁给燕离,将来好拿我威胁云闻吗?这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吗?她做梦吧!   嫁给燕离?呵,杀了他还差不多。   刘贵妃仿佛知道我不会答应一般,她一点都不着急,她淡然开口道:“本宫不是问你的意见,只是知会你一声,本宫做事从来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如果刘贵妃真的用了什么手段让我嫁给燕离。最痛苦不是我,是燕离。   刘贵妃的语气真是让人莫名的讨厌,那种笃定的、不可一世的声音一直往我耳朵里灌。   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我也不是软柿子,任她捏!   “娘娘,话既然已经说成这样了,那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我一说完就从离开了雅文宫。刘贵妃打的算盘比谁都精明,她这是以退为进。   而此时此刻的福寿宫,却要激烈很多。   朝和郡主和云闻两人跪在庆元帝面前,朝和郡主先开的口。   “请皇上收回成命!”   庆元帝坐在龙椅上。小矮子在他身边端茶倒水,小矮子看着庆元帝愈发难看的脸色,再看看跪在底下的云闻,心里都笑开了花。让你不让我进门!让你仗着武功高强就欺负我!活该!   “少绾,不许胡闹!”   朝和郡主的心里有一丝动摇,但瞬间又被压了下去,她继续说道:“如今南北边境都不得安宁。少绾无颜成家,不仅如此,六殿下同少绾之间也无情谊可言,只怕日后会成为一对怨偶而不是佳偶!”   庆元帝被她的话气的大拍桌子。“胡言乱语!朝中难道无人要靠你一个女子来保家卫国?朕心意已决,你们不用多说。”   朝和郡主在战场上待惯了,说起话来也是直来直往,“少绾没有多说,若是皇上决意如此,怕是少绾也要和五哥哥一样,一气之下,做个闲散之人。游山玩水去了。”   朝和郡主提到了庆元帝的禁忌,就连小矮子都替朝和郡主捏了一把汗,提谁不好,偏偏提起皇上最忌讳的话题。   “你闭嘴!反了你了。”   朝和郡主还想说什么。庆元帝就让小矮子把人给拖出去了,在这过程中云闻一直没出声,他知道要改变皇帝的心意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行的,不拿出一点东西出来交换,没有人会来理你。   偌大的宫殿中,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庆元帝细细打量着云闻,半晌才开口道:“你也是和少绾一样的意思?”见他不回答接着说:“朕是为了你好,朕以为你能明白朕的苦心,你怎么也糊涂了?”   云闻抬起头,“儿臣自知配不上朝和郡主。”   “你是朕的儿子!谁敢说你配不上?分明就是你不满意朕的安排?”庆元帝怒气冲冲道,又说:“若没有朕护着你,你以为你能在离儿手下安然的活着?你们是朕的儿子,朕还不了解你们是什么脾性?皇家无兄弟,朕是在为你铺后路,你懂不懂!?”   云闻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讽刺意味十足。“儿臣自然明白父皇的苦心,但儿臣确实不愿娶朝和郡主,将儿臣同郡主勉强逼到一起,只会事得其反。”   云闻的意思是在提醒庆元帝,若是将来他们夫妻不和,朝和郡主不仅不会帮他,反而会联合外人来害他。   庆元帝听出他话里有话,想了想。闭着眼然后说:“朕已经下了旨,没有收回旨意这种事,你不用多说,此事没有商量。”   云闻沉默了半晌,继而道:“儿臣愿以军令状换取父皇收回成命的机会。”   庆元帝闻言睁开了眼,锐利的眼盯着他傲然不动的身躯,问:“什么军令状?”   云闻说道:“方才郡主说的对,南北边境不安宁。尤其是上元国同北元国的比邻之处,连年的战争,今年已连续失掉十座城池,不仅颜面尽失。就连国土都不能保全,儿臣愿请命上战场收回这十座城池。”   庆元帝怀疑他,“你一无经验,二来十座城池可不是那么好拿下的。你若收不回呢?”   “以死谢命。”   云闻要胜就要全胜,若是败了,也不用回来了,直接死在战场上。   他是在拿命和庆元帝赌,拿十座城池来换取婚姻自由。   庆元帝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想了又想,最后道:“好!朕答应你,若你能收回十座城池且活着回来,娶少绾的事朕可以只字不提,若你不能做到......”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你是朕的儿子,朕不需你以死谢罪,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便一直留在边疆,不许回来。”   云闻知道他一定会答应的,他若赢了,庆元帝能收回十座城池,将来也能是名垂千古,他若输了,不,他不会输!   云闻的退路是军令状,这事我并不知道,他一开始就没跟我说,后来我也没来得及问,我还刚从雅文宫出来,我并没有打算去云闻宫外住的府邸,因为云闻在皇宫内的住处待得时间比宫外长,我正准备沿着小道去云闻的住处。   一抬眼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阳光自他头顶一泻而下,他安静的站着,眉目含情,他不笑的时候,就好像是天山上的雪莲,高洁。   他见了我,抬起眼帘,幽深的眸子里像是有一个漩涡在吸引着你,他淡淡的开口,“小七儿,我等你好久了。”   赵无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第四十六章 南浔,我求你。   赵无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赵无极迎着光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抬眼无波无绪的望着他,他的气势就像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阴沉。   我问他:“你等我做什么?”   他低着头看着我,姣好的皮肤看起来光滑无比,他说:“等你自然是有事,本座时间金贵,当然,浪费在你身上还是很值得的。”   赵无极这样一幅让人捉弄不透的样子是最让我害怕的,我完全猜不出他接下来想说什么,做什么。   我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我说:“既然公公时间金贵,那我就不打扰了。”我转身就要走。但是他的声音迫使我停住了脚步。   他说:“小七儿,本座送给云闻的大礼,你还满意吗?”   我回过头望着他,沉静了半晌,“朝和郡主赐婚的事是你推波助澜的?”几乎是赵无极说完的瞬间我就想到了。庆元帝之前的确有赐婚的打算,但是应该不会如此匆忙。   赵无极对我魅惑一笑,“怎么能是推波助澜呢?本座这是雪中送炭,云闻除了二十万兵力,就没有争权夺势的筹码了,朝中无人,按燕离的心智想要弄死云闻,不难,朝和郡主的背景能使云闻在朝中站稳脚跟,你看本座对他多好。”   赵无极从一开始就说过不会管我和云闻做什么,现在他插手进来,对我和云闻不是好事,毕竟赵无极除了不知道我是南诏人的事,其他的事都知道。   “我和云闻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至于他在朝中能不能站稳脚跟。也不是你和我说了算,公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你和我?你这话说的真是泾渭分明。”继续道:“本座可没有多管闲事,你之前不是说本座为了权利放弃自由吗?对,你说的没错,本座确实是在用身体换取本座想要的,如今轮到云闻了,你就看看江山和美人,他选哪一个!”   赵无极说这话的时候眉目狰狞,我回击道:“云闻不管选哪一个总比你好,赵无极你回去照照镜子,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当初你告诉过我,你中过状元,你骑过高头大马,现在呢?你变成什么样了?云闻选了江山又如何?选了美人又如何?他不是你。”   赵无极失笑,他的目光像是要杀人一般,“他不是本座?小七儿,你太天真了,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好。就算他和本座不一样,他选了美人,本座告诉你,江山美人他一样都得不到!”   我反唇相讥,“他得不到,你又得到了什么?权利和地位?一旦庆元帝不喜欢你了,你连你仅有的这点东西都没了。”   我知道提及庆元帝就是赵无极的逆鳞,谁碰谁死,赵无极修长的手指掐上我的脖子,慢慢的收拢。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本座不会杀你,本座手上沾过的血比你想象中多得多,小七儿,本座帮你考验云闻,你怎么不识好歹?”   赵无极并没有下狠手,我的喉咙处还是能呼吸到些许空气,我费力的说:“你真可悲,你以为人人都会和你一样吗?”   赵无极松开手,我弯下腰不停的咳嗽,我听见他说:“拭目以待。”   那时候的我和赵无极都不知道云闻已经立下军令状了。   赵无极拂袖而去。我突然觉得很累,前有狼后有虎,生怕走错一步就掉入深渊。   我更怕一个浪头拍过来,我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云闻比我先到他的住所,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研磨。洁白的纸张上只有一个字,等。   我往磨石上倒了点水,我问他,“今天庆元帝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停下研磨的手,慢慢的把军令状的事告诉我。我听完之后,真是觉得绎心公子那句话说的对,云闻还是太任性了。   云闻拿起一支笔,边写字边说:“我心里有底,不会有事。”   我冷笑。“战场上刀剑无情,光凭脑子也不够,要的是文武双全,可你要夺回来的是十座城池,这一仗要打多久连你也没办法知道。先不说行军路途中的凶险,就算最后你赢了,你什么都得不到,你只是扔掉了一个装满了金银财宝的包袱。”   云闻把纸上的墨迹吹干,抬眸看着我说:“我并不是毫无把握就立下军令状。北元国君刚死,却没有留下太子的人选,几个皇子争的头破血流,内忧如此重,他们没有太多的精力来管外患。独孤家最多的就是钱,人总是经不住诱惑的,我用钱收买了北元国的将领。”   我还是觉得不稳妥,“你如今占着燕落的身份,就算独孤家给你钱,你就不怕北元国的将领拿了钱不办事吗?人的确经不住诱惑,可是人也是善变的。”   云闻柔和的笑了笑,一点都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他说:“我还有颜渊阁,再说了。收买将领不过是想结束而已,即便他没有被我收买,我也能赢,短时间内收复十座城池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现在这样一个好时机,可以用的方法多了。”   他接着说:“北元国这场皇位之争最有力的人选是皇甫言,我让颜渊阁的人给他带过消息,只要他将十座城池拱手相让,我不仅把颜渊阁的人借给他用,我还可以把之前将军府的十万兵力借给他。”   云闻什么时候开始谋篇布局的我都没有发现,他的网越撒越大,“他答应你了?”   云闻摇头,“他说他考虑考虑。”   也对,十座城池。卖国也不是这么卖的,不到万不得已,估计皇甫言不会答应。   “不过我会让他答应的,至于方法以后再告诉你。”   云闻能想到的办法都是有用但残暴的,他告诉了我。我也不想听。   我问云闻,“你什么时候出发?”   “一个月后。”   一个月,还有一个月就好,我伸出手环上云闻的腰,喃喃道:“万事小心。”   我不怕他去战场。我怕他去了就回不来了。   他轻声安抚我,“我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我和云闻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我们,命运相似的我们。   室内一片静谧,我和云闻相拥着,这样美好的气氛是被燕离打破的。下人说七殿下来访时,我以为我听错了。   原来我们前脚回来,燕离后脚也到了京城,原因无它,丹娘病重。不得不回京城找太医救治,因为丹娘曾经是蛊人,所以太医能做的只有续命,而不是根除。   丹娘身体早年被蛊虫残害,如今又怀有身孕。更是虚弱不已。   燕离是一个人来,他面目沉重,眉头紧紧皱着,我真的想不到他会有主动来找我的一天。   云闻和我一起站到他面前时,他眼底清晰的闪过一丝厌恶。   其实我有叫云闻待在屋里不要出来。但云闻固执的认为燕离会对我不测,怎么也不答应。   燕离先开的口,他对云闻说:“六哥,我同她有话要说,你能否先回避片刻?”   在云闻张嘴之前,我暗中掐了一下他的掌心,示意他回避,云闻似笑非笑的看了燕离一眼,然后就进屋了。   我望着燕离这张俊秀的脸,从来没有想过在他灭了南诏之后。我和他还能心平静和的站在一片土地上,还能好好的说上一句话。   命运啊,多么的奇妙。   燕离绷着脸,声音嘶哑的问我:“你是不是还在养蛊?”   我的声音有些刻薄,“对啊。”   怎么,他难道又看我的蛊不顺眼了?   我这辈子没见过燕离那么低的姿态,没有听过燕离那么卑微的声音,他第一次低到尘埃里了,难得啊。   他红着眼说:“南浔,我求你,求你救丹娘。” ☆、第四十七章 你去死吧   他红着眼说:“南浔,我求你,求你救丹娘。”   燕离居然有求我的一天?哈哈哈,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我看着燕离,胸腔里恨意越来越深,他殷切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凭什么他认为我会救?他又有什么脸面来求我?   我轻轻的吐出两个字,“不救。”   他面如死灰,面容上有着清晰可见的挫败。他问我:“你要我怎样才愿意救她一命?”   我故作思考状,随口一提,“你跪下求我啊,说不定我就考虑考虑。”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是燕离这种高高在上皇子,除了庆元帝他这辈子都没有跪过别人,就算他深爱着丹娘,我也不认为燕离会在我这个仇人面前跪下来。   可是,燕离永远都会让我大吃一惊,他缓缓的在我面前跪了下来,我都能听见骨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重重的,沉闷的声音。   他不跪,我不难过。   他跪了,我反而更难过。   为什么!?他明明可以对一个女人这么好!他为什么就只是针对南诏?要我们南诏皇族死于非命。他为什么可以理直气壮的伤害我?   我笑出了眼泪,我对燕离说:“你有没有想过有今天?你手起刀落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也会求我跪我?你一把火把南诏烧了个精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报应这个词?”我收起泪,我说:“燕离,我考虑好了。我不救,现在全天下懂蛊的人就只剩我一个了,南诏懂蛊的人也都被你杀光了,你就等着丹娘慢慢的死在你眼前吧!运气好点,说不定你的孩子还能出生。不过你这种人运气能好到哪里去呢?”   他双膝跪地,抬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眸子里的决心真是让人讨厌,他说:“我求你,南浔,你恨我,想杀我,你尽管来,你救丹娘一命,她和我们之间的恩怨没有关系。”   我俯视着他,迎着他的目光,我说:“燕离,你记性不太好,我也求过你的,我哭着求你不要杀我的父兄,我求你放过我,可是你呢?你把我父亲砍头,兄长肢解,姐姐就更可怕了,千刀万剐。你求我,我就不答应,也让你尝尝我曾吃过的苦。”   他嘴角带着嘲讽的笑,盯了我很长时间,然后慢慢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就当着我面,亲手割下自己腕上的一块肉,骨肉分离,血流不止。   “你不就是想要这样吗?你要报仇,我曾经对你家人做过的事。你还回来,丹娘无辜,你救她。”   燕离竟然为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我等啊等,等过了秋过了冬。才等到今天。   这应该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啊,为什么我笑不出来?明明燕离都自剜了,为什么他还在笑着而不会痛?   我想我不开心的原因一定是我没有亲自动手,我蹲下来,视线与他齐平,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匕首,狠狠扎进他胸口的同时,我说:“燕离,你去死吧!”   燕离当然没有死成,他倒在地上,笑声凄凉,他说:“我明明知道的,不该来求你,可是,我是真的舍不得丹娘啊,丹娘今年才十八岁,她吃了那么苦,她不能死,不能死。”   我站起来,背对着他。   我想说,我今年也才十八岁,我吃的苦一点也不比她少,可这些话我还是咽进肚子里没有说,我听见了燕离细小的啜泣声,他哭了。   我是不是该感谢丹娘,要不然我根本不会想到燕离也会流泪,铁血男儿竟然有泪?   我怕自己没有气势,于是抬高了声音,狠绝的说:“你滚吧,丹娘固然可怜,可就怪她是你的人,与你有关的我不仅不会救,我还会去害她,你自己种下的祸事,苦果你自己来尝。”   燕离就像是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他望着天,眼泪一点一点的从眼眶落下,他一直喃喃道:“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此刻,我并不觉得燕离可怜。妻离子散也是他该!   他的胸口还淌着血,玉兰树上的玉兰花瓣被风吹落在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弥漫在整个院子里,春景一片好,更衬托出他的凄凉。   情到浓时方恨少。前半生若是积德了,也不至于会有今天。   燕离不肯起来,他带来的侍从进来拉他时,被他身上大片的血吓了一大跳,扶着他,“王爷,您没事吧?”紧接着又向外高声道:“来人,快去找太医!”   侍从准备把他拖走时,他还不肯走,嘴里一直嚷嚷着,“本王不走,她不答应本王,本王就一直在这跪着。”   我不想在看见这样的情景,转身进了屋里,云闻一直都在窗边看着这一切,他问我,“你开心了吗?”   就如他在河伯城他帮我杀了赵将军那一次,他也是这样问我,你开心了吗?   我开心吗?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燕离落泪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是有快感的,既然如此,我就要他掉更多的眼泪,丹娘,我永远永远都不会救。   我把我一直藏在身上的最后一只蛊。也是最好的那只蛊拿了出来。   我小心的把蛊虫放在桌上的瓷碗里,看了半晌,然后吩咐下人,“你去拿些油,再拿个火折子来。”   东西很快就拿上来了。云闻在一旁看着我的动作,没有出声。   要烧掉自己养了这么长时间的蛊,真的不容易,但是,我实在是怕极了燕离会用些下作的手段来偷。我输不起,我把油倒在蛊虫上,然后点燃了火折子。   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蛊虫就在我眼前被烧死了。   赵无极之前几乎弄死了我所有的蛊,倒也省下来我不少的事。我突然想起来,燕离在灭南诏时疯狂找着的耐冬花,在想想丹娘跟我说的,那么燕离要找耐冬花不是因为长生不老的谣言,而是因为耐冬花能解百毒,他想拿耐冬花救丹娘。   丹娘曾经是蛊人,身体被腐蚀的很厉害了,五脏六腑都不再完整,燕离想救她,就必须依靠蛊反过来补给丹娘的身体。   云闻突然出声打破我的思路。他看着碗里被的焦黑,目光沉沉,他说:“其实你不用这样的,那个女人活不长的,哪怕燕离能找到懂蛊的人,也救不了她。”   我转头望着云闻,我问:“你怎么这么肯定?”   在我的认知里,燕离只要找到懂蛊的人,那么丹娘至少可以多活十年。   云闻把目光移到我身上,他笑不露齿,“我跟你说过,燕离回京的第一天我和他就在金銮殿遇到了,他当时带着那个女人求庆元帝赐婚,在经过我身边时,我在那个女人身上下了毒。”   我诧异,“你怎么会随身带着毒药?”   云闻拽过我,用鼻尖蹭着我的脸,“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他们回京的路程和动向我都一清二楚,颜渊阁的人也早就将消息打听到了,这件事是我早就谋划好的。”   我沉下脸,“那你刚刚怎么不拦着我烧了蛊?”   他恶劣的一笑,“因为我喜欢看你恨着燕离的样子。”   我挣脱他的手,怒从心来,我忍不住嘟囔一句,“你的喜欢真....奇怪。”   我以为在经过今天的事之后,燕离已经很清楚我的态度了,我也以为他不会再自取其辱的来找我了,没想到第二天他就又托人带来消息,说丹娘要见我。   他怕我不肯去,还断了一指送到我面前,只求我见丹娘一面。   丹娘要见我不会是求我救她,女人了解女人,那么丹娘要找我只能是有事对我说,而且还是我不知道的事。   我不想见丹娘,但是我想听丹娘说的事情。 ☆、第四十八章 丹娘   我答应去见丹娘之后,就被七王府的人恭恭敬敬的请了过去。   我坐在马车上,一路上都在想丹娘会和我说些什么,对于丹娘会和我说的话,我是愿意去相信的,因为南诏人最不爱的就是撒谎。   中原人擅长心计,南诏人擅医蛊,北方的荒蛮一族擅骑射。   我一进七王府,就看见燕离神色冷峻的站在屋檐底下,淅淅沥沥的雨水有一些溅在他的身上,他看见了,于是就背过身。转头离开了,自始至终都一语不发。   我见过儒雅的燕离,残虐的燕离,唯独这样萧瑟的他,我从未见过。   丹娘的房间在七王府的一个静谧处,她房间的窗户正对着桃花林,倒是个适合养病的地方。   丹娘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她半坐在床上,气色很差,唇角都泛着不正常的白,云闻在她身上下的毒或许加重了她的病情,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曾经是个蛊人。   她看见了我。甚至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她淡淡的说:“你来啦,坐吧。”   我看看了周围,没有坐着,就这样伫立在她面前,“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丹娘说话的语速很慢,她的样子像是呼吸都是痛的,她说:“我说什么公主猜不到吗?”   我听到“公主”两个字莫名的有股怒气,“不要叫我公主,南诏都没了,我算哪门子公主?至于你要说什么,一定是我不知道的。”   丹娘的视线不知落在哪,眉宇间的失落遮都遮不住,“我知道夫君为了我的身体,去求过你,他还以为我不知道,他一直都是个高傲的人,不愿意认输,我也知道,你一定不会答应。”   我皱着眉,“所以呢?”   丹娘收回视线,闭着眼,“你恨我夫君,你到底是恨他欺骗你的感情多一点,还是恨他灭了南诏国多一点?”   她问了一个几乎让我失语的问题,在犹豫了一瞬间之后,我回答,“当然是国恨。”   我从一开始就忽略了一件事,爱之深,恨之切。   或许是因为我曾经对燕离几乎是掏心掏肺,所以最后知道他欺骗我折辱我时,我的恨才会多出许多。   丹娘睁开眼,望着我,“如果是国恨,那我夫君的罪责绝没有你想的那么深,他固然有错,你南诏皇室就犯了更大的错。”   我就站在她面前,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另一个人,一个和我一样充满着无数的恨的人,她接着说:“你姐姐的确是被夫君凌迟而死的,但是我觉得像你姐姐那种人。凌迟了都便宜了她!她就算死了也永世不得超生!”   我容不得别人诋毁我姐姐,我冷笑道:“我姐姐是哪种人?你见过她吗?你了解她吗?你就在这胡说八道!”   丹娘的眼眶慢慢红了起来,泪水在眼里打转,却始终没有掉下来,她咬牙道:“我和她日日相对,我怎么不了解?你姐姐的确对你很好,但是对我来说,她连畜生都不如。”   我想说什么,却被她的话打断了,“我曾经是蛊人,你知道的吧?”   我默认,她接着说:“我是十岁的时候成为你姐姐的蛊人的。理由很可笑,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会信,因为长得太美了。”   我第一次见到丹娘时,她给我的印象就是美,但我并不认同她的美会是她成为蛊人的原因。   “你的确很美,可南诏比你美的人多着呢。”   她轻笑。讽刺道:“比我美的人是多,但是能让罗刚动心的就只有我了。”   罗刚?他是姐姐的心上人,怎么会和丹娘有牵扯?   “你认识罗刚?”   “何止,我和罗刚是总角,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你姐姐倾心于罗刚,但却很讨厌我呢,她偷偷让人把我捉了起来,养在地下,她把南诏最毒最狠的蛊往我身上种,我当年不过十岁,整夜整夜的疼,根本睡不着,蛊虫咬人的时候,只会挑你身体里最嫩的地方。”   她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一件事,“你还记得吗?有一回你去你姐姐房间里找用来装忘忧湖水的瓶子,你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你问你姐姐那是什么声音,你姐姐说那是老鼠咬东西的声音,你被吓得赶紧回自己的房间去了,那个声音不是老鼠,是蛊虫在我身体咬的声音。”   我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她说的这件事,我是记得的。   我摇头,嘴硬道:“我不记得了,我不相信你。”   丹娘突然之间咳嗽起来,“我没有必要骗你。”   我敛下心神,“好。如果你今天只是想和我说这些事情,那没有一点意义,我姐姐和罗刚已经死了,仅凭你一面之词,死无对证。”   丹娘止住了咳嗽,“私怨可以不提,若你就是恨夫君灭了南诏,那你恨的人不该只是他一个,瓦氏一族也参与这件事,我夫君杀的人也就只是南诏皇族,城是瓦氏一族让人烧的,我不过是想提醒你,若是要报仇那就一个都不能放过!”   瓦氏一族是南诏各个氏族中最强大的一支,怎么会牵扯到他们?   “我夫君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但事出皆有因,你若是想追根究底,总是能找到源头的,我已病入膏肓,可我这条命是你姐姐欠下的,因果轮回,谁都会有报应。”   我说不出话来,是,因果轮回,都是有报应的,就看来得迟还是来的早了。   丹娘絮絮叨叨的说着,“没有谁是清白的,就连你自己手上都沾满了血,我们这群人,死后都是要下地狱的,你姐姐被千刀万剐这个仇就报应我的孩子身上。”她眼含泪光。手轻轻的抚上自己的肚子,“我的孩子已经八个月了。”   我大吃一惊,因为她的肚子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了。   我深吸一口气,我说:“丹娘,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做什么?”   丹娘罔若未闻,“夫君十岁那年来过一次南诏,当时他浑身是伤,我救了他,当时我们还是个孩子,他千辛万苦跑到南诏来就是来求解药,我对蛊虽然懂。但是血蛊我也无能为力,我告诉了他解蛊的方法,等到第二天他就消失了,再后来我被他从地下救出来,一直到今天,在我眼里,他比谁都可怜。”   我别过眼,没有看丹娘,我说:“我知道燕离对你很好,但是我和他,不能两存,他不死。我就活不下去,我同情你,但我能给你的也仅仅是同情而已,你说再多都没有办法改变我的决心,你的病,我不会救。燕离我也不会放过,我们就十八层地狱见吧。”   我和燕离之间说不清楚谁错的多,但是我和他总要死一个。   房间外有一名侍女端着药进来,恭恭敬敬的站在床边,将要递给丹娘,“夫人,到时辰,该喝药了。”   丹娘摆摆手,神情有些疲惫,“你先放着吧,我待会就喝。”   侍女惊恐的跪下,“王爷说了,要亲自见夫人喝下去。”   丹娘没有理会她,转而对我说:“我今日请你过来,不是为我夫君辩解,你要报仇的决心我也不想拦,不过是冤有头债有主,仇恨就如野草一般。生生不息。”   我离开丹娘房间的时候,心情是很沉重的,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所有人都被卷在里面,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黑与白,我分不清谁对谁错。既然我分不清,那就不分了。   我知道这可能是我和丹娘的最后一次见面的,对于这样一个悲惨的女人,除了同情我什么都不会给她,即便是知道我姐姐曾经做过的事,可能我姐姐不是一个好人。但是她确实最好的姐姐。   毕竟,她将自己的命给了我。   离开七王府时,燕离在门口的马车旁等着我,我能清楚看见他残缺的左手。   我站在阶梯上,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我对燕离说:“你还是早点替丹娘准备后事吧。” ☆、第四十九章 赵无极的小红马   我站在阶梯上,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我对燕离说:“你还是早点替丹娘准备后事吧。”   燕离的眼神像利剑一般朝我望来,他唇齿清晰的说:“滚。”   我现在一点都不害怕燕离了,我蔑了他一眼,说道:“丹娘的身体是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燕离,你就等着尝永失所爱的滋味吧。”   燕离没有继续同我说话,只是吩咐一旁的小厮,“送她回去。”   我笑了一声,然后进了马车,临走之前,我掀开帘帐,我说:“燕离,我们的账慢慢算。一笔一笔算清楚。”   我不会让南诏的人枉死,至于我犯下的罪孽,就留给老天爷来收拾吧。   古人的话是对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回宫的马车在半路上就被拦了下来,我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原来是朝和郡主拦住了我的马车。   我下车,对着朝和郡主行了一个礼,我问:“郡主怎么在这?”   朝和郡主身边带了不少侍从,她对我眉开眼笑道:“我以前答应过你,要带你去骑马的,方才我瞧见你马车从那边驶过来,也没细想,就自顾自的拦了下来。”   我明白了,问道:“朝和郡主是想今日同我一起去骑马?”   她点头,“对。小七愿意去吗?”   天色还早,回宫也没什么意思,刚刚同丹娘的对话又耗费了我的精神,和朝和郡主一同去骑马倒不失为一个好选择,于是我便答应了。   朝和郡主立马对身边的侍从吩咐道:“你们都回去吧。”   侍从吞吞吐吐道:“夫人让奴才们紧跟着郡主,不得离开半步。”   也不怪他们战战兢兢的,朝和郡主是动不动就甩鞭子的人,都是血肉之躯,哪有不怕疼的?   朝和郡主动了气,横眉冷对,“本郡主堂堂女将军,你们跟着干什么?再废话一句,本郡主将你们打的都爬不起来!”   侍从在两相对比之下,还是听话的离开了,毕竟夫人顶多责骂一会,若是真惹急了朝和郡主,鞭子不长眼,没准能当街把他们给打死了。   我觉得这一幕挺有趣的,一般来说朝和郡主身边是不用跟着人的,她自己一身武功,又有郡主的身份在,也不怕有人会对她不利,如今郡主的母亲对她如此上心,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事?   我对着朝和郡主,问:“怎么突然感觉夫人对你有些......”   朝和郡主满脸烦躁。“别提了,都是皇帝姑父不好,我不同意我和六殿下的婚事,去和皇帝姑父大闹了一场,母亲知道了,现在跟防贼似的防着我,生怕我一个冲动又去了。”   我苦笑,然后请朝和郡主上了马车。   除了庆元帝和我,目前应该还没有人知道云闻已经立下军令状的事。   去马场的路上,我对朝和郡主说:“姻缘自有天定。郡主也不必太过忧心。”   朝和郡主瘪嘴,“我才不要,若是皇帝姑父硬要将我指给六殿下,怕六殿下会恨死我,我宁愿和他形同陌路。也不要他恨我。”   朝和郡主对情看的还是很清楚的,这世上若都是这么通透的人,痴男怨女要少很多吧。   我垂下眼帘,“郡主看来真的很喜欢六殿下。”   朝和郡主毫不避讳的点头,“喜欢自然是喜欢的,可我一个人喜欢他有什么用?我现在就开始羡慕以后的六王妃了。”   “那,郡主会讨厌六殿下喜欢的女子吗?”   朝和郡主大笑,“我不会讨厌,会嫉妒吧,女子都善妒,虽然母亲常说我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   嫉妒,原来是会嫉妒。   云闻一直认为我对燕离尚有余情,可我一点也不嫉妒丹娘,我只是连带着丹娘一块恨上了。   说句实话,我现在也开始嫉妒以后的六王妃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马场,朝和郡主拽着我的手,像是只被放生的动物一般,直奔马圈。   我对那夜我和云闻骑的小红马还念念不忘,不仅因为那匹马被装扮的好看,而且那只马的灵性很高。   朝和郡主是有自己的马,不用和我一样还要一只一只的挑。   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那匹小红马,就当我兴高采烈去拉缰绳的时候,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赵无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站到我身后,他阴阳不定的说:“小七儿。你这是看上本座的马了?”   我回头,对上赵无极那张脸,在看看小红马,莫名觉得他们身上都有那种倨傲的气质,我放下手,“原来是公公的马,果然别致。”   赵无极摸着小红马的毛,“也就一般,之前小红马也不知道被谁偷偷骑了,这个小畜生也是通灵性的,被不是主人的人骑了,它还冲本座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所以啊,本座当然要好好保护它了。”   赵无极讽刺人的话说的是得心应手,虽然我很喜欢这匹小红马。但是,真没想到是赵无极的马。   “公公不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吗?什么时候成了御马监的掌印太监了?”我问道。   朝和郡主闻言笑了起来,还用大拇指对我做了个手势。   赵无极眼角含笑,一点也没有生气,“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我转头就要走,没有必要在赵无极面前自找苦吃。   赵无极不让我走,他伸出脚恶劣的想要将我绊倒,若不是朝和郡主眼疾手快的扶住我,我的脸就要直接往地上撞了。   我和赵无极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理他,否则他只会越来越得意。   可我忘了朝和郡主不是我,我忍习惯了,天之骄女的她看不下去了,她习惯性的抽出鞭子就要动手,谁知鞭子在空中扬到一半,就自己粉碎了。   赵无极站在原地,动都未动一下,既然他没有动手,就说明他用了内力震碎了朝和郡主的鞭子。   朝和郡主显然被吓得不轻。缓了缓,用尽气势说道:“一个阉人,还挺有手段,哼!”   朝和郡主一直都看不起赵无极,至于原因我也没有问过,朝和郡主这种爱恨分明的性子,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赵无极冷哼一声,“一个男人,欺负一个阉人,哼!”   听到这话。我真觉得不能和赵无极斗,在赵无极面前,我们不仅说不过,连打也打不过。   朝和郡主被气的“你你你”了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鞭子没了,面子也没了。   咬牙跺脚,跑回了马场上。   马圈里就剩下我和赵无极两人,他靠在小红马的身上,姿态妖娆,“小七儿。我们真是有缘,在哪都能碰到。”   我心里在问,真的不是你故意跟着我吗?   我不想理他,但他摆明了就是不准备轻易放我走,我伸出腿踹了一脚小红马。指望着小红马在疼痛之下,一脚把赵无极蹬出去,我也好眼不见为净,小红马非但没有蹬他,反而很享受的用马眼对着我。那双眼睛好像在说,再来一次啊。   贱!就跟你的主人一样贱!   赵无极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缓缓说:“小七儿,你和燕离什么关系?”   我以为赵无极知道了我和燕离的关系,我更怕他知道我是南诏人的身份。我惊呼道: “什么?”   赵无极优哉游哉的开腔,“刘贵妃前几日送了份大礼给本座,让本座将你画像放入那一拨选给燕离的女子的画像中,要本座亲自交给皇上过目,刘贵妃主动把你送上燕离的门。让本座很是惊讶,你来告诉本座,这是怎么回事?恩?”   最后那个“恩”字中,含着满满的威胁。 ☆、第五十章 你怎么不勾引我?   刘贵妃同赵无极并没有过节,她会找到赵无极做这件事不奇怪,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赵无极不知道我是南诏人的身份,那就没有关系。   我想了想说:“不过我是想攀高枝,而贵妃娘娘又刚好愿意伸出手帮我一把而已,公公又有什么好惊讶的。”   这句话糊弄糊弄朝和郡主绰绰有余,但是对于赵无极这种人精,没有用。   赵无极眼皮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他嗤笑一声,“你这种说辞在本座这行不通,你若真的想攀高枝,你怎么不死死勾住本座呢?你也知道皇上有多宠爱我,只要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拿来。”   我一步一步向赵无极走去。我的手慢慢的爬上他的颈脖,就如同他以前对我做过的动作一样,我缓缓收紧我的手,我轻柔的说:“我想要公公死,公公能给我吗?”   我没有用很大的力气。但是我说的这句话确实是真心话,没有人真的可以毫无芥蒂的面对侵犯过你的人,我可以装忘记了,但我不可能装一辈子。   赵无极会明白我说的话的意思,我希望能换取他一点的同情心,让他不要参与我和刘贵妃的事。   显然,赵无极是没有同情心的。   赵无极把我的手拽下来,“本座的命,你要不起,你还是想想怎么把刘贵妃的事说清楚吧。”   马圈的空间很小。我看着赵无极,又望了望周围的环境,几乎是无路可退,我只能说一半的真话一般的假话,于是我说:“是皇上要替七皇子选妃,贵妃娘娘怎么挑上我的,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有选择,我也没有选择,贵妃娘娘想要我怎么做,我就得怎么做。”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我转移话题,我问:“公公会答应刘贵妃吗?”   赵无极眯着眼审视我,“本座已经把你的画像呈给皇上过目了。”   我心里一慌,面上还是一副很满意的样子,我说:“那就多谢公公了。”   他的视线上下打量着我,“没想到你还真想嫁给燕离,七王妃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的,你已非清白之身,到时候被发现了,就是死罪。”   我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就知道赵无极在诈我,他应当还没有答应刘贵妃,要不然他今天也不会来找我。   “不牢公公挂心了。”   “本座就奇怪了,你一直都和云闻狼狈为奸,怎么突然把主意打到燕离身上?”   大部分时候我是很讨厌赵无极这么敏锐的观察力的。他的眼神像是能让你无所遁形。   “人往高处走,公公难道没有听说过吗?”我反问。   赵无极一愣,他的手拍着小红马的背部,像是在思考些什么,然后说:“本座原本是打算答应刘贵妃的,毕竟她给我的报答还是很诱人的,可是今日本座见你春风得意的样子,心里真是不好受,又不想答应了,既然如此。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心里难暗喜,问:“什么本事?”   赵无极将小红马从马圈里牵了出来,他对我说:“我们比赛骑马,若是你赢了,本座就满足你的愿望。七王妃的位置就是你的,若是你输了,可不要怪本座不帮你。”   我想笑,但现在不是笑的时候,赵无极也有被我耍的一天,真是难得。   我故作犹豫,“我的马术又没有公公好,公公想要赢我,轻而易举,这不公平。”   赵无极的眼神愈发深沉,我以为他是因为我想嫁给燕离而生气,当时我并没想到别处,比如,上元国的女子是不会骑马的。   赵无极音色不稳的问我:“你会骑马?”   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点头道:“当然。”   赵无极恍然大悟一般,“本座是问了个傻问题,之前你和云闻偷骑我的小红马,虽是他带着你,却也并不能说你不会骑马。”   我不想和他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会骑马很奇怪吗?”   他高深莫测的盯了我半晌,然后摇头,一言不发的去马圈又挑了一匹全黑的马,他上了马,高高在上的说:“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公平,你比不比?”   虽然赵无极一向说话不算话。但是为了那仅有的一点生机,我也要和他比,我的骑术不比云闻差,虽然我没有见过赵无极骑马的样子,但是如果真的要比,我不见得会输给他,只是今天我一定要输。   我不想嫁给燕离,见到燕离我觉得恶心。   再说了,嫁给燕离对我没有利处。   赵无极风姿绰约,黑马上的一抹白很是亮眼,风扬起他的发,将他姣好的脸露出来,阳光正好,他的头顶上洒着一片金黄。   我骑着小红马一路跟在赵无极的后面,距离保持的刚刚好。既会输给他,也不会让他看出来我是故意的。   在马场上驰骋的感觉不如在草原上,草原上真正有一种自由的、圆满的感受。   一圈很快就结束了,毫无疑问,我输给了赵无极。   赵无极下马的时候脸色很臭,我不明白是为了什么,按他不可一世的性子,他赢得了比赛应该是会高兴的。   他的脾性永远都阴晴不定,一会高兴一会不高兴。   我把小红马拉到马圈里,一出来就看见赵无极站在柱子旁,我说:“是我技不如人,随意公公怎么去做。”   “小七儿,你真狡猾。”   我抬眸,“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赵无极接下来说的话让我大惊失色,他缓缓道:“你养过蛊,来历不明,心思狠毒,你还会骑马,你到底是谁?”   我在心底告诫自己要冷静,我仰起下巴。“我是小七。”   赵无极从一开始就在诈我,他根本就没想要答应刘贵妃,他今天就是特地来马场下了一个圈套给我,关于骑马,我以为上元的女子也都是会的,一直以来唯一和我接触较为亲密的就只有朝和郡主。   所以我惯性的认为所有的女子都是会骑马的,方才赵无极知道我会骑马的事,表现的恨不对。   “死鸭子嘴硬,你不是上元人。”赵无极下了一个定论,接着道:“上元的女子不会学骑马。只有像朝和郡主那样的女人才懂马术,之前你养蛊本座并没有深究,但是现在想想,我们上元人并不懂蛊。”   赵无极分析的都对,可是尽管他说的这样清楚明白,我还是不能承认。   我冷冷说道:“凡事都有例外,没有人规定我不可以骑马,不可以养蛊,公公这样说不觉得牵强吗?”   赵无极伸出手,五根手指在我面前晃啊晃。“一只手在怎么例外,也不会有六根手指。”   “若是你之前拿这些话来噎我,我不会计较,可是你今日去了七王府,本座没什么本事。就是手底下走狗比较多,听说你和七殿下见面时,啧啧,水火不容,一句说的比一句狠。”他接着道。   他说到这里。我反而觉得不慌乱了,大概是破罐子破摔的心里。   我直白的问他,“公公本事无边,说了这么多,公公到底想跟小七表达些什么?”   赵无极神色一缓。“你懂蛊可以用人外有人来解释,你会骑马也能用意外来解释,但是燕离在回京之前一直在南诏,你没有和他起过冲突,可你们二人的关系就如同有血海深仇一般。这个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你是南诏人。”   我静默的看着他,一时失语,他却没有停下来,“你是南诏人,燕离灭了南诏,所以你恨燕离。”   赵无极这个男人心思太深了,我找不到借口来反驳他。   太阳高高的挂在我的头顶上,我的心里却是满满的悲凉,我承认道:“对,我是南诏人。” ☆、第五十一章 早产   赵无极仿佛就是为了让我亲口确认这个答案,他并没有过多的刁难我。   临走之前,我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头也未回,“本座想做的只有一件事,也做了十三年了,至于你是谁,是哪个国家的人,对本座来说不重要。”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像是赵无极说的。他不会干涉我和云闻会做什么,原因大概就是我们和他要做的事并没有冲突。   只要我们和他都不跨过楚汉河界,那么我们和他就会一直相安无事下去。   燕离的选妃大会是在三天后举行的,庆元帝办事雷厉风行,我在想如果不是云闻立下了军令状,那么此刻云闻会不会已经和朝和郡主成亲了?   我看见庆元帝给燕离选妃的场面,真是不由自主的感叹,那架势不亚于庆元帝自己选妃,浩浩荡荡的马车一直从宫门口排到街上。   人这么多不是没有原因的,燕离因为灭了南诏,在民间已经是很有威望,加之他俊秀的外表也吸引了一匹贪图男色的女子,最重要的就是王妃这个位置诱惑力太大了。   京城中几乎家世清白的女子都来参加了燕离的选妃大会,赵无极遵守了他的诺言,他并没有把我的画像放进去。当然了,这么女子还是要先选出一部分,然后才能被送进宫里让庆元帝和燕离过目。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燕离会公然抗旨。   事情是这样的,赵无极作为庆元帝眼前的第一红人,初选的事庆元帝就交给了他。小矮子作为赵无极眼前的第一红人,事情顺着顺着就落在他的头上。   他以一个太监的眼光认为将来的皇帝一定会是燕离,所以他拍马屁的特性就显露出来,他挑的全是姿色上佳的女子,个个都可以算是国色天香。   但是,当小矮子把这群姑娘领到大殿时,他感觉燕离看着他的目光是想要将他吃了。   燕离站在离小矮子有十步之远的地方,双膝跪地,声音是不能抗拒的坚定,“儿臣今生非她不娶,若父皇执意而为,臣甘愿出家。”   燕离口中的“她”是丹娘,这一点整个大殿上只有庆元帝知道。   燕离在威胁庆元帝,这一点,也只有庆元帝自己知道,皇家子嗣单薄,庆元帝的皇位要是想做的长久,那就不能放弃燕离这个儿子。   不管你地位再高,权利再大,皇命永远能压在你头上。   庆元帝不喜欢圆满,那就永远都不会喜欢圆满,燕离越是求他,他就越不会答应。   庆元帝压下了心里的怒气,中气十足道:“选。”   “儿臣只要她一个,儿臣和她....”燕离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庆元帝打断,“好,既然你不选,那朕亲自帮你选。”说着他便随意指了一个女人,道:“你,就是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大喜过望,“民女沐漓烟。”   庆元帝沉吟道:“来人,给她登记造册,半月后安排她同离儿的大婚。”他的话一出。众女都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看着沐漓烟,七殿下不爱她又如何?单是七王妃这个头衔就能让她好过一辈子。   沐漓烟跪着谢恩。   从始至终,燕离在这件事上就没有选择权。   燕离在选妃大会上说的话很快就传到了刘贵妃的耳边,刘贵妃虽然对燕离这样做很不满意,关于燕离的婚事她也是站在庆元帝那一边的。她比庆元帝知道的要多,好比,她知道丹娘是南诏人。   燕离之前来找她求过情,但仅仅是丹娘是南诏人这一点,她就不可能答应,她对南诏人就不是恨之入骨那么简单了。   刘贵妃是个聪明人,她只会做聪明事,她趁着燕离不在的时候,去了一趟七王府。   她是瞧瞧的去的,身边也没带几个人,七王府的人见了她,丢了扫把给她行礼,“娘娘大驾光临,容老奴派人去通知王爷。”   刘贵妃笑的温和,“不用了,本宫今日来并不是找他的,本宫是想来看看未来七王妃。”   那人答道:“夫人就住在西边的院子里。”   刘贵妃挑眉,“行了,你下去吧,本宫自己过去,记住了,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刘贵妃不会用赐死丹娘的笨办法,逼得丹娘和燕离分开,一旦她用了这个办法,燕离估计会恨上她一辈子。这样做不值得。   丹娘之前见过一次刘贵妃,所以认得她,丹娘大概也能猜出来她是来做什么的。   刘贵妃说话的方式总是循循善诱,并不会一针见血的指出来让人难堪,刘贵妃一点架子没有的拉过丹娘的手。眼睛红红道:“孩子,你受苦了。”   丹娘微愣,以为刘贵妃说的是她怀孕的事,于是她笑了笑说:“只要能为夫君做些什么,就什么都不苦了。”   刘贵妃眼底深处遮着一层厌恶,平心而论,她最讨厌的就是丹娘这种文弱的女子,不能带来半点帮助不说,还要时刻提防着有没有人来害她。   刘贵妃为了能和丹娘拉近点距离,紧接着问:“孩子怎么样了?”   丹娘闻言一笑。满面柔光,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腹部,“他很乖,平时也不闹我,两个月后他出来了可能也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刘贵妃的手轻轻摸上去,心里也没有多大感触。不就是个孩子吗?谁都能生。   刘贵妃装作欲言又止的样子,“离儿是本宫的孩子,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本宫的孙儿,可有些话本宫还是不得不说。”   丹娘嘴边的笑容僵住了,低垂眼眸。“娘娘但说不妨。”   刘贵妃将手从她的腹部移开,缓缓道:“你是个好孩子,离儿喜欢你,你对离儿也是真心的,可这并不意味着你们两个就合适。”   丹娘平时虽是温声细语。但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妥协,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说出来的话气势一点也不弱,“娘娘说的不对,我们既然相爱。就合适。”   刘贵妃冷笑,“单是皇上不喜欢你这一点,你就会给离儿带来不小的麻烦,明人不说暗话,离儿将来是要争皇位的人。对他没有帮助可以,但是绝对不能会害到他。”   “我不会。”   “你不会!?离儿为了你竟然公然说出要出家这种话,你知道不知道!?他还不管不顾冲撞了皇上,你又知道不知道?”   丹娘睁开眼,苦笑,“无论他做了什么,是好事坏,是对是错,我都支持他。”   刘贵妃是真的动气了,“愚蠢!你们南诏人做事果然不经过脑子!也难怪落得一个国破家亡的下场。”   刘贵妃见她吃惊的样子。瞥了她一眼,继而说道:“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是谁?本宫不仅知道这件事,还知道你的所有,你是本宫儿子带回来的人,本宫不可能不查,离儿想瞒着本宫,根本瞒不住,本宫是他母亲,他的羽翼都是本宫给的,本宫既然能给他,也能折了他。”   丹娘却呵呵的笑了笑,原本对刘贵妃仅有的一点的尊敬都没有了,“难怪夫君这一生就没有几天真正开心的日子,娘娘这般苛刻,枉为人母!”   刘贵妃面色一白。“本宫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评价,话已至此,本宫只奉劝你一句,及早离开。”末了又告诉她,“离儿的王妃已经选好了,人各有命,你天生就没有什么好命。”   丹娘睁着眼,视线模糊。   等到刘贵妃离开,眼眶中才掉下两滴泪来,的确是,人各有命。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肚子有着一阵阵的疼痛,下身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床单上慢慢被血染红了。   她的意识逐渐不清,不知什么时候,她好像听见一声尖叫,“不好了!夫人的羊水破了!” ☆、第五十二章 你记得叫醒我。   丹娘早产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燕离的耳里,他马不停蹄的赶回七王府时,稳婆已经在房间里接生了。   燕离听见里面越来越凄厉的叫声,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人在拉扯着,他随手拽过一个奴才,低沉问道:“怎么回事?夫人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那名奴才看着燕离这样一幅可怕的样子,颤抖道:“奴才也不知道。”   燕离怒目而视,“你不知道?好,那本王问你,今天可有什么人来过?”   燕离以为是庆元帝的人才使得丹娘会早产。因为今早宣他进宫的人是庆元帝,一直拖延着不让他走的也是庆元帝。   但是,那名奴才的回答,几乎夺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奴才只记得今日贵妃娘娘来过,她走后不久,夫人的羊水就破了。”   燕离仰着头,只觉得绝望像是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笼罩着他,他从小就知道他的母妃不喜欢他,但也从未想过,她会对他这么残忍。   其实,燕离倒也没有误会庆元帝。   庆元帝虽然跟这件事没有直接关系,但他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宫里面大大小小的事瞒不过他的眼,刘贵妃暗地里去七王府他也是知晓的,刘贵妃此举正合他的心意。刚好燕离在宫中,于是庆元帝便故意将他留在宫内,使得丹娘孤立无援。   房间里面的叫声越来越小,稳婆满手的血急冲冲的跑出来,燕离见状赶紧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稳婆实话实说。“夫人的情况很不好,又是早产,怕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住一个。”   燕离脱口而出道:“孩子不重要,大人活着就行,不用管孩子。”   稳婆惊诧的望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王公贵族里哪一家不是把孩子的命看的比女人重要,她手中接生过的孩子不计其数,倒也是第一见把这么心疼自己女人的命的。   她不禁红了眼眶,“奴才一定尽力而为。”于是便转身进去了,有了燕离的这样的一个态度,她接生也方便多了。   燕离在丹娘生死一线的时候派人来求过我,他托人带话来,只要我肯救丹娘一命,他愿意死在我面前。   当时我和云闻还在吃晚饭,我拿着勺子的手顿在半空,都未考虑,我说,我不救丹娘,他也一样会死在我面前。   我和燕离,没有退路。   燕离没有再来打扰我,自取其辱的事做多了就没有意思了。   丹娘的意志力很强,最后还是把孩子生了下来,自己随即就累的昏死过去。   稳婆抱着孩子大喜,渐渐的只觉得有点不对。因为这个孩子没有哭声,她用手指探上孩子的鼻处,心里一沉,没有呼吸。   燕离早就迫不及待的闯进来了,看见闭着眼的丹娘,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质问道:“本王不是说了要保大人吗?!”   稳婆敛下情绪,“夫人只是劳累的睡了过去。”   燕离这才看见稳婆手里的孩子,他从稳婆手里接过孩子,就听见稳婆小心翼翼的说:“王爷。这是个死婴。”   燕离缓缓闭上眼,长叹一口气,随即向门外唤道:“长风,你进来。”   紧接着就有一个皮肤黝黑的侍卫进来,他的视线落在地上。不敢随意乱看,“王爷有何吩咐。”   燕离睁开眼睛,一张俊逸的脸紧绷着,他说:“你去打听一下,今夜京城里有哪些人家的孩子降生了,你去找一个看起来比一般婴儿要小一点的…”说到这里,长风已经可以明白燕离的意思。   长风不顾主仆之别,打断燕离的话,“王爷,这不妥啊。”   燕离横了他一眼,接着说:“去抱一个来,从今往后,那个孩子就是夫人和我的,这件事不许任何人透露出去,否则就是死。”   这个打算是燕离在丹娘怀孕之初就想好的,丹娘身体弱,太医也说过,她的身体想生出一个健全的孩子几乎不可能,可是这些事他都不能告诉丹娘。   一旁的稳婆听见燕离说出的话,简直是要惊出了下巴,闻所未闻,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长风心情沉重的准备去抱个孩子时,就看见燕离亲了亲他怀里婴儿冰冷的额头,而后燕离又将孩子递到长风手中,叹道:“找一个向阳的地方。顺带把他埋了吧。”   下次,投胎的时候不要再投到这里来了。   长风接过孩子,别开眼,不忍再见燕离,在夜幕中离去。   丹娘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燕离吩咐吓人照顾好她,就连夜进了宫,直奔刘贵妃的雅文宫。   长夜寂寥,刘贵妃并没有睡下。   燕离到时,也不等宫人通报,直接闯了进去,一掌将在一旁叽叽歪歪的太监打飞。   这叫迁怒。   刘贵妃神色未慌,手里还端着一碗燕窝,她冷冷的看着暴怒的燕离,“我就这样教你的吗?”   燕离站在她面前。眼眶几乎都要崩裂了,“母后今日跟丹娘说了些什么?”   刘贵妃“哦”了一声,“自然该说的话。”   “什么是该说的话?”   “好,我就直接告诉你,她配不上你。你喜欢她,没用,天底下的女人多了去了,你没必要就沉浸在她一人身上。”   燕离只觉得可悲,从小到大。刘贵妃从不会在意他真正想要的。   他还记得,他十岁那年,血蛊在身体里发作,刘贵妃就不停的告诉他,都是南诏人在作恶。再然后就派了两个人护送到南诏找解药,就两个人。   他那一次到南诏并没有得到解药,但是他见到了丹娘,丹娘那时候身材瘦弱,被另一个女孩子用手将她的头按在水里。等到她快死的时候又将她从水里拉出来,一遍又一遍。   那个女孩子就是我的姐姐,南雁。   十岁的燕离很弱,他并不能帮丹娘做些什么,甚至自身难保。他没有帮到丹娘,可是丹娘却救了他。   后来他在南诏皇宫的地下里发现了被囚禁在里面的丹娘,再就有了之后的故事。   燕离从回忆里退出来,看着这个从小就和他不亲近的母亲,再多的话他也说不出来,只留下了一句话,“母后,儿臣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工具。”   燕离走后,刘贵妃失神。手上一松,手里的碗就砸落在地。   满地的碎片。   燕离回去的时候,长风抱着孩子站在丹娘的房门外,燕离接过孩子,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进了房间。   丹娘已经醒了,她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说话时声音也大了些,她对燕离招了招手,道:“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燕离把手上的孩子递给她,她接过孩子时,停顿了一会,看了看孩子,然后抬眸,流着泪说:“孩子长的真像你。”   燕离红着眼。喉咙酸涩,哽咽道:“是啊。”   丹娘抱着孩子不肯松手,“夫君,我知道你为了我,做了很多事,当初凌迟南雁的时候你是知道她用了幻生蛊的吧,幻生蛊能换脸,但是换不了形态言语,你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无非就是想替我报仇。”   燕离亲着她的脸,“你别说这么多话,你先休息。”   丹娘摇头,“我不累,你啊,也别在我为我的身体到处奔波了,这辈子,就这样了吧。”她慢慢的闭上了眼,身体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她轻声说:“我先睡会,你记得叫醒我。”   痴情难唤痴情人。   燕离的声音落在空气中,“好,我一定会叫醒你的。”   燕离一个人在床边坐了很久,他起身之前,手探过丹娘的鼻息,还好,还有气。   然后他把孩子从丹娘怀里抱出来,打开门递到一直在门口的长风手中,说:“你把孩子还回去吧。”   这一刻,长风好像明白了什么。   长风又听见他说:“做完这件事,你再去宫里把南浔请过来一趟。”   我以为燕离又是来求我的,然而并不是。 ☆、第五十三章 我要娶她。 (为钻石加更,顺带求个钻石)   一语成谶,的确是到了给丹娘准备后事的时候了。   我出发去七王府时,云闻突然抱住我,他在我耳边说:“做你想做的。”我知道在我看得见的地方,看不见的地方都安排了他的人,这也是他放心让我去的原因。   燕离怕是自己也知道了丹娘大限将至,他请我来,大概是丹娘的意思吧。   丹娘见了我一脸倦容,她叹息道:“其实我也不愿意看见你,一看见你我就想到你姐姐,只是我还有些话不得不跟你说。”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淡淡的说:“南诏人并没有死绝,从始至终我恨的就只有你姐姐一个人,总之我只是想告诉你,南诏还有一支存活下来的人。至于他们去了哪里,我并不清楚。”   她的脸像蒙着一层光,我没有说话。   提到我姐姐,我没有办法反驳她。   她最后跟我说了一句,“我作的恶比你姐姐少。你姐姐肯定在地狱的十八层,我应该会比她好一点,反正啊,我下去了,也不愿意见到她。”   赵无极说的对,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是有恨的。   她仿佛就是为了跟我说这样两句话,我沉默,是因为不知从何说起,我和丹娘本是毫无关联的两个人,我们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丹娘是死在燕离的怀里的,她的模样像是睡了过去,柔和安然。   燕离抱着她泪流不止。   其实很多事情他们自己都心知肚明,燕离抱过来的孩子,丹娘在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不是她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的孩子怎么会那么健康呢?   丹娘睡过去时。燕离也应当有所感应到,丹娘命不久矣,所以才会让长风把孩子送回去。   丹娘死之后,燕离整整七天没有去上朝。   在这七天里,我当然不是什么都没做,我和云闻去了福来客栈。   来京城参加科举考试的考生们,几乎都下榻在福来客栈,原因无他,这所客栈名字取的好,福来福来,福气自来。   我和云闻不是去感受科举考试的气氛,而是去收买人心。   这次科举考试有一个十分出名的才子,这名才子连中两元,若是在科举中取胜便成为了当朝首位连中三元的人,我和云闻并不是去找这个才子,而是去找他的死对头林凛。   林凛的才华并逊色于其他任何人,只是他的政解不符合当朝以柔和手段治国,所以几次考试都屈居第二位。   我和云闻是便装出门的,我对他说:“林凛固然有才华,但有才之人未免会心高气傲。你准备拿什么让他为你所用?”   云闻揽着我的腰,我们走在街上,就像是一对平常的夫妻一样,他说:“有才之人最怕的就是满身才华无处可用,我给他大展宏图的机会,他没道理会拒绝。”   不知为什么,云闻说完这句话,我就想到了赵无极。   满腹经纶,无用武之地。   其实我和云闻的处境很艰难,抓不到丞相那只老狐狸的把柄。我们就无法清除他在朝中的人马,那么我就会一直被动下去。   科举考试是选拔人才的一种方式,同样的,也是朝政中换人的一次机会,云闻事先就瞄准了猎物。等着他往圈套里钻。   林凛若是答应了我们,那么此次科考不管他考得如何,他会是状元,这就是身居高位的特权。   我和云闻坐在福来客栈的大堂里,点了一壶茶,两人慢悠悠的喝着,大堂里人声鼎沸,都是考生们在高谈阔论的声音,你来我往,很是热闹。   林凛是典型的白净书生,他瘦弱的身躯从楼上走下来,拿了一碗茶喝完,就在人群中道了一句,“愚蠢。”   我和云闻两人暗中观察着他,他原来是刚刚听见了别人争论对待朝中腐败官员应当如何处置?大部分的人都是认同看贪污的钱数而定罪。   贪得多,罪名就大。   贪的少,罪名自然就小了一点。   但是林凛不这么想,他直接就说道:“不管贪了多少,一经发现,立马处死。”   我挑眉。他能有这样的想法真是难得,上元国的官方学术还是以仁爱、宽容为主,但是林凛的主张看起来不像。   我继续往下听,林凛说:“小贪也是贪,既然都是按贪污罪来查处,那么只要贪了钱,哪怕是一文钱,也是犯罪,既然犯了罪那就该死。”   一时之间,没有人再说话。   林凛孤傲的站在中间,没有人和他搭腔,别人都是结伴而行,好像就他一个人是独来独往。   云闻从茶桌上离开,走到林凛面前,勾唇道:“阁下方便一叙吗?”   林凛挑眉。看了云闻半晌才答应。   我们要了一间雅间,对着窗户一眼就能看见外面的风景,云闻开门见山道:“不知阁下可认了主?”   林凛喝了一口茶,“未曾。”   云闻干净利落道:“那你有兴趣跟着本王吗?”   林凛放下茶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在下还不知你是哪一个王爷?”   “六王爷。”   “王爷就对在下如此有信心?万一在下落榜了,王爷的算盘就落空了。”   云闻笑了笑,满眼的笃定,“只要你愿意,你就是今年的状元。”   我没有在林凛身上看见文人该有的节气,事实上,林凛本就是一个注重结果而不在乎流言的人,面对云闻这样直白的诱惑,他不会不动心?   状元,那对一个寒门子弟来说就是鱼跃龙门的跳板。是改变人生的机遇。   果不其然,林凛答应了,他说:“愿为王爷献犬马之劳。”   林凛的见解独到,在说道争权夺势该不该用些阴狠的手段时,他说:“手段就是要狠,那些因为师出无名而不敢起事的人,不就是怕落上一个遗臭万年的下场吗?可是难道没有人想过吗?史记是有成王的来写,你不择手段的赢了,你完全可以篡改历史,把国君描述的如同观音菩萨一般善良。历史是什么样,是由赢得人来写的。”   云闻对他很满意,倒也没有看错人。   云闻看中了林凛的才华,林凛看中了云闻的权势,倒也是各取所需。   林凛想的很简单。他要做人上人,他要将曾经看不起的他的人都狠狠的踩在地下。   事情既然已经办妥,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我和云闻一路走回六王府,街上小贩的叫卖声很好听,云闻买了一串糖葫芦给我。我拿着半天没舍得吃。   走到王府门口的时候,我咬了一口,牙都给酸了下来,云闻搂着我说:“小七,还有半个月我就要走了。”   时间弹指而过,一个月变成了半个月,前路漫漫,想到他就要走了,我突然有点舍不得。   不顺心的事总是接踵而至,燕离在沉寂了七天之后,正式上朝,庆元帝就当他那七天的缺席没有发生过,一切照常。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燕离妥协了。   在朝堂上的大臣们都散尽时,他不卑不亢的站在庆元帝面前,“儿臣请求父皇责罚。”   庆元帝揉揉眉心,敷衍,“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燕离的一双眸子一点温度都没有,他说:“儿臣愿意听从父皇的安排,娶沐漓烟。”   庆元帝倒是有点意外,那个女人才死了几天,他就回心转意了,“你之前不是说非她不娶吗?不是说宁愿出家吗?怎么,言而无信?”   “儿臣知错。”丹娘死了,他的心也死了。既然如此,娶谁都一样了,只是燕离不会让自己吃亏,他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好,想通了就好,回去准备婚事吧。”   燕离抬眸,“儿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儿臣后院没什么女人,既然要办喜事就要大喜,儿臣想要宫里一名女婢当儿臣的侧妃。”   庆元帝一时好奇,“谁?”   “小七。”他说的是小七,因为在这座宫里,除了他,没人叫我南浔。 ☆、第五十四章 圣旨到 (求个钻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刘氏小七,品行端正,恭谨端敏,朕甚悦之,现特赐婚于七王爷燕离为妃,择吉日大婚,钦此。”   我接到小矮子带来的旨意时,跪在地上,整个人都不能动弹。   我可以想进办法阻止刘贵妃,但是一旦下了圣旨。除非庆元帝回心转意,否则我就只能嫁。   尽管有再多的不甘,但是我也只能谢恩接旨。   小矮子把圣旨递给我之后,还冲我挤眉弄眼道:“小七姑娘好福气。”   “客气了。”我敷衍道。小矮子完成了任务就离开了。   我拿着这份沉重的诏书,回不过神来,这不会是刘贵妃的手笔,因为赵无极答应过我不会帮她,既然如此,那这就是燕离自己跟庆元帝求的恩典。   燕离要娶我,能有什么打算?不就是想光明正大的折磨我吗?加之我和云闻的关系,他也可以借此来打击云闻。   我不是没想过他会报复我见死不救,但是他的动作太快,让我措手不及。   云闻一直在里屋,我没让他出来。   我进去时,把手里的圣旨往他身上一丢。我说:“你看看吧。”   云闻打开圣旨,逐字逐句的看过去,脸色愈发的黑,他冷哼一声,将手里圣旨往地上一丢,“不准嫁。”   云闻的反应也在我的意料之内,“不准?我们都没有能力说不。”   这就是生而为人的遗憾,因为我们都没有真正的自由。   皇帝的一句话,就能改变我们的一生。   云闻的侧脸隐藏在烛火之下,“我去求庆元帝,我不可能亲眼看着你嫁给别人,他们这是在逼我。”   云闻早就想反了,但是时机不对,现在绝对不是最好的起事的时间。   我叹了口气,“我的如今的情况和你同朝和郡主的情况是一样的,你也是用了十座城池的军令状才换的一个机会。而我连机会都没有,”我接着说:“你不能去求庆元帝,求多了就廉价了,他答应你之前的请求,说到底还是因为有利可图,可我不能给他什么利益,我是他安抚燕离的一个工具。”   云闻不能求庆元帝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我长得太像浅浅了。一旦矛头指向我,他就一定会召见我,他见了我,对我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毕竟。当年浅浅死的那么凄惨。   房间里的气氛很浓重,过了很久,我才听见云闻的声音,“所以呢?即便如今我王爷身份也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吗?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想,怎么做。”   我不由自主的抬高了声音,“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这就是现在应该要保持的。”   人的可悲,是身不由己。   说出的话,是词不达意。   “燕离会害死你的,就跟我害死丹娘一样,我和他是一样的人,不会怜惜外人半分,你不是早就看透了他吗?你不是一直都很聪明吗?这一次你为什么没有办法了?你什么事都不愿意我插手。你这是为我好,还是看不起我。”   面对云闻的连声质问,我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噎的难受。   云闻几乎是一针见血的说出了我和他之间最大的问题,尽管他如今强大了起来,我一直以这样或者那样的借口不让他参与我的事,归根结底,是我低估了他。   相处中,争吵是不可避免的。   我问他,“好,你想怎么做?你准备怎么让皇上收回成命?”   “我娶你,我也去向庆元帝请旨,两相权衡之下。总能拖延一段时间。”   “你说对了前半段,后半段就一定了,庆元帝会认为我是祸水,搅的你们两兄弟不和。然后他就会琢磨着怎么杀了我。”   我说的全是实话,燕离要么就不出手,一出手就要置我于死地。   我和云闻都清楚,这场局,我和他已经落了下风。   我和他都不愿意为终身大事妥协,既然想要些什么,就一定要付出什么,等价交换。   可我并不会坐以待毙。落了下风不代表我一定会输。   云闻这段时间清瘦了不少,每夜都是凌晨时分才睡,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他不主动告诉我,我也不会去问。   “要不我让颜渊阁的人暗杀了燕离?”云闻竟然说出这样荒唐的话。   我咧嘴一笑,“庆元帝会让我给燕离殉葬的。”   我说了,燕离设了一个死局给我。   我嫁了,他不会放过我。   我不嫁。庆元帝不会放过我。   云闻居然发脾气了,他没控制住情绪在我面前一掌将屋内的花瓶悉数震碎,他沉着脸不肯看我。   受制于人的滋味不好受,我走近他。拉着他的手,他装模作样的挣脱了一下,就又不动了。   我说:“总会有办法的,我们不可能一直是燕离的手下败将。这一回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你安心去战场,一切按照该有的步骤走,一步一步的我们总能爬上去。”   绎心公子就是在此时进来的,云闻对绎心公子似乎并不怎么信任,因为他的事几乎都不让绎心公子参与。   云闻将绎心公子收在门下,更多的好像是监视。   绎心公子一见了我,就解释道:“方才听下人说你和王爷吵了起来,我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   我心头微动,绎心公子没有发现他的话是有不妥之处的,首先我和云闻说话的声音只是比平常略大,其次,为什么下人会告诉他?   我压下心头的疑惑,我说:“让公子见笑了。”   绎心公子注视着我,“宫里头传来的旨意我也略有耳闻,怕是小七和王爷就因为此事吵了起来吧?”   云闻突然之间朝他低吼了一句,“你出去。”   我没好气对云闻说:“你闭嘴。”紧接着又对着绎心公子客气道:“不知公子可有什么良计?”   无事不登三宝殿。   绎心公子说话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柔,他好像刻意看了一眼云闻,然后道:“小七身陷囹圄,这原因有二。其中有一个是根本原因,不知王爷可愿意听?”   云闻既没有说愿意也没有说不愿意,这就是默认他愿意听。   绎心公子坐了下来,“我既是公子门下的人,有些话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根本原因无非就是权势逼人,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要王爷一日不在高位,那么小七和王爷一日就不能圆满,要做就要做最高的那个位置。”   我心里怪怪的,这些话不像是绎心公子口中该说出来的话。   云闻抬眼看着他,他继续道:“自古以来的皇位都是靠抢来的,一旦人的顾忌多了,做事就不干净利落了,王爷要及早下定决心。”   我诧异的看向绎心公子,因为绎心公子在暗示云闻,要他早日逼宫!   突然之间,我对绎心公子起了怀疑,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我想起来了,绎心公子出现的时间不对劲,几乎在燕落刚死的时候,他就出现在赵无极的司礼监,在之后他就拜入云闻的门下。   绎心公子的身份看起来很清白,闻名遐迩的大才子,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何背景,在此之前我从未怀疑过他。   云闻敛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我沉下心来,问,“先不说那些遥不可及的事,绎心公子可否说说我如今的难题怎么解?”   绎心公子提到一个人,他说:“你可以去找师兄。”   我勾唇一笑,“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我会去找赵无极,我会问问他,绎心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第五十五章 我要见到她的尸体   赵无极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呢?这是我在去司礼监的路上一直思考的问题。   等我走到司礼监的门口,我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赵无极这个人反复无常,作恶多端,但是不可否认他心里是有怜悯的,对天下人的怜悯。   到了司礼监,我就看见小矮子蹲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望天。   我没办法越过他进去,就开口问:“你怎么在这坐着??”   小矮子收回目光,满脸惆怅。“师父最近好无聊,他无聊了,我也必须跟着他无聊。。”   我假笑,心里想,你师傅不是一直很无聊吗?   “那我能进去找你师父吗?”   小矮子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摇头,“不行。”   我抬起的脚步,硬生生的停了下来,“为什么?”   小矮子一本正经,“师父说了,如果你来找他,不能让你那么轻易的见到,要我先拦着,一直到你哭着喊着要见他,才行。”   我忽略他的话,抬脚进去,我说:“你就当我哭过了吧。”   小矮子夸张的捂着脸,“呀,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脚底一个踉跄,差点给摔着。   赵无极躺在院子中间的摇椅上,闭着眼,他身边还有几个宫女给他在按摩,倒是挺会享受的。   我走过去时,他睁开眼,狭长的眸子里笑意满满,他屏退了宫女,开腔道:“你可算来了,本座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每次跟赵无极对话都是一件很累的事,我打起精神说:“我跟你打个赌吧。”   对于赵无极就只能是剑走偏锋,只要你引起他的注意了,他对这件事有了兴趣,那他就一定会去做。   赵无极曾经中过状元,所以一直以来他对于科举考试都是十分关注的,我原本打算和赵无极赌今年谁会高中状元,我赢了,就能从赵无极这里得到一点支持,反正我不会输。   赵无极的确是剑走偏锋的人,他直截了当的说:“我不赌。”   他把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都堵住了,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转而一想一计不成,那就再来一计,我今天找他是有两件事。   这第二件事就是有关绎心公子的身份,别人不知道,赵无极一定知道,曾经的师兄弟关系。应该不会生疏的连彼此家出何处都不知道。   我从头上拔下一个簪子,抵在自己娇嫩的脸上,我大声说:“你纵容我,不就是看上了我这张你魂牵梦萦的脸吗?你不跟我赌,可以,我就毁了这张脸,让你连个念想都没有!”   赵无极从摇椅上起身,咬牙道:“你把手放下来!”   我冷笑一声,把簪子又向前递进一步,:“我不!”   赵无极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心疼的视线就落在我的脸上,他连连摆手,“你先放下,我答应你,你想问什么。说什么,你尽管说。”   我见好就收,毕竟我也不想破坏自己的脸,我放下簪子问:“绎心公子到底什么来头?”   赵无极一愣,转而笑了笑,他讥讽我,“你之前不是一直他是翩翩公子吗?怎么了,现在跟本座打听他了?”   我无视他的挖苦,拿起簪子作势就又要划上脸,“你不告诉我答案,我就划了啊。”   赵无极的脸很臭,冷哼一声:“狗仗人势。”顿了顿又道:“绎心公子是谁本座不能说,但你这么聪明,你一定知道的。”   我微微失神,赵无极就趁此时上前夺过我的簪子,往远处一扔。   我看了一眼簪子,没准备去捡,连赵无极都不能说绎心公子的身份,他到底是谁?我脑子里完全没有头绪。   我喃喃的问:“我知道吗?”   赵无极目光深远的看着我,“你知道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   事情并没有按照我想象中的发展下去,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和无力感袭来。   赵无极突然开口,“你今天来就是问这个问题吗?本座以为你今日是来求本座的。”   我聚起目光,抬眼对着他,我承认求人不如求己,但是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我要尝试一下死路,不是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我说:“你既然知道我南诏人的身份,那就应该懂我不想嫁给燕离。”   赵无极淡然道:“你不想?与本座何干?”   我反问,“难道非要我卑躬屈膝的求你才行吗?就算我求你。你会答应吗?”   赵无极的神色突然变得很缥缈,他垂下眼帘,一字一句问,“卑躬屈膝?”话锋一转,冷笑道:“本座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卑躬屈膝!”   然后,赵无极不知点了我身上的那个穴位,我就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已是黑夜了,我发现自己浑身被绑着,嘴巴里也被塞着一个布条。我被藏在一个箱子里,中间的一条缝使我能看见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这是一个奢华的宫殿,空间巨大不说,里面的装饰品都是出现在书里边的,我之前从未真正见到过。   紧接着我听到脚步声。然后我就看见庆元帝和赵无极走进来。   我突然想起来,在我昏过去时赵无极说的一句话,他说他要让我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卑躬屈膝。   我见到了,我想闭上眼睛,可是它不听我的使唤。我从头看到尾,何止是卑躬屈膝?简直是毫无尊严,犹如一条狗一般仰人鼻息。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赵无极讨好的在庆元帝耳边低喃道:“皇上不觉得七殿下的婚事有些急吗?”   庆元帝闭着眼,“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赵无极眼底寒光闪过,“实不相瞒,七殿下向皇上讨要的那位姑娘就是之前的那位。”   我当然不知道在我和赵无极有了关系的那一天,庆元帝差点没把赵无极折磨死。   “哦?那你是想?”   “我既和她行过一次鱼水之欢,她自然是配不上七殿下的。”   “的确,那你暗中将她处理了吧。”   我听到这里。自觉得奇怪,赵无极明摆着不想让我死,却还故意加深庆元帝对我的杀意。   赵无极的声音有些犹豫,“能不能给我几个月的时间?”   庆元帝睁开眼,盯着他,决绝说道:“三个月,最多三个月,朕就要见到她的尸体。”   我听的云里雾里,根本看不懂赵无极在做什么。   庆元帝到了第二天早晨上朝时才离开,我就被关在衣柜里一个晚上,腿脚都麻了。   赵无极打开锁将我放出来时,我都站不起来。   我将嘴里的布条扔掉之后问他,“你知不知道你会害死我的!”   赵无极不慌不忙,慢吞吞的说:“三个月时间够了。”   我总觉得赵无极在做一件什么事,“什么够了?”   “本座之前跟你说过,我一身的本事都承袭于狗皇帝,所以按照你和方式来夺权,呵,狗皇帝没死,你们就死了,你千万别小看任何人,尤其是狗皇帝。”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恨意滔天。   “我谋划十三年,终于等到可以杀了狗皇帝的一天了。”他眼神痴迷,“不出三个月,他就要中毒身亡了,所以,你和云闻要赶紧想着怎么夺天下了。”   我缓了缓才说道:“你对他下毒了?”按照赵无极的话,我这么想应该没错吧?   赵无极得意道:“狗皇帝不仅武功在我之上,他防人的心思也是天下第一。平时吃穿用度,都会检查好几遍,何况他自己对于毒是精通不已,想要给他不知不觉得下毒很难,但是本座天下第一聪明,难不倒我。”   “你准备了多久?”   “十三年。”   我希望和我想的不一样,否则就太可怕了。   他不会是在那种地方下了毒吧?   赵无极眼底泛着光,他看着我,有点悲伤,又很兴奋。他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里。”   窗外的雨如同我心里的泪,淅淅沥沥的不停。 ☆、第五十六章 万事小心   我回去之后就把赵无极跟我说的话告诉了云闻,他同我一开始的反应一样,他问我,“赵无极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了想回答说:“可能他就是单纯的想庆元帝死。”   隐忍十几年而未发,只等着庆元帝死的那一天,赵无极才能解脱吧。   云闻又问了我一句,“他说三个月?”   我点头,“对,赵无极不会撒谎,三个月之内,庆元帝必死无疑,时间对我们来说太紧迫了,储君人选未定,民心里面燕离比你高,朝堂中的势力他也比你深。我们要早做打算。”   云闻笑了起来,“三个月够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听到消息,说燕离的婚事推迟了三个月。   钦天监的监正早朝时,站出来,“臣有事要奏。”   庆元帝抬手。“说。”   监正低着头,“臣夜观天象,发现织女星同天牛星将要冲撞,臣听说七殿下的婚事就在几天之后,可此时实在不宜办喜事。”   “那爱卿可算出什么时候是黄道吉日?”   “回皇上。三月之后。”监正这番说辞不过是胡扯,但是一般的皇帝都会信天象鬼神之说,至于监正如此说只是为了报答那日云闻从赵无极手下救了监正一回,有救有还。   庆元帝也是顺着监正的台阶下了,将燕离的婚事往后拖了三个月,原本庆元帝就想把婚事往后拖,只是圣旨已下,碍于面子,不好反悔。   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下,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当务之急,我和云闻要做的就是加快在朝中安排人马。   科举考试是在云闻出征前十天开始的,倒也没有出什么意外,主考的人是出了名的严格,最终还是林凛拿下甲等第一名的好成绩,也就是状元,甲等第二名是林凛的死对头宋轻远。   我问过云闻,林凛的状元是他自己考出来的,还是说云闻有在暗中打点过。   云闻给我的回答是林凛自己考出来的,不过,林凛考试的文章确实云闻之前就写好的底稿,这倒也是,按照林凛的文章风格,最多不过一个进士,朝政理念与掌权人不和是大忌。   我和云闻在布局的时候,丞相也没闲着,他看上的是宋轻远。   两位朝中的新人在科举之后一时风头正劲,他们从读书时就在争,上了朝也在争,两人的话语中都好似夹刀带棍的往对方身上砸。   林凛在朝堂上十分维护云闻这一派的势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云闻手底的人。至于宋轻远可能因为林凛也一并咬上了云闻。   丞相对这种情况是喜闻乐见的,毕竟两个人若是有了共同的仇人,那就是同盟。   所以丞相就找上了宋轻远,将他从一个侍郎直接提拔为兵部尚书!   丞相此举真是令我大吃一惊,将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放在一个年轻人身上,丞相也不怕出什么幺蛾子,云闻依旧是云淡风轻,一点都不担心。   在他出征前的两天,我提醒他,“一个林凛是远远不够的。你能给他的位置也有限,如今丞相又步步紧逼,你不能把筹码都压在林凛一个人身上。”   云闻微微一怔,“我没有把所有的筹码压在林凛身上,我压在宋轻风的身上。”   我拧眉。“林凛和宋轻风在朝堂上做戏对不对?他们根本就没有不合,至于宋轻风在朝堂上对你的针对都是故意的。”   “是,有才之人自会惺惺相惜,政解不同不代表就做不成朋友,宋轻风这个人是比较合丞相的胃口的,丞相越相信宋轻风我的赢面就越大。”   “那林凛呢?只是一颗不关紧要的棋子?”我问。   “不是,宋轻风和林凛斗的越狠,丞相就越会去拉拢宋轻风,如今他认为宋轻风已经对他死心塌地,所以才会将兵部尚书这样重要的位置留给他,至于林凛,我不会抬高他,我冷落了他,他就会表现出反主之心,依丞相笑面虎的性子,一定会去策反林凛,也会适当的给林凛些甜头去诱惑他,到时候他会以为这两人都收归他的旗下。”云闻缓缓说来。   我倒是要对云闻刮目相看了,就连我都没想到林凛和宋轻风都是云闻的人,丞相自然也不会想到。应该说是不会相信。   林凛和宋轻风演了一场好戏给文武百官看,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形同水火,谁又知道这是一个障眼法。   这的确是一招好棋。   “所以丞相是会自己把权利送到你手中?”   “对,我出征之后,丞相只会加快脚步把我的人都连根拔起,不过,只要有林凛和宋轻风在就不成问题,他们两个也是我最重要的棋子。”   我有些担忧,“他们不会背叛你吗?”   “不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我沉默的靠在他的怀里,前路凶险,我能陪在他身边的日子也有限。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云闻出征的那一天上午,朝和郡主来找我道别。当时我还在替云闻准备一些常用的伤药和危急时刻用的毒药。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朝和郡主身穿戎马的样子,英姿飒爽,她的武器也不是鞭子,换成了冰冷的长剑,她面颊通红。“小七,我就要走了,走之前来看看你。”   我放下手中的东西,不解的看着她,“郡主穿着这一身是要?”   “我要去北元国的人一较高下!”   我之前从未听说朝和郡主也要去的消息,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是皇上的意思?”   朝和郡主别开脸,“不是皇帝姑父的意思,是我自己,六殿下第一次上上前线杀敌。我想陪着他一起去。”   朝和郡主爱一个人都爱的热烈,她只是想了,就做了,多好。   女孩子都是会嫉妒一个人的,这是丹娘告诉我的。我现在也尝到嫉妒一个人的滋味,对,我嫉妒朝和郡主,爱云闻爱的光明正大。   我说:“郡主不怕吗?”   朝和郡主笑了笑,“怕什么?我有千机军。我能带着人上阵杀敌,我经历的战争大大小小也有几百场,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就算是为了六殿下而死。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六殿下知道吗?”   “当然了,我求皇帝姑父答应的时候,他就在一旁,一句话都没说。”   原来如此,可是云闻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可能是他不想让我知道吧。   我从心里希望朝和郡主能好好的,我说:“郡主万事小心。”   朝和郡主突然伸出手抱了抱我,她说:“小七,我今天来跟你道别就是把你当成真心的好朋友,我少绾虽说没读过什么书,但是朋友之间的义气还有有的,我虽不知道七哥哥为什么要娶你,但宫里万般艰险,你也要小心。”   朝和郡主说的一番话,让我热泪盈眶,我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朋友了。   云闻和朝和郡主是下午从正门出发的,云闻带了二十万大军,朝和郡主带了五千的千机军,从城楼上面向下看,真是气吞山河。   我站在城楼上。云闻骑在马上,他的视线像我这个方向望来,我们之间不必多少,彼此都懂。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绎心公子也来送行了。他就站在我旁边,面色沉静,就是不知道一张平静的脸下有一颗怎样心了。   绎心公子是很能控制住自己情绪的人,始终一言不发,只是他僵硬的身躯出卖了他的内心,我转头问他,“不下去看看吗?”   他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道:“不了。”   “好,我去看看。”   我是用跑的速度到城门处,我朝着他们前行的方向,大声呼唤了一句,“郡主!”   朝和郡主和云闻听见我的声音,都停住了马,向我看来,我停顿了下,对朝和郡主说,也是对云闻说,“保重。” ☆、第五十七章 偶遇燕离   云闻走后,我的日子清净了下来,因为我是待嫁的身份,所以我一直都待在宫里没有出去过。   我想到我同云闻也一年有余了,再熬三个月,一切就都有了结果,尽管我在这座宫里待得时间也不短了,但是我从未好好欣赏过这座宫殿,这天,我趁着天气好的时候去逛了会御花园。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好像是叫狭路相逢。   我和燕离是有缘分的,孽缘。   我在御花园的金鱼池旁看见了他,他转过身来望着我,都说从一个人的眼睛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心境,可我真的看不出燕离在想些什么,如果以前他的双眸里还有对我滔天的恨。那现在那双眼只能用死水来形容。   燕离说:“南浔,我等的了,不过三个月而已。”   其实一直到今天,我都觉得燕离是没资格恨我的,我从没有伤害过他。反而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将刀子往我心口上插。   “我也等的了。”我等着上元国政权动荡,皇权覆灭的那一天。   “我说你蠢你就是蠢,你以为你抱着我六哥这棵大树,就万事无忧了?你还愿意相信别人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燕离在挑拨离间。。   “我相信谁和你没有关系,反正你说的话我都不会相信。你不用挑拨我和你六哥之间的关系,你可以让我死,他可以让我生。”我笑了笑,“不仅如此,我还可以看你们兄弟之间狗咬狗的样子。甚妙。”   燕离的表情愈发严厉,“我可提醒你了,千万不要落在我手里,我六哥是保不住你的,那天丹娘同你说话时。我就在窗外,南诏还有一支活着的人,让我找到了,我就把他们的皮扒下来给你当衣服穿。”   燕离说出的话一般都是会去做的,他不管做好事还是坏事都会认真,虽然我也没见燕离做过什么好事,我慢慢走到距燕离几步之遥的地方,我说:“你们常说事不过三,但是在我这里就是事不过二了,没道理是你一直欺负我们南诏人,若你运气好,真的找到了那支南诏人,被扒皮的也会是你。”   燕离对我意味深长的笑笑,“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疼过了就该知道保护自己了,你反而上赶着来送死,我六哥如今不在你身边,你就如藤蔓没了支架一般,我想弄死你,轻而易举。”他收住笑,“我没有杀你。死人才会解脱,而活人会一直痛苦。”   他说的对,只有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活着就要学会承受。   “我不会依靠任何人,你该比我懂,人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你想想丹娘死的时候不也没能依靠到你吗?”   蛇打七寸,燕离用言语刺痛我,我也可以用丹娘刺痛他,他这种人轻易不会爱上。一旦爱上了就是动了真情,万劫不复了。   他一个早上的风轻云淡就被我的这句话打破了,他上前拉着我头皮上的头发,迫使我仰视着他,他的声音真是可怕。“你别跟我提丹娘,我当初就不该杀了南雁,我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她也做成一个蛊人,让她也活受罪!”   我“哈”的一声冷笑,我说:“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你还是一个王爷呢,可你看看你自己连个名分都不能给她,她才死几天啊?你就跟皇上请旨要娶我,你说她在底下知道,会不会气的跳出坟来?”   云闻揪着我头发的手更用力了,“她会不会跳出坟来我不知道,但是我一定会把你装进坟里去的。”   头皮的疼几乎都要逼出我的眼泪,我忍了忍,然后说:“谁装谁还不一定呢?丹娘如果没有遇到你,或许就不用经历那么多痛苦,你就该及早杀了她,让她早点投胎过上好日子,你自私。你想凭一己之力留住她,你明明知道她活着会更痛苦!。”   我不能否认燕离对丹娘的爱,但是我说的也是实话,蛊人身体里不再寄存蛊的时候会更痛苦,燕离不可能不知道。或许每个人都想留住自己的爱人,可丹娘得有多痛苦啊。   燕离松开了手,把我扔到地上,“南浔,我让你逞口舌的一时之快,你给我记住了你今天说的话,该要付出的代价,一点都不会少。”   我倒在地上,几次想要爬起来,都被他用脚尖踹的更疼,我索性就趴在地上说:“求我的时候跟条狗一样,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一脚把我踹开,燕离。你真是势利。”   燕离高高在上的看着我说:“我给你机会杀我的,你自己没把握住。”说着,他便伸出自己那只残缺的手,他蹲下来,在我面前晃了晃说:“求你这样的事可就在也没有了,记得我以前交过你一个词,叫不死不休,你听好了,这就是我们的今生。”   我记得,他教给我的每一词我都记得。想忘都忘不掉。   我和燕离的会在金鱼池遇见,不是他特地来找我,而是他求见庆元帝必须要经过这里。   燕离和丞相已经开始了铲除异己的步伐,首当其冲的就是禁军,他们连日上奏禁军的掌控十分重要,应当由皇帝亲自掌管,庆元帝一开始没有回应,后来经不住他们上书,索性将十万禁军的统领权交给了兵部尚书宋轻风。   燕离突然望了一眼假山那个位置,然后一脚把我踹进金鱼池里。我慌了,因为我不会水。   我在水里挣扎着,就在我没力气快要沉下去时,我感觉有个人拽起了我的手,我被他拖到岸上,我坐在地上,缓过来,抬眼向上看。   小矮子那张脸就对着我的眼睛,他还冲我无害的笑了笑,他问我。“小七姑娘,你没事吧?”   我把胸腔中的水都咳出来,摆摆手,“我没事,你怎么在这?”   小矮子扎耳挠腮。“我是特意来找小七姑娘你的,刚好就看见你在水里扑腾,就顺手把你带上来了。”   湿漉漉的衣服贴在我的身上真的很难受,我瞥了一眼小矮子,说:“老实交代。你看见了多少。”   小矮子转转眼珠子,“你和七王爷刚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没看见。”   我不知道小矮子是傻还是假傻,说出的话笨的要死,我恐吓他,“你不告诉我,你就等着七王爷来灭你的口吧。”   小矮子很怕死,立马就招了,“从一开始我就听见了。”他缓了语气,试探的问:“你和七王爷刚刚那是特殊嗜好?”   我从地上站起来,不打算再和他说话,他没完没了,“都说打是亲骂是爱,你和七王爷怕是爱到天崩地裂了吧。”   我的脚步停在原地动弹不得,我是被吓的。   我转身,对小矮子笑了笑,“小矮子啊,你是不是特别爱你师父?”   小矮子点点头,我循循善诱道:“你也看到我和七王爷相爱的方式了吧?你可以效仿我们。对你的师父往死里打骂,这样他就知道你有多爱多尊敬他了。”   小矮子想了想,觉得我说的有道理,然后点头道:“小七姑娘,你是我的贵人!师父也是爱我的,他平时啊对我都是打骂,我还一直不明白,明明万事我都是按照他的心意来的,他怎么还是不满意。”   赵无极能收留这样的徒弟,真是奇迹一个。   我抬脚就要走,小矮子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对了,提到师父,我正事还没跟你说,我师父最近生病了,嘴里都喊着你的名。”   我眸光一顿,又听见他说:“小七姑娘你还是去看看我师父吧,他这人记仇,他喊你名字你不去,他准会报复你。” ☆、第五十八章 我把燕离的头发给烧了。   小矮子跟我说完这些话,我以为赵无极是病入膏肓,或者是他给庆元帝下毒然后伤到自己了。   我真没想到,赵无极就是普通的小感冒。   他闭着眼躺在床上的样子真销魂,我手指搭上他的脉搏时,我看见他睫毛颤抖了一下,紧接着我就听见他问:“你在干什么?”   我的手指被他拍开,我莫名其妙,“给你把脉。”   赵无极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在我身后的小矮子,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扶额道:“小矮子。是你把她喊来的?”   小矮子听见他师父喊他,他蹬着小短腿上前去,一想到我之前跟他说的话,他鼓起勇气。对着赵无极就甩了两耳光。   赵无极呆住了,我也呆住了,房间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住了。   赵无极捂着自己的脸,从床上弹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睛里好像在说,我是瞎了吗?你居然敢打我?   小矮子傻呵呵的笑笑,“师父。你没瞎,是我之前太笨了,没领会你会意思,小七姑娘说的对。打是亲骂是爱。”   我一直在憋着笑,赵无极的眼神立马对着我,咬牙切齿道:“是你干的好事啊!”   我无辜的摇头,“跟我没关系,所有的意思都是他自己领会的。”   小矮子又趁着我们说话的空档,又上去捏了赵无极娇嫩的脸,一边扯着上边的皮一边问:“师父,你感受到我对你的爱了吗?”   我没绷住,笑了起来。   赵无极的脸已经完全黑了,他一脚把小矮子踹到门边,低沉道:“你给为师滚出去!”   小矮子拍拍屁股,然后对我说:“小七姑娘你看,我师父又在向我表达爱意了,真是让你见笑了。”   他一说完,赵无极的怒气滔天的声音就响起,“老子叫你滚!”   小矮子认真的坐在地上。然后将腿缩起来,双手环抱着腿,就这样真的滚了出去。   我不由自主的感叹一句,“他真是太……”想了想,屈于赵无极的邪恶势力下,我硬生生将“傻”改成了“可爱”两个字。   我说他真是太可爱了。   赵无极睨了我一眼,然后说:“他中过毒,脑子受了伤。要不然你以为本座的徒弟会这么蠢。”   这我倒是没想过,我看着赵无极脸上两个清晰可见的五指印,突然之间就笑不出来了,我的快乐不能建立在别人的伤痛之上。   赵无极跟个大爷似的靠在床上。开腔问我,“你怎么来了?小矮子喊你来你就来了?”   我如实回答,“我以为你毒发了,快死了就来看你一眼。”   赵无极一怔,“什么毒发?小矮子傻了,你也傻了?”   我不和他计较,我拉过他的手,就要继续给他把脉,“你不是说你给庆元帝下毒了吗?你在那种地方下毒,你自己不是也会染上毒?”   赵无极用“你这种蠢货”的眼神看着我,他很鄙夷的说:“你傻啊,本座自己下的毒,本座自己有解药啊。”   我收回手,讪讪道:“我以为你是想要和他同归于尽。”   “他配吗?本座要和同归于尽需要等到今天吗?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今天这么笨。”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给你脸,你还真就接住了。一点也不害臊。”   “是你教得好。”   赵无极没在呛我,他突然感叹一句,“几天都过去了,云闻这个时候已经到了边疆了。”   我不认为赵无极跟我提云闻是什么好事。果然他下一句就是,“云闻那个狼崽子也回不来了吧。”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他一定会回来的。”   赵无极嗤笑一声,“对,尸体还是有人会送回来的。”   “你就见不得他好吗?非要咒他死,我今天就不该来看你,你这种注定孤独终老。”   “切,说的你好像不会孤独终老似的。”   赵无极最贱的本领即使是生病了也不会改变。他一张嘴能把人给气死,我没必要给自己找罪受,转身就要走。   他暗中扯了扯我的裙角,“别急着走,话还没说完,你瞧瞧你脾气还是这么大,都是本座给惯的,如今云闻不在。你和燕离那种虐恋情深的关系,哎哟,本座想想就觉得心疼哟。”   我皮笑肉不笑,“你还是积点嘴德。省得下去之后,拔了你舌头你说不出话来难受。”   赵无极捂着胸口,“本座的心都被你伤透了,本座好心好意的想给你报仇。你居然不识好歹。”   “你又做了什么?”赵无极这种凭心情办事的人,做了什么我都不觉得稀奇。   赵无极对着窗外喊了一句,“小矮子,别扒在窗户那听了,你进来。”   小矮子立马推开门进来了,“师父,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赵无极抖着腿,“为师之前让你之前做的事。你完成的怎么样了?”   “早就办好,今天跟你说了。”   “刚好小七儿在,你跟她说说你做了什么。”   小矮子把脸对着我,“我刚刚一把火把七王爷头发给烧光了。”   我生怕自己听错了。惊呼道:“你说什么!?”   小矮子两手一摊,“我把七王爷的头发给烧光了。”然后又指着赵无极说:“小七姑娘,你别怪我,是师父逼我这么做的。”   我咽了咽口水,“你怎么打的过他?”   “师父给我的毒药,可好用了。”   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我刚才和燕离见面时他头发还是好好的,我说:“你什么时候干的?”   小矮子想了想。“就在你给师父把脉这会。”小矮子说完就又按照原来的姿势滚了出去。   解气,我心里只冒出这么两个字。   太解气了!燕离今天踹我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不是他会武功,否则我一定起来跟他拼命。   赵无极很嘚瑟。斜着眼看着我,“怎么样?本座对你好吧?”   很多云闻不能做的事情,赵无极都帮我做了,我不懂他图什么。只贪图自己痛快?赵无极做事还是毫无章法。   不过,只是烧了燕离的头发,真是远远不够的。   “你就干了这么一件人事。”   “你放心,等狗皇帝一死,本座就拖着燕离去东直门,让燕离把那些大刑通通都给过一遍。”   他说的,也是我想做的,我问他,“你和他又没有什么过节,为什么要帮我?”   赵无极一愣,“本座就是一个行侠仗义的好汉,看不惯别人欺负你,以前欺负的也不成,灭国的仇,啧啧,本座不帮你,你一个人可报不了仇。”   他打断我想说的话,“别说云闻能帮你,或许他以后可以,但现在你们处处受制于人,一时的痛快还是得又本座帮你完成。”   我过了很久,才问他,“赵无极,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除了喜欢这个理由,我真的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原因能使他对我这么好,他一直都说我是靠着这张脸,可我也没见他有多痴迷这张脸。   我以为赵无极会和之前一样的否认,但是,他承认了。   他用手描绘着我这张脸的轮廓,自问:“对啊,怎么就突然喜欢上了呢?”   我问:“浅浅呢?你不是一直都忘不了她吗?”   “本座对浅浅是执念。”是对曾经那个年轻时的自己的一种执念,是无数次想着回到过去的执念,“你明明不是一个好人,本座怎么就这么没眼光的看上你了呢?”   他的感情来的猝不及防,我说什么都是不好的。   最后,他轻轻的叹了一句,“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第五十九章 背后插刀   赵无极说完那些话,就把我赶出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难为情了。   诚然如同小矮子说的,他把燕离的头发烧光了,这件事除了我们几个人,当然没有别人知道了。   燕离这几天都没有上朝,给庆元帝的理由时突然染疾病,身体不适,无法上朝。   庆元帝还专门派了太医去看他,嘱咐他好好修养不用为国事挂心。   日子总是一天天过去,距离云闻去往边疆已经一个月了,前线连连传来捷报,龙颜大悦,举国同欢,我为云闻感到高兴的同时。也还有着深深的担忧,战场上变数太多了,我怕他回不来。   他不是神,也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他也只是血肉之躯。在边疆稍有意外就活不成了。   云闻因为接连的胜利在庆元帝心中的地位极升,庆元帝有意无意的开始抬高云闻的势力,这个时候燕离坐不住了。   燕离被烧光了头发自然不能出来见人,但是他还有丞相府这个靠山,丞相混迹官场几十年。见到云闻这样的势头,自然坐不住了。   丞相无论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小矮子代替他师父在庆元帝身边伺候着,丞相在殿外客气的对小矮子说:“劳烦公公通报一声,臣有事启奏皇上。”   小矮子很快就通报好了,从殿内走出来,“丞相大人请进吧。”   丞相作揖道谢,“多谢公公了。”   小矮子这个人想法简单,但他有一个特别的癖好,就是爱听墙角,尤其他发现丞相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就更好奇了。   庆元帝难得伏在案桌上批改奏章,听见丞相的脚步声,眼皮都未抬起,“爱卿有何事禀报?”   丞相弯着腰,姿态恭敬不已,他缓缓道:“臣特来给皇上道喜,六殿下前方连连捷报,这种盛况真是前所未有。”   庆元帝“恩”了一声,心里想道,丞相什么时候这般无趣?尽说些无关紧要的事。   在门外听墙角的小矮子也以为丞相是拍马屁的,可是丞相毕竟是丞相,最懂的就是杀人于无形。   丞相抬起头,一张温和的脸在朝堂上是最好的伪装,他说道:“臣不知这六殿下师出何门?竟有如此高的本事。”   庆元帝只觉得这话怪怪的,抬起头看着丞相,“落儿师出无量山,本事高些倒也正常。丞相到底有何话要说?不妨直言。”   丞相故作迟疑状,然后说:“四库全书上有个词叫里勾外连,意思就是内外勾结。串通一气。”   庆元帝放下毛笔,踱步到丞相身边,“落儿不过为朕打了胜战,你就看不下去了?”   丞相立马跪下,诚惶诚恐的说:“皇上,臣对您的忠心苍天可鉴,臣不过是有疑虑啊。”   庆元帝冷眼看着他,“你倒是给朕好好说说什么叫里勾外连!”   丞相叩首,然后道:“我朝同北元国的边疆领土之争由来已久,年年几乎都要打上一仗。说来惭愧,一直没能分出胜负,这六殿下一去,就连战连胜,倒不是臣低估了六殿下的能力。只是其中疑点重重啊。”   庆元帝沉吟,“何为疑点?”   丞相神色安然,“这其一就是六殿下立下的军令状,仿佛是他早就预料到自己必胜无疑,这其二就是攻城的速度太快,说的难听些,就是有人故意的弃城似的。”   庆元帝眯着眼,想了想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若云闻真的和北元国的人勾结,也不是说不通。   丞相火上浇油道:“六殿下如今手握重兵,正得民心,若是真的同外敌勾结,恐怕上元国就要置身于水火了,皇上,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便是亲生儿子也要一视同仁,若江山覆灭,皇上你的前途也未知啊。”   丞相故意将话往严重了说,庆元帝不会在乎党争。反而他们争的越厉害越好,但一旦危及到他自己的地位,那么就,通通都得死!   丞相的话成功的引起了庆元帝对云闻的不满,庆元帝也没有傻到如此容易受挑拨。   挥了挥手。“朕知道了,你先下去。”   丞相可不会轻易放弃,最后硬着头皮道:“皇上,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庆元帝的额头上已有青筋暴起。“下去!”   小矮子在门外听着,赶紧躲起来,看着丞相回去,小矮子心里都要乐疯了,他对云闻的怨恨还要追溯到钦天监的那晚,云闻伤了他如花的脸,吓着了他弱小的心肝。   他最想的事就是云闻倒大霉,现在好了,云闻被人从背后插刀了,他想着这么好的消息一定得告诉师父。   就在小矮子屁颠屁颠的去找赵无极时,绎心公子来找我了。   可能是知道了绎心公子的身份不再单纯,我对他的好感也少了许多,我甚至有点不想见他。   绎心公子是来找我商量对策的,他一来就跟我说:“小七,六殿下受伤了,这件事六殿下还一直瞒着。”   我心里一沉,声音有些焦急,“他不是好好的吗?不是说了赢了吗?”   绎心公子安抚我,“你别太担心了,六殿下受伤的事密不外宣。伤势不重,我只是想把这件事告诉你,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反应,我就不说了。”   当时的我根本没去想,为什么绎心公子远在千里之外还能知道那么多。   绎心公子的声音像是有种魔力,能让人安心下来,我感觉到自己刚刚的失态,不好意思的别过脸。   绎心公子停滞了一会说:“我今天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想问问你。”   我调整好情绪,“公子你尽管问。”   “我打算明日启程去边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一起去?”   去,我肯定是愿意的,但是我怕被人发现我不在宫里,一旦被发现了,庆元帝肯定认为我是逃婚。那他就更有理由杀我了。   绎心公子像是知道我的顾虑一般,缓缓道:“你若想去,我自有办法,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想到朝和郡主追随云闻的背影,我点点头。下定了决心,“我去。”   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想云闻了。   绎心公子也不惊讶,“好,那我们明日启程。你今晚收拾好行李。”   一想到朝和郡主,我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落在绎心公子身上,我问:“公子是不是担心朝和郡主?”   绎心公子没有否认,清秀的脸上有清晰可见的惆怅,他叹气,“是啊,我不放心她。”   绎心公子的视线望着远方,空灵而又深邃,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公子这般默默守护又是何苦?”   “我配不上她,等有朝一日我能与她比肩,我的心事自然会说给她听。”   绎心公子将自己的身份瞒的紧,但是他还是一个好人,他没有害过人,也怀有一颗体贴的心。   我的好奇心在看见绎心公子时就更强烈了,之前赵无极说我是知道绎心公子是谁的,但我翻来覆去的想,也没想出来。   “绎心公子,我还不知道你的家里人有哪些?”   绎心公子一愣,“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我笑着说:“我同朝和郡主也算是姐妹,就当提前替她打听打听。”   他没有怀疑我的话,“家里人是谁不重要,反正最后我的家里人总有少綄的一席之地,你们姐妹情深,将来也可以帮我把这句话转告少绾。”   我嘴角的笑容凝固住了,他还是没有说他是谁。   绎心公子只是一个名号,甚至我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   绎心公子不是来路不明,就是大有来头。 ☆、第六十章 他是谁?   第二天早晨,绎心公子就派人来宫里接应我,他的人把我偷偷带出宫,他自己也早就在城楼门口等我。   我出宫的很顺利,没有人发现,为了掩人耳目我同绎心公子是乘着一辆马车。   在马车上,我问他,“此去边疆,来回少说要一个月的时间,我若一直没有露面。定会引人怀疑,不知道公子是用的什么办法?”   绎心公子轻轻一笑,“我师兄在宫里还是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我讶然,没想到赵无极竟然会参与进来,不过赵无极这样做倒是在情理之中。   燕离头发被烧,他头一个怀疑的就是我,奈何我当时确实不在场,他也知道我几斤几两,在武力上绝不是他的对手,加上他没有证据,也不能对我做什么。   但燕离这人喜欢出其不意,总会找到机会来报复我,赵无极可能心里愧疚,他惹的事却要由我来背黑锅,所以才答应帮绎心公子送我去边疆。   “我还没问过公子,你和赵公公的兄弟之情怎会如此深厚?按理说你们年差十岁,不会这般熟捻。”   绎心公子坐在马车上离我最远的地方,“师兄年少成名,师父门下弟子不多,且都要住在无量山上,即便是年岁相差较大,我们几个师兄弟之间的情谊却一点都没受影响,更何况师兄又是一个极会照顾人的人,我们自然会喜欢与他亲近。”   我点头,“倒也是难得。”   我在想,有机会我一定要去无量山看看。   我同绎心公子只是点头之交,很多话我和他都不能说,一时之间,马车上寂静无比,我都能听见车轮在地面上滚动的时间。   我总觉得绎心公子这个人很熟悉,但是我就是想不出他到底是谁,几乎所有可能的身份我都套了一遍,但是不通。   根本都没办法解释,他既然拜入云闻门下,就说明他不是皇家中人,要不然他也不会不怕被人认出。   最大的难题就是,绎心公子好像没有任何目地,他就只一心一意的为云闻办事,不需要他时,他就自己安静的呆着。   想着想着在后来我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过来时已是黄昏,我喉咙痛的不得了,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马车上。   绎心公子关切的眸子落在我身上,他轻声问:“你醒了?方才见你睡着了,不好冒犯。”   我伸手将帘子拉开。原来我们已经到了客栈,我声音沙哑,“公子客气了。”   我们下了马车,连带这驾马的车夫,我们一共三个人,要了三间房。   一回房间,我就觉得自己的额头越来越烫,自己给自己把脉,原来是发烧了。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自己三天两头的就生病了。身体总是越来越虚,这可不行。   我让店小二送了一桶热水来,泡了个澡我就爬到床上睡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倒映着以前发生过的事。   我梦到我第一次见燕离毒发的样子,他面目狰狞。他挥手将手边的东西全都打落了,见了我进来,他忍着痛说:“出去,你出去!”   年少时,心上人疼上一分,你自己就会疼上十分,我怎么都不肯走,我抱着他,不让他发狂。   后来,我去阿爹面前求耐冬花,我威胁我阿爹不给耐冬花,我就自己用血救他,阿爹素来疼我,肯定舍不得让我的命同别人绑在一起。   很多以前看不懂的事,梦里面都看清楚了。   青衫白马。烟雨江南。   我好像成为一个透明的人,站在一旁看着之前发生的一幕幕。   我终于明白了,燕离拿到耐冬花时为什么笑容那么讽刺,原来阿爹连我一并骗了,耐冬花是假的。   梦里面的情景跳跃的很快,我梦见了我第一次遇见云闻时的样子,他的嘴角沾满了血,他的眸子冰冷无情。   我从没有跟他说过,那一刻他的样子像极了燕离。   慢慢的云闻的脸好像变成了燕离的脸,我从梦中惊醒。   我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已经是深夜十分,窗外一片漆黑,我的心慢慢沉静下来,很多事情我以前都忽略了。   我突然想起来,那年姐姐带我去她房间里看的假人,当时我还感叹做的很逼真,我的手在假人身上触摸着,感受着上面的温度。   现在想想那应该是蛊人,还活着却不能动弹的蛊人。   还有每次姐姐和罗刚带我出去玩的时候,罗刚总是神色阴沉的样子,从没有给过姐姐一个笑容。   罗刚死的很仓促,他带着最后五千士兵去同燕离拼命之前,红着眼眶让我赶快跑,我还没跑远,就看见他的头被挂在城楼上,罗刚再弱也不会这么快就败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罗刚是自己求死的   眼泪顺着我的眼眶仓皇而落,很多我以为我看见的真相,原来还有另一种样子,都说眼见为实,可我看到的也不完整。   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是对于燕离,即便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但他对不起我,他欺骗了我的感情,摧毁了我的一生。   我想重新躺下睡一睡,可我闭着眼就是睡不着,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还一直是南诏无忧无虑的七公主就好了。   第二天清晨,我发现我的病越来越重,眼皮都睁不开。   绎心公子担心我的身体,特地多休息了半天,才出发。   出发之前,他来过我房间一趟,他的身上还是那种我很熟悉的药味。   绎心公子是给我送药的,他的手指修长,将药瓶递到我面前,“我看你额头上尽冒虚汗,脸色也不好,还是吃点药再走吧。”   我接过绎心公子的药,下意识的就闻了闻,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倒是好药,看来绎心公子的医术不错。   等我抬起头,就看见绎心公子眸光深邃的看着我,我暗道不好,我对他的不信任从刚刚我闻药的动作就体现出来了。   我张嘴想要解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绎心公子有意替我解围,“防备心重也是一种好事,况且我的医术可能不比你,你自己有更好的药也不一定。”   我埋着头,“公子谬赞了”   绎心公子替我拿着行李,“我说的可是实话。没有故意夸你。”   我们一路走到客栈门口,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我们离边疆已经很近了,风扬起漫天的沙,倒有一种波澜壮阔的气势。   我喜欢的就是这样一种壮丽的景,这样的情景下人的心胸都会宽广些,我不再狭隘,不再步步算计。   我也有一个美好的灵魂。   我的手里拿着绎心公子给的药,电光火石间,我想到一件事。   我从没有在绎心公子面前说过我会医!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医术比他好?他对我好像是了如指掌。   我神色复杂的看向绎心公子,我故意试探他,“公子自那天同赵公公会面后,可曾还见过他?”   绎心公子摇头,“不曾。”   我强颜欢笑,“也是。绎心公子一天也很忙。”   我终于看见绎心公子露出了马脚,他不简单,他就是大有来头。   我终于想起来绎心公子身上的味道我在哪里闻到过,是在那天夜里去杀燕落时,我在马车里闻到过。   一个很可怕的推论在我脑海中形成。绎心公子是燕落。   燕落被杀的第二天,绎心公子就出现在司礼监,还有,赵无极是知道他的身份,但就连赵无极都不能说,足以见他的深藏不露。   可如果他是燕落,他却不出来揭发我和云闻,他甚至还在为云闻办事。   这样想,绎心公子是燕落又说不通。   我的脑子里好像有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清。 ☆、第六十一章 伤的不是那里   绎心公子办事严谨,我们去边疆的路途中也没有盗贼来抢劫的事,更不要提有杀手暗中刺杀我们。   十天之后,我们到了边疆,只有真正站在这片土地上,那路上所有的艰辛都可以不提。   我仔细想过绎心公子到底是谁,到最后我发现无论他是谁都不重要,因为他和我们时一条船上的人。   到云闻的住处之前,我问绎心公子:“公子觉得生在皇家是喜是忧?”   绎心公子如墨玉一般的眼眸望着我,“因人而异。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是喜是悲谁又说的清楚呢。”   我还是不死心,想打探出些端倪,“那公子若生在皇家会如何?”   绎心公子笑了起来,“与现在应当无异,不过是个身份而已。”   我敛眉,绎心公子的话挑不出什么错,算了,不想了,越想头越痛。   云闻提早就知道我要来的消息,多半是颜渊阁的人告诉他的,他派人来接我,丝毫没有管绎心公子的意思,云闻不喜欢绎心公子,这我早就知道,但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任性,直接忽略了绎心公子。   绎心公子丝毫不介怀,跟我道别之后就走了。   云闻在这里住的地方不比京城,但也是清幽别致,我进他书房时,他还在和底下的将士们在谋篇布局。   云闻见了我,抬起头来对我笑了笑,然后就对着一帮面面相觑的手下道:“今天就说到这里,你们下去吧。”   将士们井然有序的退下,临走之前还有些人对我侧目,等那些人一走,云闻就按耐不住,跑到我身边,紧紧抱住我。   他的头埋在我的颈窝里,我听见他沙哑而又迷人的声音,“我好想你。”   在听见这句话时,几百里的奔波都是甜的,我伸手抱住他的腰,我说:“我也想你了。”   这句话是真心的,燕离的脚踹上我的身体时,我也想过要是他在就好了,他要是在就没有人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欺负我了。   到如今我也说不清是我依靠他多一点,还是他依靠我多一点。   我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我听见他一声轻微的吸气声,我这才想起来绎心公子之前跟我说过他受伤了。   我不管不顾的拉开他的衣服,里衣上已经染上了丝丝血迹,我问他:“你怎么不好好养伤?还这么拼命!”   他牵过我的手,将衣服拢回去,“不碍事。何况主将受伤会引起军心不稳,我若是好几天不出门会引起别人怀疑的,这座城想要我死的人不少。”   言归正传,我把我对绎心公子的怀疑说了出来,“你当初是怎么收服绎心公子的?”   云闻好看的眉头皱起,“是他自己要拜入偶的门下,他有威望,追随他的人不少,我总觉得他不简单,所以我让颜渊阁的人查过他。查出来的结果清白的很,可越是清白就越可疑。”   “你怀疑他,所以你从来不会让他帮你做任何事?”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云闻的事从不肯借绎心公子的手去完成,即便云闻是想要监视绎心公子,可我觉得还是太危险了。   “对。可是这么多天的观察,我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动作,他身体也是真的,燕离和我是想要皇位,可我看不出来绎心想要什么。”   别说他没看出来,我试探了绎心公子这么多回,也没看出来他想做什么。   “我们先不要管绎心公子,燕离目前是我们最大的对手,朝中局势瞬息万变,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旦京城发生什么事,鞭长莫及,这里不能长留,我们也输不起。”   云闻替我理了理头发,“朝堂上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里。丞相将我之前的十万禁军夺去给宋轻风,殊不知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庆元帝在他死之前根本不打算封任何人为太子,我知道,燕离也知道,所以最终江山归谁,还是要靠谁的兵权大。”   云闻看的也通透,庆元帝是只老狐狸还非要扮成一只无害的猪,君心难测,我和云闻一步错,就是步步错。   “我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庆元帝一死,就是起事的时候,可是最怕就是师出无名,你想好以什么理由动手了吗?”   云闻脸色苍白,“平内乱,当年云国公府被灭满门,我不会等到庆元帝毒发的那天,我会亲自杀了他,然后这个罪名让燕离来担,我不会先动手,我会逼燕离先动手,师出无名的就是他了。”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对,太顺利了,我和云闻这条路走得太顺利,几乎没有遇到阻碍。   首先就是云闻冒名顶替的事,单凭独孤贵妃的一席话,庆元帝就相信了他的身份,之前我认为独孤家的钱起了一定作用,现在想想不是这样的,庆元帝并不缺钱。   再加上我们和燕离的党争也都在掌控之中,就显得愈发诡异,仿佛有人在暗中帮我们似的。   我想着想着就没注意云闻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他突然吐出一口血来,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还开口跟我说没事,结果话还没说出来,就又喷出一口血,我赶紧扶住他。   “你怎么了?!”   云闻用袖子擦擦嘴角的血,强颜欢笑,“没事,没事的,你别担心。”   他永远都是这样的话,从来都是一个人承受,“都吐血了你还跟我说没事,你是不是在骗我!”   他还想糊弄我,“可能是血蛊的后遗症吧。”   我去倒了杯水递给他,然后说:“你先漱漱口,还有血蛊根本就没有后遗症,血蛊若是从小就种下,只会改变一个人的容貌,若是中途种下,只要毒解了就一点事都没有了。”   他接过水,喝了一口,“是吗?你给我仔细讲讲。”   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茶杯,将自己的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你别想着转移我的注意力,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别想睡了。”   他闷声而笑,“好啊,本来就不打算睡了。”   我老脸一红,不想搭理他,只是当我探上他的脉象时,我心里一沉。“你内力进步很快,可是不稳,而且你脉象紊乱,稍有不慎,你会走火入魔的。”   我一直都知道云闻的武功进步的很快,弱者被人欺这个道理我和他都懂,他想变强变的更强,我也能理解,但是我并不希望他走歪门邪道。   他垂着眼,没有出声,我接着说:“云闻,我们的确输不起,但是输了我们可以重来,要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只是怕自己不够强。不能给你给想要的。”他的声音很低落。   我将他扶到床上,我就坐在他身边,一语不发的解他的衣服,他光裸的胸膛上遍布伤痕,有鞭伤。还有剑伤,我的手轻轻触碰上去,就好像接近了那些他受伤的岁月。   我和他不同,我吃过的苦远不及他,他比我更能隐忍,他啊,太能让人感动了。   他不像赵无极,若是对一个人好就好全心全意。   不知道是我来了的缘故,还是他今晚本就脆弱,他一直抱着我,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我受不了这样的视线,我问:“你睡不睡?”   他开始动手解我的衣服,“你不是说今晚别想让我睡了吗?”   我拍开他的手,“我随便说说。”   我背过身去,自己睡自己的,奈何他还不肯罢休,他开始啃我的脖子,然后又亲我的脸,我忍无可忍道:“都受伤了,你就不能安分点吗?”   他轻声笑了起来,“伤的不是那里。” ☆、第六十二章 你还说要嫁给我呢。 (第三更)   云闻昨晚折腾到大半夜,也不知道他受伤了精力怎么还是那么好。   我醒来时云闻早就不在我床边,也是,都日晒三竿了,他要是在就奇怪了,全身酸痛的我都不想起床,我就躺在床上盯着上方的木板盯了好久。   最后还是有婢女提醒我,我才不情不愿的起床。   边疆风景壮丽,但是气候干燥,昨晚云闻亲我的时候。我觉得他的嘴唇干巴巴的,我反正也闲来无事,就想着给他做一个冰糖雪梨汤。   我兴致勃勃的踏出房间,就看见站在门外的绎心公子,他转头,对着静默的我说:“今天来,是一事相求。”   我一直以为绎心公子是无所不能的,也没想到他还有求我办事的一天,我客气道:“公子客气了,但说无妨。”   绎心公子这次说话有些扭捏,倒也让我看见了他凡夫俗子的一面,“我本来是打算去找少绾,可毕竟她是女儿身,我一个人去总是显得唐突,你若是方便可否与我一同前去?”   我想了想,左右我都是要去见少绾的,和绎心公子一起去倒也没什么,但是我现在就是想去做一碗冰糖雪梨汤给云闻,我婉拒,“公子一个人去就好了,我去只会打扰你们。”   绎心少有的显现出强势的一面,“小七你言重了,你若是不去,我怕也去不成了。”   这就是明摆着的威胁,我还不能不受他的威胁,绎心公子虽然聪明,但是在情事上还是一窍不通,也难怪他会找我陪他一起去。   我停顿了一会才答应。   朝和郡主住的地方离云闻的住所不远,不过几步的路程,片刻就到了,还未进院子,就听见里面练剑的声音,朝和郡主还是一如既往的风风火火,她一见到我们,一脸的不敢相信。   我冲她笑了笑,“郡主,别来无恙啊。”   朝和郡主丢了剑,就朝我们这边飞奔而来,她拽着我的衣服,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从始至终朝和郡主都忽略了绎心公子,我突然有点心疼绎心公子,我说:“想来就来了。”   朝和郡主这才注意到在一旁的绎心公子,她问:“绎心公子怎么也来了?路途遥远,你身体又不好。也不怕出什么事。”   绎心公子调侃道:“少绾这是在关心我?”   朝和郡主的拳头轻轻的打上他的肩膀,“当然啦,我们从小就认识,我可不想看到你整天病怏怏的样子。”话锋一转,“虽然你们来看我,我很开心,但是你们这样做也太危险了,你们两就应该待在宫里等我的好消息。”   我说:“那怎么行呢,郡主在战场上挥戈御敌,我们也不能在京城坐享其成呀。尽管我和绎心公子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们能在后方让你们安心。”   朝和郡主爽朗的笑出声来,“小七,就算没有你们,我们的后方也足够安心。”   绎心公子站在一旁没有插话。   朝和郡主见我们站着。就提议道:“我们进去说话吧。”   朝和郡主的房间和一般的女孩子果然不一样,就是简简单单的几张桌子椅子,加上墙壁上挂着的四个字,精忠报国。   我们坐在板凳上,朝和郡主的房间里没有茶,她就给我们倒了一杯水。   绎心公子接过水,没有喝,他的眼底的情绪掩藏的很好,他看着水杯的水,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问:“少绾,我和小七不能久留,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京?”   我一愣,倒谈不上多少吃惊,绎心公子担心朝和郡主的安全也是正常的。谁会愿意自己心爱的人整天都浴血奋战呢?绎心公子每日都要担惊受怕吧。   朝和郡主的语气很坚定,她摇了摇头说:“不了,我既然选择来了,在没有完全胜利之前就没有回去的道理,我若是此时回去了,就是逃兵!我可不会当一个人人唾弃的逃兵。”   绎心公子握着水杯的手在空中一顿,声音有些遗憾,“好,我知道了。”   当时的我和朝和郡主都不知道,这是绎心公子给朝和郡主的第一次机会,当然,这是后话。   房间里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刚刚绎心公子问朝和郡主的问题已经让她有所不满了,但我没想到,绎心公子接下来又问了一个让她生气的问题。   绎心公子抬起头,看着朝和郡主,“少绾,你是不是非六殿下不嫁?”   我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落在朝和郡主身上,我听见她说:“倒也没有非嫁不可,只不过现在能入我眼的只有他,若是能嫁给他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不明白绎心公子为何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明摆着是来折磨自己,朝和郡主对云闻情根深种,这事从别人口里出来的杀伤力远不及朝和郡主亲自说出口。   绎心公子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笑,“看来少绾要比我先成亲了,人长大了都不一样了,我还记得你那时候来无量山养伤,张口闭口就说要嫁给我。”   朝和郡主脸上爬上一抹红,“你胡说,肯定是你记错了!”   绎心公子叹息道:“我没有啊。”   我没有,在梦里面,我记得清清楚楚,你说你要嫁给我,我娶了你,我们琴瑟和好,还有一双儿女。   朝和郡主才不上他这个当,都是些陈年往事了,她说:“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跟你药罐似的,浑身的药味,弱不禁风,还要我保护你。”   绎心公子扬唇一笑,眼底是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深情,“对啊,你小时候像个女英雄似的,我很羡慕你,我从小很多事情都做不了,都是你帮我的。”   “可没有这么贬低自己的,你才智无双,这是我怎么也比不上的。”   绎心公子直愣愣的看着朝和郡主,带着迷恋又带着点忧伤,“少绾,以后陪我回一趟无量山吧。”   朝和郡主微愣,却还是说:“好。”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我总觉得今天的绎心公子很奇怪,言语之间都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人。   我们在朝和郡主的房间里坐了半个时辰,基本都是我和朝和郡主在说,绎心公子在听。   临走的时候,绎心公子突然叫住了朝和郡主,他的声音很轻柔,“少绾,你头上的簪子掉了。”   就在朝和郡主迷糊的瞬间,绎心公子低头将地上的簪子捡了起来,他走到朝和郡主面前,慢慢的将簪子插进她的发髻里,他们之间的脸隔得很近。“好了。”   朝和郡主呆在原地,没有适应绎心公子对她做这么亲密的动作,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喃喃道:“这是错觉吧。”   已经看不见绎心公子的朝和郡主并不知道,此刻的他周身都弥漫着狠厉的气息,我感受到这种气氛的时候,都对绎心公子产生了惧意,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绎心公子有别的情绪,一种不甘心的情绪。   绎心公子之前说他来边疆是放不下朝和郡主,担心她,想来看看她,我一路上都认为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在很久之后我才发现他没有说谎,他就是单纯的来见朝和郡主一面。   以前我说绎心公子爱上朝和郡主,受尽折磨暗自神伤的是绎心公子。可到最后我才发现,被绎心公子爱上,真正可怜的那个人是朝和郡主。   我和绎心公子不能在边疆久留,所以云闻下午便拖着我去了一个好地方,我从没见过世上还有这样一个野蛮的地方。   云闻带我去的是奴隶市场。也就是贩卖奴隶的地方。   当然了,那些被卖的都是俘虏。   莽荒一族的俘虏。 ☆、第六十三章 我看她能追到哪里去 (为realKitty打赏的玉佩加更)   我和云闻在奴隶市场逛了一个下午,真真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毫无尊严,被俘虏的莽荒人跟牲畜一样被锁着脚踝,放在一个巨大的笼子里,供着买主瞻仰。   我只匆匆看了几眼就受不了,我拽着云闻的衣角,我说:“我们回去吧。”   云闻挑了几个奴隶让人买下就带着我回去了,我们一回到住处,绎心公子就派人来催我。   那名小厮很客气,他说:“姑娘。公子说宫中有异动,怕是要及早启程回京了。”   来的那一天我就想过,可能我陪在云闻身边的日子不过几天,但我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云闻紧紧抱住我,我知道他很累了,无论是从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我沉默了许久,然后把自己那晚没有说完的话说出口,“命是最重要的,你就算是为了我,也要学会惜命,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练什么武功,但是你记住千万不能走火入魔。”   他半晌未说话,等那名小厮在催了,才淡淡的说了一个字,“好。”   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他既然答应了我,就一定会做到。   相见时难别亦难,纵使有万般不舍,但是该走的时候还是要走。   我没有想过绎心公子会骗我,宫中有赵无极坐镇,能有什么异动呢?无非是绎心公子自己要逃避。   那天是我们回程赶路的第三天,有人带来消息,那人急匆匆的跑到绎心公子面前,“主子,朝和郡主中了敌人的埋伏,被断了双腿。”   绎心公子闻言脸色煞白,捂着胸口咳嗽个不停,“还有救吗?”他问的是朝和郡主的腿还有没有复原的希望。   那人摇头,“筋脉尽碎,怕是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更不要说是继续上阵杀敌。”   绎心公子咳嗽的更厉害了,他哆嗦的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手帕,捂着嘴,我看着那块白净的手帕上沾上了血迹,我担忧的上前,低低唤了一声,“绎心公子,你……”   他向我摆摆手,“你不用管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就连我都觉得这个消息很让人痛心,更何况是他,痛的是她的身体,伤的是他的心。   从那人的口中。我和绎心公子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朝和郡主出事那天正好就是我和绎心公子启程回来的那一天,那天下午我和云闻去逛了奴隶市场,可是有人谎报消息,告诉朝和郡主,云闻在巫山被困,需立即调派人马解救。   朝和郡主不疑有他,带着五千的千机军就直奔巫山,她当时心急如焚根本不会想到自己被人设计了,等她赶到巫山发现那里空无一人。才知道自己中计了,想要回头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她带了五千的女子军,对方是整整两万人马,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可是对方好像又并非是要她们的命。   朝和郡主本就是个脾气火爆的女子。见自己被敌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欺骗了,更是怒火中烧,“你们用兵打仗都是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赢?真是丢人现眼。”   对方并不生气,只是将她们团团围住,为首的人从马上飞身跃起,直接对着朝和郡主动起手,朝和郡主武功也不弱,但是还是不能与他为敌,那人一掌将她拍在地上,然后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朝和郡主以为自己就要丧生于此,没想到那人竟然没有杀她。   不过他做出的事还不如杀了她,他将朝和郡主浑身的武功都废去,然后随意的捡起一把剑生生将朝和郡主的脚筋挑断,做完这一切。那人带着他的两万人马扬长而去。   听完这些我以为是敌军只是想给上元国一个教训,起一个杀鸡儆猴的作用,我本来想问问绎心公子是怎么想的,但是看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我就什么都不敢问了。   绎心公子声音沙哑的问道:“小七,你能不能去帮我把马车上的药拿来?”   我点头,“那你等我一会,我就去拿。”我又安慰他,“公子不要太忧心了,郡主不是还活着吗?”   我说完就去马车里拿药,走到一半,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问他是要那种药,于是我又原地折返,就在我准备开口的时候,我听到不可置信的一番对话。   绎心公子背对着我,他身边跪着一个黑衣人。   绎心公子的声音陌生的可怕,他望着远方,“没伤到她吧?”   黑衣人恭敬答道:“一切都是按照公子的吩咐来的,朝和郡主武功尽废,即便是找到了神医也无法补救。”   绎心公子又问:“她的腿呢?”   “脚筋被挑断了,追伤的功夫是一等一的,不会让朝和郡主疼很久。”   “我问的是她还能不能站起来?”绎心公子的声音冷了许多。   “应该不可能了。”   “我不要听应该,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   “这辈子绝对站不起来了。”   绎心公子很满意他的回答,“你下去吧。”   我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不能动弹,绎心公子到底在做什么!?   我震惊之余,又听见绎心公子的声音向着我这个方向传来,“出来吧。”   我确定他说的是我,我慢慢从他身后走近他面前,我问他:“朝和郡主中的埋伏是你亲自设计的?”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依旧是风流之姿,“对,是我安排的,你觉得怎么样?”   我冷笑,“你问我怎么样?你怎么不去问问朝和郡主她觉得怎么样?”   绎心公子对我没有温度的笑了笑,“小七,你这是心疼少绾了?你和少绾都不能怨我,我给过她机会的。”   我呆愣的开口,“你说什么?”   “我来边疆就是亲自问问她要不要和我回去,可是她拒绝了,她自己拒绝了,还有我也给了第二次机会,若是她没有去救人,那么这些痛苦她都不用尝,她依然可以当她的千机军的女将军!”   我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你明明说你喜欢她的,放眼天下,有那种喜欢是你这样的?”   绎心公子即便是如此,说话的语调还是温和的,他眼底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她不属于我,就不能属于任何人,武功没了,腿断了,我看她还能追到哪里去。”   原本的世界在我的心里天翻地覆,我知道绎心公子不简单,他年少成名,心思深沉一些没什么,可是他为什么会是现在这幅样子?一个完全陌生的样子。   我喃喃道:“你到底是谁?”   他一个文人,不可能有权利调动兵马,但他既然调动了两万的兵就说明他身份不纯粹,有兵权的人不是将军就是皇子,他是皇子?   燕晋已死,五皇子又消失了。六皇子是云闻,等等,还有六皇子。   我抬起眼眸,诧异的看着他,我问:“你是燕落?”   绎心公子笑的满面春风,“对,我才是真正的燕落。”   “为什么?”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云闻顶替他的位置?为什么还甘愿拜在云闻的旗下?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不是我有意的暴露自己,你是永远都不会猜出来我是燕落的,至于为什么,以后你会知道的。”   我看着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想当黄雀?没那么简单的,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即便云闻最后拿下了江山也不会拱手送给你的。”   绎心公子仿佛在嘲笑我。“我不当黄雀,你放心,我对你和云闻都没有恶意,只要让我得到想要的,我就会走得远远的。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云闻是最后赢的人了。”   “你想要什么呢?”我问。 ☆、第六十四章 乱葬岗   “你想要什么呢?”我问。   按道理说绎心公子有才华也有皇子的身份,如果他想要江山的话,他大可不必如此费周章,他如果仅仅只是要朝和郡主,以他的谋略也并非难事,我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他费尽心思去夺得。   “我想要什么和你关系都不大,毕竟我现在是你这边的人,我没有揭穿你们,反而还处处帮着你们,你该感谢我。而不是质问我。”绎心公子将话说的冠冕堂皇。   “谁知道你是不是居心叵测呢?你是从什么时候盯上我和云闻的?”绎心公子既然是六皇子燕落,那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和云闻做的事,至于他从什么时候布的局,我现在还猜不出。   “那夜你们杀人的手法可真是干净利落,你们够聪明,但是你们做事还是不够细致,怎么可能十五年母子未曾见过呢?见了面也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这个局是因为你们太心切,才会掉进来,我的命金贵着,你们既然要来当替死鬼,我自然不会拦着。”绎心公子缓缓道。   我看着他,一个人心思城府到这种地步是很可怕的,他在宫中生活不过五年,后面的十五年都在无量山上度过。他既没有在宫里受过算计,也没有非争不可的理由,可他偏偏却搅进这个局里。   “你从刘贵妃刺杀你的那夜就知道了,你知道,独孤贵妃也知道。你们联手演了一场好戏给我们看,皇子这个位置说起来风光,实际上却步步杀机,你身体不好,若是就这样回京。别人总会想尽办法杀了你,可云闻替上来就不一样了,他在明处,能给你挡剑挡刀。”   绎心公子勾唇一笑,“对,你说的没错,我母妃自然是知道的,可你也不要觉得你们有多吃亏,我们是相互利用,云闻既然拿了六皇子的身份,总要付出一点艰辛,一样的,我们都不亏。”   一步错,步步错。   “你说的好听,你连朝和郡主都下得去手,谁知道你将来会不会反咬我和云闻一口,送我们上断头台呢?”   他向我走近,距我不过几步之遥,“我不是云闻,也不是燕离。动不动就杀人的事我不会去做,人,对于我之分两种,有用的和没用的,有用的人我自然会留着,没用的人我只会让他滚。”   我记得我初见绎心公子时,我说过他是一个白衣书生的模样,我吃过一次苦,还是不长记性,绎心公子不是白衣书生。他是杀人无形的书生。   “你为什么故意让我知道这些?你不怕我把这一切都告诉朝和郡主吗?她原本就不喜欢你,这样一来,就不是不喜欢那么简单了,反而她会恨死你,觉得你虚伪。你恶心。”   绎心公子对我嘲讽的笑了笑,丝毫不在意我所说的,“故意让你知道,无非就是看着你们被我瞒着的样子太可怜了,顿生无趣,倒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至于少绾,我做的一切,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你怎么瞒,总有一天你的真面目会暴露在朝和郡主面前,今天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告诉她。”   “我在少绾面前一直都是真面目,你和少绾感情好,可你不会告诉她。你既没有证据,她不会信你,你也不想伤害她,她知道是我做的,只会更疼。”他接着说:“还有,你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至少没有杀过人,可你杀人无数,还在少绾面前装作一副无害的样子。   绎心公子说的对,我没有证据可以更朝和郡主说这些事。她不会听我的一面之词就去否定绎心公子,更重要的是,我是真的舍不得加重朝和郡主的伤。   朝和郡主不知道这件事反而是好事,绎心公子这个人即便足不出户也能算到每个人的心思,不得不说。哪怕今天我知道了这么多,却也还是不得不按照他算计的步伐走。   “我真的不明白你对朝和,是怎么下得去手的,你根本不爱她,你这是得不到就要毁了她。”我叹道。   他毫不留情说道:“难不成要我欢天喜地的把她送到云闻的身边?再笑言笑语的祝他们美满幸福?蠢人才会成全别人。我信奉的是自己想要的东西要自己去争取。”   “如果争不到呢?就和毁了朝和郡主一样的毁掉吗?”我拔高了声音,不满的问。   我替朝和郡主觉得不值,她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孩子,废了武功断了腿,将来的日子她要怎么过?从今往后她只能被困在小小的一片天地里。   “你一再强调我毁了她。可你没有想过,她断了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若是好好的,指不定哪天就死在战场上,可是如今她上不了战场,她就能好好的一直的活着。”   有一股气积郁在我的胸腔里,“可笑!”   “可笑?七公主你倒是说说哪里可笑?”   绎心公子竟然知道我是南诏的七公主,这件事就连赵无极我都瞒住了,我想不通他怎么会知道,而且从他的语气中仿佛早就知道了。   我先是诧异,随后便也不觉得有什么,他知道什么我都不觉得奇怪了,有些人就是不用一兵一卒,也能杀的别人措手不及。   “绎心公子,你告诉我,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你是南诏的七公主,云闻是云国公府的世子,至于我怎么知道的,我告诉你好了,我之前在南诏见过你,你可能忘了。”   我抬着头傻傻的看着他,“哪里?”   他轻轻说出三个字,“乱葬岗。”   人生就像是一场巨大的笑话,我回想起我初见云闻的那一夜,那时候我和云闻都以为哪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绎心公子会久病成医,自然和我一样也闻到了那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回京的路程还是要继续,我和绎心公子依旧在一辆马车上,只是我再也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   绎心公子知道了那么多又如何?他既然放弃了六皇子这个身份,就没有要回去的道理,不管他想从我和云闻这里得到什么,我都不会让他如愿。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绎心公子有一个最大的弱点,他体虚,还不会武功,制服他并不是难事,只是如今,我和云闻确实动不了他,至少也要等到庆元帝死的那一天。   等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亲手替朝和郡主杀了他。   几天之后我们到了京城,与此同时,朝和郡主也被安排回京。   绎心公子是跟着我一起进宫的。我以为他是去找独孤贵妃,但他却和我一样,直奔司礼监找赵无极。   我去找赵无极是想问清楚一些事,在我的记忆里,赵无极也算是无所不知了。至于绎心公子,他要不么不出手,一出手就不是好事。   我是和绎心公子一起踏入司礼监的,但是小矮子拦着我,不让我进去。我同情他弱智的病,没想过吼他,但他不识抬举,拦着我放了绎心公子进去。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我指了指绎心公子的背影,问小矮子,“你怎么不拦着他?”   小矮子说:“师父的吩咐,你要是和绎心公子一块来,不能让你进去。”   我气的火冒三丈,“凭什么?你看看绎心公子那个样子也不像是好人!”   小矮子一本正经的摇头。“他看起来比你好多了。”   虽然小矮子的智力不好,但是他的武功用来对付我还是绰绰有余。   我只能在门外干等着,突然间,我听见了里面有了巨大的争吵声。 ☆、第六十五章 他是贱人   赵无极冷眼看着绎心公子,阴阳怪气道:“你一来我这就没有好事,你说吧,想要我给你做什么。”   绎心公子直直盯着他,“师兄,这话可就言重了,我回京这么久,不过来看了你一次,这第二次也就是叙叙旧。”   赵无极笑笑,说:“叙旧就免了。没有事的话出门右拐,好有不送。”   绎心公子的嘴角噙着笑,眉眼之间如落了霜一般的冷,“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说过,师父想你了,想要你回无量山,你没答应我,真是遗憾,你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赵无极看着他,手里把玩的珠子生生给握碎,声音低沉的可怕,“燕落,你在说什么。”   绎心公子又说了一遍,“陆浅浅的父亲,我们的师父。陆轩死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一种诡异的平静,就好像他等这天已经很久了。   赵无极收起笑,沉下心来,“生老病死,世道轮回都是正常的。你若是特意跟我报个死讯,也未免小题大做了。”   事实上,他的心就没有他说出的话这般洒脱,陆轩是他的恩师,最重要的是陆轩也是浅浅的父亲。   绎心公子向前走了一步。他清透的眸子对上赵无极微狰狞的脸,“师父死的时候还在喊你名字,一口一个江恒,我从小就很不喜欢叫你江恒,我嫌他太吵了,手一抖,就在他的药里加了不该加的东西,之后发生了什么,你应该能知道。”   之后还能发生什么?陆轩口吐白沫倒在床上,死不瞑目。   无量山自然就归绎心公子所有了,无量山搜罗了天下的有识之人,影响力不小,绎心公子得到了无量山基本就收拢了天下文人墨客的心。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师兄,你不用惊讶,从小到大,我就是你们眼中最弱的那个人,师父对我很好,很照顾我,但是他不死,我就得不到无量山。你在宫里生存了这么多年,这个道理你比我了解的深刻。”   赵无极一掌将他打到门边,踱步到他身边,蹲下来,视线与他齐平,“你今天来是找死的吗?”   绎心公子的嘴角溢着血,“师兄,你听我把话说完。”   “你还敢接着说,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燕落。得寸进尺就离死不远了。”   “师兄,你猜猜师父为什么会卧病不起?”绎心公子擦了擦嘴角的血,笑着问。   “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挑战我的耐心。”赵无极的手攥着他的衣领。   他离开无量山已经十几年了,那里变成了什么样他也不知道了。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他师父陆轩待他如子,任谁听到突如其来的噩耗都无法完全冷静。   他早就知道绎心公子居心叵测,用心不良的人,无论过了多少年,用心依旧不良。   “师父是被气死的,我啊,把你的事完完整整的告诉了他,你不知道,他当时脸色多么精彩。”   “我的事,他十几年前就知道了,还需要你告诉他?”赵无极嗤笑一声。   绎心公子表现的很无辜,“不,那些事就连你也不知道。”他的眼睛渐渐放空。回忆着以前的事,说道:“当年,你和我父皇的事,你知道是怎么浅浅师姐的耳里的吗?”   赵无极眉心微动,关于这件事,他的确还没弄清楚,之前是没有能力,如今是浅浅已死,再追究也是徒劳。   “你说。”   “是我告诉他的,你知道我当时年纪小。只是把书里看过的这些内容复述一遍,浅浅师姐就相信了。”   绎心公子回忆起当年的事,还有很得意。   “燕落,你跟父皇一样的让人恶心。”   绎心公子不知那来的力气,挥开他的手。“我还没说完,你别这么快下定论。”   赵无极站起来,“你说完了,说不定我就要杀了你。”   绎心公子狼狈的站起身来,“师父的死暂且不说。你可能不是那么感兴趣,可是浅浅师姐的死你一定想知道来龙去脉。”   “你要告诉我吗?”   “当年,我父皇只是喜欢你,但却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心上人,他更不知道浅浅师姐的存在了。可是怎么办呢,我真的很不喜欢师兄你呢,所以我就让人把浅浅师姐的画像,你们写过的情诗全部都送上我父皇面前。”   绎心公子还是一副不沾风尘的模样,接着说:“果不其然,浅浅师姐很快就命丧黄泉了,而你也在没能回到无量山。”   房间里静默了很久,我和小矮子在门口将他们两的对话听到耳里。   我没有多少震惊,倒是小矮子被吓得下巴都收不回来。   我对小矮子冷冷一笑,“现在你知道他有多可怕了吧?”   小矮子的表情很受伤,“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师弟。”   我摸摸小矮子的头,安慰道:“没关系,现在看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就行了。”   小矮子斜着眼看着我,那意思就是,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我和小矮子谈话期间,里面传来各种东西的破碎声,我仔细的听了听,没有人的痛叫声,这就是绎心公子可怕的地方,他能准确的算到人心。   明明是他做的事,我们却都无可奈何。   赵无极把能砸的都砸了,发了一通脾气之后,他冷声问道:“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目地?”   绎心公子麻木的看着他发狂的样子,“我就是想引起你对我的恨,师兄,我就喜欢看你们手上占满鲜血的样子,这样一对比就显得我干净多了。”   赵无极拍了拍桌子,“你比我干净?我不否认你很聪明,但你敢说你真的没害过人吗!?你就是清清白白的吗?”   绎心公子在经过他的那一掌,气色就更难看了,“我没有用刀死过人,杀人的都是你们。”   他讨厌一个人,才不会蠢到用自己的手,他最喜欢的就是提着木偶的线,看他们自相残杀。   他告诉赵无极这些,就是想要将他心底最大的恨引出来,到那个时候,相信赵无极会帮他除掉很多人。   他一向喜欢坐享其成。   赵无极对他再恨也没有用。庆元帝一日不死,他就一日不能动他,在赵无极越来越恨的情况下,庆元帝只会死的越来越快。   庆元帝一死,天下大乱。那个时候就是他大展宏图的时候。   绎心公子伤的不清,赵无极那一掌不重但也不轻,他看见站在门边的我和小矮子,似笑非笑道:“小七姑娘好兴致。”   我看着他那个慎人的笑,顿时觉得有点害怕。“不比公子兴致好。”   绎心公子的脸色摆明了就不想理我,也不在多说,大步离去。   小矮子是欺软怕硬的典型,见绎心公子走远才从我背后走出来,他问我,“我刚刚听见他说,皇上喜欢我师父,皇上到底喜欢我师父什么?”   我一边向赵无极的房间走去,一边说,“你去问问你师父或者去问问皇上。这个问题太深奥,我没办法回答你。”   小矮子这次没拦着我进去,自己一个人站在原地苦思冥想。   我走进屋子,里面真是惨不忍睹,赵无极颓废的坐在床边,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淡淡的黄色闪耀一种不知名的光。   他听到我的脚步声,将脸转过来,他看着我,等了好久,我才看见他动了动唇角,他说:“小七儿,你看见了没,绎心公子他就是个贱人。”   我点头,对他的话很是赞同,我重复一边,“没错,他是一个贱人。” ☆、第六十六章 我好累啊   赵无极看起来很惆怅,他对我说:“小七儿,你看看你什么眼光,第一次见绎心公子还夸他翩翩公子,我小人是光明正大的小人,他呢?比小人还小人。”   我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赵无极骂起一个人来就是没完没了的,关于绎心公子做过的事,我能说什么?不过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我淡淡的问了一句,“绎心公子是燕落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赵无极一愣,抬起头看着我,“从他被送到无量山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他小时候长的白白净净的,不爱说话。谁知道一只看起来乖顺的猫,已经长成一只狼了。”   我叹了口气,问,“浅浅当年是被庆元帝弄死的,那绎心公子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赵无极闭着眼。“是真的,他说的都是真的,当年他才几岁?就这么会算计人了,以前我也奇怪狗皇帝怎么会知道浅浅,现在想想原来是他在从中作梗。”   他和浅浅的感情很单纯,只有无量山少数几个人知道。   “绎心公子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一个人的性格应当是同他的生活环境息息相关的,就好比我和赵无极,我们走到今天,都是经历过变故的人,心里有恨的人。就一定有仇。   绎心公子五岁被送上无量山休养,哪里来的仇呢?   赵无极很嫌弃的看着我,“本座怎么知道?本座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想什么本座要是都知道,也不会被他吃的死死的。”他越说越生气。说到激动之处还很气愤道:“等本座弄死老皇帝,就弄死他!”   我随手倒了杯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换句话说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们是同门师兄弟,当然是一个德行。”   赵无极从床边向我走来,毫不避讳的往我面前一坐,“哟,瞧你这话说的,本座和你才是一个德行,善良又乐于助人,你怎么能把本座绎心相提并论呢?你不厚道!”   我冷笑,“你得了吧,你还善良?乐于助人倒是真的,你就喜欢在火焰上添一把柴。”   赵无极很做作的冲我眨眼,“行行行,本座是坏人,本座无恶不作。你是好人,那大善人,你平时都是对本座避之不及,怎么今天主动找上门了?”   我不信赵无极不知道我来找他干嘛,我的手撑在桌子上,我说:“你既然早就知道绎心公子才是真正的燕落,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他眸光一顿,“这天下到现在还是狗皇帝在做主,他要瞒着,本座当然不敢说出来。”   我沉吟一会。然后说:“庆元帝也知道云闻是假的。”   赵无极面目表情,“对,他知道。”   我想大笑出声,亏的我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原来只有我和云闻才是局中人。   “庆元帝和独孤贵妃都知道。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还往我和云闻的计里跳?”   赵无极晃了晃茶杯,“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宫里面没有一个简单的人,什么姐妹情谊父子情谊,在这里通通都没有,这里只有永无止境的利用,狗皇帝顺着你们的杆爬,自然说明你们杆子能给他好处,至于那个好处是什么,你自己想。”   赵无极的话说的模棱两可,按照他的意思就是说我和云闻对庆元帝有利用价值,或者说云闻成为六皇子对他有好处。   我抬眸,对上赵无极那张倾世的脸,我说:“储君人选早就定了。庆元帝钟意的人是燕离,他把云闻拖上来和燕离斗,两人实力相当,最终斗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燕落隔山观虎斗。不用废任何的力气,就能得到一切,庆元帝会给他留下夺嫡的筹码,生前费尽心思替他除掉障碍,死后也会尽力保证他的实力。”   难怪庆元帝从一开始就没有仔细查过云闻恩身份,独孤贵妃也轻而易举的就答应了云闻冒名顶替的要求,我以为我和云闻是设局的人,殊不知我和云闻才是别人眼中棋子。   “对,就是这样,狗皇帝想让绎心捡天下。”   “不,他没这个本事,绎心才智过人又如何?不管将来云闻和燕离谁赢了,都不可能拱手将天下让给他,他还是要去争!”我掷地有声的说。   赵无极对我笑了笑,“所以绎心现在胸有成竹的样子才更可怕,你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就连本座也好奇他准备用什么来夺江山。”   我站起来,就要往外跑,我想亲自问问绎心公子,我承认我在才智上比不过他,他要是铁了心要除了我,我也没有还手的余地,即便是云闻,真正属于他的也只有一个颜渊阁,太难了,我们走的每一步都太难了。   就算是给我机会,人生还是不可能一帆风顺,我没有呼风唤雨的能力,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连一个燕离都斗不过。   我的愿望从没有变过,我想要燕离死。   或许燕离死了,我也能解脱了,我不用被这么多的事缠绕着,我不用费尽心机的去害人。   赵无极伸脚将我绊倒,然后又装模作样的接着我,他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别急着投怀送抱,冷静一点。”   我推开他,冲他吼道:“冷静?现在你让我冷静一点!刚刚绎心公子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你不也没控制住的砸东西了吗?赵无极,我们都是没用的人,但我总比你好一点,至少我敢去质问他,可你呢?浅浅的死。陆轩的死,你都无动于衷吗?你不能,你什么都不能做,你的苦,你的怨都白受了。你爱浅浅是假的,想给她报仇也是假的,甚至你之前说你看上我了,我也不相信,你只管逃避。隐忍,装疯卖傻,你总有一天输的一败涂地。”   我说这些话时,我感觉到赵无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以为他要打我,或者把我赶出去,可是都没有,他悲伤的眸子看着我,笑容苦涩,“输的一败涂地?你以为谁会赢?没有赢家。从来就没有赢家,不过是以物换物,输了的人丢了性命,赢了的只是赢得了一辈子的高处不胜寒,本座隐忍。对,本座忍了这么多年了,不在乎这几个月,我能等,若是按照你这种脾性。你想报仇,门都没找到,命就没有了,浅浅的仇,师父的仇。不用你提醒我,该死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顿了顿,接着说,“至于你,怎么,本座就是看上你了,你爱信不信。”   我眼睛红了,无能为力四个字就闪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想我要是有随心所欲的能力就好了。   第一个我就要复活所有的南诏人。   第二个我就要亲手杀了燕离。   第三个我要回到过去,在赵无极没有遇见庆元帝的时候阻止他参加科考,在云闻没有沦落到乱葬岗的时候,待他走。   可是,一个人,最大的拘束就是能力有限。   一饭一粥,我都要靠自己的双手去挣。   我泄了气,坐在地上没了刚刚那股冲劲,我说:“赵无极,我好累啊。”   赵无极也席地而坐,他洁白的衣服上沾染了些许污秽也毫不在意,他慢慢的将头靠在我的腿上,闭着眼,白净的脸落在我的视线,我听见他轻声吟道:“小七儿,我也累了。”   他累了,抗争了十三年,宫里的人来来去去,花开了又败,一切都变了,可是他的境况还是没有变。   他不怕死,却怕每天睁开眼都是在重复着前一天的痛苦。   改变不可怕,不变才让人绝望。 ☆、第六十七章 你不怕吗   我离开司礼监的时候,赵无极还是闭着眼躺在地上,走之前我说:“赵无极,你不要喜欢我,我和你连朋友都不是。”   我和赵无极不过是因为没有利益冲突,没有站在敌对的两面,才能把酒言欢,一旦有一天,我们之间有了嫌隙,他说喜欢我又如何?该动手的时候他不会手软。   我看着赵无极的睫毛颤了颤。他听见了,没有回话。   从司礼监出来,我的心平静了不少。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绎心公子想当渔翁,可他忽略了云闻和燕离都不是鹬和蚌。   我抬头看着远方,大片大片的云被落日照耀的通红,深宫无情,人与人之间更无情,我只是单纯想杀了燕离,却被卷入了那么多人的仇和怨之中,真的算起来,我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清白无辜的。   燕离死后,我一定要回南诏,即便那里只住了我一个人,也比待在这里好。   时间在指缝中溜走,抓都抓不住,朝和郡主比我晚上三天才回京,知道她已经回来的消息时,我甚至都不敢去看她。   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可我也不能把真相告诉她。   她回来的第二天,我才鼓起勇气才去郡主府看她,该要面对的事,我不能躲避。   群主府门庭清冷,我下了马车从后门去敲门。我说:“有人吗?”   里面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郡主有令,无论谁来,都不见客。”   我顿了顿然后说:“劳烦通报一声,就说小七姑娘求见。”   里面没了声响,我不由得再说一遍,“你跟郡主通报一声,她一定会见我的。”   群主现在的境况不想见客也是人之常情,她不想见的应该是那些面目虚伪的人,不想看见那些人面上的同情,心里的嘲讽,可我,对于我,她应该不会拒之门外。   很多时候,我觉得朝和郡主和以前的那个我很像,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爱憎分明,没有中间地带。   里面的人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我放下心来。等在门外,后门僻静,路边也没有几个人,我垂着眼,还在想待会怎么劝慰她。   怎么劝慰都没有用,受伤的不是我,我没办法感同身受,语言太过苍白,没有什么能力去抚平她的伤痕。   很快,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我被恭恭敬敬的请了进去。   “姑娘,您跟我来。”   我不得不感叹,人都是这么势利眼吗?不过得了朝和郡主的一句话,这态度就是翻天覆地的变了。   我被带到一个院子外,那名仆人说:“姑娘。您自己进去吧,老奴就送到这里。”   我点头,他就弓着背离开了。   我站在院外,脚底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的抬不起来。   我在心里苦苦挣扎着,就听到朝和郡主的声音,“来都来了,还不敢进来,莫不是你也嫌弃我如今成了一个瘸子?”   我抬步走进去,“怎么敢,郡主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是小七的好朋友。”   一进去,我就看见朝和郡主坐在轮椅上,她的面容憔悴了很多,也白了不少。她的腿上盖着一个毯子,她眉宇间的凌厉褪去了不少,眼角也慢慢柔和了起来。   我向她走过去,我的手搭在她的轮椅上,我酸涩的喉咙每说出一个字都生疼。我问她,“群主,你还好吧?”   朝和郡主的眼眶红了红,她的手轻轻的抚上她已经毫无知觉的腿,“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这已经比我想象中好多了,我曾想过,我应当是要死在战场上的,捡回一条命已是大幸,这个好了,母亲再也不会在我耳边念叨着我整日不像个女子。”   尽管她努力的用轻松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我还是听出了许多的怅然。   今天来,原本是我来安慰她,却仿佛变成了她安慰我。   一时无言,说再多都无用。   心结要靠自己解,就好比我一夜之间国破家亡,朝和郡主也是失去了属于她自己的理想,以及她引以为傲的武功。   她成了一个没有自由的人,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她,只能任绎心公子宰割。   我不敢去碰她的腿,我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郡主你可千万不能灰心,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自己。”   我这些话真希望她能听进去,虽不至于让她对绎心公子起了防范之心,但也能起到提醒的意思。   朝和郡主刚想要说些什么,我就听见绎心公子的脚步声,他端着一碗药从后面走来,他眉目含情,小心翼翼的将药递到朝和郡主的手里,然后说:“有点烫,你小心些。”   等朝和郡主喝完药,他才转过头来。将视线落在我身上,笑了笑说:“小七也在,真是巧。”   他的声音很温润,可我听起来却觉得比寒冬的冰都冷。   我勉强的笑笑,“是啊,绎心公子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见?”   是朝和郡主回答的我,她说:“他昨天就来了,一直赖在我这里不肯走。”   绎心公子直接忽视我,接过朝和郡主喝完的药碗,轻笑道:“我关心你,你还不领情,白眼狼也不是你这么做的,这些药都是我亲自配的,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我不知为何听见绎心公子亲自给她配药时。我竟然觉得更可怕了,不要怪我小人之心,要是绎心公子在她的药里放点什么东西,谁都不知道,更何况,绎心公子做起事来都是神不知鬼不觉。   我按耐不住,我问:“郡主,你的腿真的无药可医了吗?”   我感受到绎心公子朝我望的冷冷一眼,他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冰冷的笑,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别人不能救,我不信我也不行。   朝和郡主低垂着头,“找遍了大夫,都是一样的结果,筋脉尽毁,想要恢复这双腿已经不可能了,加上我的武功也被废了,身体大不如前,也经不起折腾了。”   我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就被绎心公子打断。他狭长的眸子看着我说:“小七,言多必失,你这是在少綄的伤口上撒盐,她只会越来越疼。”   绎心公子公子在威胁我,几乎就在这瞬间我就听出来了。   他的意思是,你有本事救回来,我就有本事给她伤回去,而且伤的更重,你要是识趣就不该管这些事,心情好的时候我自然会让她也过的好。   我噤声。不再说这个话题。   朝和郡主听得云里雾里,说:“没关系的,我也不是个受不起伤的,小七问我也是一番好意。”   我皱着眉,处处都受制于人,我说:“好,我不问了,你在家好好养伤。”   朝和郡主扯了扯嘴角道:“再养也就是这样了。”   我低着头,朝和郡主的这辈子就这样定了下来吧,从今以后,她的每一天都不再自由。   我抬起眼,我说:“郡主,你不要泄气。”   我也不敢说多余的话,毕竟绎心公子还在这里。   绎心公子推着朝和郡主的轮椅进屋去了,对我说:“少綄现在的身体不适合长谈,我先带她进去休息,小七,你等我半晌。”   他有话对我说,可我怎么这么不想听呢?   绎心公子果然是过了半晌才出来,他出来时就依旧是伪装成温和可亲的模样。   他走近我身边,淡淡道:“你不要玩火自焚,不该是你说得话,就永远不要说出口,手不要太长来管我的事,自然我也不会干涉你的事。”   我冷笑,“燕落,你难道不会害怕吗?”   “怕什么?这世上又没有鬼。”   我想到绎心公子同朝和郡主方才的亲密,我问他,“你会娶她吗?”   “会。”   天下为聘,明媒正娶。 ☆、第六十八章 母子嫌隙   绎心公子是在立春那天去找独孤贵妃的,天气晴朗,百花齐放,春光无限好。   独孤贵妃跪在偏殿的佛像前,她闭着眼,手里转着佛珠,嘴里也在诵经。   绎心公子看了独孤贵妃一眼,而后也缓缓跪在她身边,面对着佛像,低声道:“母亲。孩儿要娶少綄。”   独孤贵妃罔若未闻,眼皮都未抬起,依旧还在念经。   绎心公子见状,接着道:“孩儿是真的喜欢少綄。”   独孤贵妃闻言睁开了眼,转过头来,她看着这个从小就没有见过几次的儿子,“现在还不是时候。”   “母亲,孩儿就任性这一回。”   独孤贵妃冷笑,“你若想登上高位就一回都不能任性,路是你自己选的。你父皇为你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你就得争气,儿女情长只会阻挡你向上爬的道路,朝和郡主背后势力谁都虎视眈眈,若她嫁给了你,那些人就会把矛头对上你,那么之前你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绎心公子眸光微动,“不,在少綄受伤之前,我若娶了她必定引起怀疑,但在少綄如今早就不是之前的那个郡主,她没什么能给我的,再其次,孩儿已有了自保的能力,无需父皇的担忧。”   娶。他肯定是要娶的,一刻都等不了。   独孤贵妃站起来,叹了口气,“你想清楚了吗?”   绎心公子还跪着,没有起身,“孩儿想清楚了,她我要,天下我也要,不管那两人斗的结果是什么,最终的赢家只有我一个。”   独孤贵妃伸手将他扶起来,“从小你就不在我身边,你回来之后又处于这样凶险的境地,也罢,你也大了,做事都有了分寸,你若真想娶她,明天我去替你和你父皇说说。”   绎心公子大喜,面上不动声色,“多谢母亲,孩儿一定不会让母亲失望。”   “你也不要太过高兴了。朝和郡主也是个脾气硬的,你做过的那些事,若有一天让她知道了,她虽不会杀了你,但她自己怕也活不下去了。”   这是她自己的儿子,她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可就连她也不得不说一句,他的做法太极端了。   原本她以为她的儿子是一个没有情爱的人,怎么会料到一旦爱上了,会这么惨烈。   绎心公子脸色一沉,“母亲。我不会少綄知道,我会对她好,她是我唯一的妻子。”   独孤贵妃不再多说,走进内殿就开始赶人,“你回去吧。”   绎心公子求娶朝和郡主的事我当然不知道。当时的我,被刘贵妃召了去。   刘贵妃每一次见我都是警告,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端坐着,就让我跪在地上,她的声音真是越来越难听了,她说:“再过不久你就是本宫的儿媳妇了,既然如此,本宫也就不见外了,提前跟你说些事,让你好做个准备。”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我还不能和刘贵妃撕破脸,对她大骂一句,你做梦!   我伏低做小,“娘娘尽管说。”   刘贵妃满意的“恩”了一声。觉得我很识趣,她说:“离儿大婚那日你是侧妃,既然低人一等就要学会体贴,平日里不得争风吃醋,给离儿带来麻烦的事。”   我在心里呸呸好几声。还争风吃醋?我会吃燕离醋?笑话。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说的又是另一回事,我说:“奴婢一定不会给王爷带来麻烦,一定好好的伺候王爷。”   说到伺候那两个字的时候,我还加重了语调。   刘贵妃从不做无用的事,她每一次找我不是利用我,就是要害我,但这一次她竟然是找我同她合作,她这种话说出来的时候,我吃了一惊。   刘贵妃将我从地上扶起来。对我和颜悦色道:“你是本宫看上的人,在宫里本宫也照拂了你不少,本宫也不求你回报了,你是离儿亲口要的人,想必他对你也是动了真情,你只需把离儿做了些什么告诉本宫就可以了。”   我心里惊讶不已,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让我监视燕离,刘贵妃要我监视她的儿子燕离?这又是闹得哪出?   我故作惶恐,“王爷的事奴婢一向插不上手。”   刘贵妃的眼神有些凛冽,“你是他第二个开口的要娶的人,他对你自然是不同的,只要你想知道,你就会知道,你别说本宫在仗势欺人,你若是不答应的话,在本宫眼里,你就要成为一个死人了。”   我现在还弄不明白刘贵妃为什么要监视燕离,但从她的话里能推断出,燕离求庆元帝赐婚让她误以为燕离是对我动了情,狡猾如刘贵妃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我说:“奴婢想要活命,可是奴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在套刘贵妃的话,我想要知道刘贵妃想让我做到哪一步,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燕离和刘贵妃的关系不太好,他们之间好像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刘贵妃垂着眼,“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要做什么呢?只要你把离儿一举一动都告诉本宫,本宫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听到这里,我基本能确定下来,刘贵妃和燕离之间绝对有问题,一般的母亲即便是关心孩子也不会派人去监视自己的孩子。她既然这么做了,说明她不相信燕离。   她找上我做件事,说明燕离还没有把我的身份告诉她,这么大的事都没有说,看来燕离对刘贵妃也不信任。   我敛眉道:“奴婢一定不负娘娘重托。”   刘贵妃哈哈一笑。“听话就好,就怕你不听话。”   我也笑了起来,真得,这属于意外收获,我真是没想到燕离和刘贵妃之间还有那么事。他们的心不齐,是做不成的事的。   窝里斗也挺可怕的。   此时,一位嬷嬷从门口匆匆而入,见了我,刚要说出的话就又收回了嘴里,刘贵妃用视线扫了她一眼道:“尽管说。”   我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嬷嬷的声音有些急切还有点慌张,她说:“娘娘,吴妃的宫里传来喜讯,说是她怀孕了。”   刘贵妃皱着眉,好像不记得这个人了,问道:“吴妃?是哪家的姑娘?”   “御史大夫吴文章之女吴离。”   她这么一说连我也想起来了,这个吴离是当初选秀女时和我住在一起的那位姑娘,当时我猜她是赵无极那边的人。   刘贵妃笑了笑说:“原来是她,这不是好事吗?皇上子嗣本就不多,如今添了新丁,是大喜,你慌里慌张做什么?”   嬷嬷道:“皇上这个月已经好几夜都宿在她哪里,如今她又怀孕了,母凭子贵,怕会危及到娘娘的地位!”   刘贵妃轻轻抿了一口茶,一点都不在意,“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给本宫起什么威胁。”   嬷嬷有些愤愤不平,“昨儿咋们宫里的人以娘娘的名义给她送了一碗莲子汤,她一喝就差点出事了,这摆明了是想往娘娘您身上泼脏水啊。”   这样看来,那个吴离也是一个有心机的,只是我总觉得那里怪怪的。   刘贵妃看了看嬷嬷,然后说:“你放心。就算那个孩子喝了本宫送去的汤,流掉了,那倒大霉也不会是本宫,明儿,本宫就去看看那个吴离打的什么算盘。”   看刘贵妃的样子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吴离怀孕了,怀孕!?不对,庆元帝一直喜欢的都不是女人,前皇后也说过,她这么多年都在守活寡,庆元帝不会碰女人,那吴离怀的孩子就不是庆元帝的!   看刘贵妃的样子,她竟然是知道的! ☆、第六十九章 赐死   立春过后的第二天,宫里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皇上一道圣旨将朝和郡主赐给了绎心公子,二是吴妃流产了,刘贵妃被赐死了。   赐婚的事大臣都见怪不怪了,在皇家这是常有的事,但是刘贵妃被赐死倒是让人大吃一惊,说起来刘贵妃也在宫里待了几十年了,怎么突然会被赐死?人们难免会和吴妃流产的消息联想到一起去。莫不是吴妃流产是刘贵妃做的?   一开始我听见刘贵妃被赐死的消息也是不相信的,毕竟刘贵妃是宫里的常胜将军了,吴妃那点雕虫小技难不住她,可是诏书上明明白白写着赐毒酒一杯,也容不得我不信。   不过因为朝和郡主的婚事,庆元帝特许延后刘贵妃的死期。   事情是这样的,立春那天当晚,我走之后刘贵妃临时起意直奔吴离的宫殿。去探望人家,自然不能空手去,她随意带了几样补品就过去了。   吴离之前差点小产,身体虚弱,却还是强撑着精神起来迎接刘贵妃。   “姐姐大驾光临,妹妹有失远迎了。”   刘贵妃让人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巧笑道:“你快坐着吧,身体不好就不要行礼了。”   吴离垂着眼,看不清她在想什么,她说:“无论怎么样,妹妹该行的礼还是要行的,辈分在这里不该乱的。”   刘贵妃在心里冷笑。这是在暗讽她年纪大呢!   “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本宫今夜来也就不能和妹妹促膝长谈了,只能言简意赅的说说该说的话。”   “姐姐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刘贵妃皮笑肉不笑,“昨日本宫的人给妹妹送了一碗莲子汤,差点就害妹妹出了大事,这不是连夜来给妹妹道歉,至于那些犯蠢宫人,你放心,本宫一个都不会留。”   刘贵妃也不是个弱的,一两句话点明了一个意思,你不要跟我耍花招,你那点伎俩都不够我看的。   吴离抬起头看着刘贵妃,笑的很单纯,她无辜道:“姐姐可不要伤及无辜,是我自己身体不争气不能怪姐姐送来的汤有问题,更何况妹妹也从来没有怪过姐姐。姐姐无需自责。”   这话听着倒是好听,殊不知这话里有刺,说刘贵妃自责就说明她确实在汤里放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这就叫话里有话。   “行,那本宫可不再多说了。”她扫了一眼吴离的肚子,带着深意道:“妹妹肚子里的龙种可要保护好了,皇上怕是高兴的不得了,你呀,千万记得拿这个孩子去讨好皇上。”   吴离微笑。“能给皇上生孩子是妹妹的福分,既然姐姐要走,那妹妹就送你一程。”   刘贵妃也没拦着她,她明显是要动手了。走到台阶处时,听见她从后面轻轻叫了她一声,“姐姐。”   刘贵妃回头,就看见一脸惊慌失措的吴离。   吴离的手还拽上她的手放在腹部,然后吴离自己还向后倒去,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刘贵妃只觉得好笑,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既然想摔死这个孩子嫁祸给她,她怎么能不成全呢?反正不是皇上的孩子,她就顺势将吴离推了下去。   四级的台阶吴离就这样滚了下去,就在吴离倒地的一瞬间,庆元帝从宫门口处飞奔而来。他扶着吴离,满眼恨意的望向刘贵妃。   刘贵妃还站在台阶上,就听见吴离气若游丝的声音,“姐姐。你为什么要害我。”   刘贵妃装着害怕的样子跑到她身边,扯着她的衣袖,“妹妹,你在胡说什么?分明是你求本宫,不要将你与人私通还怀有身孕的事告诉皇上,情急之下自己滚下去的,你怎么能冤枉本宫呢?”   吴离的嘴角有一丝看不见的笑意,她断断续续道:“姐姐。为什么容不下我肚子里的孩子?”   刘贵妃看着庆元帝愈发阴沉的脸色,直觉不好,但还是一口咬定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庆元帝的,她是知道的,庆元帝十几年没有碰过女人,即便是翻了牌子,只是单纯的留宿,根本不会让人侍寝。   “本宫没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   庆元帝怒吼道:“你够了,她的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等着给朕的孩子陪葬吧!”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狠狠的砸在刘贵妃的头顶上空,怎么会这样?不该啊!她跪坐在地上,一时起不来,嬷嬷来扶她的时候,她冷眼看过去,“滚!”   庆元帝早就把吴离抱进了屋子里,太医都进去了很久,最终的结果是孩子没了,太医说是之前本就服了含有落胎的莲子汤,加之今夜又惊吓过度这孩子是彻底保不住了。   庆元帝听完挥手就让太医下去了,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让刘婉婷给朕进来!”   一直跪坐在门外的刘贵妃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她以为皇上早就记不住她的名字了。她腿脚发麻的走进去,庆元帝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吼,“你就这么容不下她吗?这么容不下朕的孩子吗!?你的心怎么会如此恶毒!”   刘贵妃直直跪了下来,“皇上。臣妾句句属实啊!这孩子是孽种!”   庆元帝的手边没有任何东西,他气的指着她,怒骂道:“朕看你就没有一句话是真的!是不是朕的孩子难道朕不知道吗!?朕老来得子,竟被你给毁了!太医之前还跟朕说过这是一个女儿!朕还以为朕要添一个小公主了!”   他是真的开心。他早年生下得都是儿子,后来....不提也罢。   这个孩子算是意外,可没想到还是有人这么看不惯这个意外。   刘贵妃从一开始到现在都认为孩子不是庆元帝的,她就说出了一句置她于死地的话,“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这个孩子都不是你的啊,皇上!”   庆元帝冷静下来,眯着眼看着她,“你怎么这么肯定?”   刘贵妃脱口而出道:“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宠幸过任何女人。”   庆元帝垂着眼,“朕宠幸了谁,原来都在贵妃的眼里,贵妃真是只手遮天。”   吴离开口的很是时候,“姐姐之前还告诉臣妾说,你和......”在庆元帝渗人的眸子下,她把话说完了,“和赵公公的关系不一般。”接着她又飞快的补了一句,“我当时就告诉姐姐皇上这么疼我,姐姐怎么能这么诋毁你呢?”   吴离这句话,基本就把刘贵妃送上了死路。   孩子没有了,庆元帝顶多心疼一时,若是他和赵无极的事外泄,那他就一世,不,是永世都会在历史上留下污名。这是一个帝王绝不能忍受的。   他不仅要当皇帝,他还要当一个名垂千古的皇帝。   本来若只是单纯的谋害皇嗣的罪名,不至于会死,顶多是象征性的惩罚一番,等事情过去了,丞相出来求个情,那刘贵妃想东山再起不难,但是一旦牵扯到赵无极和庆元帝的事,知道的人都活不成。   庆元帝向门口唤了一声,”小矮子,你进来。”   小矮子蹭蹭的跑进去,“皇上,有什么事你吩咐。”   庆元帝面无表情的说:“给朕拟旨,刘贵妃犯七出,善妒,谋害皇嗣,栽赃陷害,其罪可诛,朕念及旧情,赐毒酒一杯!”   刘贵妃听完这些只感觉天都塌了,她看着吴离依靠在庆元帝的怀里,才知道自己是被狠狠的算计了一笔,她上前扯住庆元帝的衣角,“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一定会守口如瓶。”   庆元帝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别过头,“带下去!”   这些经过是小矮子在几天之后告诉我的,他绘声绘色跟我说完这些的时候,我很痛快,毕竟刘贵妃欺压我已久,加上她又是燕离的母妃,我就更痛快了。   燕离一过的不好,我就开心。   不过我没时间听小矮子跟我说更多的细节,因为朝和郡主要出嫁了。   朝和郡主出嫁的那一天就是云闻抵达京城的那一天。 ☆、第七十章 云闻归来 (为realKitty玉佩加更,求个钻)   朝和郡主大婚的那一天,我去看过她,她整个人都恬淡了许多,变化都只在一夕之间,她的气色真是越来越不好看了。   我们两坐在房间里,她这几日还学会了泡茶,我低着头,问她:“你是心甘情愿的嫁给绎心公子的吗?”   她握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随即对我笑了笑说:“这个世上还没有能逼我少绾做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事,他愿意娶我。我自然是愿意嫁的。”   今天和那天不一样,我们身边没了绎心公子,可是好多话我都还说不出来,我顿了一会,然后问:“你对六殿下还有情吗?”能为云闻出生入死,这样感情怎么会在短短时间内烟消云散呢?   朝和郡主看着我,眼睛里溢出些许忧伤,“我喜欢他,以前我还可以为他做些什么,可是到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六殿下他的心永远都不会给我,我也不抱幻想了,反正我也到了嫁人的年龄,没什么不好的。”   我说:“郡主,你不要勉强自己。你有一点点喜欢绎心公子吗?”   她对我安心的笑笑,“他对我很好。”   一句很好就说出了朝和郡主对绎心公子的所有感情,她说的是好,不是喜欢,我真怕朝和郡主知道真相那一天。不是她死,就是绎心公子死。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她原本要过的人生应该是这样的。   有侍女拿着嫁衣走进来,低声道:“夫人,到时辰该换衣服了。”   朝和郡主没有看她,眼睛只是痴痴的看向窗外,一旁的侍女也不敢打扰她,我忍不住问:“郡主,你在看什么?”   朝和郡主收回视线,笑着问我说:“他是今天回来吧?”   我只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除了云闻,还有谁能让她心心念念这么久,我点头,说出的话干涩的恨,“对,六殿下今天就凯旋而归了。”   云闻在前线连战连胜,短短数日便拿下了十座城池,其中有皇甫言拱手相让的功劳,更多的也是云闻自己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而来的。   她点头,“真好,说不准他还能看见我穿嫁衣的样子。”她说着便接过侍女手中的嫁衣,仔细摩挲着,然后抬头对我说:“小七,等我换上这身衣服。你帮我看看好不好看。”   我含泪点头,“一定会很好看的。”   朝和郡主拿着嫁衣去屏风后面换,我就一个人坐着,刘贵妃也就是在今夜就要被赐死了吧,人命啊,就是这么不值钱。   朝和郡主换好了衣服就出来了,凤冠霞帔,一身火红的嫁衣穿在她身上真美,美中不足的是她站不起来,如果她还和以前一样能孤傲的站着。一定比现在有气势得多。   我走过去,说:“真美啊,郡主是要把全天下的女子都比下去吗?”   “全天下就算了,至少要把你比下去。”   我们两相视一笑,随之便有人来催。说花轿到了,朝和郡主坐在轮椅上,怎么上花轿还真是一个不小的问题,就在我们两斗愁眉不展的时候,绎心公子走了进来,他将朝和郡主从轮椅上抱起来,平时孱弱的绎心公子在这个时候并不显得吃力。   绎心公子可能是真的很喜欢朝和郡主,但是,也不能否认他对朝和郡主的残忍。   我是受朝和郡主的邀请参加晚宴,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绎心公子是有自己的府邸的,来参加婚宴的宾客络绎不绝,很是热闹。   朝和郡主并没有盖红盖头,这是她自己要求的,绎心公子也顺着她的心意来了,没有多说。   朝和郡主想的很简单。她这前半生都没有好好打扮过,这是她第一次化了这么好看的妆容,穿着华贵的衣服,她想今生总要在六殿下面前美上一回。   只可惜,她的心愿没有完成。   一直到送入洞房。云闻都没有出现。   夜深了,我才从绎心公子的府里出来,我喝了几杯酒,面色微醺,我一步一步走到城门的那个方向,我始终记得今天云闻要回来了。   等了很久很久,我才听到一阵马蹄声,我看着他骑着马向我飞奔而来,他的脸越来越清晰,而我也笑的越来越灿烂。   日日思君不见君。   他下了马。裹着一身尘土的气息朝我走来,我趁着醉意朝他跑过去,我抱着他,眼泪滴在他的衣衫上,我说:“绎心公子是燕落。”   他拍着我的肩膀,淡淡道:“我知道。”   我又说:“朝和郡主被他毁了。”   他还是那三个字,“我知道。”   我接着说:“我想杀了绎心公子。”   这一回,他说的是,“好,我帮你。”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带着鼻音不满的开腔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知道了也不告诉我?”   他用双手捧着我的头,深邃的眸子望着我说:“一切都由我来帮你做,你别担心。”   我怎么不担心?我和他都吃过绎心公子的亏,就跟你被蛇咬过一口,你肯定就会害怕遇见蛇。   我的手轻轻抚上他干裂的唇。边疆的风沙在他脸上落了痕迹,他比以前黑了一点,虽然现在他依然很白,他也瘦了许多,轮廓分明的样子平添了些冷硬的气概。   我们周身空无一人。我问他,“怎么就一个人?”   他垂下眼,说道:“他们还有别的事。”   我有些惆怅,不为别的,就因为朝和郡主的事,朝和郡主是个好女孩,如果将来我要杀了绎心公子,那么她就要守寡了,虽然绎心公子手段狠辣,但是诚然如朝和郡主所说。绎心公子对她好。   我想到朝和郡主的伤,我问云闻,“朝和郡主被设伏的事,你是事后知道的,还是事前就知道了?”   他亲着我的耳垂。道:“事后,我查出来的,那支军队是庆元帝的,能使唤庆元帝军队的人除了他自己,就只有绎心公子,很多事情我知道没有比你早多少,绎心那个人隐藏的太深了。”   我附和道:“对,他藏得太好了,我们一直到今天才发现他的狼子野心,我以前总以为庆元帝是个荒淫无道的人,现在才知道能当皇帝那么多年,即便是荒淫无道,对付我们还是也不需太耗心力。”   云闻咬的我的耳朵疼死了,我别过头,就听见他说:“江山辈有人才出,他总要退位,要服老,这天下永远是聪明人的天下,绎心足智多谋又如何?一刀杀了他,他还能化成鬼继续搅进这个局子来吗?”   我捏着他的手指。我说:“赵无极说的对,绎心公子这么聪明肯定也知道自己的弱处,想杀他恐怕不容易,他这般胸有成竹,绝对留有后路。”   听到赵无极的名字。云闻的脸立马就黑了,“赵无极,我迟早有天要剁了他,他死了之后,我就把他和庆元帝埋在一块,让他死后都不得安生,至于绎心,哼,他那种人什么死法都便宜了他。”   我说:“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他笑着说:“燕离,忘了谁我也不会忘了他。”   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都杀之后快。   我突然间感觉到耳边有一阵风吹过,接着我就看见一个人跪在云闻面前,他带着面具,看上去是颜渊阁的人。   云闻见了他,冷声问:“交给你的事你都办好了?”   那人低声答道:“都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安排好了。”   云闻睨了他一眼,语气中很不满他问:“你还跪在这做什么?”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夜黑风高,这么好的气氛,你这时候就该滚。   那人抬起头,“主子,燕离起兵造反了。” ☆、第七十一章 谁死还不一定 (求个钻)   那人抬起头,“主子,燕离起兵造反了。”   云闻波澜不惊,低沉着声音说道:“我知道了,通知宋轻风一切按原计划进行。”我呆愣的看着他,也就是说云闻是知道燕离要造反了。   那人走后,云闻好像也不急着向皇宫内赶去,我说:“宋轻风的禁军或许能保证我们一时控制皇城,但是名不正言不顺,各地都会起兵造反。到时候我们收烂摊子的人。”   云闻很喜欢我圆润的手指,看了又看,然后说:“我们可不是名不正言不顺,造反的是燕离,他先按捺不住,我可以打着清除逆贼的名号,将燕离置之死地。”   我想了想,“燕离敢造反,不仅凭着丞相府的支持,还有他有二十万的军队,以及他所认为的宋轻风的十万禁军,除掉宋轻风的,你只比他多十万的人马,算起来你们应当是势均力敌。”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我遗漏,灵光一现。我说道:“还有绎心公子,他也想要天下,燕离今夜造反,他在成亲,没有任何动作,独孤贵妃那边也没有动静,说起来绎心公子只有庆元帝手里的十万人马,可我总觉得他还留了一手,绎心公子如今就像是在看好戏一般。”   云闻放过了我的手指,将视线转到我的脸上。他的鼻尖蹭着我的脸颊,“唔,好舒服。”   我没好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他轻笑,好好回答我的话,“你说的对,绎心就是在看我和燕离相斗的好戏,燕离造反,我跟着起事,对他来说都是好事,他犯不着在水最浑的时候淌进来,弄得自己一身脏。”   我叹了口气,“明明知道绎心公子想做什么,还是无能为力。”我又问:“可是,燕离今夜造反仅仅是因为刘贵妃吗?”   “对,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刘贵妃是他的生母。”   提起刘贵妃我就想到吴离,吴离,我想起来了!她是赵无极安插在后宫的人!我之前还奇怪吴离怎么会有这样的城府能扳倒刘贵妃,如果一切都是赵无极在后面搞鬼的话就说的通了!   赵无极应该是忍不了了。就是要搞得上元的政权大乱,燕离一反,人心惶惶的时候是没有人会注意他做了什么,不过,他最终的目的应该就是杀了庆元帝。   我赶紧对云闻说:“我要进宫一趟,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你今晚也还有很多事要安排。”我说完提着裙摆就往皇宫内跑,没办法,夜深人静的,我的车夫早就回去了。   云闻拦着我。沉默了一会,然后道:“我让人送你。”   我的眼对上他的眼,我们都心知肚明,这一天的到来我们都等了很久。   ...................   庆元帝在朝和郡主被送入洞房后,就让人送了一杯毒酒到雅文宫。   帝王的大忌。就是心慈手软,夫妻十几年的又如何?没有情分可言,只要你对我产生了威胁,你就得死。   刘贵妃接到小矮子送来的毒酒时,整个人都瘫在地上,她起初是低低的笑,后来笑的越来越大声,却丝毫没有接过毒酒的意思,小矮子看着越来越深的夜,提醒道:“娘娘,到时辰了。”   刘贵妃横了他一眼,厉声道:“急什么!容本宫去梳妆打扮,也不至于死的太凄惨。”   她慢慢的站起来,一步一步向内殿走进去,明明这么短的距离。她却走得极为漫长,她想起来当年她也是这样满怀期待的步入这个深渊,十几岁的年纪谁都会幻想,可是后宫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当年她们那群斗得死去活来的“姐妹”。到今天已经寥寥无几了。   她的大好韶光,全部葬送在这里,困在这座城内,她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她坐在梳妆镜前,仔细端详着这张愈发苍老的脸,眼角的细纹越来越多,眸子里的光芒也越来越暗沉,她的手指慢慢抚上自己的脸,岁月在脸上留下的痕迹真是沉重。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她缓缓闭上眼,长舒一口气,然后睁开眸子,里面绽放着狠辣的光,她不会死。她知道燕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丧命,早晚都是要造反的,燕离一定会来救她。   你不仁我不义,庆元帝这张赐死的诏书,死的是谁还不知道!   她说要梳妆打扮不过是拖延时间。她在等着燕离来,燕离也没有辜负她的期盼。   此时的承天门前,宋轻风带着十万禁军已经在守着,燕离身披铠甲手里紧紧握着剑,眼神凛冽,他说:“宫门给本王守紧了,任何人不得入内!”   宋轻风一愣,随即道:“属下一定不负王爷重托!”   燕离没有和他多说,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就奔向雅文宫,宋轻风眯着眼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立马就对着手下人说道:“派人速去通知六殿下,还有,丞相府的人今夜想入宫,给我拦着,要是想硬闯,就地处决!”   “是。”   宋轻风清冷的眸子盯着远方,他想这天恐怕是要变了,乱世出英雄,他势必要当那个名垂千古的英雄!   燕离到达雅文宫的时候,刘贵妃都快拖不住了,他带着兵马入内,手下人将宫女太监团团围住,小矮子不慌不乱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燕离冷笑,对着手下人吩咐道:“给本王抓起来!没得到本王的命令,一个都不能放。”   小矮子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但是常年跟在赵无极那样的人身边,什么都学了个遍,换了个语气说:“王爷有话好好说,不用动粗,奴才们都会听话的。”   “抓人。”   小矮子暗道不好,估计被抓住了这辈子也放不出来了,就想着跑,脚步还没迈开,燕离人就将他团团围住了,燕离看都不看他,径直往里面走,就看见刘贵妃面色苍白的坐在椅子上,她淡淡道:“你来了。”   燕离抱拳跪下,“母妃,儿臣来迟了。”   “本宫既然还活着。你就没有来晚,此时不宜多说,你赶紧去福寿宫,把该杀的人都杀了!”   “是。”   “等等。”刘贵妃的声音迫使燕离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只见刘贵妃移步走到他身边,先是替他理了理衣领,然后指尖轻轻的爬上他坚毅的面容上,她喉咙微涩,“事成了,从今往后,我们母子就高枕无忧,事若败,还有整个丞相府的人给我们一块陪葬,你只管放心去。生在皇家,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生死有命,你要小心。”   “母妃您放心,无论事成事败,儿臣都会保全你。”   刘贵妃背过身,“去吧。”   燕离的内心是百感交集,他一直认为她是不爱他的,小时候他们就不亲近,长大之后他常年在外,再加上丹娘的事可以说母子关系降到了冰点,可是方才她眼底的关心不是假的。   这样,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她是爱他的?   他也曾经埋怨过她,甚至是恨过她,可是当知道父皇要赐死她的时候,他就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这个世上,他就只有她一个亲人了。   庆元帝不是亲人,他是皇帝。   燕离从雅文宫去往福寿宫的路上时,我已经到了福寿宫的门口。   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整个个宫殿都静悄悄的听不见一丝声音,我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进去,就在我推门而入的瞬间,我听见了庆元帝痛苦的低吼声,紧接着就是赵无极疯狂的笑声。 ☆、第七十二章 杀了他!   赵无极悠闲的坐在椅子上,他拿着一把匕首在手上晃啊晃,庆元帝趴在地上,脸上已经被刮一道,常年的养尊处优,让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疼的说不出话。   我一进门,就看见庆元帝流着血的惨样。   赵无极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他笑容灿烂,说道:“小七儿,你过来。本座让你看看狗皇帝的下场,本座还没开始,他就不行了,真没用。”   我一步步走过去,我说:“你何必这样呢?你会给自己惹上不小麻烦,你完全可以把这件事交给别人来做。”   他反问我一句话,让我哑口无言,“如果今天这个人换做是燕离,你会让别人来做?手刃仇敌才是最痛快的事。”   也是,自己动手和别人动手是两回事。   赵无极从椅子上起身,一脚踩上庆元帝的脸,他弯下腰,对着庆元帝,“本来我是想一刀就把你给杀了,可是我想了想,这样太便宜你了,不应该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你只需要疼这一次就没事了,我现在没空把你送进东直门,我手里只有这把匕首。我只好用这把匕首把你当年对浅浅做过的事,再对你做一遍了。”   庆元帝的头被他踩着不能动弹,“赵无极,枉朕对你这么好,你居然如此待朕!”   赵无极仰头一笑。随即冰冷说道:“对我好?哈哈哈,你的好毁了我的一辈子啊!我现在这样待你算是客气的了!你别急,夜还漫长,今夜你想度过去,没那么容易。”   他说完,便把脚从他的脸移开,然后用匕首狠狠扎进庆元帝的左眼里,他说:“你知道吗?我最恨你这双眼睛了,看着我的时候里面暴露着贪婪,我一直都很想挖掉你的眼睛啊。”   庆元帝疼得只能在地上哼,我看着赵无极又把匕首从他眼睛里拔出来,里面只剩下一个空洞的眼眶了,我咽了咽口水,走上前,我问:“你再这样下去他一会就要死了。”   赵无极转头对着我说:“你放心吧,我下手已经是轻的很了,我才不会傻傻的弄死他,我满腔的恨才释放出一丁点。”   庆元帝这时缓过痛,声音嘶哑,“你这个贱人!啊!”   赵无极听见了。只是冷冷的笑了一声,然后匕首又狠狠的在他脸上刮了一刀,“我贱?我就是因为贱才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你聪明一世,你觉得什么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一个人看待过,你是皇帝,你高高在上,可我偏偏就要把你从皇位上拉下来!我要让你失去你所拥有的一切!”   庆元帝并不买账他说的话,笑着说:“赵无极,你不要忘了。你的一切都是朕给的,你的武功是朕教的,东直门也是朕帮你成立的,你一直都是就跟条狗一样在我身边伺候着,狗是永远不可能击败主人的!”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老了,你已经打不过我了,现在俯视众生的人是我了,你看看你现在,跟狗一样匍匐在我脚底下的是你,我做梦都在等这一天,你知道你今晚为什么会突然倒下吗?一般的毒药瞒不住你,可是谁让你喜欢我呢,一次一点点的剂量,到了今天才发作。”   庆元帝的眼睛猩红,“你给朕下毒,朕也给你下过毒,你没有朕定期给你的解药,你的脸就会慢慢溃烂,身体就会慢慢萎缩。你也会死的。”   我惊讶的向赵无极看去,他感受到我的视线,对我一笑说道:“他这个人疑心重,才不会相信我是心甘情愿的跟着他的,给我下毒威胁我不是正常的吗?”   这样一来我就明白了。赵无极为什么一直没有对庆元帝下手,因为他的命在庆元帝手中。   我问:“你今天敢这么做,是找到解药了?”   赵无极摇头,“狗皇帝阴险,他的毒无解。等本座杀了他,就回无量山去休养去,无量山总有人能让我多活几年。”   我说:“你是不是猜到我今晚会来?”   他一顿,然后说:“对,这么的一场好戏你不会错过的,他也算是你的仇人不是吗?若不是他给燕离的指示,南诏也不会被灭国。”   我低头看向庆元帝,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呼风唤雨的男人,垂垂老矣之时竟会如此凄惨。我说:“都是报应。”   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也会有报应。   庆元帝听到南诏那两个字,眼珠动了动,他看着我,瞳孔微缩,他对赵无极说:“这个女人长得和陆浅浅那个贱人真像啊,当年陆浅浅死在朕手里时,叫声真好听,朕真怀念那一天她凄惨的叫。”   赵无极盯着他,然后将手里的匕首塞给我。他说:“来,你去在他脸上用力的划几刀,你就当你是浅浅,让本座替她报仇好不好?”   他边问好不好,边用力的将我的手按下去。庆元帝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面目了。   庆元帝还在喊着,“赵无极,你一天在朕身下,就一辈子都在朕身下。”   赵无极的眼神很冷,他对我说:“小七儿,你先转过头去。”   我大致能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听话的转过身,过了一会,我先是听见刀刃割裂的声音,然后听见庆元帝的惨叫声。   “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我转过去,果不其然,庆元帝的下身流着血,赵无极把庆元帝阉了。   之后,赵无极就不紧不慢的在划庆元帝的脸。突然间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我看着他愈发青黑的脸色,我知道他毒发了,此时的庆元帝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慢慢的站起来,一张恐怖的脸对着赵无极,他没有关注站在后面的我。   庆元帝完好的右眼真是恐怖,他笑的凄厉,“无极,朕是真的喜欢你,有了你之后,朕再也没有碰过别人,吴离那次是意外,朕一直都觉得愧疚,这么多年,朕以为你早就放下了,朕以为你也会喜欢朕,可你看看,你就是这样对朕的,没关系没关系。等朕将你的脸毁,我们就一样了,你变得不好看了就没有人喜欢你了,但是朕不会嫌弃你。”他的表情越来越痴迷,“等你死之后。朕会在你的肚子里塞满药草,朕会把你放在冰床上,你的尸体不会腐烂,朕也会永远陪着你。”   赵无极躺在地上笑着,呼吸间都带着疼。“你没机会了,你也快死了,真遗憾,黄泉路上我都摆脱不了你。”   庆元帝好似听不到他的话一般,摸索着上前,他苍老的手摸上赵无极光洁的脸,“朕最爱的就是你这张脸,可是没办法,谁让你不听话,朕再心痛也要毁了他。”   赵无极目光放空,“我最讨厌的就是我这张脸了,我真是觉得无比恶心,狗皇帝,你最好把我的脸毁的彻底,也省的我自己下不了手。”   我一直都站在他们身后,庆元帝背对着我,我不敢上前,说实话,庆元帝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我真的很害怕,那种扭曲的眼神,疯狂的执念,让我胆战心惊。   我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上前去杀了庆元帝,我小心翼翼的挪步,我弯腰轻手轻脚的将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捡起来,就在我抬头的一瞬间,我听见赵无极大声说了一句,“小七儿,杀了他!”   庆元帝听见声响,转身对着我,我被他的脸吓得手一抖,我咬牙,趁他无力反抗的时候,上前一刀狠狠的捅进他的心窝!   同时,我听见了燕离推门而入的声音。 ☆、第七十三章 她的命是我的   燕离进来的时候,我的手里还握着匕首,我惊慌失措的把匕首从庆元帝心口拔出来,庆元帝直直的向后倒去。   燕离看了我一眼,他走到庆元帝的面前,蹲下身子,伸手在他的鼻子前探了探气息,没气了。   他缓缓站起来,看着我慢慢的对我露出一抹笑,我听见他说:“南浔。你弑君,你完了。”   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一件极蠢的事,今夜燕离造反势必要除掉庆元帝,一旦他杀了庆元帝,那么他的罪名就坐实了。   可是,现在人变成我杀的,燕离可以用诛杀我的罪名掩盖他今夜入宫的一系列动作,而云闻也就没有清除逆贼的理由了。   我脑子里闪过很多人,很多事,我想到赵无极。我发现了一个不对的地方。   赵无极要杀庆元帝一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他方才突然倒地,看起来像是毒发,可是他自己应该是能大致算出毒发的时间的,所以他是提前就知道他会毒发。   那他还刻意选在今夜动手。原因只可能有两个,一是他真的想同庆元帝同归于尽,可他之前否认过,那第二个就是他是装的!   想到这里,我没有理云闻,我跑到赵无极身边,不管不顾的探上他的脉,我心里一沉,他果然是装的。   我将他的手一扔,冷眼看着他说:“你利用我。”   赵无极时时刻刻都不忘算计我,这样一来,云闻占的上风就彻底没了。   赵无极从地上起身,说道:“本座在帮你。”   说起来,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在赵无极头上,毕竟我自己的内心里也是想杀了庆元帝的,如果说燕离是灭了南诏的侩子手,那庆元帝就是罪魁祸首,更何况,即便是为了云闻,我也应当杀了他。   这样一想,我也觉得没什么了。   起兵的名号从来都不重要,没人会在乎你是正是邪,只有人会在乎你是不是赢家。   林凛之前有句话说的很对,历史是由赢家来写,你赢了,即便你十恶不赦,也可以用文字将自己描述成一个大善人。   我走到燕离面前,我还挑衅的扬了扬手中带血的匕首,说:“我就是杀了皇帝怎样?我不仅要杀了他,你们上元国的皇室我通通都要杀掉。也好让你尝尝我当时承受过的痛苦。”   他嘲讽我道:“就凭你?今夜赵公公帮你,否则就你那点本事,一个宫女你都杀不掉,你也想覆灭上元国?别说我活着,就算我死了你也做不到。”   他这句话是想把赵无极也一并拖下水了,他想的真好,一箭双雕,除掉我之外,还能解决了赵无极这个心头大患。   我最见不得燕离得意的样子,我看了看赵无极。算起来如今我和他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我对他说:“赵无极,你听听,他居然说你帮了我,可我觉得今夜我帮了他啊。你们东直门有没有什么专门治不识好歹的病的?”   赵无极顺着我的话,对燕离笑的很是邪魅,“有啊,东直门里面尽是对付这些不是人的畜牲的刑罚。”他挑眉继续道:“你瞧瞧七殿下,头发长的可真快,这速度让人惊叹。”   提到头发,燕离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他想起那天他从福寿宫出来的路上,被人暗算,头发被烧的半截,到现在还气的牙痒痒。   “赵无极,本王同你没有纠葛,你为何同本王过不去?”燕离的声音很冷,他肯定也能明白自己的头发被谁烧了。   赵无极两手一摊,然后指了指已经没气的庆元帝说:“没办法。贱人的儿子,本就是看不惯,只要和他有关的人,本座能整就整。”   “赵公公真是有本事,父皇宠信你这么多年。给你的权利滔天,竟然养成了目中无人的性格,真是……”他停顿一会,“不知死活。”   赵无极的眼神一闪一闪的,“本事不算高。但能压住你就行了。”   燕离脸上的笑僵住了,他向外冷声道:“长风,你进来。”   长风不愧是燕离身边的第一侍卫,见到里面一片狼藉的场面也没有显露出丝毫惊讶,“属下在。王爷有何吩咐?”   燕离眯眼望着我,“你带人将福寿宫给本王团团围住,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还有放出消息,赵无极伙同宫女谋害皇上,被诛杀在福寿宫。”   长风道:“属下遵命。”   “等等。”   “王爷还有何吩咐?”   “加上一句,皇上伤势过重,病危。”   燕离今晚是要我和赵无极非死不可了,他不把庆元帝死的消息放出去,做的也对。   密不发丧。能平定各方想起事的势力。   长风走后,我对燕离说:“论武功你杀不了赵无极,论下作的手段,你比不过我,我身上藏着的毒药,够你死好几回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诛杀我。”   燕离就要伸出手掐上我的脖子,却被迫停在半空中,我顺着燕离的视线看去,就看见赵无极懒散的端着一盘豌豆。他的两指夹着一颗豌豆,慢慢说道:“本座都在这呢,七殿下不能装瞎,想要动手,也称称自己几斤几两。下一回这豌豆可就直接打进你的脑门里了。”   燕离嘴角含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赵无极,“南浔,我本来以为你和六哥关系非同一般,没想到你和赵无极也很熟。”   我不甘示弱,“你也和我很熟,只可惜你就要死了。”   我说着便拿着手上的刀,直击云闻的门面,今夜,我要亲手杀了他!   平时我当然不敢,可是现在不同,赵无极在,他会帮我,重要的是,他武功在燕离之上!   燕离冷笑,“不自量力!”   我的第一刀并没有刺中他,燕离想对付我的时候,赵无极就在旁边用豌豆打上他的筋脉,一来二去。我和燕离打了个平手。   他的拳脚因为赵无极的参与施展不出来,我是凭着自己胸腔里的恨,在和他斗。   赵无极在一旁开腔,“小七儿,你不要急。本座帮你盯着他,反正我们一时半会也出不去,倒不如在这陪他玩一玩。”   燕离的眼神越来越冷,我趁他看向赵无极的一瞬间,对着他的天灵刺去,他虽然反应极快的闪身,但我的匕首还是刺中了他,当然只是刺中了他头顶的发髻。   我准备拔出来的时候,发现轻而易举的就拔出匕首,紧接着我就听见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   我和燕离都停了下来。   我向地上看去,那竟然是个头套,我抬起头,目光望向燕离,我惊呆了。   我发誓,如果不是当时气氛太过肃穆。我一定会笑出来。   燕离顶着个光头傻傻的站在我面前,他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赵无极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噗哈哈哈哈……”等他停了笑,就听见他说:“本座还奇怪,七殿下的头发怎么长的这么快,原来是假的,啧啧,七殿下之前嚷嚷着出家,原来说的是实话啊!”   燕离的脸都不能用黑来形容了,不过燕离光头的样子……真的不丑。   他哼了一声,在我们面前捡起头套,若无其事的带好,然后,也不打算继续纠缠,对外道:“人呢?都给本王滚进来,替本王杀了他们。”   人进来是进来了。   但是进来了两批人,一批是燕离的,一批是云闻的。   云闻是最后一个踏入殿内的,他走进来时,一旁的将士自动为他让开了路,他看着我,我听见他说:“七弟,她的命是我的。” ☆、第七十四章 走水了   燕离看着云闻踏着轻松的步子走进来,先是一愣,随即冷笑道:“六哥今日若是执意而为,可就不要怪我不顾手足之情了。”   云闻向我走来肆无忌惮的牵着我的手,轻轻的“哦”了一声,然后说:“我同你本来就没有手足之情。”   云闻的话说起来也没错,云闻和燕离本来就不是兄弟,至于燕离可能不会想到这一层。   燕离的眼睛盯着我们握着的手,其实不管有没有我,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和云闻迟早是要翻脸的,能和他争夺帝位的只有云闻,两人面上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可从私底下来说,无论是朝堂上,还是在军队上,早就争的你死我活。   帝王之家,没有手足之情,有的只是永无止境的权利之争。   福寿被云闻和燕离的两拨人围住,庆元帝病重的消息也发了出去,也就是说今夜活下来的人才能在明早的朝堂上,把控全局。   可如今,云闻和燕离实力相当,若是兵戈相向,谁都讨不到好处。   燕离说:“六哥这样说就让人寒心了。”他指了指我说:“她伤了父皇是我亲眼所见,若是六哥存心包庇,那就让人有些怀疑,六哥藏得是什么心了。”   燕离的话倒也没有说死,还是留有余地,可能他也明白此时已经过了最好的时机。人都聚在一起,反而事情并不好办。   云闻想的就和他不同,云闻今夜就是要他死了。   云闻大方的点头说道:“对,我就是包庇她,她杀人我就递刀。别说是伤了父皇,就算是杀了父皇,我都觉得没什么关系。”   我掐了一下云闻的掌心,我压低了声音说:“这里这么多人,你就这样说,会给人留下把柄的。”   云闻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们再也不用惧不用怕,今夜我就会把燕离从高位上拉下来。而且这里除了我的人,都别想活着出去。”   赵无极一直在一旁看好戏,如今庆元帝已死,也没他什么事了,他自然乐的轻松,即便他没有中毒,他也是要回无量山的,改朝换代,前朝的无论是功臣也好还是奸臣,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云闻赢了,指不定他真的会把赵无极和庆元帝埋在一起,让他们死后都不得安宁,若是燕离赢了。赵无极估计要被活活扒下一层皮。   总之,不管谁赢,赵无极的命运已经被定了下来,他只能逃。   只是今夜这场戏还没唱完,他还舍不得走,他在云闻和我身边转了一圈,啧啧说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不知廉耻,手都牵起来了,伤风败俗。”   云闻将视线转到赵无极身上。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赵公公还不滚,留在这等死呢?”   “本座留在这看着你们兄弟之间相爱相杀的传奇,说不定以后本座还能凭你们的经历写出一本史诗巨作,当个说书人。把你们的故事传唱下去,到时候你们就都是历史的名人了,六殿下不用太感谢本座,这是本座应该做的。”赵无极挖苦说道。   云闻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着,“赵无极,你尽管说,等你说完了,我就把你活埋在我父皇的陵墓里,让你死了也被他压,被他辱。”   燕离听得一愣一愣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赵无极转而看着我,他仿佛在用眼神问我,本座这么相信你,你居然把这种事告诉云闻?本座告诉过你,谁知道了谁就要死。云闻那张贱嘴弄得人尽皆知,这不是逼着本座大开杀戒吗?!   我扶额,天地良心,赵无极和庆元帝的事我一个字都没有往外说,至于云闻他知道了。不代表是我的说的,他还有一个几乎算得上是无所不能的颜渊阁啊!   我准备开口的时候,赵无极一把打断我,他的一双好看的眼睛正正对着我,然后对着云闻讥讽道:“你猜被人压。被人辱,那时,某人还跪过本座,求过本座,死活都要为本座效力拦都拦不住。这才过了几天,变脸变的可真快,世风日下,不比当年啊。”   云闻不甘示弱,“赵无极你太老了。陈年往事也在这说,丢不丢人?风水轮流转,求过你又如何?现在轮到你求我了。”   我拽了一下云闻的衣服,现在不是和赵无极斗嘴的时候,还有一个燕离在。   奈何这云闻和赵无极只要碰到一起去。两人就跟个孩子一般,谁也不让谁,十分幼稚。   赵无极夸张的笑,不可置信道:“本座求你?求你什么?求你去死吗?啧啧,我家小七儿带着你真是可怜,也难怪她还会被燕离欺负。”   “小七儿?呵,小七是谁家的?”   赵无极冷哼一声,对云闻说:“不管是谁家的,你还是先从七殿下的剑下活下来再说吧。”   这时候,我们才注意,燕离的人已经拔出了刀,一副就要动手的样子,我不担心,因为云闻不慌不乱,他既然胸有成竹。那我就会相信他。   云闻也对他的侍从下令道:“生擒燕离,其余人等,杀无赦!”   两边的兵马就开始在福寿宫里打了起来,索性福寿宫够大,倒也够这些人打得不可开交。福寿宫里的宝物几乎都在斗争中粉碎了个干净,燕离带来的人也是他最精锐的那一批,所以两方死伤相差无几。   云闻和燕离都好像置身事外,两人都没有亲自动手。   云闻带来的不过是最普通的一批人,时间长了,渐渐落了下风,我有些着急,问他:“有几成把握。”   他搂着我的腰,笑了笑说道:“十成。”   这样的话他也敢说,十成就是一定会赢的把握了。可是现在的局势并不像云闻说的那么好,若是今晚我们输了,那就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燕离和云闻在兵力上相当,朝堂上燕离还有丞相府照拂,今夜若是他赢了。就等于是赢得了皇位。   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如果不是长风突然闯进来,死的人会更多。   长风真是宠辱不惊,也不管那些厮杀的惨烈的人,直接站在燕离面前道:“王爷。娘娘出事了。”他口中的娘娘是刘贵妃。   燕离说:“仔细说给本王听。”   长风心里有些挣扎,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好时机,想了想,避免王爷将来会后悔,他还是咬牙说了,“雅文宫走水了。”   只在这片刻,燕离的视线就向我们射来,他周身被一团怒气包围着,夺过长风手里的剑,直直朝云闻刺来,云闻将我推出他怀里,迎面而上。   我明白了方才云闻为何说他有十成的把握,雅文宫失火了,燕离势必就要在皇位和刘贵妃之间抉择一个,他要选择救不救。   其实都不用选择。他一定会救的,他今夜造反就是为了救刘贵妃,云闻这一招几乎是要将他逼入绝境。   燕离只刺中了云闻一剑,而云闻却在他脸上划了好几个伤痕了,两人的剑都抵在对方的颈脖上,云闻率先开口,他好心好意道:“你要是继续跟我在这耗着,不去救人的话,刘贵妃只怕会烧成一根木炭了。”   燕离手上青筋暴起,沉默了很久,才将剑从他的脖子上移开,然后对着长风说道:“都跟本王走!”   我暗道,燕离倒是个有孝心的,他这一走就是放弃了天下。   云闻的手段还是算不上高明,可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只有不高明的手段才能活得更长些。   燕离就算救出了刘贵妃,也无济于事,因为他出不了宫,守宫门的宋轻风不会为他开门,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等我将视线转回大殿内的时候,我发现少了一个人。   赵无极跑了。 ☆、第七十五章 都给赵无极喝了。   我以为赵无极已经在逃往无量山的路上了,但我不知道他竟然还留在宫里,去救小矮子了。   小矮子被关在雅文宫的一个偏僻的房子里,可能因为他地位略高,这间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小矮子人如其名,因为矮都够不着房间里唯一的一扇小窗户,还好里面有张凳子,他把凳子搬到窗户边,站上去,就着窗户向外看,这一看差点把吓坏了。   外面火光冲天,大火都要烧到他这边来了,他从板凳上下来,跑到门边,心里一想。这火都这么大了,守在门外的人肯定也都去救火了,就使劲抠门。   手刚搭上去,他就听见外面的恶言恶语,“敲什么!在敲我进来灭了你。”   小矮子提醒道:“军爷,这外边都烧起了大火,要不您将奴才放出来?奴才跟您一块去救火?”   小矮子等啊等,等着门外的回应,他没想到守在门外的人的确是去救火了,但是依然把他扔在这不管了,甚至还在门上加了一把锁。   小矮子听着他们加锁的声音,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这是嫌杀他太麻烦了,想要直接烧死他啊。   他扯着喉咙眼泪汪汪的哀嚎着,“军爷。您不能这样啊!军爷,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还要养家糊口啊,军爷,我孩子才三个月还不会叫爹啊!”   说到这里,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守门的人已经走远,他收起眼泪,这才想起来,他是个太监,没有小孩……   难怪那两个守门的人理都不理他就走了。   在生死面前,小矮子还是很顽强的,他准备继续扒在窗户上喊人,他的眼睛刚从窗户向外望时,就看见一张绝美的脸。   他激动道:“师父!”   赵无极淡淡应了一声,然后说:“别光叫人,赶紧出来。”   小矮子见了赵无极,整个人都软了,委屈道:“师父,我出不去,他们给上了好几把锁。”   赵无极白了他一眼,他怎么会有这么蠢得徒弟,忍不住低声吼道:“为师什么时候教过你当正人君子了!?谁让你开锁了!没有钥匙你不会撞门啊?为师的武功都白教给你了吗?关你的人都跑了,你一个人在这里等死啊!算了,你也是个废物。你等着,为师去给你开门。”   小矮子醍醐灌顶,对赵无极后面的几句话充耳不闻,瞬间就懂了该怎么做,他蹭蹭的又跑回门边,一脚就将门给踹开了,就在他沾沾自喜的时候,就看见赵无极捂着鼻子倒在一边的样子。   他跑到赵无极身边,关切的问道:“师父你怎么了?呀,师父你流血了。呜呜呜,师父没事吧?你是不是要死了?”   赵无极不想说话,心疼。   他看了一眼小矮子,再多的苦都只能往自己的肚子里咽,小矮子就是蠢。他也没办法了,他方才准备劈开锁的时候,门被小矮子一脚踹开,紧接着他如花似玉的脸就受到了重创,尤其是他的鼻子。   他缓过劲来,然后对小矮子说:“为师没事,为师只是流个鼻血。”   小矮子还在呜呜的哭着,“师父,您别骗我,这都流血了。估计您病的不轻了,师父您有什么话记得对我说,我一定好好完成您的遗愿。”   赵无极捂着鼻子的手一直不能放,他从地上起来,忍不住吼道:“你给为师闭嘴,为师好着呢,看清楚看清楚这是鼻血!”   小矮子破涕为笑,“那就好,师父原来您没事。”   赵无极拍拍他的头,突然之间沉静下来,“为师好着呢,别担心。”   赵无极望天,目光深沉了起来,他想到当年小矮子并不是今天这样的,原本狗皇帝是想将他给毒傻,误打误撞的那碗汤让小矮子给喝了,从那之后小矮子的在有些事上就变得痴痴傻傻,这对小矮子也算是好事吧,人一傻,什么事都变简单了。   他看着小矮子低声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为师也算是替你报了仇。”   小矮子还沉浸在他师父没事的好消息里,他想起今夜发生的事,忽然抬起头直白的问赵无极,“师父,七殿下是造反了吗?”   赵无极点头。“恩。”   小矮子惆怅道:“师父,咋们可怎么办啊?这下子咋们都无处可去了。”   赵无极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回司礼监。”   云闻和燕离的斗争没有那么快就结束,更何况还有一个绎心没出手,这场戏才刚刚开始。他们都想杀他,但都杀不了他。   与此同时,燕离已经将刘贵妃从雅文宫里救了出来,刘贵妃倒是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这场火几乎将整个雅文宫都烧的干净。   刘贵妃望着雅文宫的一片废墟,缓缓闭上眼,问她身后的燕离,“事成了吗?”   燕离没有回话,刘贵妃沉默了半晌。转过身来,扬起手狠狠的在燕离脸上打了一个耳光,怒声道:“本宫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成王败寇,一旦输了,就永无翻身之日,在如此重要的时刻,你跑到福寿宫来做什么!?”   燕离被打的偏过脸去,垂着眼说道:“母妃有生命之危,儿臣怎么能不来。”   刘贵妃大笑出声,指着遍地的废墟说:“本宫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退一万步说。今天本宫就是死在这,你都不该来,一个人的大忌就是有牵挂,之前别人拿丹娘来对付你,如今就可以用本宫来要挟你。你畏首畏尾就永远都赢不了。”   燕离红着眼眶,“百善孝为先。”   刘贵妃冷笑,“善?本宫教过你善吗?好好好,你倒是告诉本宫今日的局面你要怎么挽回!”   燕离抬起头,“父皇不是儿臣杀的,谋反的罪名扣不上儿臣的头上来,儿臣已经让宋轻风将宫门守死,只要儿臣杀了六哥,皇位除了儿臣就无人继承,再加上祖父的势力。儿臣一定不会败。”   “你杀得了他吗?燕落那个小子非池中鱼,他是突然冒出来的,出现的蹊跷,雅文宫的火十之八九也是他放的,你真的能对付得了他?”   “儿臣不会辜负母后的期望。”   刘贵妃点点头。“如今我们母子已走到悬崖边界,只能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了。”   刘贵妃的确是已经没有了退路,她是庆元帝生前要赐死的人,即便雅文宫没有被一把火烧光。她也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她冷着眼对燕离说:“你先把本宫送到你丞相府,本宫同你祖父有要事商量。”燕离点头,送去丞相府就目前来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丞相府守卫森严,他也会没有后顾之忧的来对付云闻。   燕离以为将刘贵妃送到丞相府是件很简单的事,殊不知我和云闻早就在宫门口等着他了。   春寒料峭,我和云闻站着,夜里的寒风吹来,冷的人抖擞,云闻用他的斗篷将我裹起来,我趴在他的胸口上,问:“如果燕离今晚没有去雅文宫,你会把刘贵妃烧死吗?”   他捧起我的手给我哈气,“会,她活着也是一个祸害,她的心思真是够深的,能将丞相府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扶起来了,手段非同一般。”   我说:“我要亲手杀了燕离,你不许和我抢。”我和燕离之间的恩怨,只能是我杀了他才能了结。   云闻有些不开心了,他说:“我拿林威练手,好不容易熟悉了凌迟的手法,你可不能让我白学。”   他提到林威,我就随口一问,“林威死了多久了?”   云闻摇头道:“没啊,他还活着。”   我不由得抬眼看着他,“还活着?”   “对,一天几刀,怎么也要几百天才能让他死。”   我又想起来他把林威的肉炖汤喝的事,还没开口问他,他好像就看出来我在想什么,直接说道:“前皇后死了,都送去给赵无极喝了。” ☆、第七十六章 燕离,你去死。 (求钻石)   燕离带着刘贵妃出现在宫门时,天都快亮了,燕离看见我们在这里等他明显的吃了一惊,他转身对长风说:“保护好娘娘。”   随即走到我们面前,宋轻风就站在我们身后,不躲不避的迎上燕离的视线,还轻声跟燕离打了个招呼,“七殿下,早。”   燕离怒极反笑,“很好。果然是推心置腹。”燕离不傻,这样一看就看出来了宋轻风到底是那边的人,这样他也就不会奇怪我和云闻为什么可以完好的出现在宫门。   宋轻风没有搭腔,倒是云闻开口说:“是很好,今天你的命就留在这里吧。”   燕离说:“那就要看六哥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他看着正装就绪的禁军,接着说:“今天若是让我活着出去,将来我就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云闻笑:“没打算让你活,也没打算让你出去。”   燕离将目光看向我,我从云闻的怀里退出,顿了许久,我才对燕离说:“我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账一笔一笔慢慢算,死,我也不会让你轻易的死。”   燕离一怔,而后一笑,淡淡的开腔,那声音像极平时云闻对我说话的声音,他说:“好。”   南浔,我们有仇报仇。   云闻并非光明磊落的一个人,他没有亲自动手,没必要,我们在人数上占有优势,何况我和云闻是要生擒燕离。   燕离被围攻的脱不开身,刘贵妃在一旁观望着,她很冷静,一点都不慌不乱,当然了,她没有危险的原因是有一个长风在她身边保护着。   燕离再怎么厉害也做不到以一敌百,他越发吃力,身上也见了血,他咬牙对着那边的长风说:“快带娘娘走!”   长风已经杀红了眼,就要带着刘贵妃突出重围时,刘贵妃一把挥开他,从他手里夺过剑,毫不迟疑的捅死了在另一旁的士兵,越过那名士兵的尸体,跳上了马,动作一气呵成。   她将手里的剑扔回给长风冷冷道:“保护好你家主子!”语罢,狠狠在马的身上打了一鞭,驾着马扬长而去。   云闻跟上去要拦她的人都被长风挡住了,我看着刘贵妃越来越远的背影,心里吃了一惊,她竟然会骑马,而且看她熟悉的动作。她应当对马术很是在行,不过更让我吃惊的是,刘贵妃竟然真的就这么跑了,当真是为了不给燕离拖后腿吗?我有点怀疑。   寡不敌众,这是万年的道理,燕离和长风是高手又如何?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们只能是吃个大亏。   云闻盯着燕离在人群中打斗的身影,冷声道:“宋轻风,给本王递一支箭。”站在云闻身后的宋轻风,拿过一把弓和一支箭递给云闻。   云闻的眼神很冷。他瞄准了燕离的小腿射了出去,燕离躲了过去,云闻笑了一下,然后两箭连发,一支射中了他的腹部。还有一支射中了他的膝盖。   燕离单膝跪地,不过片刻之间,脖子上便被架上了好几把刀,长风想过来救他,奈何力不从心,自身都难保。   我慢慢走到燕离面前,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走的很辛苦了,我蹲下来,认真的打量着他。我说:“燕离,你自己想想你欠我们南诏多少条命。”   燕离对我扬起一抹笑,那笑容和当年我在南诏见到他的第一面一模一样,他说:“我可不欠你们南诏一条命,是你们南诏欠了丹娘的命。”   我笑了一声,转身从云闻那里拿了一把剑,真是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人碎尸万段,我对着他的小腿刺了一剑,我说:“这一剑,是你欺骗我的感情应该承受的。”   他仿佛丝毫不觉得痛,反而大笑起来,等他止住了笑,他说:“你尽管刺,你就算是折磨死我,我都不觉得我之前做的是错的。”   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在我心里蔓延,原来燕离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没错,我做这么多,我不仅想让他觉得痛,我还想让他后悔!   他不后悔,我浑身的力气就好像打在一团棉花上。没有丝毫的作用!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理直气壮的不承认自己犯下的错,燕离,为什么!?又凭什么!?   我眸光一狠,将刺入他腹部的剑从他身上拔起来,我听见他疼的吸气的声音。我说:“你没错,你永远都没有错,南诏灭国是我们活该,我父兄的死也是自作自受,我姐姐被凌迟也是死有余辜。就你一个人是可怜的,是清白的,你都有理由,你永远都是对的。”   燕离忍着疼说:“没错,我永远都是对的。我做的任何一件事都不是没有理由的,你怨我你恨我,你觉得我没有在反省,那你怎么自己也不去反省反省,这个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总认为我因为血蛊迁怒你们南诏,是我小题大做,可你真的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了吗?你善良的父兄就真的跟你看见的一样吗!?”   我说:“好,就算你的血蛊是我们南诏人下的,可是解药也同样是我们南诏人给的。你为什么一定要逼南诏人都死绝,你的心胸怎么能这么狭隘呢!?多少条人命死在你手里,燕离,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振振有词。”   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刺他了,我伤他,他不会痛,所以我伤不伤他都是一样的,明明我就快要得到我一直想要的那个结果了,为什么我还是不开心?   燕离疼得脸都发白了,他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我之前的样子有什么区别呢?仇恨都是会蒙蔽双眼的,还有血蛊你真的以为血蛊是你们解的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你之前应该知道了耐冬花根本没有用的我身上,你难道就不好奇,我的血蛊是怎么解的吗?”   我向后退了一步,“谁帮你的?”血蛊没有别的解法,只有喝南诏皇族的血这一种解毒的办法。   他笑的真好看,晃了人的眼,他嘴角还流出了几滴血,映衬着他洁白的皮肤,他说:“丹娘啊,丹娘帮我解的。”   这应该就是晴天霹雳了,他的话的意思是什么呢?丹娘是南诏皇族?我瞪大了眼,他又说:“你姐姐的嫉妒心真不小,而且你姐姐也心机也一点都不比我弱,这么小就学会了伪装,装作无害的样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你的好阿爹要了丹娘去做蛊人。”   暖湿的液体从我的眼眶中缓缓流下,我听见他又说:“丹娘是你的好阿爹在外面留下的意外,你阿爹知道她的存在,知道她的身份,却还是不肯承认,你姐姐无意中也知道了她的身份,要她做蛊人。你阿爹同意了,他同意了。”   我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我想起来丹娘忧愁的眼神,孱弱的身躯,我甚至想起她肚子里那个孩子,人生的际遇总是悲苦的,命运这种事,谁说的准呢。   我向后退了几步,“燕离,你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燕离放空了眼神。声音里带着些惆怅,“没办法,我也想好好过日子,你们逼的,是你们不让我当个好人。”   冷冽的寒风吹来,我和燕离静静对视着,我不愿再被那些事缠绕,我走到云闻身边,我说:“我在河伯城送你的匕首呢?”   云闻一直随身带着,他明白我的意思,递给我,然后说:“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我对他笑笑,我本来想说,等我杀了他,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南诏?话到嘴边,我又给咽了下去,现在不是好时机。   我走到燕离面前,将匕首抵在他的心口,我冷漠的说:“这辈子,你我就这样了结束了吧。”   在我准备将匕首刺进去时,一阵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 ☆、第七十七章 你要当个好皇帝   原本以为是刘贵妃去丞相府搬来了救兵,可是仔细一想也不对,她没那么快。   我咬牙,心里暗道,今晚不论谁来,我都不会停手,我将匕首往燕离的胸膛刺入一分,耳边就立马划过一支箭,我转头望去,瞳孔一缩。我倒是没想到,来的人竟然会是沐漓烟。   沐漓烟骑在马上,手上拿着弓箭,目光凶狠的对着我,我记得沐漓烟是燕离还未过门的准王妃,我差点忘了沐漓烟在没有被许给燕离之前还有一个身份,她是千机军的副将,与朝和郡主不同,沐漓烟身上多出来的一种阴狠的气质。   我望着在马上的沐漓烟,对她挑衅一笑,将手里的匕首又向前刺了一分,沐漓烟手上的箭朝我的眉心射来,我迫不得已的一躲,沐漓烟似乎不打算放过我,紧接着又向我射了两箭,云闻眼疾手快的将那两支箭折断在半空中,他迅速揽着我的腰,站到方才他站的地方。   沐漓烟的身后说跟着千军万马也不为过,自从朝和郡主出事了,千机军就归她管了,她今晚不仅带了千机军,还带了他父亲兵部侍郎底下的军队。   沐漓烟下马,扫视了一眼四周,然后说:“以多欺少,六殿下的做法烟儿真是不能苟同。”   云闻一个好脸色都不愿意给她,他仔细检查一遍我没有被伤到,然后盯着沐漓烟说:“本王做事,不需要你的苟同,你今夜要是来送死,那本王可以成全你。”   沐漓烟上前将倒在地上的燕离扶起来,眼里满是心疼,她恶狠狠的对云闻说:“别说你是王爷,就是你神仙,伤了我夫君,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沐漓烟应当是很喜欢燕离,还未过门,就以女主人的姿态自居了。   沐漓烟的话刚说完,从她的身后就走出一个人来,那个人我并不认识,但是云闻是认识的,那是兵部侍郎,也就是沐漓烟的父亲沐羽。   沐羽走出来,先是呵斥了沐漓烟一句,“烟儿,不许胡说。”转眼又对云闻客气道:“臣无意与王爷作对。只是今夜七殿下臣是一定要带去疗伤的,臣不能辜负皇上之前的重托。”   沐羽的话说的好听,他既然能赶过来就燕离,十之八九他就知道了庆元帝已经死了,拿出皇帝来压云闻,可惜了,云闻从不会吃这一套,云闻说:“你要带走他,就是已经在和本王作对了。”   在云闻和沐羽说话期间,沐漓烟已经将燕离带上了马。我对云闻说:“让他们走吧。”   并非是我动了恻隐之心,我巴不得燕离快点去死,只是情势逼人,我们这些人再不散了,明天就要人尽皆知了。上早朝的时间都快到了,文武百官很快就要抵达宫门,进宫上朝。   云闻摸着我的头发,不知在想什么,最后他点点头,轻声说了一句,“好。”   他想的是,让人跟着燕离,找到刘贵妃,然后一网打尽。一个都不放过,刘贵妃跑了,肯定不会傻傻的跑回丞相府等着人来抓,兔绞三窟,至于刘贵妃会去哪,只有等跟着燕离的人回来我们才会知道了。   云闻的人得到指令,就散开了包围圈,沐漓烟扬鞭骑马飞快的带着燕离走了。   忙活了一个大晚上,我却一点困意都没有,今天早上的早朝才是一场硬仗,庆元帝虽然在这几年里昏庸无道,但朝堂上的三朝元老对他还是很敬重,他们虽然手无实权,但是威望甚重,云闻必须要想好怎么处理他们,一旦他们发觉了云闻的谋逆之心,一定会拿组训来压制云闻。   其次,丞相府如今还是屹立不倒,他们在朝堂上的势力如藤蔓般交错着,丞相结党营私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云闻若是不得民心,那尽管他拥有的禁军能掌控皇宫一时,也坚持不了长久。   云闻怕我累了,就将我抱起来向宫内走去,我靠在他的怀里。我问:“云闻,如果我们输了怎么办?”   这是一直都不敢想的问题,云闻输得起,可是我输不起了,政治的险恶我和他都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的。一旦输了,就是血本无归,一个人可以没有钱,没有权,但是内心中的那股气不能少。我对燕离报仇的执念全凭着那股气,只有靠着这份执念我才能度过那么多个夜晚。   云闻笑了笑,说:“输了,我就陪你一起死。”   我一愣,原本我以为他会说。我不会输,原来他和我一样也想过败的可能性,其实想想,我和他一起死去,倒也不错。   我动了动。使得自己能更舒服的埋在他的怀里,我又说:“那如果我们赢了呢?”   这个赢了,就是说,我们赢得了江山,赢得了一切,我们得到了自己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他说:“赢了,我就陪着你一起活。”   我闭上眼,有些困了,他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他明白的我想问的是,赢了我们要怎么活下去,没了仇人,人生的路就像是没有了灯一般,只能自己在黑夜里摸索的走下去,没有方向没有目标。   大多数时候,我是不肯承认,燕离的存在,是我活着的理由,我活着就是为了让他死。   可真的到了他死了那一天,我也不知道我将来应该怎么办了,听起来很可笑,但确实很可笑。   我说:“云闻你一定要当个好皇帝。”   不要这么血腥,不要这么残暴,如果你心中的仇恨能一点一点的消散,你能感受到人间疾苦,那我我相信,你一定是愿意为天下苍生考虑的,因为啊,在江南水患时,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救人之后的那个笑容是多么纯洁。   我从未告诉过云闻,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的眼里不仅是有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啊。还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希望,只要他眼睛里那点微弱的光一直存在就够了。   云闻的声音真动人啊,他又是那个字,他说:“好。”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无声的哭了起来,眼泪一直流个不停,我自己都嫌弃自己这么脆弱的样子,说出他要当个好皇帝这句话时,我的心痛了那么一下。   他要当了皇帝,就不是我的云闻了,而是上元国的燕落。   我很早就说过。我报仇之后,就要回南诏。   回了南诏之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就流的更汹涌了,他是这个世上唯一真心对我好的人了。   云闻将我抱回他住的地方,天已经大亮了,又是新的一天,皇帝死了,太阳还是照样升起来了,云闻还没来得及梳洗,宋轻风就在外面敲门。   宋轻风不再淡然,他略带焦急的声音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安,他说:“王爷,丞相等人跪在福寿宫门口,要求觐见皇上。”   云闻眸光一冷,“拦着。”现在还不能对外宣布庆元帝已死的消息,毕竟庆元帝立太子的“诏书”还没有下。   宋轻风紧跟着说:“不止丞相一个人,这文武百官几乎都来齐了,跪在福寿宫门口,一副不见到皇上就不肯走的架势。”   云闻的眼底隐隐有些青黑,他推开门,对着宋轻风说:“你去禁军挑一支精锐的队伍,记住了,刀和剑都让他们用最锋利的,让他们速来福寿宫。”   宋轻风了然,却说:“若用武力压制,怕会引起民愤啊!”文人的习惯时半会是改不了的,他们习惯了用文章逼死人,还一时接受不了云闻的这种做法。   云闻说:“本王还没用武力,他们不是已经愤怒了吗?” ☆、第七十八章 给你留个全尸   云闻和宋轻风赶到福寿宫门口时,丞相等人乌泱泱跪了一片人,丞相带头跪在最前面,其次就是昨晚的兵部侍郎。   云闻漫不经心的走过去,俯视着丞相,缓缓道:“这一大早的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跪在这扰了父皇的清净。”   丞相抬头看着云闻,然后又看了一眼宋轻风,即便他已经知道自己被云闻和宋轻风摆了一道,却还是很平和的说道:“昨夜宫里传出消息,说皇上被奸人所害。已经到病危的程度了,臣等不放心,故来看一看。”   丞相说着话的时候还带着笑,实际上他心里都恨的牙痒痒了,十万禁军本来从云闻手里夺了出来落到宋轻风手里,谁曾想,这宋轻风竟然是云闻的人,这不是从云闻的左手换到右手吗!?竹篮打水一场空。   云闻的手搭在丞相的胳膊上,作势要将他扶起来,“丞相说的什么话?难不成你还想进去看父皇。陪他聊聊天?病危了就不宜见客,丞相这样做有些不识好歹啊。”   云闻的话里是满满的威胁,吓得那些小官们都不敢动弹,这分明就是改朝换代的前兆,他们这些做墙头草的也不好当,丞相势力大,不跟着他不行,这六殿下又不是什么善茬,最难做的其实是他们。   丞相站起来,揉揉膝盖,“臣这不是怕来晚了,就见不到皇上最后一面了吗?太子人选悬而未决,这皇上龙体有恙,臣这是未雨绸缪啊。”   丞相这样说是没打算正面用武力同云闻较量,他这是准备拿文武百官和流言来打击云闻。   云闻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未雨绸缪?这些事就不劳丞相担心了,相信父皇自有打算,等到了时候,诏书会下的。”   丞相道:“六殿下将福寿宫的宫门守紧,这倒是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昨儿就有了些不知死活的人,竟然传出王爷同谋害皇上的人是同伙的消息,老臣是万万不肯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可今日王爷的做法,怕是会给人留下口实。”   云闻扫了扫跪在地上的人,“你既然说了是无稽之谈,那别人自然就没有口实了,本王守着宫门这是父皇的意思,丞相若是有毅力,那就一直跪着等父皇病好了,再同你谈笑风生吧。”   云闻这就是在耍无赖了,庆元帝都死了,有有本事你自己去问他想让谁当太子,别说你没本事,你现在就连福寿宫都进不去。我就拦着你,我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你能拿我怎么办?你凭着这把老骨头倒是进去啊!   丞相继续跪在地上,一副我就是要和你死磕到底的样子,中气十足道:“王爷若是执意拦着,那老臣就长跪不起,普天之下,老臣就不信没有王法了!”   云闻只觉得好笑,他没有找上丞相,丞相倒是自己找上门来。非要送死了。   他略过丞相,对着后面那群“墙头草”问:“你们也打定主意长跪不起了?”   “墙头草”们低着头,不吭声,装死这种事他们在庆元帝平时上朝发火的情况下,已经做过无数回了。这时候继续做当然不在话下。   云闻冷笑,对着身后的宋轻风说:“你带来的人呢?”   宋轻风说:“回王爷,都在殿外。”   “让他们都进来,好好保护我们伟大的丞相大人。”   宋轻风闻言向外高声道:“都进来。”   五百个精心挑选过的士兵悉数进入,手里握着剑,身上穿着盔甲,眼神犀利,迅速将丞相他们包围起来,今天跪着的人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官,见到这种情况眼前都黑了一下。心里都后悔死了,这官位没了就没了,跟命一比都不值一提。   “墙头草”中率先有一个人“哎哟”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他一旁的人摇着他的身子,问:“赵大人,你怎么了?!”继而又看向云闻道:“王爷,这赵大人身体不适,下臣先带他去看太医,您看行不行?”   云闻挑眉,“准。”他就喜欢这种识相的。   在过去不到半柱香里,来跪着的人几乎都走了一大半,就剩下丞相和兵部侍郎,云闻走到他们面前,在丞相的注视下。往他的胸口狠狠踹了一脚,道:“丞相大人,实在对不起了,本王脚底一滑,就踹上你了。你这么为国为民,应当是不会同本王计较的吧?”   丞相有苦说不出,又重新跪好,“臣无大碍,王爷不必自责。”   云闻真是有点讨厌丞相这幅软硬不吃的模样,又继续踹了一脚,然后抬抬脚,装模作样道:“丞相大人,本王的脚好像自己长了方向似的,尽往你身上踹。”   丞相不屈不挠继续跪好,“无碍,无碍。”   云闻向宋轻风使了一个眼色,宋轻风会意,拿了一把剑递给云闻,云闻把剑架在丞相的脖子上。惜字如金道:“滚还是不滚?”   不怕说,就不信你不怕冰冷无情的剑。   还是在一旁的沐羽有眼里,匍匐过来拉着丞相的衣袖向云闻磕头道:“臣等这就滚,王爷不要动气。”   云闻冷声道:“本王没动气,若是本王真正生气了,就不会问你们滚不滚,而是直接杀了你们了。”   丞相猛然站起,吹胡子瞪眼,指着云闻道:“王爷欺人太甚!”   云闻直视着他,“对。本王就是欺负你,你能怎么样?丞相还是早点回去早做打算,可别等本王哪天兴致来了,去丞相府搜在逃的刘贵妃,到那个时候,你们丞相府距离灭亡也不远了。”   丞相挥开沐羽的手,气的说不出话来,瞪了云闻一会,转身就走了。   丞相这只老狐狸今天也没打算能从福寿宫得到些什么东西,他就是单纯来试探试探云闻的底线,看起来云闻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他稍微安下了心,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丞相走远后,云闻对着宋轻风吩咐道:“这几日你注意些,宫门给我收好了,谁都不许进来,至于父皇的尸体。”他顿了顿,笑了起来,说:“剁成一块一块的送到厨房去。”   宋轻风倒吸一口凉气,他能理解云闻的意思,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问道:“这弄好了,送去给谁?”   云闻道:“今天来跪着的人一家送一碗。”   宋轻风想了想那个画面,觉得有点恶心,点头道:“是。”   “还有,司礼监送两碗,不要让人发现了。”   “属下知道了。”   云闻的目光看向远方,他对赵无极多好,什么东西都不忘他的一份,想到赵无极,他就想起来,还有一件事需要借赵无极的手去做。   眼底微凉,他抬脚向司礼监走去。   庆元帝对赵无极是真的疼爱,连两人住的地方都弄得这么近,片刻之间。云闻已经到了司礼监门口,小矮子见了云闻,立马就躲到了大树后边,也不敢说话,毕竟阴影还在。   赵无极像是等候多时。院子的石桌上摆着两杯茶,他悠闲的坐在石椅上,享受的品着茶好不自在。   云闻不客气的坐在他的对面,拿起茶就要喝,却被赵无极打断了。“那不是你的。”   云闻放下茶杯,“你放了两杯茶,难道你自己一个人喝?”   赵无极睁开眼睛,望着他淡淡道:“哦,那是本座备给小矮子的,你想喝?去和小矮子抢啊。”   云闻下意识的向小矮子那个方向望去,小矮子还在扒着树皮,嘴里在诅咒着云闻不得好死,一感受到云闻的目光,整个人都呆住了。   云闻收回目光,满脸不屑,我会和他抢茶喝?稀罕!   赵无极问:“你还是想想怎么求本座吧?”   云闻明白他说的意思,冷笑道:“诏书拿出来,给你留个全尸。” ☆、第七十九章 那就杀光   赵无极边转着茶盖边说:“你给本座留全尸?你怎么不做梦去呢!”   在赵无极的世界里,他从来都是认为他才是天下第一无论是从武功还是智力,困扰他最大的问题就是无人能敌。   云闻开门见山道:“别说些有的没的,庆元帝那么疼你,他留下的诏书一定在你手里。”   云闻说的是对的,在我赶去福寿宫时,赵无极已经对庆元帝出手了,没人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历史上的皇帝没有几个是正常死亡的,庆元帝老奸巨滑肯定也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管他选的是谁,都会留下诏书。   我和云闻搜过福寿宫,我们没有任何发现,燕离比我后到福寿宫,那么诏书就不在燕离手里。   一个个排除,最后剩下的人就是赵无极。   赵无极听到庆元帝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他看着云闻的脸,以前只是单纯的看不惯,现在他是看见了就想打。   他这样想,也就这样做了。   他将手里的茶水泼向云闻。“本座给你脸,你还不肯捡是吧?没错,诏书是在本座手里,可本座偏偏不!给!你!”他接着说:“你打不过本座。也不知道本座将诏书藏在哪里,你什么都做不了。”   云闻被他泼了个正着,洁白的衣袍上沾上了不少茶渍,他咬牙道:“赵无极。被骑的次数多了还真成泼妇了!?还有,我客气点是问你要诏书,不客气点我就直接抢了。”   赵无极阴阳怪气,“还抢?就你那点破心思本座都不屑于看,你想当皇帝?不可能。”   赵无极想到昨晚我和云闻相互依偎的样子,胸腔中的怒气越来越盛。   云闻相对来说是冷静的那一个,他一针见血的说:“你把诏书给我,我帮你杀了绎心。”   赵无极冷眼道:“你杀不了他。”   云闻说:“那是你。”   赵无极眯眼盯着他说:“绎心,你别看他身子骨不行,他就是把你算计死了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你想杀他,呵,不容易。”   “我只问你一句,这个交易你做不做?”   赵无极想了想说:“可以。”   诏书在他自己手里作用并不大,但是绎心如果能死了,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对付绎心,他没有把握。   他是明着阴险,绎心是暗处阴险。   云闻向他伸出了手,意思是,你既然答应了,还不赶紧把诏书给我拿出来!   赵无极对着树后边的小矮子说道:“你去把为师藏到枕头底下的诏书拿出来。”   小矮子挪着小碎步进屋了,倒是云闻被赵无极藏东西的地给惊住,枕头底下……   赵无极趁着空档问:“你准备怎么弄死绎心?”   云闻说:“砍头。”   “理由呢?”   “弑君造反。”   赵无极嫌弃道:“你这是在往他身上泼脏水。本座还以为你有什么好法子,不过如此。”   云闻反问:“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你的办法太麻烦了,要是本座就直接掐死他,省事。”   小矮子手捧着诏书就出来了。他恭敬的递给赵无极,“师父给。”   赵无极用力拍了下他的头,“给为师干什么?为师能拿来吃吗?”然后指了指云闻,说道:“给他!”   小矮子刚要递给去时,赵无极又说:“等等,你先念一遍给六殿下听听。”   小矮子叹了口气,打开诏书开始念,一共有两份诏书。   他先念了第一份。“废燕落。”然后念了第二份,“立绎心。”   简简单单六个字概括了庆元帝的意思。   云闻听了只觉得可笑,他从小矮子手里接过两份诏书,自己看了许久,然后用力的向后一扔,扔进了池子里,诏书在水面上漂浮了一会,然后就慢慢的沉了下去。   他不知道是该骄傲还是该哭,他没忘庆元帝是他的亲舅舅,筹谋至此,也算是了不起了。   他抬起头,看着赵无极一字一句道:“你应该知道明天早朝的时候该怎么做。”   真的诏书没有了。那就制造一份假的,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了。   赵无极觉得好生没劲,他的手搭在小矮子的肩膀上,望着云闻萧瑟的背影说道:“小矮子。等事情结束了,为师带你去无量山,你去不去?”   小矮子点头,“师父去哪。我就去哪。”   赵无极想笑,却笑不出来,没想到,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人会是小矮子。   命运无常,世事难料。   落红成阵,池塘梦晓。   他抬眼仔细的将司礼监看了一遍,这个地方困了他十三年,闭上眼叹了口气。他想起来今天早上他在自己的头上发现了一根白发,恍然间,他三十岁了,他快老了。   都说三十而立,他却还是孑然一身。   ………………   第二天的早朝,在丞相的唆使下,文武百官都跪在朝堂上,赵无极公然出现在金銮殿上。当着他们的面念下了立太子的诏书。   诏书是假的,立太子自然也是立云闻。   丞相站起来,指着赵无极道:“你这个谋害皇上的小人!还敢伪造诏书!来人,快来人。将他抓起来。”   当然没有人出来,毕竟这是在皇宫,云闻和赵无极都有自己的势力在,丞相在他们面前就是一只纸老虎。   赵无极走到丞相面前。学着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的语气道:“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   丞相的脸青白交错,“你还敢出现,你这种乱臣贼子就该被烧死!”   赵无极好笑的说:“哟。那你女儿刘贵妃那种祸国殃民的人就该被凌迟!”   “你你你……”   “你什么你!本座有什么不敢的?本座和你女儿不一样,畏罪潜逃啊!啧啧啧,你可得告诉刘贵妃小心点,别让人找到了,被拔下一层皮。”   丞相气的心肝都在疼,“不管你今天说什么,皇上一天不出来,我们就一天不会承认这份诏书。更不会承认六殿下的身份。”   他用的是我们,明摆着要将文武百官一起拖下水了。   赵无极随手将诏书扔给在不远处的云闻,而后对着丞相说:“丞相有这样的好兴致,本座就不打扰了,至于你承认不承认,跟本座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有什么怨气都去对着六殿下发吧。”   说完,赵无极拎着小矮子就走了。   丞相依旧不肯认清形势。对着云闻硬声道:“六殿下即便今天就算是杀了臣等,臣也不会屈服。”   云闻觉得丞相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丞相大人言重了,你这样可就是违抗皇命了。按律当诛。”   丞相一脸正气,“臣愿为皇上死而后已,若是皇上遭遇了不测,臣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接着说。”   “臣等自皇上病危后。再也没有见过皇上,着实让人怀疑皇上是不是……”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是不是被有不轨之心的人控制了!”   云闻的声音很冷,“那丞相想?”   “臣要面圣!”   “若是不能呢?”   “那臣就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   云闻笑了,给丞相让了个位置,指了指柱子,用眼神示意,你撞啊!撞不死都别想走!   丞相眸光一狠,一头撞了上去,流出了好多血,丞相没有死成只是昏了过去,然后让人抬回了丞相府。   闹剧并没有结束,沐羽为首的一群官员,整天整天的跪在宫门口,比前一次要坚定多了,怎么恐吓都不走。   宋轻风也没办法了,来询问云闻该怎么做。   云闻只轻轻的说了一个字,“杀。”   “丞相好像笃定王爷不敢这么做,几乎所有官员都跪在那,已经引起了百姓的议论,王爷能杀一个,这么多位官员,臣也不知如何是好!”   云闻抬眸,眼底如霜般冰冷,他从嘴里吐出四个字,“那就杀光。” ☆、第八十章 双生子   对待朝堂上那些老顽固就要用狠一点的办法,一天当着他们的面杀一个,他们久而久之自然就撑不住了。   接连杀了三个官员,他们怕了,渐渐的有些年纪稍大也就回去了。   解决了这件棘手的事之后,云闻也没闲着,他收到消息,燕离在招兵买马,准备三天后在京郊正式起事,燕离有动静是好事。没动静才可怕。   至于刘贵妃,我和云闻倒是没想到,她竟然躲在了丞相府,丞相头上的伤不重,但是他这几天也没来上早朝了,两只狐狸聚在一起就是在商量着怎么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在燕离准备起事的前几天,绎心公子来宫里找过他。   绎心公子新婚燕尔,不是非做不可的事他是不会出来的,也许是因为如愿的娶了朝和郡主,绎心公子的心情看起来好像很好。他的嘴角一直挂着笑。   云闻望着他,现在没有对他动手的原因是燕离未死,没有更多的精力对付他,但是他自己主动上门,又会是因为什么事呢?   “绎心公子今日来是有什么话想对本王说吗?”   绎心公子笑了笑。“自然是来王爷分忧的。”   云闻盯着他,看不清脸上的神色是什么样的,他说:“既然是分忧,那公子就直说吧。”   绎心公子也没打算继续客套下去,他一向都是能把时机算的很好的那种人。他现在出现肯定是到了该出手的时候,他说:“七殿下近日蠢蠢欲动想必王爷也收到消息了,我不过是一个废人,皇上留给我的二十万兵力,没有什么用,我想将这二十万的兵力拱手相送,以助王爷一臂之力。”   云闻的眼神越来越深邃,盯着绎心公子一动不动,绎心会把二十万的兵力白白送给他?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   “有舍才有得,这个道理本王还是懂的,绎心公子这么大方,那是想要从本王这里得到什么呢?”   “你将暗中监视我的人全部撤走,还有你要答应我将少绾安全的送到无量山。”他边说边拿出军令牌,在云闻面前晃了晃。   军令牌是真的,绎心也没有拿假的欺骗他,这对云闻是个只赚不赔的买卖,可他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绎心绝不是看起来这般没有野心,还有,他派去监视绎心的人都是颜渊阁的顶尖高手,居然也被他发现了,这看起来,绎心背后还有一股不一般的势力。   云闻答应了,倒不是他看上了那二十万的兵力。只是军权在自己手里总比在绎心的手里让人安心些,等他杀了燕离,下一个就是绎心!   绎心将军令牌交到他手中时,还浅浅的笑了一下说:“祝王爷旗开得胜。”   与此同时,在丞相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刘贵妃躲在丞相府里已经好几天了,一直没出去过,这天打开房门,对着外面的丫鬟说:“去把老爷叫来,本宫有要事与他相商。”   丫鬟丢下手里的扫把,头也不回的就去叫人。她跑的这么快我,完全是因为害怕,宫里头这位娘娘才来了几天,院子里因为这样那样的过错而被打死的人已经好几个了。   丞相的头还包着纱布,实际上他的伤情没有看起来这么严重。他到刘贵妃的面前时一炷香的时辰都过去了,刘贵妃坐在床边,低垂眼眸,听见他的脚步声,问了一句,“父亲,你们筹备的怎么样了?”   她问的是燕离起兵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丞相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褪去笑容,唇边绽放着一抹冷意。“万无一失,这一回只能是和燕落拼的你死我活了。”   刘贵妃抬起头,眼底寒光乍现,她勾唇道:“燕落?父亲真的以为他是燕落?”   丞相茫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落到达京城的第一天就被我派去的人给杀了,这个燕落是假的,我也不知道独孤贵妃用了什么法子让皇上相信的,我查过他,他叫云闻,初时在禁军当差,姓云的在上元国不多,能联想到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刘贵妃一直以为真正的燕落已经死了,她并不知道绎心公子就是燕落,丞相听到刘贵妃的话下意识的就联想到一个人,他惊呼出声,“云寒!”   云寒是云闻的父亲云国公的名字。当年这个名字赫赫有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丞相紧接着摇头,“不可能,云国公府的人都死绝了,只是姓而已。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刘贵妃的表情有些怪异,“一个姓氏当然说明不了什么,可你我都知道,云国公府的人腕上都有记号,我记得中秋晚宴那回。禁军统领陈默死了之后的尸体被晾在城楼一个月,他的尸体被人抬出去的时候手上也有一个记号。”   丞相皱眉,她接着说:“当时我以为中秋晚宴的事最大的受益者是我,现在想想,自从那晚之后云闻就步步高升。想来最大的赢家是他!”   “我还是觉得有些荒谬。”   刘贵妃从床边走到丞相面前,缓缓道:“父亲,三天前那夜,云闻在宫门口要诛杀我和离儿,我发现了一件特别有趣的事。”她在丞相的注视下说:“云闻也中过血蛊。”   丞相脸色大变,“什么!?”   刘贵妃沉着脸,“所以我才说他是云寒留下的孽种!哈哈哈,竟然还有一个云家人活在世上,真是让人不开心。”   “你怎么知道的!?”   “父亲知道的,我十四之前一直都待在河伯城的叔父家里。河伯城离南诏近,南诏的蛊术我都学了个彻底,血蛊这种毒只有南诏皇族的人能解,这不算是一个秘密,可是还有一件事。没几个人知道,中了血蛊的人就算解了毒身上还是有一种味道的,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到,我和云闻没有过接触,平日里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可是那天晚上,我是清楚的闻到了云闻身上和离儿有一模一样的味道。”   她说的这些,不是丞相最关心,丞相想既然云闻中了血蛊,那么即便他如今争去了皇位。也活不长,他问:“那他的毒解了吗?”   刘贵妃冷哼,“借了,我也好奇,南诏人都被离儿杀光了,云闻到底是凭什么解毒的!”她又笑了一下,“说起来,我还不知道离儿毒是怎么解的呢。”   提到燕离,丞相犹豫了很久还是把问了一句,“你真的要帮他登上帝位?”   刘贵妃的眼神慢慢转冷。“帮!晋儿已经死了,前皇后那个贱人,别让我查出来她女儿是谁,让我知道了,我一定不放过她!”   “你不怕离儿将来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怕什么?他的血蛊从他出生就种在了身体里。他还一直以为是南诏人种下的,父亲你看看,我不是借他的手灭了南诏吗?将来他当了皇帝,我还能借他的手杀更多的人,我也不怕他知道,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就是他死的那天。”   丞相有些恼怒,“为父当初就不同意你偷抱了公主的孩子!”   刘贵妃回忆起年轻时候的事,有些怅然,“云寒和公主会感谢我的,当年她生的双生子。如今都还活着,这里面有我不小的功劳。”她自嘲一笑,“都说外甥像舅舅,说的果然没错,燕离长得还是很像皇上的。”   丞相只得重重的叹了口气。都是孽缘。   刘贵妃又说:“这就是当年云寒不要我的下场,他的两个亲生儿子为了皇位打的你死我活,这才是真正的手足相残,没把他们给毒死,只是下了血蛊。我都觉得我已经对他们很好了。”   刘贵妃和云寒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已经过去了很长的一段岁月的故事。   刘贵妃越说越觉得好笑,“除了我们没人知道吧,云闻和燕离是双生子啊!这一局我是赢家,他们两无论最终是什么结果都是悲剧!哈哈哈”   燕离整个人都僵住了,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在门外站了许久。   他想笑,更多的是想哭。 ☆、第八十一章 我成全你   对待朝堂上那些老顽固就要用狠一点的办法,一天当着他们的面杀一个,他们久而久之自然就撑不住了。   “吱呀”一声燕离推开了门,他的手还在颤抖着,他红着眼眶盯着屋里的刘贵妃。   一时之间,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刘贵妃看着燕离,一丝诧异稍瞬即逝,她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她问:“你都听见了?”   燕离张嘴说道:“母妃,你方才说的是真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尽管他听见了刘贵妃同丞相的对话,他还是不愿意娶相信,相处了这么久的人,一夕之间。天翻地覆叫他怎么接受!? 他今天来找刘贵妃,原本是打算送她离开,一旦开战,他就无暇顾及她。   刘贵妃心里涩涩的,等了一会儿才说:“你不是听见了吗?何必要本宫再说一遍呢?”   “一直以来你都在骗我?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我!”他的语气有些激动。   “本宫骗你又如何?可你不要忘了。本宫也救了你,若不是本宫将你从云国公府抱出来,你早就和你父母一起死在那场浩劫里了!”刘贵妃说这话的时候丝毫不愧疚。   这一刻燕离才明白,为什么她从小就不喜欢他,从小在她的身上就看不到那种温柔,他羡慕过得,羡慕别人的母亲对待孩子的那种包容,后来他开始用麻痹自己,她不是不喜欢你,她对你的严格,都是希望你活的更久一点。   燕离问:“我身上的血蛊是你下的?”   刘贵妃迎着他的目光,冷淡的说:“是我下的,本宫没有什么地方是对不起你的,本宫从小没有打过你,吃穿用度也没有亏待过你。既然本宫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就应该也要回报本宫。”   燕离几乎是在用吼的声音在说:“你知不知道血蛊发作的时候有多疼!?你又知不知道我因此在南诏又杀了多少人!”   “你不疼就不会长记性!就不会有恨,就更别提要灭了南诏!你不要怪本宫狠心,没有本宫你能得到今天这一切吗?你的锦衣玉食!你的权利,你的地位,哪一样不是本宫给的,就连你生存的本领都是本宫教的。”   燕离怒急攻心,掀翻了桌子,撒下来的东西砸到了丞相的脚,丞相疼的“哎哟”了一声,燕离这才将视线转向丞相。   刘贵妃扶着丞相,对他说道:“父亲,您先出去,我一个人和他慢慢说。”   丞相世故圆滑,在这样的场面下,也能对燕离和颜悦色道:“离儿有话好好跟你母亲说,毕竟她也养了你这么多年,我们也未曾亏待过你,你自己琢磨琢磨怎么做才是对你最好的,你还小。人生的路还长,有些东西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重要。”   比如爱情,再比如亲情,只有永恒的利益才是重要的。   丞相说完就出去了,燕离看起来无情无义,实则对在乎的人连根头发丝都舍不得动,燕离会愤怒会生气,但是燕离是不会对他们动手的,这是丞相想的。   刘贵妃看着一屋子的狼藉,冷笑一声。“你在气什么呢?该给你的本宫从来没有少过你。”   燕离的声音就好像是绒毛落在地上那样轻,他问:“你给过我爱吗?你爱过我吗?你心疼过我吗?”   刘贵妃一怔,然后就是不能停歇的大笑,笑的弯下了腰,她说:“本宫为什么要爱你!?你又不是本宫亲生的儿子。你是云寒和公主生的,我没有虐待你,你就该烧高香了!”   她看着燕离那张俊逸的脸,因为中了血蛊的关系,他的容貌有了变化,看不出来像云寒,但是眉宇之间的那种气质还是神似的,每次她想对他好一点的时候,看着他那张脸就不由自主的会想起云寒,曾经有多爱。之后就有多恨!   燕离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为什么要抱走我呢?我宁愿死在云国公府的那场浩劫里,也不愿意活成今天这幅样子。”   狼狈不已,生不如死。   刘贵妃回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本宫想做就做了,本宫也想爱你,不较回报的疼你,可是本宫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本宫已经对你是仁至义尽了。”   刘贵妃仰起头,眼角闪着泪光,她回忆起以前的事还是觉得痛。距离那些事的发生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了。   那时候她还是青葱少女,在河伯城过着自己的日子,生活平静如水,云寒在河伯城很有名,仰慕他的人不计其数,自云寒驻扎边疆开始,他们就认识了。   她那时认为云寒是喜欢她的,后来,公主的出现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云寒和公主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两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从那之后,云寒的世界里就再也没有她了。   她有再多的不甘,再多的嫉妒也没用。公主最终嫁给了云寒,成为世人称颂的一段好姻缘,而她也踏上了深宫的旅程。   她原本也没有这么的算计,只是现实逼得她不得不这样做,她要活的高贵,她不能被人比下去,她要赢,她要让云寒知道当初他的选择是错误的!   云国公府被灭门的那一天,她站在门外望了许久许久,她知道,云寒死的时候,她的感情也死了。   刘贵妃回过神来,看着燕离,有种时空重合的错乱感。   这个世上,真正幸福的人太少了。   她问燕离,“现在你都知道了,你想怎么办呢?杀了本宫吗?不,你不会。”   燕离自嘲的笑笑,“对,你养了这么多年,我没法下手杀你,可你也把我的人生毁了,我也没法不恨你。”   他的话说的含糊不清,他慢慢的倒退出去,走到门口时,将长风喊过来,他对长风说:“等我走后,一把火把丞相烧干净了,一个人都不许放出来,还有,新招募来的士兵,都散了吧。”   长风从不问燕离做事的理由,这一次他也没有问,尽管他很不解。   燕离抬眼看着丞相府的大门,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都去死吧,反正他早就不想活了。   刘贵妃呆坐在地上,痴痴的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活到这个岁数了。还是两手空空,与别人争了一辈子还是什么都没有争到。   长风办事很迅速,丞相府的大火很快就烧起来了,刘贵妃看着四处升起的火光,一动不动。   丞相府发生的一切我和云闻都不知道。当时的我们还站在城楼上看月亮,燕离单枪匹马的出现在我们面前,云闻冷眼盯着他。   他看起来与之前并无两样,只是这一次他周身的气势弱了许多,这是我在南诏以外的地方第一次看他穿白衫,洁净的不得了。   燕离走到距离我们两步的地方,他伸开双手,看着云闻说:“你不是想替她报仇吗?你不是一直想杀了我吗?我不还手,你尽管来。”   我根本不知道燕离在发什么疯,我松开云闻的手,步子才刚买开,就听见他说:“南浔,今晚可没有你的份,要动手只能让他来动手。”   云闻幽深的眸子对着他,两人静静凝视着。   燕离看着这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心中百感交集,他们两个原本都是该死的人,却都又在机缘巧合之下活了下来。   他不知道这是命运善待他们还是亏待他们。   活了下来是善待,活得如此不堪又是亏待。   云闻抽出一把剑,缓缓走到他面前。然后轻声说道:“好啊。”   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第八十二章 对不起,我来晚了。   云闻的第一剑并没有刺中燕离的要害,只是刺进了他第三根肋骨处,云闻和我一样,不明白燕离突然出现是想做什么。   剑缓缓刺入的时候,燕离不觉得有多疼,他看着云闻,他们长得不像,这大概就是刘贵妃下的血蛊的后遗症吧,在他很小的时候他曾经想过自己要是有一个弟弟或者是妹妹就好了,那样他也不会太孤单。   他和云闻是双生子,可是他不知道那个是哥哥那个是弟弟。   云闻拔出剑,紧皱眉头,问:“你今天真的是来送死的?”   燕离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疼得直喘气。他笑着说:“怎么?送上门来你都不要?难不成你还想光明正大的同我比试?”   云闻嗤笑一声,他不是那种正人君子,白送的他当然要!   他说:“我只是觉得你没安好心,万一我被你反将了一军可得不偿失了。”云闻说的就是哦担心的,在我的内心深处。燕离一直是狡诈的,我怕他也会对我们使一些手段。   燕离苦笑,果然作恶多了,都没人愿意相信他的话了,“那你想怎么办?我觉得我们三个之中今天一定要死一个了,在这样纠缠下去没意思。”   燕离在用激将法激我们,我越过云闻的身子,径直到燕离的眼前,我的手用力的按上他的伤口,突如其来的疼使他闷哼一声,我说:“难得,我也这样想。”   燕离在发什么疯我不想管,我也管不着,他想做个了断,我比他更想。   我说:“虽然你不讲信义。但我还是讲信义的,你今天既然敢来,那我们就敢和你比,你让我拿刀捅你,我不会信的,一招定高下吧。”   燕离对我摇摇头,指着云闻说:“南浔,你不会武功,我和你比也是不公平的,要比,我就要和他比!”   我冷笑:“你是欠我的,不是欠他的,你要还,就只能还给我,杀你的人也只能是我。”我对燕离的恨远没有之前来的深刻了,在我知道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但是南诏和我父兄,无论他们做了什么,在我的心里面,他们的位置是不可撼动的。   那毕竟是除了云闻之外。不计得失的对待我的一群人,那毕竟是养育着我成长的一片土地。   燕离胸前的衣服被血迹染出大片的红,他就说了一个字,“不。”   我冷眼说:“你就是想和他一较高下是吗?”   他点头,“对,我就是看不惯有人比我强,有人对你好,凡事帮你的人,我都想杀了他。”   我是真的被燕离的话激怒了,我退回到云闻身边。我在他耳边说:“你要打败他。”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是我这辈子说的最后悔的一句话。   云闻妖异的眸子望着燕离,勾唇一笑,说道:“那就开始吧。”   这其实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试,燕离受了伤。而云闻从来就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再加上我说的那句话,云闻是一定要将燕离置之死地了。   燕离虽一心求死,但是对于这次比试他也是耗尽了力气,我在一旁看着,他好像很享受的样子,他的剑划过云闻的耳边,他说:“你也不过如此,伤不着我分毫。”   云闻敛起笑,扫了他一眼。紧接着他的剑就划破了燕离的脸,“不知天高地厚!”   燕离用手擦去脸上的血,加大了攻势,“那是你。”   云闻就觉得今天的燕离有点小矮子的属性,说白了,就是不要脸,自己打不过我,还敢说我不知天高地厚。   他连话都不愿意跟燕离说了,一出手就是死招,云闻的剑刺进燕离的心口时。我听到了皮肤被穿透的声音,“咣当”一声,燕离手里的剑不受控制的滑落,然后我就看见燕离倒在地上,他还有气,但是离死不远了。   他挣扎的爬起来,将背靠在城墙上,他清澈的眸子望着我,又好像透着我在看别的一些什么,接着我就听见他说:“对不起。”   我愣在原地,这是燕离第一次跟我说对不起,我跨过刀山火海就终于等来了这一句道歉,几乎在一瞬间,我的眼泪就出来了,这一句对不起。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燕离说话已经很吃力了,他说:“我第一次在南诏见到你,你坐在忘忧湖旁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是南诏的小公主,从我跟你说的第一句话时,我是把你当成妹妹的,后来我做了那么多事,你怨我恨我,我都接受,我承认我偏执,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南浔对你我是手下留情过的,那时我明明知道南雁和你用了幻生蛊,我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你走了。”   他的眼皮已经慢慢的垂了下去,声音也越来越弱,他接着说:“重逢以来,我恨你,因为一看见你,我就想起我曾经那么不堪的一面,我杀了许多人,还有很多是孩子,杀他们的时候,明明我也会心痛,可是我还是没有心软,你一直问我后悔不后悔。”   他抬眸,目光凝视着我说:“我后悔了,我最后悔的是,我当初不该去南诏。”   那样我就不会伤害到那么多人,我就不会遇见丹娘。   我叹了口气,喉咙干涩道:“你现在说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燕离的最后一道视线是落在云闻身上的,他张了张嘴费力的说出两个字,也许是城楼上风太大,又或许是燕离说的声音太小了。以至于我认为我听错了,因为他唤了一句:“弟弟。”   燕离的面前浮现出很多的画面,他仿佛看见了他放火烧南诏城的时候,无数人的撕心裂肺,他看见了踏马而来的仇人。他看见了南雁恶毒的眼神,他还看见了我那次求他时的哭喊,那些故意被他遗忘在内心深处的画面都蜂拥而至。   他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漂浮起来一般,他的眼睛里形成了一副美好的画面。   那里面没有杀戮,兄恭弟友。他和云闻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弟,他们一起出生,一起成长,他们有疼爱他们的双亲,再不是一个人孤单的活着。   那里面没有仇恨,红绸锦缎,鸣锣振鼓,丹娘穿着大红的嫁衣,盖着红盖头,丹娘面若桃花,身体健康的嫁给他。   他的眼底慢慢汇聚成一片汪洋,泪珠顺着脸颊滑落,那一幅幅的画面也随之消失。   他想起来了他儿时曾有过的一个个理想,他想成为让皇上最骄傲的儿子,成为上元国最骄傲的皇子。他想着保家卫国,束手边疆,他想着解救人间疾苦,只是后来这些理想随着血蛊带来痛渐渐消失了。   他用着最后一丝力气抬眼看了看天空,都说人死后化作天空中的一颗星辰。他也会成为其中的一颗吗?恐怕不会吧,作恶太多,转世都没有机会。   最后的最后,他仿佛看见了丹娘。   丹娘啊,跟在他身边时受了那么苦,没有享受过一天的好日子,她连嫁衣都没有穿过,他们的交杯酒也没有喝过,还有那个孩子,那个一出生就死了的孩子。   他好像被黑白无常领到奈何桥旁,那里站着一个人,她身姿摇曳,脸旁不再是病色的青白,她一身素衣,笑的娇美,她轻声呼唤道:“夫君,你来啦。”   他走过去,抱着她,温润一笑,“丹娘,对不起,我来晚了。”   彼岸花在桥的两旁盛开着,奈何桥下是奔流不息的黄泉水。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第八十三章 你去哪我就去哪   城楼上吹来的风一阵比一阵冷,燕离蜷缩状的靠在城墙上,他死的很安详,眼睛闭着,嘴角上仿佛还有一丝笑意。   我走过去,用手碰上那张脸,他脸上的温度已经越来越低,我看着他,自言自语的说:“你真的死了,可我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呢?”   我记得燕离曾经说过。只有活着的人才受尽折磨,死了的人反而会解脱。   我以前以为,只要燕离死了,我就会开心了,我就能回到之前的生活,原来这些都是自欺欺人,他死了,我的内心还是没有得到满足,反而我更加的难受。   在经历这么多事后,我发现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我将手从他的脸上移开,泪眼婆娑,我说:“燕离啊,你只教会了我怎样去恨,还没有教会我怎么从恨里面走出来。”我开始疯了一样的拍打着他的尸体,“你明明是个罪孽深重的人,为什么杀了你之后我会有负罪感!?你为什么要去南诏!你为什么不给我留条活路。”   你知不知道,你完完全全的毁了我。   云闻将我从他身边拖走,紧紧抱着我,他一句不说,就只是抱着我。像是要融入血骨那般,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处,我边哭边笑说:“燕离死了,他终于死了。”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部,“恩。我知道。”   皎洁的月亮挂在我们的头顶上,月光洒着他的脸上显得圣洁无比,我抬起头,收起眼泪我说:“我们回去吧。”   云闻显然和我想的不一样,他的情绪波动没有我大,他皱着眉有些懊恼的说:“我刚刚怎么把他弄死了?白练手了。”   他这是还想着凌迟燕离呢,我看了一眼燕离的尸体,叹气道:“算了,他已经死了。”   云闻立马接话,“鞭尸啊。”   我一时语塞,接着就看见他向燕离的尸体走去,我以为他真的要将燕离的尸体拖回去鞭,赶紧拽着他的衣袖,我说:“你真要这么做?”   他回头望着我说:“不,我想把他推下城楼,这样不仅可以报你的仇,还可以警示丞相那群人。”   一把大火将丞相府都烧光,但是丞相却还是逃了出来,刘贵妃不知是死是活,没有人发现她的尸体。或许也有可能是烧的面目全非,没有人认出来。   我没有阻止他的动作,不是鞭尸就好。   云闻一步步靠近燕离的尸体,他的手搭上他的肩膀,眼睛里没有半点波动,他准备用力推下去的时候,手停顿了一下,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一闪而过,而后就继续手中的动作,用力的将燕离的尸体推下城楼。   燕离的尸体急速降落。他活着的时候没有尝到粉身碎骨的滋味,死了没有任何知觉了,反而要体验什么叫粉身碎骨。   城楼底下燕离尸体掉落的地方,慢慢的流出许多的血,染红了大地。我从上面看下去,就感觉燕离睡在一朵火红的花儿上面。   夜黑风高时,云闻揽紧了我的腰带我从城楼上飞了下去,经过燕离的尸体时,他就瞥了一眼,然后我就离开了。   第二天清早,燕离的尸体让人发现,丞相听到消息,真真是昏死过去了,倒不是有多伤心。只是燕离一死,丞相府就必倒了,加上宅府被烧,接踵而至的灾难压的丞相喘不过气来。   当天早朝,云闻放出消息,庆元帝驾崩。   朝堂上哭昏过去一大片人,有什么好哭的?当然是当初站队站错了地方,将来新帝登基,准会弄死他们,谁都知道六殿下是十分记仇的。这真是欲哭无泪,谁会想到七殿下莫名其妙就死了,他们还指望着七殿下诈尸呢!   宋轻风和林凛是这场夺位之中的赢家,年少得志,又深得云闻重用,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丞相不愧是丞相,永远不会让人省心,他自知翻盘无望,便拖着病体来哭丧了,那嗓门相当洪亮。   云闻连尸体都不愿意让他见,还是他高价叫小矮子偷来一件皇帝的龙袍,他抱着龙袍,跪在金銮殿地上,眼泪如河流一般奔涌,他哭着说:“皇上啊。臣没用,臣辜负了您的期待,这上元国的江山啊,就怕自此毁了。”   他就是要给云闻添堵,云闻也不是好惹的。一怒之下,喊来大大小小几百个官员站在金銮殿上看着他哭,金銮殿站不下去,就站在门口,总之眼睛必须死死盯着丞相。丞相哭不够三天不许走。   丞相真的哭了足足三天,哭丧的话也没有带重复的,好歹也在官场混迹了这么多年,没点真材实料他也不会做的这么长久。   第一天他哀嚎着,大体的意思是。皇上啊,我没用啊。   第二天他的嗓子就有点哑了,皇上啊,都是云闻那个贱人太奸诈了啊。   第三天他只能发出几个声来,皇上啊。您安心的去吧。   为什么没有第四天?因为第四天云闻就要登基了。   在云闻登基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两吵了一架。   从庆元帝死了知乎,他每天晚上都住在我的院子里,当晚我在里屋收拾东西,他看了我好久。我受不了他炙热的目光,停下手里的动作,我问他,“你还看多久?”   他走过来,翻翻这个,又翻翻那个,他抿唇问道:“你在理什么?”   我目光一滞,淡淡说道:“房间太乱,随意理些东西,把一些不要的。老旧的东西都给扔了。”我没有告诉他实话,事实上我也不打算告诉他实话,我要回南诏了,丹娘说南诏还有一支部落活着,我要找到他们。   云闻脸色阴沉。“我也是那个你不要的,准备扔掉的东西吗?”   我没有看他,盯着自己的脚尖,我说:“不是,我永远不会不要你的。”但我也不不可能永远都带着你。   云闻扯过我的手。他用劲比较大,他说:“那你告诉我,你这些东西真的是不要的吗!?你真不是打算要走吗!?”他说着便将我方才理在包袱里的东西狠狠一扔,里面的衣服散落在地上。   我挣脱他,弯腰准备将衣服捡起来。他的脚就恰好踩在上面,我动了气,我说:“把你的脚移开。”   他笑了一下,“我不。”   我站起来,对着他冷声道:“你在撒什么气。我就是要走你看不出来吗?我就是在收拾行李,你能怎么样?”   他说:“我能拦着你,不让你走。”   我失笑,“凭什么!?”   他温柔的眼对着我,“权势压人。你说过的。”   我正视他,是我忽略了他早就不是一条落魄的狗了,他是一只会伤人的狼,我咬牙切齿,“你本事了。”   他用指尖替我抹掉额头上冒出的细汗。“是你教得好。”   云闻是个固执的人,而且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强留我不难,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我对他好声说道:“明天你就要登基了,你知道当皇帝的意义,你不能和以前一样不择手段,你要学会为天下苍生考虑,夺得了江山,你就治理好这个江山,我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上元国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可是对你不同,这是你的国家,还有,你肩上的重任要靠你来担。”   他想说话,我开口打断他,我说:“就算你要说和我一起走,我也不会答应,云闻,殊途同归。”我想了想,“我们的事做完了,我还有我自己要做的事。”   他看了我很长时间,眉眼清透,他说:“我陪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皇帝?谁爱当谁去当吧。   对,不是还有一个绎心吗? ☆、第八十四章 你喊人我就脱衣服   我没有拗过云闻,那些我刚收拾好的包袱,全都被他毁了。   晚上睡觉时,他还若无其事的躺在我的床上,我心里有气发不出来,背对着他,我本来打算这个晚上都不跟他说话的,但是他越发放肆的动作,我实在是忍不了了。   我按住他不安分的手,问:“你在干嘛?”   他亲亲我的脖子。指尖滑进我的衣服里,从背脊处一路向上爬,然后我听见他魅惑的声音,“我在求欢。”   我脸一红,转过头,对着他白皙清隽的脸,我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他光裸的胸膛上,我硬着头皮说:“你没看出来吗?我不答应你的求欢。”   云闻低声笑了出来,笑声低沉,极具诱惑性。他对我勾唇道:“都说了是求欢,求你了,恩?求求你。”   他故意拉高了“恩”字那个语调,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酥软了,却还是说:“求我也不给。”   但是无论平时在怎么好说话的男人,在这种事上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虽然云闻不是重欲的男人,但是一旦他想要了,那简直就要没完没了。   到后半夜,我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我说:“你明天还要登基呢。”   他额头上冒出了点点的汗,他说:“这个比较重要。”   瞬间我就不想说话了,第二天一早云闻就不得不起来准备登基的事,他临走前还在我耳边轻声吩咐,“待会我派人过来接你。”让你也看看受万人敬仰的那种场面。曾经你想要的,如今我都能给你了。   我迷迷糊糊的点头,“好。”   只是云闻刚走没多久,我就感觉有人来扯我的被子,我以为是去而复返的云闻,我没好气的说道:“你烦不烦,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吗?我昨晚都累死了你不知道吗?”   那只手一点都没顾忌,直接拉开了我的被子,我一睁眼就看见赵无极的脸,我听见他说:“哟,脾气还挺大,你昨晚做了什么累死了?又去做杀人的勾当了?”   我现在庆幸昨晚云闻完事以后给我穿了一件衣服,否则我现在真的巴不得去死,我对赵无极说:“你管得着吗?你怎么还不逃命去?云闻今天当了皇帝,别说明天,今天你就得死!”   赵无极目光犀利的盯着我的锁骨处,眼神阴沉的可怕,他挑开我一截的衣服,看着皮肤上痕迹,冷声道:“伤风败俗!”可能觉着还不够又加了一句。“无耻!下流!卑鄙!”   我拢好衣服,又裹了一张被子,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我说:“你一声招呼没打就掀我被子,你不无耻?”   赵无极作势就又要扒我的被子,我一点点的挪到角落处,我厉声道:“你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你今天到底来是想干什么?”   赵无极停住了手,一脸不屑的对着我,然后说:“你不是说本座无耻吗?真正无耻的事本座又不是没对你做过,比云闻还早呢。”   我真想上前掐死他。可我打不过他,我就盼着他快点毒发身上,或者赶紧滚回无量山,我说:“你如果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么无聊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滚了。”   他眯眼看着我说:“今天云闻登基?”   我得意道:“对啊。”让你得意。让你欺负我,我让云闻弄死你!   他说:“自古当皇帝的人都不偿命,我等着给他收尸的那天。”   我刚要反驳,就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一名婢女在门外道:“姑娘,您起来了吗?”   我心想这应该是云闻的人准备来接我过去,我说:“你等会在进来,我还在换衣服。”   “是。”   我松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对赵无极说:“你赶紧逃命吧,你再不走。我就喊人进来抓你。”   “你喊啊,你要是想喊你早就喊了,你不敢!”他信誓旦旦的说。   “好,你试试我敢不敢!”我说完,就准备对着门口大声呼喊,我知道云闻一定在我的周围安插了不少的人,我第一个字还没出口,赵无极就说:“你一喊人,我就脱衣服。”然后在我呆滞的目光下,继续说:“脱光。让别人以为我们是一对奸夫淫妇!”   门口那名婢女已经在催了,她问:“姑娘,您好了吗?”   我咳咳嗓子,我说:“你先回去吧,我待会自己一个人过去。”   她的声音带着惶恐。“没有殿下的命令,奴婢不敢擅自离开。”   我无奈,赵无极先我一步开口,他说:“六殿下让你去死,你也去死啊?”   婢女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男音吓着了,等了一会,她才颤颤巍巍的答道:“如果六殿下让奴婢去死,奴婢一定会去的。”   赵无极听到云闻的名字就生气,他说:“滚滚滚,狗的手底下果然还是一群狗,一点志气都没有,六殿下有那么好吗?他有本座厉害?他心地有本座善良?他武功有本座高强?什么都不如本座,你们跟着他还不如跟着本座。”   就在他愤愤不平的时候我已经穿好了衣服,我从床上挪下来,他还在那里神神叨叨的,嘴里碎碎念着,本座那里不如他?这样的话。   门口没有声音了,他还特意唤了一声,“人呢?”   我走到他面前,“走了吧。”   赵无极勾勾嘴角。笑的耐人寻味,他说:“这是去搬救兵了?”话音刚落,门就被人从外面撞开,门口站着十几个面具男,都是颜渊阁的人。   我对着赵无极得意一笑。我一字一句问:“你滚不滚?”   赵无极望了我许久,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了......脱衣服!我傻眼了,想起来他刚才说要脱光的话,立马上前按着他的手。我说:“你停下来!”   赵无极说:“本座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说到就要做到。”说完这句,他还特别贱的加上一句,“你让他们打本座啊?”   我很想对这群面具男说,你们赶紧上来弄死他啊。但是我也知道赵无极的武功不是虚的,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毕竟他是庆元帝一手教出来的。   赵无极会用脱衣服这种法子,一是为了在我面前耍流氓,二就是他不想动手。   我对着门口的面具人说:“你们都退下,不许惊扰了六殿下。”   无事不登三宝殿,赵无极找我肯定有阴谋,但是不管他今天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他破坏云闻的登基大典。   等人都散了,我问他,“你屈尊来我这,到底有何指教?”   赵无极坐了下来,“指教谈不上,你也说了,云闻当了皇帝,本座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今天是本座最后一天逍遥的日子,从今往后,就连东直门都不归本座了,本座越想越不开心,本座不开心,当然要有人陪着本座一块不开心了。”   那个倒霉的人就是我了。   “所以呢?”   “云闻得势的样子,本座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带你去观礼,不就是想在你面前炫耀吗?哎哟,他厉害了,他强大了,他是个男人了,他想让你知道,本座偏不让你知道。”赵无极的脸越来越扭曲。   我说:“你都告诉我了,我想不知道也难了,还有他一直都是个男人。”不像你,装了十几年的太监,活的憋屈!   最后,赵无极把我带到了金銮殿的屋顶上。我怀疑他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们隔的这么近,却又故意不让我看见他。   我被赵无极带上屋顶的时候,小矮子已经在上面剥了一盘的瓜子,自己一个都没吃,全留给了我们两。   我们三个坐在屋顶上,赵无极死皮赖脸的非搂着我的腰,本来我以为瓜子有我的一份,没想到赵无极一个人全吞了,他一边吃一边盯着我,他的目光有些沉重,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却问了一句:“你的胸疼吗?” ☆、第八十五章 胸口疼吗   我不可置信的瞪着赵无极,我惊呼道:“你刚刚说什么!?”   一旁的小矮子专心致志的在剥瓜子,头都未抬起,替赵无极回答道:“师父问你,胸疼吗?”   我眼前一黑,我分不清这是羞愧的还是愤怒的,我生怕自己声音不够大,几乎是用吼的,我对着赵无极的耳边说道:“我好的很。”   赵无极捂着耳朵,等我说完,他放下手一掌拍上小矮子,骂道:“你一个太监,张口闭口就是胸,你聋了吗?为师问的是她胸口疼不疼?”   小矮子很委屈,嘟囔道:“师父明明是你自己说的。”   赵无极说:“你还敢顶嘴是吧?为师明明问的是胸口胸口!”   如果不是因为我在屋顶上自己下不去。我一定早就离他们两个远远的,如果不是因为我打不过赵无极,要不然我真的会把他扔下去。   我打断他们两的对话,我问赵无极,“你什么意思?”   赵无极咳嗽一声,摇头,连连说:“没什么没什么。”   我不再看他,不得不说坐在屋顶感觉还是很奇妙的,放眼望去,整个皇宫的建筑都尽收眼底。赵无极时不时的瞟我一眼,一副想说又不说的样子。   我侧目,“有话不直说,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赵无极遮遮掩掩,画蛇添足道:“谁有话跟你说,没有的事。”才刚说完,就问我,“你最近有食欲不振,胸口烦闷,恶心想吐的症状吗?”   我点头,“有啊。”   赵无极的脸色顿时惨白,“什么时候开始的?症状严不严重?”   我对他笑了一下说:“刚刚啊,从看见你开始我就有这样的症状了。”   赵无极黑着一张脸,别过头去哼了一声,倒是在一旁的小矮子默默说道:“师父,您说的这不是怀孕的症状吗?前些日子吴娘娘不就是这样吗?当时皇上还让我给吴娘娘送过药,难不成小七姑娘也怀孕了?”   说着,小矮子就用一双纯洁的眼睛看着我。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不清楚吗?我没怀孕,我可以肯定。   我把赵无极的脸掰回来,我说:“我没怀孕。”   赵无极的表情越来越不好看,他态度特别恶劣的说:“本座没问你怀孕了没有,小矮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知道他是傻子吗?他傻你也傻?”   没有人会喜欢被无缘无故的骂,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赵无极,我毫不示弱的回应,“那你连一个傻子都不如,好歹他说的话我都能听明白,可是你呢?说那么多,那么含糊,恐怕鬼都听不懂。”他要回话,我就又接着说:“不对。还是有鬼能听懂的,庆元帝那只鬼,哪怕你不说话,他也能知道你想什么,毕竟你们关系不一般啊。”   赵无极的两个手指头夹着我的下巴,他一字一句道:“你如果再让本座听狗皇帝的名字,你没怀孕,本座就......让你怀孕。”   赵无极下手真狠,我的下巴都被他给捏红了,我也不敢拿庆元帝的事激怒他了。无意欣赏上面的风景,可我又下不去,我只能和小矮子一起剥瓜子。   赵无极还不死心,又问了我一遍,“你最近身体真的没问题?”我只觉得他阴魂不散。我会医,所以也时不时的会给自己和云闻把脉,我作恶也不少,但是我的身体还是好好的。   为了避免赵无极死纠着这个问题不放,我只好如实的,认真的回答他,我说:“我没问题,你就别瞎操心了,赵无极你一天是不是闲的慌,就巴不得我出事。”   赵无极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低喃道:“不对啊,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我说这话的声音虽然小,但我还是听清楚了,我一时好奇,问:“什么不对?你说清楚。”   他沉着一张脸看着我,松开钳制着我下巴的手指,说:“没什么,本座就随口一问。”我觉得赵无极一定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他方才一直在问我的身体好不好,放在平时这种问题他是不屑于提到。他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问,难道我的身体真的有问题吗?   赵无极不愿意告诉我,我再怎么问都无济于事。   屋顶上只有我们三个人,小矮子埋头苦战瓜子。赵无极的双手搭着头,闭着眼睡在上面,我坐在红瓦上,望着远处的天空,没有人说话。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若干年后想起来,这依然是我人生中最美妙的时光之一。   一开始我以为赵无极是假寐,没想到他真的睡着了,我本来想趁着他睡着了,偷偷溜走,但是当我站起来的时候,看着距离地面这么高,我退缩了,我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我想到小矮子会武功,于是我就问他,“小矮子,你能不能用轻功帮我带下去?”我自认为我和小矮子已经足够熟稔了,小矮子也比较好骗,但是小矮子无情的拒绝了我。他认真的说:“不可以。”   我继续求他,我说:“你看我一个女孩子多可怜,你就帮帮我吧?”   小矮子抬起头看着我,“师父说过,女人都是祸水。女人的心肠就犹如蛇蝎,不帮。”   赵无极一天都在教他些什么!?有这么当师父的吗?好的不教尽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小矮子执拗的性格我是知道的,我也不指望着他帮我了,此时此刻我就想着云闻快点来把我带下去。因为我饿了,我从早上被赵无极带出来,别说饭了就连粥我也一滴都没喝过,这都已经中午了,吃再多的瓜子也填不饱肚子。   赵无极这一觉睡到了晚上。月亮都升起来了,他才醒过来,他伸个懒腰,慢吞吞的坐起来,睁开慵懒的眸子,他看见我,嘲讽道:“还没跑呢?本座以为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你就这么点本事,连个楼你都不敢跳!”   我正色道:“放我回去。”   登基大典早就结束了,饶是云闻也想不到赵无极会把我带到金銮殿的屋顶上。否则也不会一天了还没找到我,而且我真的饿死了,一天都没吃东西,赵无极绝对是在报复我之前用庆元帝来恶心他的事,这个小气的男人。   赵无极对着我身后的方向努努下巴,眼神冰冷,“诺,你的救兵不是来了吗?”   我回头就看见云闻从远处飞上来,云闻紧绷着一张脸,冷冷的望着赵无极。“你就是在找死,给你时间逃,你非要留在这里等死。”   赵无极先是对小矮子说:“你先下去。”   小矮子求之不得,跟着他师父横行霸道这么多年,就没有怕过谁。唯独对云闻那是从内心里涌出来的一股恐惧,他边向后退边说:“师父,您保重,徒儿在底下会给您加油的。”   云闻望着小矮子的逃窜的身影哼了一声,“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样人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别的都不擅长,就擅长跑了。”   他在讽刺赵无极,可偏偏赵无极是不要脸皮的人,对这么点嘲讽根本不在意。赵无极说:“跑得快也是一种本事,你还抓不着本座。”   “你试试?”   “本座都试了这么多天了,你看看你逮住本座了吗?狗皇帝这都死了多少天了,你不还是没抓着本座吗?更何况,你现在打不过本座。”   云闻垂着眼,“赵无极,你的命就留在这里,全当为我开国贺喜了。”   赵无极盯着他,两人的眼神中都是要对方死的那种狠绝,“这江山你真的坐的住吗?后有豺狼前有断崖,你自己能不能保住自己还是未知数,想要我的命?你也就是想想而已了。”   空气中突然有一阵奇怪的声音,他们的视线双双移到我身上,我呆在原地,因为我的肚子刚刚叫了起来,我说过的,我真的饿了,我饿了一天啊。 ☆、第八十六章 你打不过我   我没有去看赵无极,我用委屈的声音对云闻说:“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云闻目光凶狠的盯着赵无极,“你居然不让她吃东西?!”   我在心里咆哮,现在的重点不是赵无极,是我!我饿了啊!很显然,云闻和我想的不一样,赵无极恶心我,他就去恶心赵无极。一报还一报。   赵无极耸肩,“她的嘴是本座管的吗?再说了,就算本座不让她吃东西,你又能怎样?你打不过本座。”他说完这些之后,还对下屋顶下的小矮子说:“小矮子,今晚本座的夜宵要吃翡翠白菜,辣子鸡,糖醋排骨。”   赵无极就是个无赖,仗着云闻打不过他为所欲为。   我上前拉着云闻的手,我说:“我们回去吧。”   云闻也心疼我,亲了下我的额头,“好。”走之前,云闻还特地问了一句赵无极,“你平常喝的骨头汤味道怎么样?”   赵无极不假思索的点头,“好的很,御厨做的那味道自然不用多说。”   云闻得逞一笑。轻轻说道:“哦,你之前喝的都是林威身上现割的肉炖的汤。”他停顿一会,在赵无极铁青的脸色下继续说:“后来,就是庆元帝的尸体炖的汤了。”   我看着赵无极的手已经在运功了,赵无极擅长逃跑,我和云闻也可以跑,在赵无极一掌拍过来之前,云闻就揽着我跑了。   赵无极一个人站在屋顶上,想到自己每天喝的东西,顿时就吐了出来。   他飞下屋顶的时候,小矮子还傻傻的站在底下等他。   小矮子问:“师父,你今晚吃得下那么多东西吗?”   赵无极面色苍白,看了看他,然后又想到我和云闻的浓情蜜意,心里有点堵。   凭什么云闻就可以软香在怀,轮到他的时候就只剩下小矮子这个太监!?他一脚踹上小矮子的屁股,怒声道:“滚!”   而此时的我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我狼吞虎咽,一点都不顾及吃相。   云闻坐在我的对面,给我递筷子递汤的。我接过他递给我的骨头汤,抖着手不敢喝。   云闻笑了出来,他双眸亮晶晶的望着我说:“放心吧,不是林威的也不是庆元帝的。”   我讪笑,还是将碗给放下了,没有喝,我看着云闻身上明黄色的龙袍,一霎那恍惚。过的真快,我问他,“今天登基大典还顺利吗?”   云闻想了想说:“意料之外。”   我挑眉,好奇的问:“怎么了?”按道理来说今天赵无极都和我在一起。没时间找他的麻烦,至于丞相府也早就大势已去了。   半晌后,云闻才回我的话,“绎心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他要是相当那只黄雀,我登基的时候应该就是他最好的时机,他是真正的燕落,他也想要这江山。没道理他就一直袖手旁观。”   我沉默了一会,接着他的话,“绎心还有后招,他现在隐忍不发。肯定是你还能帮他做些什么事。”   云闻用手帕替我擦了擦嘴角,“他想借我的手在朝堂上为他铲除异己,等到所有的事都解决了,他才会用当初我们用过的办法,将我取而代之。”   一说到这里,我食欲全无,我惆怅道:“庆元帝留给他二十万的兵力,他已经交给了你,我真的想不到他会用什么来和我们争。”   绎心这个人的城府太深了,他当初能将我蒙在鼓里那么久,是因为他擅长利用自己,他用病体来减轻了我对他的怀疑。   “别想了,这些事都交给我吧。”   “恩。”我轻声应了一句,看来短时间内我想回南诏也不可能了,燕离死了,还有一个绎心。   宫女进来收拾碗筷的时候。我随口问了一句,“燕离的尸体呢?”   他淡淡答道:“埋了。”   “埋在哪里?”   “不知道,荒山野岭吧。”他又笑了一下,“我能把他埋了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知道云闻和燕离是双生子的人只有刘贵妃,当年他们两个身上的血蛊也是刘贵妃种下的,当然了,这一切当时的我和云闻都不知道。   我说:“他也算是血债血尝了。”提到燕离我就不得不想到丹娘,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过来这句话也是对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我承认在我知道那么多事之后,我对丹娘和燕离有过同情,但是我绝不会原谅他们,不管他们遭遇过什么,他们对我造成的伤害是真实的存在的。   我痛过,所以我不会原谅。   燕离的死,没有给我带来多少慰藉。因为自南诏覆灭以来,我的世界早就昏暗无光。   我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一个被我忽略的问题,我说:“燕离的血蛊既然是丹娘救的。就说明他们同命,可是丹娘早就难产死了,那以后燕离还是好好的!”   云闻神色复杂的凝视着我,我又说:“丹娘既然能给他解毒,就说明她确实是我阿爹在外留下的女儿,可这样就没办法解释通了!”   我觉得自己的头在隐隐作痛,云闻拉过我的双手,他的声音很小很小,他说:“傻子,同命是假的。”   我抬眸,“你说什么?不会的,解蛊的人和中蛊的人就是同命的。我阿爹亲口告诉我的。”   话音刚落,我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我阿爹骗了我。   他骗我的。   云闻的指尖有一层薄薄的茧,他用指尖蹭着我的脸。他说:“也许你父亲当年为了不让你救燕离,逼不得已之下想的说辞吧。”   我垂着眼,“一定是的。”   其实我在心里已经不确定了,从丹娘的出现开始。如果你问我,你们南诏人都是好人吗?   我回答不出来了,我以为庆元帝死了,我已经从一个阴谋里跳了出来。可我仿佛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更大的阴谋。   …………   我没有再急着回南诏,可我的日子还是过的鸡飞狗跳。   赵无极每天都趁着云闻上朝的时候来找我,他什么都不做,就是看着我,还是会经常问我,你的胸口疼不疼?   久而久之,我已经可以忽视他了。   云闻当然是想杀了他的,可赵无极那句百说不厌的话倒是有理,云闻打不过他,也就抓不着他,更不要提折磨他。   不过赵无极的东直门被云闻给拆了,还是当着他的面拆的。   我问赵无极:“你为什么还不回无量山?”   他对着我飞了一个白眼,“不告诉你。”然后他又自打嘴巴的说:“无量山太远了,本座一个人回去受不了那个寂寞。”   我想都没想,“不是还有小矮子吗?”   “太监和女人能一样吗?”   我没有再说话,我也没有告诉赵无极,在他的关心下,我的胸口确实感受到了一种钝痛,很清楚的那种。   我给自己把脉了,很好,我中毒了。   不会是赵无极下的,但是他却是很早就知道的。   下毒的人我能猜到是谁,是一直都没有出手的绎心公子。   绎心公子久病成医,这样看来,他的医术在我之上。   我以前和云闻说过,不能让我成为他的弱点,我这句话还是说晚了,我记得我第一次见绎心公子的时候他送了我一把扇子,从此以后的每一次见面,他手上都是空无一物的。   也就是说,绎心公子从见到我的第一面起,就在想着怎么害我和云闻了。   他用的办法很简单,云闻夺天下,他只要控制了我,就不怕云闻不就范。   他不愧和庆元帝是亲父子,用的办法都一模一样的无耻。 ☆、第八十七章 抓绎心   新官上任三把火,云闻这把火整整烧了一个月,他生杀决断,以惊人的速度在朝堂上铲除异己。   丞相府的势力大不如前,也无力回天,丞相主动请辞告老还乡,云闻准了,只是丞相在回乡的途中病死了,天气愈发炎热,尸体没办法运回丞相的老家。就被家丁仆人就地埋了。   活着的时候不管有多少风光,死了就都成了一杯黄土了。   这一个月来,我的症状越来越严重,有时候是突然听不见声音,有时候是失去了味觉,我隐藏的很好,云闻每天也都很忙,倒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   我去找过绎心公子,但是绎心公子闭门谢客,不见我。   这天在我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有宫女进来禀报,“姑娘,朝和郡主来访。”   我喝了水漱漱口,脸色白的不像话,就连我也不知道绎心公子在我身上下了什么毒,医书都查遍了也没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我说:“请她进来吧。”   朝和郡主被人用轮椅推了进来,她不再喜欢穿从前的大红衣服,转而青睐素净的颜色,在她身上曾经有过的棱角,都被磨光了。   我扯出一抹笑对着她。感觉自己笑的时候浑身都在疼,我说:“郡主怎么有空来?”   朝和郡主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她笑了笑,“小七,我就要走了。”   我垂眸问道:“你要去哪?”   她摆摆手让身后的丫鬟出去了,然后说:“你说我傻也好,说我倔也好,我还天天想着治好自己的腿,绎心说无量山的温泉对我的腿有好处,而且无量山的环境也有利于我身体的恢复,所以我打算明日启程去无量山。”   现在离开对朝和郡主也是好事,云闻总会对绎心下手,从耳朵里听到消息总比亲眼看见要好接受一些。   我问:“绎心公子陪你一起去吗?”   她将轮椅转到我身边,说道:“不,我一个人先去,他说他还有事,过几日再去。”   我随手拿了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叹气道:“郡主过去好生休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绎心还能有什么事?他怕是要和云闻正面相对了。   朝和郡主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她的笑容有些苦涩,“小七,你和六殿下的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若是你一早就瞒着我,我可要生气了。”   我一愣,原来朝和郡主时想知道这件事。我也不再想着隐瞒她,纸终究包不住火,她总有一天会知道,既然她今天问了,我就实话实说,我说:“很早以前,一直瞒着你,是我对不起你。”   她说:“你啊,就应该早告诉我的,若不是前些日子说漏了嘴。我这么粗枝大叶的人估计得被你们瞒着一辈子,六殿下不喜欢我,不告诉我,你怎么能瞒着我呢?”   她可能一时还改不了口,忘了当初的六殿下已经是皇上了。也是我小人之心,怕她早知道我和云闻的事,对我就会生了嫌隙,我说:“都是我的错。”   “你没有错,你之前不肯告诉我,是怕我知道了会伤心吧?也是,我是挺难过的,我一点也不比你差,六殿下怎么就是喜欢上你了呢?不过我现在都已经嫁人了,凡事自然会以我夫君为重。我再也不是轰轰烈烈爱着六殿下的那个少绾了。”   我喉咙酸涩,“郡主,你对绎心公子动了情,是吗?”   朝和郡主怔在原地,垂下眼眸。“什么情啊爱啊,认命了,老天爷的安排,我只能接受。”   我说不出话来,以前我不能告诉她真相,现在我依然告诉不了她真相,最后她握着我的手说:“明天你来送送我,不要让我孤单的上路。”   我说:“好。”   第二天我为朝和郡主送行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赵无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就出现在我的身后,我们目送着朝和郡主的马车远去,我的目光没有收回来,我说:“赵无极,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中毒了?”   赵无极侧目看着我,“恩,绎心会对你下手,本座是知道的,但是他一见面就给你下了毒,这是本座没有想到的。等本座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转头,将视线移上他那张好看的脸,我说:“那你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吗?”   如果知道是什么毒,那么我自己解毒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我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赵无极,说起来是挺好笑的,从我内心深处来说,我认为赵无极是一个近乎无所不知的人。   这一次赵无极让我失望了,我竟然听出了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愧疚,他说:“本座不知道,无量山的毒药不亚于南诏的蛊,可以说经过绎心的改造,世上能查出是什么毒药的人屈指可数。”   我缓缓闭上眼,一种深深的绝望朝我袭来,这种被人摆布的命我还是不能扭转,我睁开眼,问赵无极,“我会死吗?”   我不怕死,我只是怕活着的人承受不住。   生命里如果还有什么是值得我留恋的。只有一个云闻,我听见他说:“不会,绎心不敢要你的命,云闻那个小子会疯的,他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不想和云闻拼个你死我活。”怕我担心,他又加了一句,“别的本座不敢肯定,但是你的命本座一定能保住。”   我转身之际说:“赵无极,如果我是你,早就跑的远远的了。”   深宫难捱,何况这里宫里头给赵无极只有痛苦,我实在想不通他宁愿整日被云闻追杀,也不愿意离开是为了什么?   赵无极说:“无量山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每个人都有自己非做不可的事,也罢,自己做出的选择,外人都没资格评价。   赵无极不是来陪我聊天解闷的,我走之前他强硬的往我的手里塞了一瓶药,他说:“本座现在能给你的就这么多。这瓶药不是解药,但是可以缓轻你的痛苦,你再忍忍吧,绎心也快行动了,他一定会提出要求。给了他想要的,他也会把你想要的给你。”   我握着手里的药瓶,问他,“你那里弄来的?”   他说:“去绎心的府上偷的,绎心那个贱人。不知道把解药藏到那里去了,本座找了一夜都没找着,等以后他落在本座手里边,让他生死不能!”   “你辛苦了。”   赵无极去做小偷了,想到那个画面我都觉得滑稽。真是能屈能伸的一个人。   我给他泼了一盆凉水,“你不觉得你偷得太轻易了吗?还有你怎么知道这药就一定能缓解我的痛苦?”   他的手指用力的敲上我的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本座和他师出同门,他会的,本座当然也会,只是当年本座没有好好学医术,否则今天轮得到他在这猖狂?再说了,谁告诉你本座偷来的很容易?”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脸,“看见没?本座这张俊俏的脸都被伤着了,头发丝也掉了两根,你仔细看看,数数!”   我往近处一看,他的脸上确实有一个不明显的小伤疤,至于头发丝我就没兴趣去数了,我敷衍道:“是挺不容易的。”   我就要离开,赵无极好像故意在拖着我,我准备走,他就说些有的没的不让我走,我问他,“你又想做什么?”   赵无极得意洋洋的对着我,“你别问本座想做什么,你猜猜云闻在做什么?”   我警惕,“你直说。”   “云闻带人去抓绎心了。”   “什么时辰的事?”   “现在。” ☆、第八十八章 我吐血了   云闻带着宋轻风亲自上门去抓的绎心公子,这不是他心血来潮,现在朝堂上基本都是他自己的人,他也不想再留着绎心公子这个祸害,或者说他早就想抓了绎心公子,然后再杀了他。   绎心公子看着举刀相向的人并不惊讶,反而抿嘴一笑道:“你终于来了。”   云闻冷眼对着宋轻风下令道:“抓起来!”   绎心公子并不反抗,反而主动伸出手来带枷锁,他云淡风轻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阶下囚,他对云闻说:“我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   云闻犀利的眸光打量着他说:“我也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云闻私下里不喜欢用“朕”来自称。   云闻原本打算将绎心送进东直门,可东直门早就被他拆了,权衡之下。他把绎心公子送到了以前云却被关着的地方,那个密闭的地牢里。   我以为云闻是不屑于用刑的那种人,但这次他对绎心公子是下了狠手的,他是一个记仇的人,当初云却关在这里被穿破了肩胛骨,脖子上也被锁链锁着,如今他几乎用了一模一样的办法来对付绎心公子。   绎心公子被上刑的时候一声都没有吭,而且他的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云闻从宋轻风手上接过刑具。准备上刑时,赵无极带着我闯了进去,赵无极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时,夸张道:“都说最毒妇人心,依本座看,这个世上再毒的人也比不过你了,绎心一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你居然下的去手?造孽啊。”   云闻手里拿着通红的烙铁。就往赵无极的脸上凑,“你闭嘴吧,小心我把你唯一值钱的脸给毁了。”   我干咳一声,从赵无极身后走出来,我对云闻说:“你先把那个东西放下来。”   云闻依我言将洛铁交到宋轻风手里,瞪着赵无极,说:“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看见他就跑。”云闻也是没辙了,赵无极就跟鬼一样的,随时随地都能出现,却用尽办法都抓不到。   我点头,然后越过云闻,看着衣服上血迹斑斑的绎心公子,他盘坐在地上,岿然不动,我蹲下身子。狠狠的给了他一耳光,我说:“这巴掌是我替朝和郡主打的!”   然后我顺手拿起地上的锥子刺进他的伤口,我说:“这一下,是我自己给我自己报的仇!绎心,你这种人机关算尽,你也别想圆满!”   我就是趁着绎心公子无力反抗的时候欺负他,怎么样?本来我就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不过我怀疑绎心是不是天生就感觉不到痛,他还是微勾着唇角,笑着说:“小七姑娘,你要知道。你做了什么事就要什么代价。”   他这是在恐吓我今天对他下手了,明天他就会还回来。   我对他莞尔一笑,“这一句话,我也送给你。”   绎心公子明显的一怔,随即道:“小七姑娘果然机智过人,在下佩服。”他停顿,又拖长了音调,“只是不知道小七姑娘近来的身体怎么样?”   我打断他的话。现在不是让云闻知道的时机,我嘴硬,“好得很,只要你不操心我的事。我可以活到一百岁。”我凑到他的耳边说:“我死了,云闻会让朝和郡主陪葬的。”   自己的命只能自己保,谁没有一个痛处呢?绎心公子百毒不侵,可是朝和郡主就是他的死穴,当然我这句话也就是说给绎心公子听听而已,就算我死了,朝和郡主也不会有事的,她是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   绎心公子的眼神渐渐冷却,他盯着我吐字道:“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赵无极突然在一旁出声,“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么呢?这么亲昵也不怕有人红了眼。”我下意识就向云闻望去,他的脸色确实不好看。   我站起来,扯着云闻的衣袖,故意用软软的声音来刺激某人,我说:“你对付绎心公子的时候,怎么不叫上我呢?这种事虽然我不爱干,但是也分是谁,如果是绎心,那我还是很乐意的。”   云闻十分配合我,“我怕你累着。”   赵无极作呕吐状,骂道:“恶心。”然后他向前走了两步,对绎心公子说:“他们对你的怨气撒完了,轮到你师兄我了。”   赵无极将我方才刺进去的锥子又往前推了推,他觉得还不够,有用手将锥子转了几个圈,就像是厨子在绞肉一般,绎心公子白着一张脸,额头上不断的冒着汗。   “你说说你学谁不好,非要你亲爹,还敢算计到你同门师兄师姐身上?我承认,论心计你不比我差。但是你这个身子骨还真不是我的对手。”   “师兄过奖了。”绎心公子每说一个字,赵无极就转一圈。   “不,你完全撑得起我的这个夸奖,你天生就是当皇帝的料。可你也要想想报应这回事,死在你手里的人也不少,你呀,就等天收拾你吧。”   我鲜少见到赵无极这么认真的样子,他一本正经的绷着一张脸,手上重复着一个动作,大概是为了浅浅吧,他也认真了一回,也可以说他一直是认真,只是装作疯癫不羁的模样。   赵无极来去都匆忙,做了一件合自己心意的事之后就走了,我没有看错的话,他走得时候眼眶是红的,同门师兄,反目成仇,大概也是一桩悲剧吧。   赵无极比我强,至少他的手段使得绎心公子疼的倒在了低上,高贵的人不论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周身的气质依然是高贵的,绎心公子就是如此。   他丝毫不显狼狈。即便是倒地不起,也不容人轻视了他。   云闻毫无情绪的看着他,问:“燕晋是你杀的?”   “是。”   “刘贵妃是你放走的?”   “是。”   我听得心惊肉跳,燕晋居然是绎心公子杀的!?云闻见我诧异的样子。向我解释道:“刘贵妃下手虽然快,但燕晋也不是一点防备都没有,何况燕晋还会武功,怎么会轻易被杀呢?”   燕晋和绎心公子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他居然也下的去手,绎心公子看出来我在想什么,虚弱的说:“亲兄弟还明算账,燕晋不死,留着他成为我的心头大患吗?”   “你没有人性的。”动物尚知返哺之恩,他竟然丝毫不在意。   “人性?我有,也是分人的,在我的世界只有两种人,我喜欢的,和我不喜欢的。”绎心公子喃喃道。   不用说我也知道我和云闻一定是不喜欢的那一类,我说:“绎心,你就做好在这里老死的准备吧。”云闻来了兴致,加了一句,“你放心,朝和郡主,我一定给她一个正常的,家世良好的,疼爱她的夫婿。”   一唱一和,我接住云闻的话,“对,你就在这地牢里,祝福她吧。她的人生,再也和你这个阴暗的人无关了。”   绎心公子笑了起来,笑声渗人,他抬起眼看着云闻,他说:“你会求我的。”   我想上去在给他一个耳光,让你骄傲!让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没看清楚形势是吗!?现在你的生死掌握在我的手里,在地狱里,我现在就是阎王,让你下油锅你就得下油锅!让你不得转世你就得一辈子待在地狱里。   可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我张嘴说话的时候,喉咙处涌起一股腥甜的味道,有什么东西就要吐出来,我想用力把它给压下去,但是我没忍住,一口吐出来了。   没看清楚形势的是我,我吐血了。   然后我就昏了过去。 ☆、第八十九章 自废武功   我醒过来的时候,云闻就坐在我的床边, 他眉头皱的就跟打了结似的,苍白着一张脸,见我慢慢睁开眼,他的嘴角浮起一抹笑,“你感觉怎么样?”   我坐起来,胸腔里还是被撕裂一般的痛,我忍着疼说:“我还好,我睡了多久了?”   他小心翼翼的扶着我,声音里有一丝听不出来的委屈,他说:“你睡了三天了,我都怕你醒不过来了。”   难怪,他的脸色那么难看,下巴处都长了些胡茬。头发也微微凌乱着,我本来想把这件事瞒着,可是现在瞒不住了,三天够他理清楚来龙去脉了。   我用手替他皱着的眉头抚平,我问他。“绎心公子怎么样了?”   他嘴角挂着的笑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眼底暴露着狠厉,他抓着我的手说:“我怎么可能会让他好过呢?可是几乎所有刑都用过了,他就是一个字都不说,他的府上我去搜过,找不到解药,他从一开始就是就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了。”   他想起来绎心躺在牢房里对他说的话,绎心说:“我耗的起,她耗不起,我们看谁有耐心等。”   我并不知道绎心是否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我身上。但是我和云闻现在确实落了下风,我对云闻说:“严刑逼供对绎心公子并没有用,我的毒,除非他想替我解,否则我们都没有办法。他不会让我死的,他还要靠我来要挟你,你暂时别管他,他会主动找我们的。”   云闻唇紧紧抿着,替我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他想要什么,我给就是。”   我闻言一笑,“他想要的恐怕不只是江山,还有啊,我们辛辛苦苦夺来的东西,你真的舍得拱手相送?你舍得,我都不舍得。”   云闻捏了下我的鼻子,“有什么舍不得?我以前渴望当皇帝,无非就是希望能给你想要的,如今我们的仇也算是都报了,皇帝的位置对我就是累赘了,还不如等你好了,陪你回南诏。”   我闭上眼,嘴角漾起笑容,想象着我和云闻以后在南诏的生活。我轻声说:“好啊。”   你不想当皇帝了,也好,我反正也不想你当皇帝,你就当我一个人的云闻吧。   自从我吐出那口血之后,我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绎心公子十分沉得住气,依旧没有主动提出和我们谈谈,我总觉得我的身体要扛不下去了,一天吐出来的血水都十分吓人,云闻也一天比一天憔悴。这场忍耐的比赛,我和云闻肯定是输家。   不好的事情总是接踵而至,不给人一丝一毫喘气的机会,那天在我痛的死去活来的时候,宋轻风真是冒死跟云闻禀报的消息。宋轻风揣摩着云闻的心思,说道:“皇上,绎心被人从地牢里劫走了。”   云闻淡淡的“恩”了一声,然后问:“看清楚是谁做的吗?”   宋轻风面色一凛,答:“是赵无极。”倒不是宋轻风查出来了,而是赵无极太猖狂了,劫囚犯的时候还提前打了个招呼,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干的,可是赵无极那厮,整个天牢的狱卒加起来都不够他打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人劫走。   宋轻风想自己还年轻不能毁在这件事上,于是主动请罪,“是臣看护不利,求皇上责罚。”   “你先下去,把守在宫里的人都撤了。今晚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带人出来。”   宋轻风虽然诧异,但还是说:“臣遵命。”   宋轻风一走我就在一旁吐得昏天黑地,他用帕子替我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抱着我,他喃喃道:“过了今晚就好了。”   绎心出来就一定会来找我们,他愿意张嘴我们才能谈,其实我以绎心公子这样的才智,应该是会提早知道云闻要抓他,但是他乖乖的束手就擒了。   绎心公子在想什么我永远都猜不到。他这样做,只是想让他被抓的消息传到朝和郡主的耳里,让她心疼,更多是让她对云闻心灰意冷。   我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了,绎心公子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用的毒真的阴狠,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云闻也只能陪着我失眠。   我是被他抱着走出去的,我们坐在台阶上,胸口的疼好了一点。我趴在他的怀里,低声的说:“我会死吗?”   每一次痛楚发作的时候我都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说万虫噬心也不为过,心口处是永不停歇的针扎一般的疼,他低沉的嗓音像是流水一般淌过。“不会。”   云闻把我从台阶上带到了皇宫后山的悬崖边。   绎心公子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云闻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但是当时的我已经听不清了,我也看不见他的嘴型,为了不让他担心。我点头道:“好。”   后来我才知道他跟我说的那句话是,“以后你要保重了。”   绎心公子走进来的时候,安然自若,不像是之前受过重伤的人,祸害遗千年。这句话真是没错,我就不懂他为什么不需要休养就又能好好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再看看我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真是怎么看怎么狼狈。   我强撑着身子站起来,他走到离我们十步远的地方,他清秀的面庞冷若如霜。嘴角浮起的笑意也是冰凉的,他看着我虚弱的样子,笑了笑说:“看来小七姑娘的身体不太好,才几日不见就已经消瘦成这幅模样了。”   我是靠着自己胸腔里的那股怒气才说的出话来,我说:“这全都是托你的福。”我大口的喘气,接着说:“绎心,你要什么就直接说?你这样故弄玄虚没有意思。”   “我要什么你不是清楚的很吗?就看你肯不肯给了。”   “你不要让我来猜,费脑子,你直接告诉我,我拱手相送不行吗?”我的声音里有些怒气。   绎心公子收起了笑,步伐不紧不慢的走过来说:“我想要的你给不了。”他用扇子的尾部指了指在我身旁的云闻,他说:“我想要的都在他手里。”   皇帝的宝座还有朝和郡主的心。   云闻揽着我,不让他靠近办法,云闻沉着脸说:“你说吧,怎么样才会把解药给我?”   绎心公子嘴边的笑慢慢的消失,他用手扬开扇子,他说:“我要你至高无上的权利,金銮殿的宝座,还有我曾经给你的,你通通都要还回来。”   绎心公子给过云闻的,一是六殿下的身份,二就是当初庆元帝留给他的兵权。   云闻没有片刻犹豫的点头,“好。”   绎心公子不会轻易的放过我们,他又说:“你们在牢里面对我做过的事,说过话我都记得清楚,我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我既然因为你们流了血,那你们就得要比我流更多的血。”   我说:“你不要太过分,我贱命一条,你不把解药给我。大不了我就和你一起死。”   “你自己舍得自己的命,还有别人心疼你的命。”他意有所指,他这话是对云闻说的。   云闻说:“你全说出来,我都办到。”   绎心公子笑了一下,“我还要颜渊阁的令牌。”   我在心里呸呸好几声,这就是在狮子大张口,我抓云闻的手,用眼神告诉他,不要答应,他捏了捏我掌心里的肉,就对绎心公子说:“可以。”只要能保住我的命,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悬崖边上有一阵阵的冷风吹过,绎心公子冷冽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回想,我听得清清楚楚,他说:“云闻。我还要你自废武功!” ☆、第九十章 不要怕   我在云闻回答绎心公子之前,就先一步说:“不可能!”   我没想到云闻会点了我的穴道,我浑身都动弹不得,云闻的大掌摸着我的脸,他说:“你乖一点,不要说话。”   我就算是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我只能拿着眼睛瞪着绎心公子,小人一个!   恶人自有恶人收,我和云闻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就有绎心公子这样更坏的人来收拾我。   我无力的看着云闻从衣袖中拿起颜渊阁的令牌给绎心公子,“这就是你要的。”   绎心公子接过令牌仔细端详着,然后说:“很好,不过如果我的条件里,你只要有任何一个做不到的,那么关于解药。我们就可以免谈了。”   他说的是让云闻自废武功的事,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命这么值钱,他想要夺走云闻的所有。   可是,没有办法,现在刀在绎心公子的手里。我是那只待宰的羔羊。   云闻点头道:“好,不就是自废武功吗?我答应你。”   我想对云闻大声吼,你不要这样!你做这么多根本不值得,你也不要相信绎心公子,他说到也不一定会做到!   可是,我连嘴都张不开,我只能看着云闻的手狠狠的在自己的胸口上拍了一掌,随即他就吐出一口血来,踉跄的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倒在地上。   绎心公子上前将手搭在云闻的脉搏上。等了一会,他才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对小七姑娘也算是真情实意了,练了这么久才升上来的内力,说废就废。一点都没留情,看来我一开始就瞄准小七姑娘真的没错,我也没有小看她对你的影响力,一个男人,果然最大的弱点还是女人。”   “解药。”   绎心公子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别急,还没完,你之前在我身上加之的痛苦,我还没还。”他说着就拿出一个锥子出来,在我面前轻轻的晃了晃,“你看看,这个锥子还是你前几日在我身上用过的,我记仇,你怎么对我的,我就得千万倍的还回去。”   云闻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视线直直的对上绎心公子,他带着嘲讽的笑,“绎心公子果然是闻名天下的大才子,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倒是将这个发挥的淋漓尽致,你尽管来,只要你把解药给我。”   绎心公子毫不留情的锥子捅进云闻的胸膛,几乎和我那日刺他的位置分毫不差,云闻闷哼一声,鲜血也缓缓将他的衣服染红。   我只能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做的事,受苦的却是云闻,我犯下的错。偿还的也是云闻。   我泪眼婆娑,只渴望着绎心公子良心发现,主动停下来。   绎心公子向我这边望了一眼,带着若有似无的笑,然后对云闻说:“我怎么你觉得你叫的声音不够大呢?”   现学现卖。这个词是为绎心公子量身定做的,那天赵无极在他身上用过的,他也通通在云闻身上用了一遍,云闻硬是扛着没喊一声,等绎心公子停手的时候,他才睁开眼,道:“解药。”   绎心公子漫不经心的将锥子拔出来,血流的就更凶猛了,他说:“等你死了,我自然会给她。”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交易。云闻任由他折磨,可是他却能出尔反尔,或者说,云闻死了,他不给我解药。我就真的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我感觉自己就是绎心公子手里的动物,生死都任由他拿捏。   云闻看着我,给了我一个让我安心的眼神,他的目光那么柔和,里面泛着的柔光一闪一闪的就像是在同我道别。   他对绎心公子说:“希望你言而有信。”   绎心公子恶劣的在他的伤口上用力的按了按,满意的看着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表情,然后假惺惺的说:“本来我并不打算杀了你,可是你知道吗?每当想起少綄对你有过的情谊,为你出生入死的勇气。那些我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她全都给了你,我就是难受,可是我不能对少綄再做些什么,我也会心疼,但你不一样,除掉你,我反而会开心,我曾经有过的爱而不得的痛,就会得到抚慰。”   云闻嗤笑一声。问:“那你想怎么样呢?”   绎心公子收回视线,“我是个文人,再怎么恨一个人,我也不能自己动手杀了他,我的手还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人命的血,自然也就不能为你破例,我还是一个纯洁无辜的人。”他顿了顿,指了指我们身后的悬崖,他说。“这样吧,你自己从这里跳下去,你若死了,我会把解药给小七姑娘,你命大若是还活着。从今往后我也不会再同你作对,过往的一切我们都一笔勾销。”   我腹诽,这种话他都说的出口?一笔勾销?明明就是他对不起我们的多一些,要说一笔勾销这样的话,也是由我们来说。   云闻垂着眸子。“我可以跳,但你得在我跳之前将解药给她,你如果不答应,大不了我们三个一起死,我还有小七做伴,你就孤家寡人的奔赴黄泉路,至于朝和郡主,之前我也说过了,她没了你,还可以活的更好,她当初看上我,才是真的慧眼识珠,你气也撒了,令牌我也给你了,武功废了,江山我也不跟你抢了,你也应该要给我想要的解药了。”   我就知道云闻不会一直忍让,怎么能让绎心公子永远得意下去呢?   绎心公子愣愣,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药瓶,他交到云闻的手里,“药到病除,你还真的是要美人不要江山。”   云闻并不担心这解药是假的,绎心公子到现在没必要再折腾我们了,云闻朝我走来的时候已经很吃力了,他脚步沉重,脸色白的不像话,他点了好几次,才将我身上的穴道解开,他喂我吃解药的时候手还在抖个不停,当然。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解药融化在我嘴里之后,我浑身都轻松了许多,胸口的痛感逐渐消失,云闻握着我的双臂,问:“你感觉怎么样了?还痛不痛?恩?”   我看的焦急的样子,很心疼,我说:“我没事了。”   绎心公子突然开腔,中断我们的对话,“既然你们的事情我完成了,那我要求的事你是不是也应该完成。”   我护在云闻身前,冷笑说道:“你不要得寸进尺,手下留情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江山我们还给你,你见好就收吧!”   反正上元国的皇帝也没什么好当的,倒不如跟我一起回南诏,乐的自在。   绎心公子说:“好。我不逼他死。”   我还在纳闷绎心公子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时,我和云闻的身后就突然涌现出大匹人马,兵部侍郎沐羽带人将我们围在中央,绎心公子自觉的退到一旁,像是在说,我的仇报完了,你们随意。   他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贱人,说自己不逼我们,让别人来把我们往死路里逼。   沐漓烟也来了,她的眼神像是染了毒一般的盯着我们,也是,我可没忘,她的未婚夫燕离是我们杀的。   沐漓烟就跟我们说了一句话,“王爷的仇,我要你们血债血尝。”她说着便扬起了弓箭,对上云闻,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将箭射了出去。   云闻一把推开我,弓箭没入他的腹部,他向后倒去,而他的背后就是万丈深渊。   他中箭的时候还对我笑了笑,然后对我做了一个口型,他说:“不要怕。”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自己凄厉的声音,“不要!” ☆、第九十一章 不虐   我看着云闻缓缓坠落的身影,我急急忙忙的跑到悬崖边,一只脚都快踏下去的时候,我的腰被人狠狠的把控住,我回过头,就看见赵无极绷着的脸。   他将我带离悬崖边的危险处,半晌后他讥讽道,“怎么?这是要给他殉情?”   我怒急攻心,不管不顾道:“你才殉情!还考过状元呢!这么点常识都没有,只有情人死了,你跟着他死才能叫殉情,云闻没死!你才死了!”我渐次红了眼。   赵无极放在我腰上的手更加用力了,他望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说:“这么高,不死也成精了,不过你说得也对。云闻那个可没那么容易死。”   我的心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得到安慰,如果是之前的云闻,我可以肯定他掉下去还能保证自己安然无恙,可是在他内力尽失,又受了重伤的情况下,我真的不确定他还能不能好好的活下来。   但是死肯定是不会死的,我相信他舍不得的。   沐漓烟显然没打算放过我,拿着弓又朝我射来,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现在赵无极又在这里。赵无极来了就一定会护着我。   我用手肘捅了捅赵无极的腹部,目光盯着沐漓烟那张美艳的脸,我问:“你帮不帮我!?”   赵无极一愣,笑了一小,“尽管本座知道自己在助纣为虐,本座也是会帮你的,谁让本座瞎了眼看上你了呢?”   我冷笑一声,指着沐漓烟,我说:“你帮我把她抓过来,我要杀了她。”   我自己是没什么能耐。若是单枪匹马我打不过沐漓烟,指不定我还会死在她手里,可是有赵无极的帮忙,我要弄死沐漓烟当真不用费多大力气。   我清楚的记得她将箭射进云闻体内的瞬间,她不是喜欢燕离吗?她不是要为燕离报仇吗?那就让她去地狱里和燕离会和吧!   我看着围在我们身边的士兵,我又问赵无极,“你打的过这么多人吗?”   赵无极勾唇一笑,“不用。”随后对另一边看好戏的绎心公子颔首,“让你的人都滚。”   绎心公子轻笑,挥手,“都下去,沐大人和沐漓烟留下来。”   人眨眼之间消失,沐羽即便知道自己的女儿陷入危险之中也不敢向绎心公子说些什么,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   绎心公子又说:“师兄,师弟也算是对你言听计从了。”   赵无极瞥了他一眼,“言听计从?那你师兄我,现在让你从这跳下去,和云闻做个伴你去吗?刚好你们俩也能在地下把恩怨都给了解了,实在解决不了的,还能留到下辈子。多好。”   “师兄还是这般喜欢开玩笑,相信云闻这样的好人都是会长命的,小七姑娘也不用太担心了,云闻哪有那么容易死?”   我听见绎心公子的声音,我的拳头就不由自主的攥紧,我想上去打碎他虚伪的脸!   “你闭嘴吧,老天爷该给我们的报应,你倒是帮它给了,这样也好,你也别想逃掉。他要是活的好好的,有错在先的是我们,我们走,可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着我纠缠一辈子吧!”我说完。就迈开步子走向沐漓烟那个方向。   沐漓烟是一点都不害怕我,她迎着我的目光,微抬下巴,倨傲道:“来送死吗?”   我笑都笑不出来,我转头对着赵无极说:“你帮我抓住她,你不是点穴吗?就让她不能动吧。”   我不傻,打不过我也不想跑,有帮手为什么不用。   赵无极宠溺的对我笑笑,“点穴?太浪费本座的武功了。”然后他就一步步逼近沐漓烟,在我面前亲手将沐漓烟拿着弓箭的手给掰断了。   沐漓烟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这种痛的在地上呻吟,沐羽想上前做些什么,却听见了绎心公子冰冷的声音,“站住,给我好好的在原地看着。你可不准打扰了我师兄好兴致。”   沐羽在内心里挣扎着,倒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是他的亲女儿啊!可是旁边这位又是说一不二的主,一开口他就不敢动了,两番计较之下。他踏出去的脚步又收回来了,他不敢违逆绎心公子。   绎心公子就是纯粹的想看别人残杀,他就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快感。   我捡起从沐漓烟手里掉下来的弓箭,几次想开弓都因为使不上力而失败,我有些气馁,索性扔了弓箭,一只脚踩上沐漓烟被错骨的手腕,她疼得大叫。   我弯腰揪着她的头发,我知道自己现在和一个泼妇没什么两样,但是谁在乎那些?   我迫使她看着我,我说:“我告诉你燕离是怎么死的吧,他可不是掉下城楼摔死的,他是被我一刀一刀的捅死的,你不知道他死前的样子有多可怜,死不瞑目。他洁白的衣服上全都是血。”我停顿一下,“还有,你想知道他死之前都说了什么吗?”   沐漓烟的脸都皱成一团了,她问:“什么?”   我就说嘛,女人的好奇心也不小。   我轻声道:“他死之前还记挂着丹娘,他连你的名字都记不住,他娶你也是为了报复,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这些话都是我在胡说八道,沐漓烟永远不会知道我今天的话都是在骗她,她喜欢燕离。我就偏用燕离来伤她的心!   绎心公子也没打算让沐漓烟死在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沐羽过去将她扶起来了。   沐漓烟刚被扶起来,就有人来向绎心公子通报消息,看起来情况很危及,那人说:“公子,皇宫着火了。”   绎心公子眼底的温度瞬间冰封,他笑了,笑意不达眼底,他临走前对我说:“云闻也没打算让我好过。”   他话里的意思就是,这皇宫火是云闻提前让人放的。   等绎心公子公子走后,我挪步到悬崖边缘,伸出头向下望去,根本就看不见底,云闻要是真的掉下到最底下去,别说尸体了,就连头发也找不到一根。   赵无极生怕我失足掉下去,用手拽紧了我的腰带,我转头看着他说:“你会飞吗?”   他用一种“你居然问这种蠢问题”的眼神看着我,“本座不仅会飞,还能飞上天呢。”   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用上天,下地就行,你带我下去看看,我一定能找到云闻。”   他点头说了声,“好。”   就在我准备好的时候,我的后颈一疼,我被赵无极打晕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已经在马车上了,我被赵无极用粗布绑着手脚,嘴里也不知道被塞了什么。   赵无极见我醒了,将我嘴里的布拿出来了,我吐了他一口唾沫,我说:“你居然打晕我!你还绑着我?”   他绑着我就是怕我闹,怕我跑。   赵无极装聋,闭上眼不理我,强硬的不行,我就开始哭,我的哭声惊人,我啜泣,“你不带我下去。我就连云闻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赵无极的声音冷冷的,他说:“云闻的活的好好的,颜渊阁的人带来了消息,让你不要担心。”   我一呆,“颜渊阁不是落到绎心公子的手里了吗?”   “云闻精明的很,从当上阁主的第一天起,就改了规矩,颜渊阁从此只认人,不认牌,绎心手里的令牌没有用了。”   既然他没事,我就放心了。   我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一笑,眼角弯弯的,“无量山。”   他一说完,就又把刚刚那快破布塞进我嘴里。我之前睡着了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清醒着,总觉得这块布有股味道。   我本想问问赵无极塞进我嘴里的东西是什么,可我发不出声音。   驾车的人是小矮子,他听见里面的动静,麻溜的跑进来,看着我嘴里的东西,又指了指自己光着的脚,他狗腿的对赵无极问:“师父,您什么时候把袜子还给我啊?” ☆、第九十二章 无量山   赵无极一脚将小矮子踹了出去,没好气道:“滚出去驾车!”   小矮子光着脚一脸的委屈,走之前还用怨念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那意思就是,你抢了我的袜子,你得还我。   我的双脚是被绑在一起的,我用尽力气才将两只脚抬起来,蹬了赵无极的小腿,我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示意赵无极将袜子给我拿开。   赵无极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将我嘴里的袜子给拿了出来,我的嘴一得到自由,我就说:“我要喝水。”   想到我嘴里刚刚塞进的是小矮子脚上的袜子,我就想吐。   赵无极不紧不慢的倒了杯水给我,看着我被绑着的手也没打算帮我解开。野蛮的将水喂到我嘴里,我根本来不及吞咽,水就顺着我的嘴角流了下来。   我说:“你当喂猪呢?能不能轻点?你帮我把绳子解开,我自己喝!”   他挑眉,从口里吐出一个字,“不。”   他不轻点,也不帮我把绳子解开,他又重新倒了一杯水,这回喂的水准就比刚刚好多了。   我狠狠的漱了口,水我并没有咽下去,可是狭隘的马车里也找不到吐水的盆,我看着赵无极,眼底闪过飞快的得意,我一张嘴,把水全喷他脸上了。   他冷眼盯着我。我说:“你活该,谁让你把臭袜子塞我嘴里,我就是故意喷你的怎么样?你欺负了我,我当然也欺负回去,你别瞪我了。眼睛比鱼还丑。”   赵无极抹了抹自己的脸,嫌弃的看着我,他又用手指挑起地上的袜子,威胁道:“你小心本座把袜子再塞回去,不到无量山别想本座帮你拿下来。”   我见好就收,问:“你跟我说云闻好好的,那他为什么没来找我?你是不是骗了我?他受了伤怎么会好?”   “你也知道他受了重伤,受了伤就要好好休养,你要是见到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得心疼的哭天喊地,他怎么好好疗伤?你也别指望着他这么快的来,陪你聊天解闷,谈情说爱。”赵无极说这话的时候是满满的嘲讽。   听是一回事,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如果不见到云闻好好的站到我面前,我没办法完全的放下心。   赵无极可能觉得我不会跑了,就帮我把绳子解开了,他没绑过人,所以我手腕上红痕特别深,我轻轻的揉了揉。问他,“你怎么突然会出现在皇宫后山的悬崖边?”   赵无极低垂着头,敛着眼,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许久之后我才听见他说:“是云闻来找本座的,本座同他做了一个交易。”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是串通好的,云闻也可以趁此机会摆脱皇位的枷锁,还有绎心公子的纠缠,只是多受了点苦。   可我不知道赵无极能从中得到什么?   我问他,“你们做了什么交易?”   赵无极死都不肯说。严防死守一个字都没有透露,以我对赵无极的了解,他一定会趁机让云闻出血本。   马车晃晃悠悠的向前行进着,我掀开帘子,向外望去。外面是葱葱郁郁的树林,一大片连着一大片,仿佛看不到尽头。   我放下帘子,问赵无极,“这到哪里了?还会多少时间才能到无量山?”   “还需要半天的路程就到了,别怪本座没提醒你,无量山上不养闲人,你要是什么都不会,就等着去厨房里砍柴吧。”   “你才是那个最大的闲人!”   “你说本座是闲人?可本座会杀人,也能无量山铲除异己。你呢?尽添乱。”   我突然想起来,很早以前,绎心公子跟赵无极吵架的那一回,绎心公子说过的,他在陆轩的药里下了毒。毒死了陆轩,从此之后,无量山就归绎心公子掌控了。   我问:“赵无极,无量山不是绎心公子的地盘了吗?你为什么还带我去送死?”   赵无极盘着腿,拿起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还啧吧啧吧两声,然后说:“他抢走了,本座就不能抢回来了?本座在无量山横行霸道的时候,绎心那只白眼狼还不知道在哪呢!”   我支着头,也有点饿了。我说:“你怎么不去找绎心报仇呢?他也算是害死浅浅的罪魁祸首。”   赵无极抬眸望着我说:“本座小心眼没错,可绎心是个阴险小人,本座的气在地牢里撒的差不多了,别说报仇,能不招惹他,本座就不招惹他。”   我顺手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说:“没用!”   赵无极淡淡的睨了我一眼,“那你去报仇?那把刀去绎心面前砍死他,算了,绎心那人不怕痛,你去怂恿朝和郡主弄死他,去啊!”   我讪笑,擦擦嘴角的碎屑,“我女孩子,不和他一般见识。”   赵无极以牙还牙,“没用。”   我闭嘴,是我没用,绎心公子我确实不敢招惹,我要是破坏了他同朝和郡主的姻缘,估计他得折磨我一辈子。现在我就想离他远远的,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见面。   见了绎心公子,我真是要非死即伤了。   在我们去无量山的路上,绎心公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成为新帝。   上朝的大臣都懵了,但是当御林军拿着剑对着他们的时候。他们又能做什么呢?还不是得乖乖的跪下来俯首称臣,高呼皇上万岁。   他们真是要老泪纵横了,一天一个皇帝,墙头草也不好当啊,自己的官位还没保住,就得先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性命了。   其中宋轻风算是比较淡然那个,不为别的,云闻提前给过他暗示,换了个皇帝不重要,只要新帝能赏识你。你依旧能扶摇直上九万里。   绎心公子在朝堂上的手段与云闻如出一辙,甚至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看不顺眼的,杀!之前得罪过的,杀!   宋轻风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但是没想到绎心公子不仅没有拿他开刀,反而将他升至丞相的位置,让他成为了史上最年轻的丞相。   绎心公子只对宋轻风说了一句话,“英雄不问出处。”   绎心公子不是个好人,但他是个好皇帝。朝政上根深蒂固的问题是结党营私,让掌权者最忌讳的就是结党和贪腐,绎心公子一上台就颁布了第一条圣旨,反贪污者,不论大小。一律处死,在集市中央砍头,以儆效尤。   而那时的我,已经到了无量山,我们三个在山底下。我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赞叹的仰视着我面前犹如仙境一般的山。   小矮子比我还要夸张,他的口水都要留下来了,小矮子兴高采烈的问:“师父,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吗?”   赵无极仰着头。“对,我们就住在这里了,你喜欢这里吗?”   小矮子乐呵呵的笑,一张包子脸看起来就显得更加无害,他使劲点头。“喜欢。”   我侧目,望着赵无极,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也说一句,“我也喜欢。”   这样的人间仙境,谁不会喜欢呢?如果能在这里待上一辈子。我也是愿意的,前提是,云闻也好好的在我的身边。   赵无极愣愣,随即笑开,他说:“你们要知道。一般人可上不了无量山,要不是本座带着你们,你们也就只能在山底下眼巴巴的看着,一辈子都上不来。”   我有种我是赵无极带着的小厮的感觉,吃的喝的都得靠着他。   小矮子一路蹦蹦跳跳的上山,他还问,“师父,我们永远都待在这里好不好?”   后来,小矮子确实是永远的留在了这里,与青山为伴,与绿水为友。 ☆、第九十三章 有孕在身   无量山给我的印象除了美还有高,我爬到一半的时候感觉自己半条命都没了,赵无极却走路都不带喘气的,他很瞧不起我弱不禁风的样子,脚下生风一般的向上走,没有等我的打算。   索性上无量山只有这一条路,没有走错路的风险,等我爬上去时,天已经黑了。   我原以为无量山上会有许多弟子,我错了,真正常住在无量山的不超过十个人,已经学业有成的弟子们早就下山了,一个厨子,一个打扫卫生的,剩下的全都是被挑选上来的孩子。   无量山上的景致很特别。弟子们住的地方都是一个个院落,赵无极住的自然是最好的,我被人领到赵无极住的清源楼,层层叠叠的小屋真是漂亮极了,赵无极之前说没有他,我绝对上不来也是有依据的,无量山上有阵法,破不了阵法就进不了门,硬闯的人也只有一种下场,那就是死。   赵无极已经开始吃上了,他一个人对着一大桌子的菜,见了我,还冲我摆手招呼我过去,我拖着颤抖的两条腿移过去,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我们的头顶就是一大片星空,我在心里暗叹,赵无极真是一个会享受的人。   赵无极给我夹了一块鸡腿,他笑眯眯的说:“来,多吃点。”   不是我将他想的狭隘了。的确是他当时的表情就像是先让我饱餐一顿,然后再宰了我,我没有吃他给我夹得菜,自己用筷子准备挑几个清淡的菜,可是他的筷子就一直压着我的筷子,不让我夹,我无奈,抬眸问他:“你又想做什么?”   他指着我碗里的鸡腿,“吃那个。”   他的语调有点强硬,一种我不从他就不让我吃的气势,我没办法只好听他的,还是身体重要,把自己饿坏了就不划算了,整个晚餐,赵无极就只给我夹了鸡腿和鸡爪两样菜,虽然好吃,但是吃多了也是会腻的啊,我心疼的捂着我自己的胃,忍不住对赵无极发牢骚,“你能不能换两样菜?”   赵无极我行我素。“多吃点肉,对你有好吃,省的你明天砍柴没力气?”   我听见他的话把自己给呛着了,我问他:“你说什么!?”   赵无极说:“跟你说过的,无量山不养闲人,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了,本座想留你下来,难以服众,所以你就去后厨帮忙砍柴。”   “服众?一共才几个人?你分明就是不想看我好过!”   赵无极喝了口汤。凝视着我,不紧不慢道:“对,本座就是不想看你好过,你上无量山容易,下去可就难了。破不了阵,你就准备老死在这吧!”   我压下怒火,告诉自己要学会忍耐,不能和赵无极一般见识,我还要等云闻来,这样一想我觉得砍柴也没什么了,还能锻炼身体,我说:“砍就砍!”   我一个晚上也没看见小矮子,一般来说他都是和赵无极形影不离的,我一时好奇。随口问了一句,“小矮子呢?”   赵无极很得意,活脱脱就是捡了便宜的那种贱人嘴脸,他说:“撒野去了,忠心耿耿跟着本座的人。本座对他也当然是极好的,至于那些忘恩负义,从不把本座放在眼里的人,本座也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我对号入座,直接回道:“你也知道我没把你放在眼里?”   可是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赵无极变脸的速度比云闻带我飞的速度还快,他扔下筷子,甩手就走了,走出去几步路又折回来。把我手里的筷子也给扔了,“你也别吃了!”   我告诉自己,没关系,我习惯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爬起来准备去砍柴,人在屋檐下,还是要乖乖听话,顺着赵无极的心意来,我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我一只脚刚踏出房门,就看见了朝和郡主的面容。   我脚步一顿,随后飞快的走到她面前,我当然没有忘记她也在无量山,昨夜是我太累了,而且夜已深了,我不便打扰她,原本想着今天砍完柴之后再去找她,没想到她主动来找我了。   朝和郡主的气色明显比之前好多了,她握着我手说:“一大早我就听人,你来了,我可是立马就过来看你。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在无量山上多无聊。”   我笑了笑,“郡主说得什么话,无量山美不胜收,郡主怎么会无聊呢?光是看这些景我都能看上一年,再说就算郡主真的无聊。这不是有我来陪你了嘛。”   朝和郡主也笑,是那种浅浅的不着痕迹的笑容,她说:“你怎么和赵无极一起来了?”   我想到绎心公子和朝和郡主既然是小时候在无量山上相识的,那么朝和郡主和赵无极也应该很早就认识了,我问:“郡主早就认识赵无极?”   朝和郡主还是很不喜欢赵无极,沉下脸,“是啊,他当年可是师父让我们学习的对象,虽说他年岁大不少,但是当年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尽会欺负我们。”   原来是积怨已久,我点头,“他确实没有什么长辈的样子。”   朝和郡主又说:“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和他一块来了?他可是最阴险狡诈的人,怎么这么容易就出宫了,我以为六殿下登基之后会杀了他呢?”   无量山这个地方消息闭塞,加上绎心公子故意隐瞒,朝和郡主是不知道后来发生的那些事的,我也不能告诉她,我对绎心那是真的怕,我顺着她的话说:“六殿下也不是喜欢杀戮的人。将他放了出来。”   朝和郡主也没怀疑我的话,“我方才来的时候遇见赵无极,他说你是被六殿下送来游山玩水的,六殿下也能放心你和赵无极一起来?”   游山玩水?赵无极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比谁都高,明明我们就是来避难的。不是吗?   “赵无极武功高强,六殿下正视因为放心不下我的安全,才会派他和我一起来的。”   朝和郡主对赵无极的武功早就有所领略,那时马场的那一鞭子她应该还没有忘,这一次和朝和郡主的见面我觉得她的话变多了。她渐渐的好像恢复成我第一次见她时的那种模样,一个明媚的热烈的她。   这些当然是我乐于看见的,她这么好的人,应该要越活越好,可是绎心公子做的那些事。总有一天会兜不住,即便绎心公子再怎么防范,也是会露出蛛丝马迹,我现在很担心,真的到了朝和郡主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她能不能承受的住,连我一个外人都觉得难以承受的事,她这个局内人能不能安然的接受,或者说能不能好好的挺过去。   朝和郡主望着竹林茂密的远方说:“小七,你知道吗?之前我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人打扰,我想了很多,姑姑从小就告诉我,女孩子要坚强,尤其是皇家的女子。就更不能比谁弱,可是当我失去一切的时候,我的内心并没有我表现这么淡然,我也会痛,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觉得我真的从那一场阴霾中走了出来,如果不是没了武功,我永远不会停下来欣赏这些景致。”   我问:“郡主和皇后的关系很好吗?”   朝和郡主点头,“那当然了,皇后姑姑从小就疼我。”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看来前皇后对她这个侄女还不错。   日光逐渐明朗,淡淡的黄色从树叶上洒下来,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的光影,柔风浮动下,我听见朝和郡主恬淡而又微喜的声音,她说:“小七,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   “我怀孕了。” ☆、第九十四章 你怎么就是看不上我?   我的心渐渐凉了下来,我张着嘴呆愣的看着她,怀孕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的确是件好事,可是她怀的是绎心公子的孩子,这就意味着她这辈子都要和绎心公子纠缠在一起了,原本我想,朝和郡主要是知道了真相也能远走高飞,可是一旦她生下了孩子,她能割舍吗?她能走的掉吗?   我喃喃道:“郡主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脉象不会有误吧?”   朝和郡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嘴角泛着笑意,她低着头说:“这孩子藏的不深,前些日子我胃口不好,也经常会吐,一闻到腥味会吐个不停,又特别爱吃酸的。白光师父知道了就给我把了个脉,说是喜脉,算算日子,应当是新婚之初时有的。”   我心里一喜,白光师父是无量山的厨子。一个厨子怎么会把脉?肯定是误诊,我面上不动声色,我说:“白光师父不会是在逗弄你吧?”   朝和郡主莞尔笑道:“小七,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无量山的厨子。不仅是厨子还是大夫还是布阵的人。”   我扶额,“怎么这么厉害啊?真是让人想不到,白光师父深藏不露,敬佩敬佩。”   朝和郡主得意的看着我说:“无量山是不养闲人的,十八般武艺不说样样精通,但也要会个四五样吧,所以从无量山出来的人,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的,白光师父的医术也算是在天下里排的上的名号的,肯定不会诊错,你就放心吧。”   我以为赵无极之前跟我说无量山不养闲人是骗我的,没想到它是真的,我这样的人,在他们面前简直就是废物。   “既然白光师父这么厉害,怎么一直都留在无量山当厨子?不觉得大材小用了吗?”   朝和郡主对我调皮的眨眨眼,“白光师父就有个癖好,尽喜欢去捉一些毒性强的虫子拿来做菜吃,无量山上千奇百怪的虫子多了去了,他才舍不得走,所以小七你一定吃饭的时候一定得仔细些,否则进嘴的就可能是一些蝎子蚂蚱了。”   我强撑着笑,突然有点担心我昨晚吃的东西了,因为赵无极把我的筷子给扔了,我还偷偷的溜进厨房里吃东西,难怪当时觉得嘴里怪怪的,我到底吃的是蝎子还是蚂蚱?   我趁着朝和郡主松懈下来时,手指装作无意的搭上她的脉搏,我想在探探她的脉象,万一白光师父有失手的时候呢?   可是我的期待落空了,朝和郡主确实是喜脉。   我不着痕迹的松开手。问:“郡主,你是想要这个孩子吗?”   朝和郡主毫不迟疑的说:“当然,这是我的骨肉,和我血脉相承,我怎么会不喜欢?等你以后有了孩子你就知道我此时的心情了。”   我在心里叹气,喉咙涩涩的,我问:“绎心公子现在知道这件事了吗?”   朝和郡主摇头,眉心皱了一下,“我还没告诉他,他之前说过很快就会来无量山接我回去。等他来了,我在给他一个惊喜。”   绎心公子应该会很开心吧?心爱的女人给自己生儿育女,真是再好不过了,但是桩桩件件的事总会有因果轮回。   我们回头看看,有些事是被我们遗漏的。前皇后死之前说过,她当年生了一个女儿,后来她把燕晋抱过来了,那么我一直都不知道她的女儿是谁,我以为前皇后会把她的女儿放入一个富贵但是普通的商人之家。但是我从未想过她会把她女儿放入林家,也就是她哥哥族谱之下。   朝和郡主是皇后的女儿,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不仅我不知道,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   不过听到绎心公子很快就要来无量山的消息,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不要看见他,我害怕。   怀孕的女人总是比较容易困,朝和郡主跟我说了这么多话,也累了,我看她有些昏沉的样子,就主动说:“你先回去休息吧,反正以后我们见面的时间也多,我也可以先去厨房帮帮白光师父的忙。”   朝和郡主笑笑,赞叹的对我说:“没想到你还做菜,不像我除了舞枪弄棍就什么都不会了。”   我目送她离开,垂着眼,一个人没精打采的嘟喃道:“我连舞枪弄棍都不会,我哪里也会烧菜啊,不过是帮白光师父砍砍柴。”   我叹了口气,该做的事还是要做,我走到厨房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大胡子白光师父对着案板上的鱼在自言自语,我决定不要打扰他,我乖乖的拿起斧头,在院子里劈柴,手都酸的抬不起来了,还是一根都没有劈开。   白光师父怒气冲冲的从厨房里走到我面前,大胡子一抖一抖的,他指着我就骂,“会不会劈柴!?劈柴你出什么声?没看见我和鱼在交流呢?还出声打扰我们?想不想活?不想活我把你炖了!”   我颤颤巍巍道:“白光师父,可不可以......”我还没说完,就听见他斩钉截铁的两个字,“不可以!”   我本来想说,可不可以给我换个活干?   我说:“您还没听我说完呢?”   “说什么说。问我可不可以,行不行,能不能,我的回答都是不可以,不行。不能。”   我没过脑子就接话,“师父原来您不行啊。”   “你才不行。”   “我本来就不行啊。”一说完我就捂嘴,对着那张怒容,我说:“师父,您就算不答应我。也得告诉我理由吧?”   白光师父年过四十,不过看起来倒像个快五十的人了,白头发白胡子,整个又胖胖的,真的和集市里杀猪的是一模一样。   他沾满血的手捏着我的下巴说:“你想听理由?”   我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想。”   他一笑,而后恶狠狠的说:“你长的太丑了,你瞧瞧一看就不是上元人,面向也是个心狠手辣的,长得嘛跟我家无极徒弟天壤之别,用你们的话说就是一个是云,一个是泥,我为什么要答应一个泥的请求呢?”   云是赵无极,泥就是我。   我的下巴疼死了,又听见他说:“别乱叫师父。我是无极徒儿一个人的师父,要不是无极徒儿,我才不会让你进无量山的大门!”   他终于松开了我的下巴,我偷偷的瞪了他一眼,我倒不是怕疼,而是他手上有血,染了我一脸,何况他手里的血还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   喜怒无常的师父就有喜怒无常的徒弟,简直和赵无极是一个德行!   一点都不近人情。   我活生生劈了半个月的柴,累。   那天晚上回清源楼的时候。手都抬不起来了,在清源楼门口我看见了赵无极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绝色的脸上愈现寂寥。   我打算直接越过他走进去,他却伸手拦住了我,我问他,“你有事吗?”   赵无极突然将我抵在墙上,他一双微挑的丹凤眼紧紧凝视着我,里面的情绪变幻莫测,溢出了满满的深情,我别开眼。不再和他对视着,我说:“你松开。”   我听他笑了一下,他掰过我的脸,逼我看着他,他说:“我不松开,你能怎样?”接着他就叹了口气,张嘴想说却硬是收住了声。   他咬了我的脖子一下,真是咬,痛死了,他松开我之前说:“你怎么就是看不上我呢?”   我看着他的孤单的背影,久久无言,感情这种东西,太过深远,他对我的好,对我那份真挚的喜欢,我只能视而不见,我没有办法给他任何回应。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今夜的赵无极如此反常,没人刺激他,他当然还能保持平静,可有人刺激他,那份藏在内心的想要就喷涌而出。   我被那股熟悉的气息包围起来的时候,眼泪也缓缓落下,我背对着他说:“你终于来了。”   云闻揽着我的身子,声音有些疲惫,“是,我来了。”   他突然将我抵在墙上 ☆、第九十五章 瓦族人   我回过头紧紧抱着他,我哽咽道:“你快要把我吓死了。”我的心就像是飘在空中的树叶,终于落在坚实可靠的土地上,旁人再多的宽慰也不及他对我说的一个字。   我抬眼看着云闻,他消瘦了不少,也变得更白了一些,轮廓分明的脸愈发冷峻,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淡淡的,很好看。   他的拇指揉揉我的眉心,他说:“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同性才相惜,我们相似的命运,携手跨过的山河,我们在彼此最狼狈不堪的时候遇见,他用他的真情让我看到了这个世上还为我留了一束光,那一束光足够支撑我活下去。   他带着孱弱的身体出现在我面前,我问他,“你和赵无极做了一个什么样的交易?他竟然也会妥协,来帮我们。”   云闻松开拇指在我耳边道:“我帮他找到陆浅浅的尸骨,他答应帮我把你从皇宫里带出来。”   赵无极这么多年留在皇宫里,原因太多了,皇帝问逼迫,自身对权利的渴望,还有对浅浅的眷念,他一直都找不到浅浅的尸骨,云闻既然提了出来,他答应也不难让人理解。   “你真的找到了?还交给了他?”毕竟赵无极在皇宫里找了十几年,虽然云闻的势力我一向清楚,但是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的尸骨,找起来也困难吧?   云闻笑笑,满眼的促狭,他说:“我没找到,我怎么可能找得到浅浅的尸骨,皇宫那么大不说,陆浅浅的尸骨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独特之处。”   我张嘴问:“那你给他的是什么?”   云闻在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然后说:“如果没有出错的话,应该是前皇后尸骨,我交给他之后,他就把尸骨火化成灰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宝贝那个骨灰。”   我诧异之余,也不忘了问:“他怎么会这么轻易的相信你?”   “他不相信自己,但是他愿意相信,因为我在赵无极的眼里也早就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少年了。”这是一种深深的自卑感。   我一想到赵无极宝贝的不得了的骨灰是前皇后的。我真是打心眼里同情他,不过,他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吧。   云闻同意让赵无极将我带到无量山还有一个原因,他可以在这里闭关休养。   我问云闻:“你的内力全都没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捧着我的脸,道:“没了就没了,就再慢慢练。”   我蹭着他的鼻子,“你怎么下的去手?绎心叫你做你就做吗?你不会变通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要是回不来了怎么办?”   我一连串的质问向云闻袭去去。他轻声说:“不会再有下次了。”他又说:“等我在这里恢复了三成功力,我们就走。”   “你要和我一起回南诏吗?”我问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很紧张的,我怕他说不是,不过一般云闻都会顺着我的心意来。   可我失策了。云闻没有答应,他说:“不是。”   我的脸立马就沉了下来,我不开心了,他不是一向很听话吗?这次怎么没听我的了?他捏了下我的鼻子。缓缓的说:“你这半个月都在无量山上,不知道这个消息也情有可原。”   我抬眸问:“什么消息?”   云闻皱了一下眉,说:“瓦族人被一直神秘的队伍,袭击了,死伤惨重。”   我回想了一下,瓦族人?丹娘跟我说过,瓦族人当初也参与了南诏灭国的事,现在是轮到他们了?   “所以呢?是他们的仇人吗?还是说有人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战争的挑起无非就是这两个原因,一是仇杀,二就是利杀。   云闻摇头,“不清楚,瓦族人身上没什么东西值得外人大动干戈的。”   “你到底想跟我说些什么?”   “瓦族人横死的地方,发现了蛊人的痕迹。”云闻的这句话重重的击在我心上,也就是说南诏皇族还有人活着?   我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不可置信的喃喃道:“蛊人?你确定没有错吗?这个消息你确定可靠吗?”   明明那时候我亲眼看着那么多人死在我面前,怎么不止我一个漏网之鱼呢?   云闻说:“确定,而且这种蛊人是那种专门杀人的蛊人,他们没有自己的意识,却又强大的可怕,现在我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你们南诏皇族的人。但是我想你会愿意去弄清楚来龙去脉的。”   我当然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说:“瓦族人的尸体你是在哪里在发现的。”   “莽荒境内,一个偏僻的部落里。”那是那片大陆的最北端。   我的手攥着云闻胸前的衣服,我说:“我等你,然后我们一起去一探究竟。”莽荒、瓦族、蛊人、这些绝对都是有关联的,我突然觉得我好像掉进了一个大的漩涡里。   云闻摸摸我的头,“睡吧,别想太多。”   我轻轻闭上了眼,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起的时候,云闻已经去石室里闭关了,早上进去,晚上出去,我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些什么,我不知道他身体怎么样的,但是我希望他能慢慢的调养,从他跟着我开始,没有过一天松懈的日子,难得有这样惬意的生活,想让他多休息休息。   有人撑的感觉真是不错,云闻来了之后我就再也不用去厨房砍柴了,我可以尽情的欣赏美景,整天整天的玩,赵无极总是在我面前晃悠,他说话也不再那么阴阳怪气了,但是还是不怎么好听。白光师父对我好像也顺眼了些,但是他做的菜我还是不敢吃。   赵无极从云闻来了之后,他就端不住了,时常偷跑进我的房间里,躺在我的床上,午睡的时候,我掀开被子,看见一个突如其来的人都是呆滞的,他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说:“小七儿,来,上床陪本座睡一觉。”   我顺手拿起枕头就往他的脸上砸,我跺脚,指着门说:“你给我出去!谁让你睡我的床的?你懂不懂礼义廉耻?”   赵无极轻松的接住枕头,一只手支着头,他说:“在无量山本座就是老大,礼义廉耻可以不讲,道德美行也可以不要!本座想睡哪里睡哪里,再说了,这床不是你的!赶紧上来。”   我捶胸顿足,睡意全无,我说:“你得意什么?我们是平等的交换,云闻给你找到浅浅的尸骨,你就该好好的对我们!”   赵无极闭眸,“本座就是不守信用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本座的心上人,本座把你们两通通赶出去!”   我真想在他脸上吐一口唾沫,然后告诉他,你守护着的骨灰是假的!那是你仇人前皇后的!   我不敢说出口,赵无极会掐死我的。   赵无极突然拉过我的手腕,把我拽到床上去,他的身子覆在我的身子之上,气氛很是暧昧。我推搡失败,只能用眼睛不满的瞪着他,我说:“有些事会发生一次,但是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我说的事,赵无极清楚。   果然赵无极变了脸,他说话时的热气都洒在我的皮肤上,他说:“你别动。”   他用一只手扣着我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摸上我的脖子,我看着他越来越阴沉的脸,准备说话的时候,他就松开了我,然后用令人惊叹的速度离开了我的房间。   他说:“你做好准备,绎心要来了。”   我看着他飞快的脚步,下巴许久都收不回来,他就是故意来调戏我?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绎心要来了。   我想走。 ☆、第九十六章 晴天霹雳   绎心公子真是说来就来,一点招呼没打,就上了山,我很好奇他那个虚弱的身子是怎么爬上来的,不过我再怎么好奇也是不会去问的,能不见绎心公子我就不见他。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到目前为止我真的没见过比绎心公子城府还要深的人了。   我一直在躲着绎心公子,效果很好,他来的第一天我就没见着他。不仅我不见他,我还严防死守不让云闻见着他。   云闻还嘲笑我说,这么怕做什么?   我就是怕,有什么办法?   可是,往往你越怕什么他就越来什么,绎心公子来的第二天要早上我就看见了他,我猜大概是他见到了朝和郡主,心情好了些,所以他看起来也没有之前那么阴险。   我原本是去白光师父那里讨教一下医术,没想到在后厨会遇见他,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向后退了一步。   我觉得我和绎心公子没有什么话好说,我在心里默默祈祷他就装作没看见我,赶紧走吧。   可是,天不遂人愿。他走是走了,但是他是走到我面前来的,他笑了笑说:“小七姑娘,好久不见。”   我皮笑肉不笑道:“我还指望着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再见。”   而且我和绎心公子哪有好久不见?半个月前我们才见过,我也见识了他无耻的手段。   绎心公子清瘦的脸上浮着笑。他淡漠的眸子里是睥睨众生的豪情,他说:“一辈子那么长,好多事都说不准,小七姑娘不要妄下定论,省的日后自己打自己的脸。还有啊,小七姑娘不要因为之前的事记恨我,没有永远的仇人,更何况,我对小七姑娘也没有做些实质性的伤害。”   我抬眸盯着他,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个洞来,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记恨他?怎么可能?每当我看见云闻胸口的伤疤时,我就诅咒绎心公子死于非命。   绎心公子就是我永远的仇人,还是一个我惹不起的仇人。   “你说得对,一辈子那么长,事情的结果都说不准,你以为你娶了朝和郡主,她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吗?你别做梦了。”   绎心公子的眸光瞬间冰凉,提到朝和郡主,他连笑容都懒得装了,“只要你不乱说些什么,我和她会白头到老的。”   我腹诽,你能不能活到白头还是未知呢!   为了我自己能安然无恙,也为了云闻能平平安安的。我决定不再拿朝和郡主来激怒他。   我昂起头,“你要是没什么事就把路给我让开。”   我没听见绎心公子的回话,反而听见了白光师父的粗声,他拿着菜刀骂骂咧咧的从厨房走出来,他对我吼道:“你你你,就是你,天天在这里白吃白喝,还敢对我的绎心徒儿无礼!”   我真没想到白光师父会喜欢绎心公子,一定是绎心公子伪装的太好了,我想到戏文里的姑娘都喜欢装委屈来博同情。我暗中掐了自己的大腿,挤出两滴泪来,我说:“师父,绎心公子……他……他要非礼我!”   白光师父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绎心瞎啊?还有我绎心徒儿只喜欢他妻子一个人。你那里能入他的眼,果然,一看你就不是个好东西,敢陷害我绎心徒儿。”   我收起泪,也不装了。   白光师父将视线从我这移到绎心公子身上。由臭脸变成笑脸,他搓了搓手,问:“为师让你带来的毒蝎子?”   绎心公子伸出手,他的袖子里慢慢爬出来一只漆黑的大蝎子,爬到他掌心里之后就不动了,“师父,在这呢。”   白光师父痴迷的将蝎子拿到自己手里,还温柔的摸了摸,自言自语,“噢,不要怕,我最擅长的就是烧你们这些蝎子,……”他说个不停,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蝎子一出现,他就忽视了我们两个。   我越过绎心公子也跟着往厨房去,脚步迈开的同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绎心公子心情不错是看的出来的,但是他开心的程度好像还不像是知道自己要当父亲了。我停下步伐,装作无意的问了一句,“朝和郡主的身体还好吧?”   绎心公子一愣,而后说:“挺好的,怎么了?”   看来他还不知道朝和郡主怀孕了。我的心里有过瞬间的一个恶毒的念头,我想劝朝和郡主把孩子打掉,不过这瞬间的念头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朝和郡主也还那么喜欢孩子。   “没怎么,就是怕你之前对她做的事,伤到她身体的根本了,你要知道朝和郡主再怎么强悍,也还是个女人。”   “不劳你操心了。”   我现在就希望朝和郡主不要将她怀孕的事告诉他,没有为什么,他晚一天知道,就晚开心一天。   不过,怀孕这种事再怎么藏也藏不住,肚子总是会一天一天的大起来。   朝和郡主当晚就将她怀孕的事告诉了绎心公子。   当时绎心公子在替朝和郡主布菜,朝和郡主不爱吃肉。所以他也跟着她吃素。   他温柔的望着朝和郡主略瘦的身躯,柔声对她说:“多吃一点,多长点肉对你的身体也不是坏事,瘦瘦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看。”   朝和郡主往嘴里塞了一口青菜,她喊了一句他的名字,“绎心。”   绎心公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他轻轻的“恩”了一声,嘴角扬起一抹真诚的笑,“叫我做什么?我在呢。”   朝和郡主放下筷子,想了想,垂下了眼眸,摇头道:“没什么。”   绎心公子一眼就看出来她有话没说,不想让她憋着,他问:“你看看你脸上就写着,我有话跟你说,你还说没什么。”   朝和郡主浅浅的笑了出来,“我就想问问你,会不会觉得我拖累了你?”   绎心公子摇头,“怎么会呢?你是我这辈子最珍惜的人,你才没有拖累我。”   朝和郡主敛起了笑。低着头,他没有发觉她突然红了的眼眶,“吃饭吧。”   有时候她也会恨命运的不公,不得所爱,还嫁给了自己不爱的人,她其实宁愿孤身一人一辈子,也不愿意整天对着一张自己不会动心的脸,可是,绎心对她太好了,那种真心实意的付出。她怎么可能不被打动?如今她又有了身孕,她想,也许她将来也会跟喜欢云闻一样喜欢他。   睡前沐浴的时候,因为朝和郡主腿脚不便,所以都是绎心公子将她的衣服褪去放入水中的,他亲了一下她的嘴角,“我先出去,你自己洗。”   他不动声色的保全着她的尊严。   睡觉时,朝和郡主都是睡在床的内侧,绎心公子睡在外侧护着她。抱着她,怕她半夜掉下去,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小腹疼了一下,她的嘴角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三个月的孩子已经会踢肚子了。她将手放在肚子上,孩子似乎也有感应,又踢了她一下,这就是生命的神奇也是生命的美好。   生生不息的除了向阳而生的植物外,还有一个个小生命的延续。   她闭着的眼。缓缓睁开,深吸一口气,带着喜悦的声音在黑夜里回荡着,她说:“绎心,我怀孕了。”   绎心揽着她的腰的手变得僵硬无比,她以为他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好消息。   “你说什么?”   她转过头来,一动不动的凝视着他,放大了嘴角的笑,她说:“你要当父亲了。”   绎心面如死灰,房间里是一种如死一般的寂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的滋味。 ☆、第九十七章 打掉吧   就是在朝和郡主和绎心公子坦白的第二天,我就被小矮子“劫持”了,他一大早就蹦哒到我的房间里,趁着云闻不在,把我拖了出去。   我和他一起走在林间小路的时候还觉得特别不真实,我什么时候沦落到和太监一起了?   我随手摘了一根树枝,我问小矮子,“你要带我去哪?干什么去?”   小矮子东张西望,缩着脖子说:“我准备给师父找药呢,他老人家爱面子。自己受着苦也不吭声,师父真是可怜,唉,我都心疼死了。”   我挥舞着树枝的手顿在空中,我这才想起来庆元帝是给赵无极下了毒的,这样看起来,来了无量山,他的毒好像也没有解透,念及赵无极几次救我于水火之中,我对小矮子说:“行,那我陪你一起去。”   小矮子白了我一眼,“你当然要和我一起去,我又不认识药草长什么样。”   无量山上遍地都是宝,我一路采药草一路套小矮子的话,我问他。“小矮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的师父?”   小矮子的声音很自豪,“我进宫的时间比我师父还早呢!”   那么早当太监有什么可骄傲的?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我五岁进宫,十七岁跟着师父,我都待在师父身边十年了。”   我盯着小矮子这张包子脸。一点都看不出他二十七岁了。   我突然惆怅起来,如果他不跟着赵无极,或许他也没有活路了吧?赵无极这么多年没有他的陪伴,估计会更寂寞吧?   赵无极要用的药草我们两个很快就采齐了,我把药草交给小矮子。他非塞给我让我配药,还一路跟着我回了住处。   我无奈,只能带着他一起回去,但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配!赵无极中了什么毒我都不知道!怎么配?可是这些话跟小矮子这个弱智说不清楚!   我回到清源楼的时候,看见了朝和郡主,她红着眼,脸上竟然有泪痕!我大吃一惊,随手将药草丢给小矮子,我跑到朝和郡主面前,问:“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朝和郡主声音沙哑,“小七,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来找你了。”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准备问的时候,余光瞥到小矮子,我踢了小矮子一脚,“你先回去,配药草的事明天再说。”   小矮子不满道:“不行。”   “你知不知道女人都有悄悄话说的,你也要听。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不行。”   我拿出他最怕的云闻来压他,我说:“你不走,我明天就让六殿下去收拾你。”   小矮子仰着头,“他早就不是六殿下了。”   我问:“那你怕不怕他?”   他立马接话,“怕。”   “怕你就赶紧走。”终于送走了小矮子,我转身就问朝和郡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哭了?”   朝和郡主曾经可是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即便是被刀砍了被剑伤了也没有流过泪的人。   朝和郡主白着脸,她抓紧了我的手,仿佛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她带着哭腔说:“绎心,他让我堕胎。”   我心里一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绎心公子不是爱极了朝和郡主的,她怀孕了不是好事吗?绎心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不是说爱屋及乌吗?   我手足无措。“郡主,你跟我说清楚。”   朝和郡主的情绪好了一点,她抹抹眼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我。   那晚,朝和郡主满怀期待的告诉绎心她怀孕了。   她等了很久。才听见绎心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少綄,把孩子打了吧。”   她犹如被雷劈中了一般动弹不得,她不可置信的动动唇角,“你在逗我吧?”   绎心不忍心再看她,用手将她的身躯圈在怀里,说出的话再一次犹如将刀捅进了她的身体里,他说:“少綄,你听话,把孩子打掉吧?”   朝和郡主推开他,从床上坐起来,她的眼眶渐次红了,她问:“为什么?”   绎心直视着她,缓缓道:“我不喜欢孩子。”   朝和郡主冷笑,“可我喜欢,你听清楚了吗?我喜欢,我要这个孩子,我不会堕胎的。”她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我以为你会喜欢我门的孩子的,我也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会开心的。绎心,你真让我失望。”   绎心垂着眼,勾着一个苦涩的笑,“少綄,你身体不好。现在不适合生孩子,我也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我常年体虚,怕生出来的孩子也不会健康。”   他企图用这些借口,打消朝和郡主的念头,没有人比他知道,这个孩子绝对不能出声。   朝和郡主哭了,泪眼朦胧,可是声音还是坚定不移,她说:“他已经三个月了,再过几个月他就可以出来和我们见面了,我身体的底子好,我又在无量山上调养了这么久,还有白光师父在,你担心什么?”   绎心有苦说不出。“你听话,不要倔强。”   朝和郡主怒了,“我不听话又怎么样?这个你怕他不健康,你不要!下一个呢?你就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绎心替她整理脸庞的微微凌乱的头发,说出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我可以一辈子不要孩子。”   朝和郡主呆滞的望着他,一时回不过神,绎心吻着她的眼角,“我只要你一个,我只要你一辈子待在我身边。”   朝和郡主扭过头,很久之后,她才开口,“可我不能一辈子不要孩子,我是个女人,自然而然就想做母亲,你要我残忍的杀害自己的孩子,我做不到。”   绎心看着她不动摇的样子,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跃然而升,“少綄,你听我的没错。我是为了我们好,为了我们的未来,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要。”   朝和郡主躺下去,拿被子蒙着头,翁声道:“如果你还想我们有未来的话,你就不要逼我。”   那晚是绎心头一回将朝和郡主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他看着被子里的一团,叹了口气,披了一件衣服就推开门出去了。   朝和郡主听见门开又关了的声音后,眼泪就哗哗的流了出来。   她本来有一点点喜欢绎心了。可那么一点点的喜欢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没了。   孩子,是她的底线,谁都不能碰。   第二天早上,绎心眼底一片青黑,他端了一碗堕胎的药来,低着头,对朝和郡主说:“药是我亲自配的,不会身体造成伤害,我求你,喝了吧。”   朝和郡主的心都凉了。她扬手打翻了药碗,眼睛里是大片的红,她指着门,“滚!”   绎心像是早就料到她是这样的反应,蹲下身子收拾好碎片。出去之前,他说:“少綄,我再给你几天时间,你好好冷静冷静,别的事我都可以依你。但这件事,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这个孩子我都不会留。”   “该冷静的是你。”   绎心踏出去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出去了。   你问他,渴望当父亲吗?   他真的不渴望,他没撒谎,最好这辈子朝和郡主都不要怀孕。   为什么?   朝和郡主是前皇后的女儿,他是庆元帝的儿子,他们的关系是不容于世的,他早就知道了朝和郡主的身份,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不在乎。   至于朝和郡主,如果因为这件事记恨他,那就恨吧,反正也没指望她能爱上他。   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毁灭就毁灭吧。   他也做了这么多不堪的事,不缺这一件了。   面对自己内心汹涌而来的情感,他也束手无策。   可怜!可悲! ☆、第九十八章 一定是她听错了。 (为庆祝奥运会和钻石加更~)   朝和郡主跟我说完这些事之后,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我也没有想到绎心公子会要堕掉这个孩子,朝和郡主一遍遍的问我,“小七,你说该怎么办?”   按之前我想的来说,打掉孩子对朝和郡主是好事,将来她和绎心公子翻脸的时候,可以无牵无挂的走,可是她对这个孩子的喜爱超过了我的想象,这大概就是母亲独有的魅力吧。   我问:“郡主,你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吗?”   朝和郡主苦笑,“是,我一定要留下他,没有人能逼我。”   我握着朝和郡主的手。半是欢喜半是忧伤,我说:“绎心公子那么疼你,你好好谈谈,他一定会妥协的,他也是你孩子的父亲。”   朝和郡主侧过身子。叹了口气,“小七,你不知道绎心平常看起来很好说话,但是他骨子里还是很强硬的一个人,说一不二。”   这也是真的,绎心的强硬我是见识过得,他能忍常人不能忍,自然也就能得到常人得不到的东西。   我忽视了一个问题,我问:“绎心公子为什么不想要这个孩子?”   朝和郡主回过神,“他说我身体不好。还有他不喜欢孩子。”她转而来对我说:“小七,你和绎心是相识已久的朋友,你帮帮我,帮我跟他说我想这个孩子。”   谁跟他是好朋友?   “郡主,你想要我怎么帮?还有郡主你自己怎么不好好和绎心公子说说?”   “我跟他吵过闹过,没用,要是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我早就一个鞭子甩过去了,可现在的我,没有任何的力量,我口才也不好,说不过他,他要是硬要做这件事,我也拦不住。”   此时此刻,我真是觉得绎心公子有先见之明,难怪他当初对朝和郡主这么狠,这是为自己的婚后生活早做打算了,我见朝和郡主愁眉不展的样子,起了恻隐之心,我也想帮帮她。   我说:“郡主,你等我的消息,我今晚就去找绎心公子。”   朝和郡主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她说:“谢谢你,小七,以后你有什么事。我也万死不辞。”   我心里满满的惆怅,我要找的不是别人是绎心!关键是我今晚还要去质问他,去把老虎嘴上的胡须,说气愤我也是很气愤的,绎心这是六亲不认,自己的孩子都杀。   他之前说他的世界里只分两种人,一种是他喜欢的,另一种是他不喜欢的,谁能想到他的孩子也属于他不喜欢的,简直是禽兽。不对,连禽兽都不如。   夜里,我趁着云闻不在,偷偷跑出去找绎心了。   绎心坐在无量山最高处的一块大石头上,从他的视线望下去。能见整个无量山收进眼里,他的背影略显清冷,他的目光望着远方,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是我还是得说。我从他身上闻到了悲伤的味道。   我不敢靠他太近,我几乎是用喊得声音对他说:“绎心,你还是不是人?自己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绎心转身,眼神冰冷的看着我,他的嘴角紧紧抿着,他反问:“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这次见到我,怎么不跑了?平时不是跑的比谁都快吗?”   他从石头上站起来,然后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我直视着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说:“我没资格,是朝和郡主让我来的,你总要给她一个可以答应你的理由吧?”   他三缄其口,我嘲讽道:“你找不到理由。你让朝和郡主堕胎,那你跟她说的所有就都是借口,你不是说你爱她吗?你不是说你会好好对待她吗?要我看,你根本不爱他,你只是单纯的想占有她!”   绎心的指尖已经开始颤抖,他对我低声吼道:“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对她的感情容不得你诬蔑。”   我没有被他的气势所压倒,我接着说:“我有没有在胡说八道你不清楚吗?当初你找人废了她的武功,断了她的双腿,我就说过,你对她根本不是爱,你如今娶了她,也不肯好好对待她,她的孩子你也有份,凭什么受苦的却是她一个人?”   绎心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对我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挑眉问:“你真的想听为什么吗?”   我目光如炬,“你说。”   他也不再笑,面露讥讽,“也好,你跟少绾是好姐妹,你听完之后也替我好好劝劝她。”   我有点不安,“无论我听见了什么,我都只会劝她坚守自己,保护好自己。”   山顶上的冷风吹过。扰乱了我们的头发,绎心迎风而立,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可他说的话又是比谁都残忍。   “无量山的人即便不出门也能搜罗到天下的各种消息,我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在无量山待了这么多年,稍微有脸面的一些人的秘史,我都略有耳闻,前皇后当年生的并不是儿子,这件事我比你先知道,我观察力惊人,早就看出了前皇后对燕晋的态度有异处,稍微一查,就查到了一些消息。”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燕晋既然不是前皇后所生。那么前皇后的孩子就另有其人,有时候我也讨厌自己惊人的观察力,皇后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她对自己的兄弟姊妹,如果不是争权夺势的需要。她估计也不会怎么去理,可是前皇后对少绾那是出奇的好。”   我极力否认他,“不可能的,郡主不可能是前皇后的孩子!”   绎心一笑,“你这是在等于变相的承认了,郡主自小在林将军府长大,皇后也是将军府出身,你认为她把孩子放在那里才是最安全可靠的?”   就是将军府,不仅可以不让外人发现,前皇后还可以经常见到她。以解相思之苦。   我向后退了一步,指着他,“你早就知道她是前皇后的女儿,你居然还敢娶她!?你居然......”我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后面的话了。   他们的关系!他怎么敢?又怎么能?   绎心的情绪也突然激动起来,他说:“我有什么办法?谁让我就是喜欢她,我告诉你,我比谁都希望这件事是假的,可它就是真实的,不然你以为我真的不想少绾为我生孩子吗?生下来是个残废,倒不如不生!”   “明明是你自私。你这样做会害死她的,你太可怕了。”   “我不这样做,我自己也会死的,我说过,我没办法看她嫁给别人,我不管她是谁的女儿,我只知道她是我最爱的那个女人。”   以前我认为燕离是我遇见过最可怕的人,现在我想想,这个世上再没有比绎心还可怕的人了,他不顾世俗。不讲伦理,他信奉的是他自己的感觉。   而这样的人往往最喜欢意气用事。   绎心从我的身旁越过,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是少有的脆弱,他说:“她信任你。你帮我劝劝她。”   我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我不知道这是谁的报应,是绎心的?还是朝和郡主的?   我一个人坐到刚刚绎心坐的那块石头上,风景真好啊,可是心里怎么那么难过呢?   朝和郡主那种殷切的眼神,对当母亲的向往,时时刻刻都像锤子一样,重重的敲在我的心上。   没有人看见,朝和郡主就在我和绎心谈话的不远处,也许是我和绎心说话的声音太大,都没有发现她滑动轮椅的声音。   朝和郡主两眼无神,浑身冰冷的滞在原地,眼泪像珠子一样狠狠的流了下来,砸在地上,她仰头看着无星的黑夜,从此之后,她的世界再也没有了光。   她怎么会在这里呢?   云闻喊她来的。   是巧合吧?她想。   一定是的。   是她听错了吧?她想。   一定是的。   是她在做梦吧?她自顾自点头,一定是的,这真是一个噩梦啊。 ☆、第九十九章 你这辈子都别想幸福。   说无巧不成书,朝和郡主会出现在山顶上不是巧合,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朝和郡主在寒风中冷眼望着眼前的人,她说出话的一瞬间,自己都觉得好笑,她问:“你是故意的?”故意的把她引到这里来,故意的让她听见一切,知道一切。   云闻傲然的站在她面前,云淡风轻道:“有一些事郡主还是知道的比较好,我也是在帮郡主。郡主也不想一直当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吧?”   朝和郡主红着眼,声音里带着恨,“我宁愿永远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她望着云闻的目光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爱意,曾经她热烈着爱过的这个人不会在她的心里还有一席之地。   如果这件事是别人来做,她的痛不会这么深,但是这件事一旦是云闻来做,那痛苦的力度就是别人的几十倍。   云闻一点都不在意,他淡淡的说道:“郡主什么时候变成了缩头乌龟?这么点事都不敢承担了,你在逃避什么呢?你不知道,这些事就不是真的了吗?如果不是今夜听见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和绎心的关系,你也不会知道他都对你做过什么,你的武功,你的腿,这些失去都是因为绎心!你要恨也不是恨我,你该去恨绎心。”   朝和郡主听到云闻说的这些话,只觉得心痛的无以复加,云闻的话跟刀子一样刺进她的心上,她从未想过绎心会这么可怕,她所认识的绎心和今夜她看见的那个绎心,完全就是两个人。   她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腹部,难怪绎心不会要这个孩子,这是个怪物啊,生下来也活不下去,他明明知道他们的关系。却还要一意孤行,他毁了她啊!   还有她的腿,她的武功,她的所有都葬送在绎心的手里。   她仰起头,逼退了眼泪,她对云闻说:“我恨你。”但我更恨绎心。   原本今夜她是不会出现在山顶上,也不会听见那些话的,可云闻突然找上门来,她受宠若惊,心里还是泛起了些涟漪,她问:“六殿下有什么事吗?”她还是习惯称他为六殿下。   云闻笑的如清风拂面,眼底闪过一抹光,他想了想说:“有一事想请郡主帮个忙。”   朝和郡主当然是乐意的,径直答道:“六殿下尽管说,少绾要是能帮上忙就一定会帮,只要六殿下不要嫌弃少绾是个残废。”   云闻勾唇,“郡主不要妄自菲薄,郡主的英勇我也看在眼里。”他换了口气,继续道:“我旧伤未愈,还要去石室休养。小七方才去了山顶说是要看星星,我怕她看的忘了时辰,郡主能否一炷香后去山顶帮我喊一下小七,大晚上的寒气重,我怕她着凉。”   朝和郡主心里有一点点的酸,还是强撑着笑,“这点小事,当然没问题,你只管好好休养,其余的事都交给我。恰好我同小七也有话要说。”   云闻勾唇,“那就麻烦郡主了。”   云闻也不否认他就是故意的,既然有机会中伤绎心,他为什么不去做?他可没忘绎心对我下毒的事。   接着就有了朝和郡主听见我和绎心的对话的事,朝和郡主鲜少有这么冷静的时候。如果按照她以前的性子来,她一定会冲出去质问绎心,可是自从她足不出户了这么些日子以来,忍耐就成了她的家常便饭,她不冲动。她要理智,她要好好想想怎么回报绎心对她的“爱”。   她一向都是公平的,别人对她好,她也不会亏待,可若是别人对她不好,那也不能怪她无情了。   当晚,朝和郡主比绎心晚回房间,她在山顶上吹了好久的风,直到她认为自己一身的戾气和仇恨都吹的差不多了才回去。   推开门的瞬间,里面的人就大步的冲了出来,绎心焦急的看着她,声音都在颤抖,“你去哪了?”   朝和郡主的脸隐藏在黑夜里,看不清楚表情,她过了一会。才说:“没去哪,就随意的出去逛了逛,你怎么了?”朝和郡主毕竟不是唱戏的,不可能说演就演,她的声音还是很生硬。几乎就要露馅了。   绎心点亮了烛火,打量着她的身子,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一个人出去,我怎么会放心?还有你这么不回来,我会很担心。”   朝和郡主听见他的话就想吐,她也真的吐了,“呕”的一声就吐了出来,污秽物恰好沾在绎心的衣服上,绎心也没管自己。拉着她的手一个劲的问,“怎么了?你说话啊。”   朝和郡主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然后抬眸,有些恶毒的问:“你忘了吗?我怀孕了呀。”   怀孕了就自然会孕吐,不过这次真不是孕吐。而是被他做的事恶心的。   绎心给她倒了杯水漱口,没有说话,朝和郡主接过水,慢悠悠了喝了一口,除了口中的异味,放下水,第一次主动将手搭在绎心的脖子上,她笑的明媚,她说:“绎心,你爱不爱我?”   绎心吻上她的嘴角,将她的圈着他脖子的手弄得更紧,他斩钉截铁的说:“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朝和郡主的脸上浮着一抹笑,她在心里冷笑,你爱我?你爱我舍得断了我的腿?你有什么资格爱我?你明明知道我是你妹妹还将我拖进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这世上有哪一种爱会是这样的!   “那你如果失去我了会怎么办?”她问。   绎心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但是一想到自己会失去她,就觉得心脏一阵一阵的疼,他抿唇道:“不会的,我不会失去你的。”   朝和郡主刨根问底,“如果呢?”   如果你没了我会不会疯?会不会死?你会不会也和我现在一样觉得活着没什么意义呢?   绎心皱着眉,感觉到了今晚的朝和郡主有些反常,于是就问:“怎么突然问这些问题?发生了什么事吗?”   朝和郡主觉得自己忍的真辛苦啊,她上下的牙齿都狠狠的咬着,过了许久,她才笑了起来说:“没有发生什么。你不是说我身体不好,不适合生孩子,所以我就担心有一天我突然离你而去了,你怎么办?”   绎心眸光一顿,“我陪你一起死。”   朝和郡主笑了,“噢,好啊。”那你就准备跟我一起去死吧。   朝和郡主临睡之前,喊了绎心一句,她坐在椅子上,刚沐浴完的她看起来更加迷人,她对着伏在案桌上写字的绎心说:“你过来。”   绎心闻言放下手中的毛笔,走到她面前,“怎么了?”   朝和郡主自顾自的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她目光柔和,缓缓说:“你摸摸看,他已经好几个月了,再过几个月他就能出来了。”   绎心想收回手,可是朝和郡主就那样看着他,他心有不忍,垂着头说:“你还没想好吗?”   朝和郡主装聋作哑,“你长的那么好看,将来孩子也一定会继承你的容貌,你的才华,我们一家三口也能好好在一起。”   绎心的手握着拳头,“少绾。三天,最多再给你三天,你必须听我的,把孩子打掉。”   朝和郡主抬头,盯着他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她笑着说:“不用三天,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你要是逼我打掉这个孩子,我就死在你面前。”   “绎心,你不要怀疑我说的话,你能拦住一个活,可是你却拦不住一个人死。”   罪孽已经这样深重了,绎心,不对,是哥哥,你跟我一起万劫不复吧。   这辈子,你都别渴望自己得到幸福。 ☆、第一百章 震惊   绎心妥协了,他最终只说了一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怕神和鬼,他不怕自己作恶多端,良心丧失,他就怕朝和郡主拿死来威胁他。   如果她真的想要这个孩子,他再痛,再不能忍,也得顺着她。谁爱谁多一点,谁就是那个输家。   生下来,不是还有死胎吗?   朝和郡主硬要生下小孩这件事我原本是不知道的,这件事还是赵无极告诉我的,云闻想带我快点离开无量山,所以他就要加快恢复自己的功力,再怎么快没有几个月,也做不到。   所以除了晚上,我一天几乎是见不到云闻的,自然而然我就沦落成为了赵无极的丫鬟!   就是丫鬟!我要伺候他吃喝,还有衣食住行,不是因为别的,是白光师父要求的,赵无极的毒根深蒂固一时之间就连白光师父也难以将他的毒给解了,所以赵无极就开始了泡在药桶里的漫漫长路,他被泡着,不能随意乱动,吃饭喝水都要靠我喂,我想跟白光师父抗争来着,可是白光师父的菜刀立在我面前时,我又没了这个胆子。   我去给赵无极喂饭的时候,我是抱着捉弄的心思去的,但是光荣的失败了。   我用勺子给往他嘴里喂饭,故意从厨房挑了些辣的菜,他紧闭着唇。我说:“你不吃饿死算了。”   赵无极现在不能拿我怎么样,我就开始肆无忌惮了,他张嘴,将饭吞了进去,然后喷了我一脸,他无视我的怒容,说道:“记住了,本座只说一遍,本座不吃辣,不吃葱、蒜、青菜、白肉还有动物的内脏。”   我在心里将他骂了个底朝天,挑食!德行!   但是我也不敢不按照他说的来,我真怕他一个不高兴又喷我一脸,我也不动歪心思了,他想吃什么,我就老老实实的往他的嘴里送什么。   吃完饭后,我还要给赵无极用药草泡的水擦身子,这件事我交个小矮子做过,但是他被赵无极的怒吼给骂了出来从今往后这件差事就又落到了我的手里。   赵无极的皮肤真好,长期在宫里为所欲为,又得庆元帝的宠爱。他的胸膛、背部都没有什么伤疤,细皮嫩肉的看起来很吸引人。   我替他搓背的时候用的力气很大,就是抱着把他搓下来一层皮的念头,赵无极感觉我在给他挠痒痒似的,他闭着眼睛说:“再用点力,不然你心里对我的怨气都撒不出来。”   我很挫败,将手里的布扔进浴桶里,我说:“你也知道我心里对你有怨气?”   赵无极睁眼,用很无辜的语气,“本座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对本座还有怨气?”   “你对我好?赵无极你真是....没皮没脸的!这种话也说的出口。”   赵无极浑然不觉,“跟绎心比起来,本座对你都不是用好字来形容了,本座对你那还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   我吸了口气,捞起在水里的布。又在他的身上大力的搓起来,不想和他说话,倒不如先把事情做完了,然后离他远点,这样我也不至于被他气死。   赵无极一天泡在药桶里当然是很无聊的。有我在,他就更不可能还跟没人的时候一样,他逮住机会就跟我说话,从无量山创建的历史,然后又说道他和浅浅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当然了,他和浅浅的故事都是他编的,最后他没话说竟然说到了绎心身上。   我的耳朵都被他念出茧子来了,他叹气道:“一眨眼,绎心都要当父亲了。”   我点头,“是啊,你看看你,无妻无子,孤独终老,绎心都活的比你好!”   赵无极说:“他活的比本座好?有了孩子还指不定能不能生下来。别看平时绎心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想到在床上雄风大振,他也居然也能生的出来。”   听见“雄风大振”四个字,我下意识的就想到云闻,老脸一红。我说:“他生不出来,能生的是朝和郡主。”   “别管谁生,绎心也是个没良心的,自己的孩子都要打掉,啧啧,朝和郡主估计上辈子是挖了绎心家的祖坟了,这辈子才会嫁给他。”赵无极是不知道朝和郡主和绎心是亲兄妹的事,不过赵无极后面一句话是对的,朝和郡主肯定是上辈子做了孽,这辈子才会摊上绎心。   我说:“那是人家的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本座就是好奇绎心能为朝和郡主让步多少,现在看来,绎心对朝和郡主是真心的,朝和郡主说要生,他就答应了。”   我惊呼出声。“你说什么?绎心同意了?”   赵无极眯着眼盯着我,“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绎心又没和你生孩子。”   我脱口而出,“朝和郡主那个孩子不能要!”   赵无极一动也不能动,他看着我的目光愈发犀利,他问:“为什么?”   我说:“你不懂,你也不需要知道为什么。”   赵无极嫌恶的望着我,“你怎么到现在了,恶毒的本性还是没有改变呢?连一个孩子都不愿意放过。”   我现在哪里还听得进去赵无极在说什么,这几日我都没有见到朝和郡主,我以为绎心已经劝服了朝和郡主,毕竟绎心在我心里是没什么做不到的,而且绎心自己也是知道那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要的!他怎么还敢答应?   算了,绎心做事从不在我的想象之中。   我撂下赵无极,一个人直接奔向朝和郡主的小屋,我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如果将来朝和郡主生下孩子,是个傻子或者是个残废,那她一定会受不了的,她这么好的人,老天爷不能再亏待她了。   之前我不知道那些事情的时候,我会支持她,但现在我不会,我只会竭力阻止她,必要的时候,我想我会把当初她中伏的真相告诉她。但是她和绎心的关系,我会烂在肚子里,永远。   至于,朝和郡主将来是走是留,全看她自己的。   我跟朝和郡主见面的时,她对我客套了起来,她整个人也阴沉了起来,尽管她一直对我笑着,我想,可能是应了那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跟着绎心,气质也向她靠拢了。   一开始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后来我想了想说:“郡主,听说绎心公子答应你了?”   朝和郡主正在用剪刀修剪花草,她展颜一笑,“对啊,小七,一定是你跟他说了许多,他才会妥协的。”   我搓着自己的手掌,我的声音有点结巴,“不,我听说,听说生了孩子之后,男人都不会疼自己妻子了。”   朝和郡主抬起头。似笑非笑的望着我,直白的问:“小七,你想跟我说什么呢?”   我在她的目光之下,无所遁形,“我只是想问问你,你不觉得绎心公子接受的太勉强了吗?这样会不会他以后不爱这个孩子?”   朝和郡主说:“小七,拐弯抹角可不是作风。”   我豁出去了,“郡主,你爱绎心公子吗?”   朝和郡主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停下的人影,勾唇一笑,“不爱。”紧跟着又加了一句,“这辈子我都不会爱他,你是知道我对六殿下的情谊的。”   这句话清清楚楚的落在绎心的耳里,他站在原地,身体是透彻的凉,他的手轻轻抚上胸口的位置,心有点疼。   朝和郡主这两句话都是故意说给绎心听的,她早就看见了慢慢走来绎心,第一句话就是要绎心难过,第二句话,就是要让绎心越来越恨云闻,他恨云闻,才会不遗余力对付云闻。   云闻和绎心,两个让她痛苦的人,她都不想放过!   我还想劝劝她,就听见她清冷的语调,“你放心,我不是真的想要这个孩子,我是想让绎心尝尝得到滋味,然后我再打掉他,我这辈子都不会替绎心生孩子。”   我震惊的听着她说的,比我更震惊的是绎心。   他心痛的都快弯下腰来了。 ☆、第一百零一章 我要你亲自喂我。   绎心走到我们面前的时候,朝和郡主一点都不惊讶,她只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你都听见了吧。”   绎心的脚步一顿,没想到她会主动挑明,他本来还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苦笑,“听见了。”   我看了看绎心,他周身的强大的气场弱了不少,他的脸上有一种叫颓废的情绪,我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又看了看朝和郡主,她面无表情,手上的剪刀还在花草上动个不停,我想现在我待在这里只有两个字能形容,尴尬。   他们看起来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我在这里只会打扰他们。我讪讪对朝和郡主说:“郡主,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我没想到朝和郡主会刁难我,她说:“你能有什么事呢?你在无量山不是整天都在玩吗?怎么了,绎心来了你就要走,你不喜欢他吗?还是说你心里有鬼?”   我微愣。扫了一眼绎心,发现他还在神游状态,根本没有听我和朝和郡主在说什么,我连忙摆手,违心说道:“没有没有,我没有不喜欢绎心公子,是白光师父,白光师父让我给他劈柴。”   朝和郡主“哦”了一声,放下手里的剪刀,笑了笑,“那你去吧,我就不留你了。”   我越发觉得朝和郡主今天有些诡异。甚至有一瞬间我以为她知道了所有的事,可如果她知道怎么会这么平静呢?平常人都会大喊大叫的闹吧?   我没有继续深想,快步离开了。   我走远之后,绎心才回过神,他的视线落在朝和郡主那张脸上,她的眉,她的唇,还有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他喜欢的,可是她说的话却让他痛彻心扉。   绎心的脸苍白的可怕,淡淡的抿着唇,唇色也是不正常的白,他上前推过朝和郡主的轮椅,“外面风大,我推你进房间吧。”   轮子转动的那一刻,朝和郡主开口了,她无波无澜道:“绎心,你亲自给我配一副堕胎药吧。”   绎心骨节分明的手一顿,亲耳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剧烈的痛,明明这是他期盼的不是吗?他的喉咙很酸,他费力的说:“好,过两天吧。”   朝和郡主抬头盯着他,眼神深处是浓重的嘲意,她轻轻的吐出一个字,“不。”随即道:“就今晚吧,越快越好,你看看我多听你的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何必要再过两天呢?”   绎心每说出一个字,心里的疼就重上一分。“是小七劝你的?”   朝和郡主低下头,收好情绪,然后扬唇一笑,“对,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给自己不爱的人生孩子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不能勉强自己。”   朝和郡主是个爱恨分明的人,她既然认为我欺瞒她,她就不会继续把我当成朋友,她只会把我看成仇人,只要是仇人,都别想好过。   在她的认知里。如果当初她中伏之日我就告诉她真相,她就不会嫁给绎心,那么后面所发生的事就都不存在了,她刚刚说这样的话,就是为了让绎心迁怒与我,让我们拼的你死我活。   绎心眼眶迅速就充满了血。红的吓人,“是痛苦吗?”   朝和郡主没有正面回他的话,只轻声提醒了一句,“先推我进房间吧,不是风大吗?”   绎心如行尸走肉一般将她推了进去,他又问了一遍。似乎不听到答案就不罢休,“和我在一起是痛苦吗?”   朝和郡主自己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嗓子,“不是吗?当初我嫁给你只是因为我残废了,再也没有资格去追寻六殿下了,我对你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他向后退了一步,“少绾,你对我一丝一毫的动情都没有吗?”   朝和郡主笑出声了,边笑边摇头,“没有,我少绾这辈子只会爱一个人,这个人不是你,你是我的丈夫,可你不是我的爱人,小七说的对,我不能勉强自己接受你,绎心,等我从无量山回京城。我们就和离吧。”   绎心这会估计恨死我了,我知道他和朝和郡主的关系,他自然就会认为,我劝朝和郡主离开他这件事是真的,可实际上,我真没有这个胆子说这样的话。   绎心连连后退。额头上都能看见清晰的青筋暴起,他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和离?没门!”   朝和郡主抬眼,“随便你怎么说,我先睡一会。绎心,你记得晚上把堕胎药送来,我要亲自看着我喝。”   绎心的脚步踉跄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风轻云淡的面色,他留下一句话,“少绾,你想怎么做都行,可是和离,除非我死,否则免谈,我和你就是要绑在一起的。”   朝和郡主背对着他,听见他越来越小的脚步声。一行清泪缓缓流了下来,她轻柔的手抚上自己的肚子,一遍遍的说:“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窗外的梧桐叶缓缓落下,微风拂过,是满室的凄凉。   朝和郡主这一睡就睡了一个下午。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面,有青衫白马,有她第一次对云闻动心的那种感觉,更多的画面是她在边疆挥戈御敌,她没有女子的拘谨。与将士们同吃同喝,把酒言欢,在战场挥洒着自己满腔的热血。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她选择永留边疆,一辈子都不回京城。   她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头顶的木板,半晌后,她开口道:“绎心,把灯点开。”   尽管绎心的呼吸声很弱,但她常年习武。这么一点动静还是听得出来的。   绎心的动作有些迟缓,等他点上灯的时候,朝和郡主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她的眼睛盯着桌子上的那碗药,微微失神。   其实绎心很早就来了,只是她还没醒。他也舍不得叫醒她。   朝和郡主先打破沉默,她对绎心说:“你抱我下床,我想坐在软塌上,绎心依言照做,小心的将她从床上移到软塌上。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主动提起那碗药,朝和郡主的嘴角划过嘲讽的笑。她指了指桌上的药,“拿来给我喝吧,早晚都是要喝的。”   绎心拿着药碗的手都在抖,久久没有递给她。   朝和郡主自己主动从他的手里拿过那碗药,递到嘴边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她难得对绎心毫无芥蒂的笑笑。“我都忘了,之前说过的,我要你亲自喂我。”   绎心绷着脸,头痛欲裂,他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拿起勺子,整只手都在抖,他好不容易将勺子递到朝和郡主的嘴边,却又不忍心了。   朝和郡主就比他果断多了,张嘴就喝了下去,没有丝毫的犹豫,这些药通通都涌进了她的肚子里,绎心是用药的高手,效果立竿见影。   朝和郡主先是觉得腹中一股绞痛,几乎能把人痛昏过去,她掐着自己的掌心,保持的清醒,身下有大片大片的血流下来,绎心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不断亲吻着她的脸,一遍遍的说:“不疼了,一会不疼了,少绾你再忍忍,我给你配的都是最好的药。”   他感觉自己快窒息了,他也算是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他仰着头,泪光闪闪。   朝和郡主大口大口的喘气,她感受着自己的孩子被缓缓的流出体外,这种痛,值得铭记一声。   她张嘴说了一句什么,绎心没有听清楚,低着头问她,“少绾,你刚刚在说什么?”   朝和郡主的眼角有泪划过,“我说,你再最后看他一眼。”   其实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一个生命早就化作了一滩血水。   而且朝和郡主说的不是这句,她真正说出来的话是,“孩子,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去陪你了。” ☆、第一百零二章 头七   朝和郡主流产的事我只听到了一些风声,我并没有立马就去看她,总觉得现在不是好时机,而且她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   在朝和郡主流产的第六天时,她让人给我带了消息,说是明天请我去她的小屋一叙。   我不假思索,点头答应了。   云闻夜里出关的时辰也愈发的晚,大部分的时候,他出来时,我都已经睡着了,但这天夜里我特地撑着眼皮在等他回来,我当然是有话要和他说。   他进门的后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我,微微惊讶,他走过来,坐在我面前,一双清澈的水眸紧紧凝望着我,他问我:“怎么还没睡?”   我的视线与他齐平,我主动用手指勾着他的手指。我说:“朝和郡主的事,你知道吗?”   他沉吟,“你说的是她流产的事?”   我皱眉,“对。”   他伸手将我抱进他的怀里,我坐在他的腿上,他一张俊俏的脸就展现在我面前。我问他:“你最近有见过朝和郡主吗?我总觉得她和以前不太一样。”   云闻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卷着我的头发,他淡淡开腔,“没见过,人总是会变的,你也不要想太多了,你想想我们自己,也不是从以前变成今天这样吗?再说朝和郡主,她不可能永远都不改变。”   不管是人生,还是人性,都是变化无穷的。   我心里还是觉得不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朝和郡主看我的眼神不太对。”   他的手一顿。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回旋着,“恩?怎么了?你跟我清楚。”   我正色,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想来想去,我还是和云闻说了,“你知道吗?朝和郡主是前皇后的女儿。”我以为云闻是不知道这件事。   云闻接过我的话,没有一点惊讶的说,“所以她和绎心是亲兄妹?”   是啊,她和绎心的关系是这样的沉重,这样的让人难以接受,“对。”   “然后呢?”   “我总有一种错觉,朝和郡主好像也知道了这件事,可她表现的又不像是知道了的样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云闻轻笑,“是错觉那就不是真的,你就是一天想太多了,朝和郡主怎么样其实跟我们没有多大关系,我们很快也快也要离开无量山,去北元国然后再去莽荒,你就不要太忧心了。”   人各有命,他说的也没错。   我有些乏了,将头靠在他的胸膛里,我说:“困了,我要上床睡觉了。”   其实,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困了,你抱我上床睡觉。   云闻笑开,眼睛里如星辰一般闪闪的,他将我抱上床,而后自己也开始脱衣服。他说:“我饿了。”   我闭上眼,卷好被子,想都没想,“这个点白光师父应该不在了,你去厨房偷些吃的吧。”   过了半晌我也没有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于是我睁开眼睛,还没转身,就觉得自己的腰上多出了一双手,我没好气,“你不是饿了吗?”   他用双腿夹着我腿,大掌也不自觉的在我的衣服上揉搓着,他的声音清冽而富有磁性。他低声道:“此饿非彼饿。”   我算是理解了他说饿了是什么意思了,我转过来,盯着他略带情欲的眼睛,我说:“我很累了,要睡觉,你不要胡来。”   他点头。一本正经道:“恩,你睡你的,我做我的。”   我的拳头还没锤上他的胸膛,就被他握住了,他开始肆无忌惮的亲我,手指也从我的背脊一路蔓延到我的耳后。他捧着我的脸,亲个不停。   我干脆就闭上眼,也不管他要做什么了,在床上这种厚脸皮的行为,我也是和云闻学的,一个憋了许久男人一旦爆发起来,后果绝对是无法承受了。   云闻的体力是真的好,但是在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小腹有点痛,紧接着就是一种熟悉的感觉,云闻很显然也看出了我的不舒服,他的唇离开我的脸。他问:“怎么了?”   我抬起眼帘,对他一笑,我说:“我的小日子来了。”   他看起来很惆怅,轻叹了一口气,他将头埋进我的脖子里,闷声闷气的,“过去怎么不是这个时间?”   我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不知道,可能最近太累了吧。”   云闻将手搭在我的小腹上,“睡吧。”   不知怎么了,我突然觉得委屈他了,于是我说:“等我好了,加倍偿还。”   他笑了,“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   我后悔了,但是说都说出来了,也没有收回的道理,咬碎了牙齿也要往自己的肚子里吞。   我第二天起的特别晚。醒的时候都已经到中午了,我起床的时候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但是奇怪的是,我的小腹一直就不痛了。   我开始梳洗打扮,我可没有忘,今晚我还要去朝和郡主那里,说是一叙,其实是边吃边叙。   一个下午的时间我都在赵无极的房间里晃荡,他还在药房里泡着,我就对他房间里的东西为所欲为,最让我感兴趣的是他房间里的医书,什么样的都有。我对自己的医术没什么质疑,我想找的是有关蛊人的书,云闻之前和我说,莽荒境内出现了蛊人,还是专门用来杀人的蛊人。   我看了一个下午,也没看出个什么端倪,只能肯定的是蛊人是南诏皇族的人做出来的,至于南诏皇族还有谁活着,我比谁都想知道。   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一股压抑的气氛中迎来了黑夜。   朝和郡主只请了我一个人,当然,绎心也在。   朝和郡主一向不喜赵无极,不会请他也在常理之中,不过就算朝和郡主请了赵无极,赵无极也来不了,他还在药捅里泡着,至于云闻在闭关,也不能来。   我和绎心还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全靠朝和郡主的功劳。   朝和郡主今夜穿了她以前最爱的红色的衣服,只是比以前要艳丽许多,她化了一个浓烈的妆,气色很好,也不知是胭脂的功劳,还是她已经养好的身体。   朝和郡主先是给我倒了一杯酒。然后先干为敬,绎心好像想拦着她,但还是没出声,“我喝完了,你们可不能随意。”   我尴尬的笑笑,我倒不是不能喝酒。只是我觉得酒特别难喝,不过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我端起酒杯准备仰头一饮而尽时,就发现绎心比我更快一步,他喝完之后还在咳嗽,酒杯也是重重的敲在桌子上。   绎心最近看起来仿佛颓废了不少,不过,他也是自食恶果。   朝和郡主见状,勾唇笑道:“一杯可不够,怎么也要三杯。”我不知道她是对自己说,还是对绎心和我说。   绎心闻言,立马就又倒了两杯酒,仰头喝光,他的脸通红,咳嗽声也一直都没停过,朝和郡主此时把目光转向我,我一惊,“郡主,我......”我准备说,我不胜酒力,但是在朝和郡主那样犀利的目光下,我还真的说不出来。   于是,我也咬牙又喝了两杯。我的头已经很昏了,要是朝和郡主还要我喝,我一定会推辞了,再喝就要倒了。   还好朝和郡主也没打算在难为我们,她望着天空,神情有些痴迷,她说:“今天是头七。”   我没反应过来,问:“什么头七?”   这时,我听见了绎心的低吼声,“少绾!”那声音里更多的不是怒气而是难过。   朝和郡主收回目光,淡然道:“是我孩子的头七。”   清幽冷然的语调让我心里发虚,我原本打算安慰她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身体也动不了,接着我就从椅子上倒了下去。   我的眼皮越来越重,现在才想明白,酒里被下了药。   绎心和我一样也倒了下去,他眼睛里充满了惧意。也许他也猜到了朝和郡主今晚要做什么。   最后还有一丝意识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朝和郡主绝美的笑,冰冷无情。   我缓缓闭上了眼。 ☆、第一百零三章 你爱我么?   有过多久,我就醒过来了,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油味,我抬起眼,发现自己还是倒在地上,我看着倒在一旁的绎心也缓缓睁开眼睛,我们浑身还是没有力气,无法动弹。   朝和郡主坐在轮椅上,冷眼看着我们,她笑着问:“醒了?也是,我下的药量并不重。”   我张嘴,感觉自己的喉咙已经能发出声音了,我问:“郡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朝和郡主将轮椅转到我面前,她低着头看着我。眼里翻涌着恨意,她说:“我当然知道,你难道就不好奇自己为什么会倒在地上?”   我笃定的说:“你在酒里下了药。”可是如果是一般的迷药,根本难不倒我,我一闻就能闻出味道。就算我不行,可绎心的医术不在我之下,没道理他也没能闻出来。   朝和郡主看出我心里在想什么,她语调清冷的向我解释道:“你和绎心都是用药高手,一般的迷药瞒不过你们的眼,可白光师父的医术比你们还是高出很多的,我问他要的迷药,你们当然发现不了。”   如此一来确实可以解释了,我抱着最后一丝的侥幸,我问朝和郡主。“郡主,你为什么要对我们下药?”   原因我能猜到的就只有一个,她知道了绎心对她做过的事,直到这一刻,我只是认为朝和郡主知道了当初她中伏的真相,而她和绎心的兄妹关系,她是不知道的。   朝和郡主说:“为什么?你这不是在明知故问吗?还能是因为什么呢?你们两个大骗子。”她说到后面情绪就开始激动起来,“亏我把你当成好姐妹!你就这么对我的!你欺骗我隐瞒我!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朋友。”   我动了动唇,我说:“郡主,我承认这件事没有告诉你,是我不对,可你也要想想,我怎么跟你开这个口?”   我不是在为自己狡辩,我的内心也纠结过很多回,多番斟酌我认为不告诉她确实是最好的决定,我之前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朝和郡主知道了些什么,没想到她真的都知道了,难怪变化这么大。   朝和郡主的情绪很不稳,“你已经选择瞒着我了,你为什么不选择瞒着我一辈子!!为什么要让我知道!”   我沉默无言,因为我也清楚朝和郡主怎么知道这些事的,绎心不可能主动告诉她,赵无极不会多管这些事,至于云闻,我相信他。   我刚准备开口问的时候。朝和君主的视线就转向绎心了,绎心的脸透着一种死白,在朝和郡主看向他的瞬间,他的眸子里升起一抹光亮,稍瞬即逝。   朝和郡主从衣袖里拿出一把弯刀,红色的布包着柄端,她拿着刀在手里把玩着,她问:“你爱我吗?”   绎心声音沙哑,还是那种痴迷的眼神,“爱。你是我最爱的人了。”   朝和郡主抿唇笑笑,听不出她在想什么,“那你爱我什么呢?”   绎心还没回答,朝和郡主就将刀尖轻轻的搁在自己的脸上,她接着问:“是我这张脸吗?可我不觉得美到那里去呀?或者你是爱着我整个人?”   绎心说:“爱你的所有。”   朝和郡主疯了似的笑。“对对对,你爱我的所有,你明明知道我是前皇后的女儿!你还要娶我!你还让我怀孕了,你说你爱我?你就是这样的爱我的吗?”   绎心脸上的血色消失的干干净净,抖着唇震惊的说不出话。我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这件事被瞒的密不透风,前皇后也已经死了,刘贵妃下落不明,朝和郡主竟然知道了。   绎心红着眼说:“少绾,我不在乎那些,我们两个人也可以活的很好,你不要怪我,我只是太爱你了。”   “你不在乎我在乎!我觉得恶心!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我的武功你说废就废,你还假惺惺的跑来安慰我。你真虚伪!”   “对不起,少绾,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如果我不这样做,你永远都不会属于我!我宁愿你恨我,我也不要你和我疏离,我不会看着你离开我。”   朝和郡主有点迷茫,随后又立马清醒过来,她当着绎心的面用弯刀划伤了自己的脸,血顺着她的脸颊慢慢的流下来,她说:“你不就是爱我这张脸吗?我今天就毁了它!这把刀是我第一次上战场时,姑姑送我的,我用的它杀的第一个敌人,也算是有点意义。”   绎心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她伤害自己,他不断地喃喃道:“你停手。停手。”而后他又暴怒道:“到底跟你说的这些!?少绾,你不要相信别人的话!”   朝和郡主眸子深处飘过一丝精光,她停下手,然后我看见她用手指着我,她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她质问我,“你就算想让我打掉孩子,那你明明可以用另一种方法的,为什么选择现在告诉我真相呢?那天晚上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折磨了我这么多天。小七,你好残忍。”   我被突如而来的变故吓到了,我磕磕巴巴道:“我没有。”   朝和郡主说这些话是要把这些过错推到我身上,她要绎心恨我!?我转脸看向绎心,他脸上的表情显然是相信了朝和郡主的话,我有点崩溃。   朝和郡主冷笑,“你没有?小七,你什么时候也敢做却不敢承认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就算把嘴皮说破绎心也不会相信我,朝和郡主这是要报复我。   绎心瞪着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平时绎心那么聪明,怎么到现在就不会分析形势呢?我在心里对绎心说,我要是告诉了她,我还会和你一起倒在地上吗?   显然,绎心是听不见我的心声的。   朝和郡主从不远处拿了一个火把过来,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准备烧死我和绎心,可我想错了,朝和郡主那样烈的性子,是她自己先活不下去了。   绎心比我更了解朝和郡主,他大惊失色。“少绾,你不要做傻事!我求求你了。”   朝和郡主拿起火折子点燃了火把,她举着火把,对绎心说:“我之前问过你,我死了你会怎么样?你说你也会陪我一起死。绎心,我们两个人是不容于世的,你让我失去了生的希望,我先下去,我在底下等你。”   我这才注意到我一开始闻到那股油味是从那里来的,朝和郡主在房间的里里外外都浇了油,朝和郡主没有想杀了我们,我们喝酒的地方是在空旷的院子里,离房间还是有一定的距离,就算火烧起来也不会波及我们。   朝和郡主先是用手将火把扔进了房间里,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顺着油的痕迹在蔓延着,朝和郡主慢慢的将自己的轮椅朝那个方向转去,绎心嘶吼着,“少绾,你回来!”   可是他不能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朝和郡主的背影。   突然间朝和郡主停了下来,绎心大喜过望,他以为朝和郡主换了主意,可朝和郡主靠近我。只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就又无畏无惧的奔向那片火海,从始至终都没有看绎心一眼。   朝和郡主跟我说的话是:小七,我这几天都变得不像自己了,我也想回到从前,可是我做不到,既然回不去,那就从头开始吧,这样我就不会陌生的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了。   我泪如雨下,追根究底,是我欠了朝和郡主更多。   朝和郡主毫不犹豫的就冲进了火海,她整个人都被红色的火焰包围着,她最终还是对绎心说了一句话,隔了那么远当然听不见,但是能从口型里看出来。   我恨你。这是朝和郡主最后留给绎心的话。   绎心拖着自己的身子向前磨,眼睛里的泪都止不住,他嘴里一直在念着,“不要,不要......”   绎心啊,就这样看着朝和郡主烧死在自己面前,他算计了这么多,可能最后连个尸体都没得到。   我不忍再看,闭上了眼睛。   我轻声说:“郡主,一路走好。” ☆、第一百零四章 一堆白骨   烈火焚身,这种死法应当是惨烈的。   绎心的膝盖都给磨破了,也没能向前移动几寸,火光冲天,最先赶来的却是白光师父和小矮子。   因为他们最闲。   白光师父只看见了倒地不起的绎心,直接忽视了我,绎心拽着白光师父的裤腿,“师父,给徒儿解药。”   白光师父这样的变态,配出来的解药也是很变态的,看他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一只小蝎子,然后喂进了绎心的嘴里,我想哭。   然后我发现了那只蝎子还是活的时候,我就更想哭了。   白光师父对蝎子真是非同一般的喜爱。   绎心吞了蝎子,眉头都没有皱的放在嘴里咀嚼。过了片刻,他浑身消失的力气就回来,他站起来,跟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来不及了,一把大火,连房子都烧没了,那里还会找得到人呢?   绎心就要往前冲,白光师父用自己手臂紧紧拦着他,哭天喊地。“我的好徒儿啊!你可别冲动,屋里面就算是再大的宝贝你也不能进去啊!这火势滔天你一进去就成了灰了。”   绎心挣扎不动,缓缓跪了下来,他痛哭失声,“少綄还在里面。我要救她出来!”   白光师父一拍大腿,“难怪啊!我是说她怎么突然问我要迷药,可事到如今,我的好徒儿,你就别闹了,这么大的火,活不下来。”   绎心铁了心要往里面冲,白光师父就狠下手拦着,两人僵持不下。   而我只能躺在地上,我呼唤这站在一旁的小矮子,“小矮子,你过来。”   小矮子听见声音才看见在地上的我,他蹲下来,问:“你怎么躺在地上呢?”   我说:“你去白光师父那里给我弄解药来。”   小矮子跑到那两个抱作一团的人那里,趁机从白光师父袖子里偷了一只蝎子,他又蹭蹭的跑到我身边,递到我的嘴边,我看着黑乎乎的蝎子,真是觉得朝和郡主还不如带我一块去死了。   我闭着眼,准备吞下去的时候,小矮子的声音又在我的耳边回荡,他说:“要嚼碎吃下去,要不然没用的。”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啊?”   他说:“师父教的,这东西我吃的都不吃了。师父的毒药每回都是我先试,效果好才给别人用。”   我认命了,嚼碎蝎子的时候还能听见自己口腔里的声音,因为蝎子是活的,所以它的两只钳子还在我嘴里蹦啊蹦,等我完全吞下去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又要昏过去了。   我开始吐了起来,倒霉的就是离我最近的小矮子,污秽物全都吐在了小矮子的衣服上,他嫌弃的看着我。他拉下嘴角,很明显就是不高兴了。   我不知道小矮子是个有洁癖的人,他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我都不知道他跑来做什么?   我叫住他。“小矮子,你怎么不帮忙灭火?”   小矮子给了我一个白眼,“我又不是来救火的,我是来看热闹的!”   我忍,一个太监我也得忍。   我从地上半死不活的爬起来。房梁都被烧的塌下来了,轰隆轰隆砸下来的声音,振聋发聩。   一场大火,烧的干干净净,绎心也不动了,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我想起朝和郡主鲜衣怒马的样子,她生的轰轰烈烈,死了也一样轰轰烈烈。   她拿自己的死来惩罚绎心对她做的一切,她永远的退出了他的生命。   绎心低着头,眼眶湿润。他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他凶狠的目光盯着我,眼神深处带着死亡的味道。   白光师父见他也就松手了,白光师父说:“想清楚就好了,你师父我可心疼你了,你也别想着去死了,殉情是最傻的事,当年你师娘死的时候,我也差点跟着去了。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不应该!实在不应该!人生的路那么长,你又是为师的得意门生,你不能让后人给你一个四个字的评价,英年早逝。”   绎心从跪姿变成站姿,他阴森的气息笼罩在我的周围,他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一般,他说:“师父,你说得对,我不能死。”   白光师父脸上的表情好看了几分,“想明白了就好,少綄这孩子也是可惜了。”   提到朝和郡主,绎心对着我的视线就更冷了,都能将人冻成冰。   他踱步到我身边,捡起我脚边的弯刀。就是朝和郡主用来自毁容颜的那把刀,那把刀上还有未干的血迹,绎心端详着上面的学,眸子里的情绪变了很多,有痛有恨还有迷恋。   他五指紧紧握着刀,魔鬼般的语调在我耳边响起,他低声道:“我要杀了你。”   绎心固执的认为是我把一切告诉了朝和郡主,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而朝和郡主又故意将矛头指向我。   我怕的愣在原地,我想起来还有一个白光师父在。于是我赶紧对着白光师父呼救,“师父,你听见了吗?绎心公子说他要杀了我!你要救救我!”   白光师父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噢,为师会给你收尸的。”白光师父说完就去喊人来用水救火了。   真是无情。   我指望不上别人。只能指望我自己了,我在心里盘算着,绎心和我一样在武功上是个废物,所以在这方面我和他半斤八两,我存活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可我忘了,绎心是无量山的徒弟,怎么可能一点武功都不会,他不是赵无极那样的顶尖高手,但是对付我,他既然能说出那样的话。就肯定是能做到的。   我试图跟他讲道理,我说:“你杀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不但云闻不会放过你,就连赵无极也不会轻易饶了你!”   他似乎被我的话打动了,握着刀的手松了松,我接着说:“我向你发誓。那些事绝对不是我告诉朝和郡主的,你不是一向都很冷静吗?你要以大局为重,你想想你远大的抱负。”我突然间灵光一现,我说:“你的手不是一直都干净的吗!?不要因为我脏了你的手。”   我几乎把能说的话都说了。   绎心好像不怎么买帐,他扬了扬嘴角,冷声道:“可我今天想杀了你,你要是变成了一具尸体,我的心情才会好上一分,你死了,我才能安慰自己。还有我这一次就是不想以大局为重怎么样?云闻和赵无极?呵呵,我根本也不怕他们,要死当然是送你们一起去死,省的你黄泉路上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你想想朝和郡主,她的死就是因为你生前没有积德,她死后你还要这样,你觉得她能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吗?”   我一说到朝和郡主死了的事情,绎心就更咬牙切齿了,他将刀抵在我的脖子上,自欺欺人道:“少綄没死!你不要诅咒她!”   那边的火已经被灭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被烧的漆黑的木炭,我指了指那里,我说:“你别骗人也别骗你自己,你怪我泄露了秘密,可本来就是你自己行为不端,要死的首当其冲也是你自己!朝和郡主还在底下等你呢!!”   绎心不愿意继续跟我废话,他扬起刀就要落在我身上,我虽然吃了解药,但是没他这个变态恢复的快,我跑的不利索,刀就要砍下来的时候,我听见了一道声音。   是赵无极的,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调,将绎心手上的刀打落,“哟,咋们高洁的绎心公子居然也有杀人的一天,小七儿,你是造了什么孽哟!”   我从未觉得赵无极的声音如此好听过,我迅速的躲在他身后,保命为上。   于此同时,白光师父顶着一张乌黑的脸到我们面前,他捧着一堆骨头,对绎心说:“徒儿,你过来看看少綄。”   朝和郡主的情况比我想的好一点,没烧成一把灰,而是一堆骨头。 ☆、第一百零五章 贪生怕死   绎心的眼睛死死盯着白光师父手里捧着的那堆骨头,眼里泛着猩红,他指尖颤抖的将那堆骨头接过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白光师父看他一副魔怔的样子,也只是语重心长的劝了他几句,“好徒儿,人死不能复生,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少绾为什么寻死我也不问了,只是,你要知道她既然去了,你就不能一直这样执迷不悟。”   绎心没有说话,反而是站在我一旁赵无极嘲讽道:“我的好师父啊,一大把年纪了还在这做梦呢?你劝绎心这只白眼狼,你这是对狼弹琴啊。还有少绾也算是我的小师妹,你的女弟子,啧啧,她就这么被活活烧死了,你也不管?”   白光师父目光转向赵无极。嘴角咧开,眉开眼笑,扑上赵无极的身子,“无极心肝宝贝,这么多天终于见到你了,为师想到心都疼,来来来,给师父亲一亲。”说着便把嘴往赵无极的脸上凑。   赵无极嫌恶的看着白光师父,然后伸手拦住了白光师父凑上来的头,“师父,你太恶心了。”   白光师父捂着胸口,一副我中箭了的样子,“无极小心肝,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师父我?噢!我的心好疼好疼。”   我惊呆了,从来没有见过白光师父这样的模样,他在我面前都是冷酷无情的,或者说是对稀奇古怪的生物极感兴趣的怪人,这反差也太大了。   赵无极黑着一张脸,忍下脾气说:“师父,小矮子在后山发现了一条大白蛇,你再不去看看,那条大白蛇估计就让小矮子下锅炖汤喝了。”   一听见大白蛇,白光师父的眼睛都亮了,他说:“大白蛇?哎哟,为师最喜欢滑滑腻腻的大白蛇了!小矮子那个小畜生要是敢给炖了,为师就把他给炖了!”   他又问赵无极,“大白蛇在哪呢?”   赵无极吐字道:“后山。”   白光师父立马就飞走了,我转过脸有点担心小矮子,我说:“小矮子的小身板,能对付得了大白蛇?”   赵无极笑出一口大白牙,“本座骗人的。”   “你连你师父都骗?”   “不然呢?等着他扑到本座怀里来?”他话锋一转,笑的春心荡漾,他对静默着的绎心说:“恶人自有天收,这句话怎么搁你身上就不适用呢?分明是你造的孽做的恶,怎么就报复到我们可怜的少绾身上呢?要你师兄我说。少绾死的时候就该把你也带上,你说说心狠手辣,活在世上也是一个祸害!”   绎心抬起一直低垂着的头,眼神冰凉,勾唇道:“师兄,你不提少绾还好,你提了少绾我就更要杀你身边的人,我就是个祸害怎么样?你都这样说,我就更要当一个祸害了。”   绎心嘴里赵无极身边的那个人就是我,我很无辜。绎心就是死盯着我不放了,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就看向绎心手里的那堆骨头,想到朝和郡主,我就替她不值,我毫无惧意的对上绎心的眼。“朝和郡主说了她在底下等你,你是说她死了你也活不下去吗?怎么?你自己说过的话你自己都忘了?或者说你就是一个言而无信、贪生怕死的小人!”   赵无极挡在我的身前,绎心看着我的眼神仿佛要杀死我,他说:“没错,我做不到陪她一起去死。可是我活着我可以替她报仇,如果不是因为你,她就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们的关系!她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和我永远的形影不离,她会爱上我,会陪着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也会让你尝尝永失所爱的滋味!”   我不得不将绎心的话放在心上,一个心计谋略上佳的人成为我这辈子的敌人,这对我真是一件难过的事。   我回嘴,“你把过错都推到我身上?明明是你的错。你还推卸?是你的偏执,你口中所谓的爱害死了朝和郡主,在你知道朝和郡主是你亲妹妹的时候,你就该知道,她承受不起,不只是她承受不起,这个世界上都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起这样的爱!我刚刚说错了,你不配陪着朝和郡主一起去死!”   赵无极看着我们两个唇枪舌战,但是他的焦点显然和我不一样,他眯着眼盯着我。“亲妹妹?少绾和绎心是兄妹?”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必要瞒着赵无极,我冷笑说:“朝和郡主是前皇后的女儿。”   赵无极的脸色深不可测,他的眼神落在绎心的手上,过了半晌。他才缓缓的说:“绎心,你真是禽兽不如,自己的亲妹妹也不放过,本座还很奇怪,少绾怎么说死就死,也是,被你逼成这样,除了去死,也没有别的好下场了,你不是一向都很聪明吗?今天这样的局面你算到了吗?”   他停了一会,接着说:“原本本座也打算和你桥归桥,路归路,可是本座一回到无量山,就想到陆师父的死,这样一想。本座就觉得和你作对也是应该的,你之前夺走了无量山,可本座一回来,无量山就又归本座了,若不是白光师父护着你。本座早把你扔下山了。”   绎心笑的渗人,“师兄,话不要说的太满,无量山是谁的不是由你说了算,我虽然是你的师弟。可我也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上元国的皇帝,民不与官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赵无极突然扬起手一掌打上绎心的胸口,绎心被打的摔出几米远。可他手里的尸骨还护的好好的,赵无极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蹲下身子,用手指扣上绎心的手腕,指尖用力,绎心疼得松手,朝和郡主的尸骨就落在赵无极的手里。   绎心的嘴唇都是惨白的,他说:“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赵无极嗤笑一声,“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我跟前皇后的深仇大恨吗?少绾既然的是她的女儿那么死了就不可惜,挫骨扬灰也是本座这个师兄对她手下留情了。”   我见状,暗道不好,赵无极有多恨前皇后我是亲眼见过的,迁怒与朝和郡主也是在常理之中。   我跑上前。拽着赵无极的袖子,我说:“她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做什么?”   赵无极用他的动作回答了我,在我的面前,不对他应当是在绎心的眼皮底下。用内力将尸骨捻成了灰,然后赵无极扬手一把将灰洒在空中,飘飘散散的灰尘自空中慢慢的落下,就像是春天的飘絮一般,美丽而又凄凉。   赵无极发起狠来,一点也不输绎心。   他神色认真的看着绎心满脸的痛苦,他轻轻地说:“这是她的下场,也将会是你的下场。”   绎心先是大笑,随后又痛哭失声,最后他厉声道:“江恒!江恒!算你狠!”   他喊了江恒。不是赵无极也不是师兄。   赵无极没有理他,绷着一张脸站起来,他站在原地很久,身姿挺拔就像一棵不倒的常青树,我看不懂他在想什么。很久之后,他才拽着我的手,带我一起离开。   我的手被包在赵无极的掌心里,我说:“朝和郡主是无辜的,死者为大,你今天这样做的确很过分,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同情绎心,你的确是让他痛苦了,可是你伤害了朝和郡主。”   他脚步微顿,低头,犀利的眸子对着我,他说:“你和朝和郡主是好朋友,可本座和她不是这种关系,本座不过分,因为本座站的和她是敌对的位置,和你不一样。”   “你想想每个人若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办事,那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是对的,大家都是没错的。”   是啊,我们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对的,站在我们自己的角度上,我们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理由的,可一旦角色转换,那对就变成了错。   这个世上,从没有完全的对与错,人的自私,就在于不会为别人着想。   可是,我为什么要替别人着想?   我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绎心, 他还躺在地上,眼眶肿胀,他的手轻轻的在地上拢着散落遍地的骨灰。   他神情虔诚,姿态低微。 ☆、第一百零六章 皇甫言   绎心走了,他是在一个清晨离开的无量山,一个人来,也是一个人离开。   我们都知道,绎心的离开对我们并不是好消息,往往之前越平静,那么之后他掀起的风浪就会越大,不管是我还是赵无极,绎心都不会放过,不过这样也好,我也没打算和绎心善了。   云闻知道朝和郡主自焚的事情绪也没有多大的波动,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绎心有的受了。”   我长叹一口气,“我们也有的受了。”我又问他,“可我到现在也不清楚朝和郡主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我真的很好奇,是谁告诉她的?难道还有别人知道?”   我根本没往云闻身上想,也猜不到会和他有关,云闻拿着书,眼睛落在上面的字上。他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朝和郡主也不傻,或许是绎心自己露出了一些马脚呢?”   我皱眉,“不会,绎心那样滴水不漏的人,绝对不会露马脚,最起码不会再朝和郡主面前露出马脚,还有赵无极,他也是听我说了之后才知道的,从朝和郡主的反应来看,朝和郡主也是在无量山知道的这些事,可无量山没有几个人,我就想不通,难不成是鬼告诉他的?”   云闻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看着我,他眸光一敛,“你就当是鬼告诉她的吧,她既然已经死了,你又何必想那么多?”   我与他直视,“就是她死了,所以我才更难过,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想起以前朝和郡主意气风发的样子,我觉得特别可惜。”   一个人,应当是有自己的归属的,朝和郡主的归属绝不应该是死在这座山里。   云闻走到我身边,眸子里是复杂的光,他一把将我拉进怀里,紧紧的抱着我,他说:“别瞎想了,说不定这个时候她都已经投胎了。”   也是,朝和郡主的葬礼也都过去了好几天了,其实说是葬礼,也不过就是替她设了一个小灵堂,烧了一些纸钱,她的骨灰最终还是被绎心带回皇宫去了。我也不知道绎心花了多长时间才将骨灰从地上给拢起来。   绎心回皇宫后,没有替朝和郡主举行大葬,甚至都没有发丧,也不准有人提这件事,朝和郡主被封为皇后,没有人,就用一件大红的衣袍来代替。   谁都不许提朝和郡主的死,谁也都不敢提。   无量山的日子也依旧那么慢慢悠悠的过着,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一个人死了,或者另一个人的出生儿停止向前的步伐。   云闻的身体恢复的非常快。不得不说无量山真是一个养人的地方,天然优越的环境,加上从白光师父那里偷的药,简直是如有神助。   一般来说我和云闻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吃饭,因为无量山上做饭的就只有白光师父一个。又加上我不敢吃白光师父做的饭菜,所以我和云闻的伙食都是颜渊阁的杀手做的。   我有点心疼他们,堂堂的杀手居然沦落成厨子,但是他们做的饭菜还不是一般的好吃,简直是人间美味。无量山的阵法也没有赵无极说的那么厉害,毕竟我看颜渊阁的人都是来去自如的。   我这几天的食量比之前大了不少,云闻吃饭的时候也不忘了打趣我,他问我,“你最近心情很好?”   我嘴里嚼着一块肉,边吃边摇头,“没有,也没什么能让我高兴的事,心情和平常差不多,怎么这么问?”   他放下筷子。“就是看你这几天吃的很多,还有,你有些不吃的菜,最近好像也没有那么抗拒了。”   他这么一说,我也就这样觉得,我平时不吃的肘子、胡辣汤、这几天都吃了不少,我说:“其实我也没怎么注意,可能最近累了吧?”   云闻默默吃了一口饭,然后喃喃道:“我最近也没把你给累着,那一晚你小日子来了。我也没碰你,你怎么突然就这么累?”   我瞪了他一眼,我说:“我不知道,浑身酸痛就是想睡觉,还有你也别管吃多少了。你先回答我,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莽荒?我听颜渊阁的人说,最近瓦族又死了不少人,而且全都是蛊人杀的。”   我倒不是不想呆在无量山,而是天天伺候赵无极,我真的是很累,这件事我还没让云闻知道,他知道了,估计又是和赵无极一顿打,云闻以前就不是赵无极的对手,现在就更不是了。   云闻回答我,“恩,颜渊阁的人告诉你的?嘴巴这么不严实,看来我要整顿整顿他们了。”   不是颜渊阁的人嘴巴不严实,相反我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他们嘴里撬出消息的。简单来说,就是色诱,当然不是“那种”色诱了,我是学了赵无极之前那招,不告诉我。我就脱衣服,我当然不会真的脱,只是象征性的威胁。   我说:“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他往我的碗里夹了一块肉,笑着说:“我怕你着急,再等半个月我们就出发。我们去北元国。”   我不解道:“蛊人出现在莽荒,为什么要去北元国?”   “要去莽荒必须要经过北元国,莽荒在北元国以北,而且,皇甫言托人给我带过消息。他想让我去帮他。”   我对皇甫言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云闻出征的时候,我曾听他说起过。   “皇甫言找你做什么?”   “皇甫言在北元国的夺嫡之争中取胜,一跃成为新的国主,新帝要面临的内忧外患,都够他折腾几年了,皇甫言冷静著称,这一次他找我是为了同绎心较量,他得到消息,绎心要与北元国开战。”   我理清了思路,我说:“所以,他给你允诺了,你帮他同绎心打仗,赢了,你就能重新回到皇帝的位置。输了你也没有什么损失。”   “对,可是他不知道我现在一点都不稀罕皇帝的位置。”   我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北元国?”   云闻嘴角微微吊起,他说:“可我稀罕将绎心杀死在战场上,还有啊,北元国也有蛊人。不仅是北元国,上元国也出现了,所以,这里面还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云闻说的话也就是说这些蛊人不只是针对瓦族,而是所有的国家,那么操纵蛊人的人,只有一个目的,他想靠这些蛊人来统治整个天下!   我惊出一身的冷汗,我说:“我能肯定的是,操纵蛊人的人一定南诏皇族。”   云闻突然问我。“你父亲有没有什么亲兄弟?”   我想了想说:“有的,我还有一个二叔。”   云闻接着问:“那你的二叔也死了吗?”   我以为他将怀疑的人选放在了我二叔的身上,我说:“不会是二叔,二叔不会医蛊,而且我二叔是个将军。燕离屠城那天,我二叔是带着一批军队走得,后来有人带来消息,说他们失踪了,失踪了多半代表着死,你问这些做什么?”   云闻沉着眉眼,“没什么,随口一问。”   饱暖思淫欲,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吃好饭之后,云闻又在我背后蹭啊蹭,我被他磨的受不了了,怕他不相信,我还说了三遍,“我很累了,很累,真的很累。”   他罔若未闻,继续手继续在我身上乱动着,他声音沙哑:“我不累。”   我在心里流眼泪,云闻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怎么突然间就喜欢上做这种事了?难道说男人都是这样的吗?我其实也没有很抗拒这种事,只是做多了伤身啊!而且我是真的累。   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半推半就的也随着他的心意来了。   没想到,我再一次流血了。   云闻倒没有黑脸,他反而目光深沉的看着我说:“你的小日子不死刚刚才来过?”   我说:“没有,上一次不是,这一次估计也不是。”   云闻点头,眼睛里浮着一些耀眼的光,他的声音柔柔的,他问:“小七,你是不是怀孕了?” ☆、第一百零六章 你也想生?   他问我是不是怀孕了?我一愣,没反应过来,回想起最近我身体的反应,我好像是有怀孕的可能。   我呆呆的看着他,我说:“我不知道。”   云闻轻轻握上我的手,声音如清泉般悦耳,他说:“你自己懂医,自己给自己号号脉。”   我的内心涌起一股惧意,十之八九我是怀孕了,可猜测和落实是不一样的。我在云闻的注视下,慢慢的给自己把脉,搭上自己脉搏的那一刻,我的心沉了下来。   是喜脉。   云闻看着我的脸色,也猜不出来是什么情况,他问我,“怎么样?”   我动了动唇,轻轻说出那几个字,我说:“我怀孕了。”   云闻似乎松了一口气,他比我想的要镇静,他说:“等你生完孩子,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我扑在他怀里,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个好消息吗?我并不能确定。   在我们没有生根落叶之前,孩子是累赘,是包袱,同样也是希望,可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保护好他,或者是我有没有准备好成为一个母亲。   我和云闻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去做,我真的怕。这个孩子我们要不起,但是如果要我朝和郡主一样,用一碗药将他扼杀,我也是做不到的。   我的声音有些低落,我说:“等到我生完孩子。北元国和上元国早就开战了,蛊人的事也还没有弄清楚,我们不能等那么久。”   时间经不起等,我和云闻不能坐以待毙。   云闻说:“急什么?该来的都会来,该死的也都会死。”   那个该死的就是指绎心了。   “你不急我急!蛊人的事没有弄清楚,别的事我也就根本没有心思去做。”   云闻问了一个让我噤声的问题,他问:“你会打掉他吗?”   我沉默,然后说:“不会,我不会。”   他接话,“你就算说会,我也不会答应你。”他又问:“那你想怎么打算?”   我想了想,接着说:“半个月,等你半个月出关之后,我们就离开,原本打算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你担心的事,我不会让它发生的,你有多害怕我就有多害怕。”   云闻扯了扯嘴角。“你既然知道我害怕,为什么不肯听我的?我要的是万无一失,不是险中求胜,你曾经跟我说过,我们输不起,现在我也告诉你,我也输不起,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想过我吗?我估计虽然不喜欢无量山,但是,我不能否认无量山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一旦出了无量山,我们要面对的就是千军万马。”   最后他说:“我也怕,我护不住你。”   他说的都有道理,可我也不是在任性,我说:“我们不可能躲在无量山一辈子。早晚都是要出去的,有些事情我们不能躲避。”   他的脸贴着我的脸,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肚子,他温热的气息洒在我耳边,他的声音就如孩童一般脆弱。他说:“我怕,我就是想躲了,我碎尸万段了都没关系,可你不能出事。”   我摸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久久无言。   太重感情不是好事,就好比绎心,他走了极端,就是因为太爱,如今我隐隐在云闻身上看见了这样的影子,我当然不是说云闻也会走上绎心一样的路。我担心的是云闻会为了他对我的情谊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顾,到那种时候,他就会成为束手无策的人。   我怀孕的事第二天整个无量山的人都知道了,虽然无量山一共也才十几个人。   怀孕这种事是瞒不住的,云闻也没想着瞒,他很大方的先告诉了小矮子,为什么?他只是想从小矮子的嘴传到赵无极的耳朵里而已。   他晃晃悠悠的走到小矮子的面前,他难得的对小矮子笑笑,“你过来。”   小矮子心里委屈的眼泪都要出来的。他只是出来给白光师父拿酱油,怎么会想到遇见这尊大佛,虽说云闻没了武功,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不敢不听云闻的。   他乖乖的站在云闻眼皮底下。低着头。   云闻睨了他一眼,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小矮子腹诽,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啊!   “您说。”   云闻看透他在想什么。不动声色的笑笑,“小七怀孕了。”   “噢……什么!!小七姑娘怀孕了!”   云闻挑眉,“千万不要告诉第三个人。”   小矮子的头如同拨浪鼓一般点着,“我不说,你别杀我。”   云闻侧过身。没理他,目地达到就自己走了。   小矮子见他走远,对着空气踹了一脚,“啊呸!我不告诉别人才怪呢!首先我就得告诉我师父,我可怜的师父啊!小七姑娘都怀孕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她啊!”   小矮子蹦哒着到了赵无极的房间里,他装模作样的敲了敲门,“师父,你在不在呀?”   赵无极吭了一声,“有事就滚进来。为师可没有教过你进门要敲门!”   小矮子推开门,笑眯眯的对着赵无极,“师父,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赵无极用眼神瞥他,“有屁就放。”   小矮子用了东直门常用的话。“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师父你想先听哪一个?”   赵无极手里在把玩着从白光师父那里偷来的蛇,他温和的对小矮子一笑,“你是想死呢?还是想死呢?”   小矮子娇羞一笑,“师父,你真讨厌,我都没得选。”   赵无极显然没有了好耐心,他将蛇扔到地上,“不说就给为师滚!”   小矮子撅嘴,声音小小的。有点让人听不清,“小七姑娘怀孕了。”   “你再说一遍,为师刚刚以为自己聋了。”   小矮子一鼓作气,用最大的声音吼了出来,“师父。小七姑娘怀孕啦!”   赵无极掌风一扫,还在地上爬啊爬的蛇瞬间就碎成了几段,“谁告诉你的?”   小矮子有点害怕这样的赵无极,他担心他会不会和那条蛇一个下场?   他吞了吞口水,“六殿下。”   赵无极凛冽的眼神往他身上一扫。小矮子立马改口,“六殿下那个贱人说的。”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赵无极咬牙切齿道:“你也知道他是个贱人,他的话你也信?”   小矮子不解,“师父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赵无极竭力否认,“为师没有,再说一遍,为!师!没!有!”   小矮子觉得自己难得聪明了一回,他师父这样明显是生气了嘛,于是他问:“师父你是不是也想生孩子了?”   赵无极咬牙:“生孩子?”   “对呀,师父。您就别想了,您虽然生不了但是您可以抱养一个。”   小矮子被一掌拍了出去。   赵无极一个人现在房间里,手按着桌子的两边,他只觉得自己胸腔的气血翻涌着。   半晌之后,他缓和过来。推开门就看见倒在院子里的小矮子,他说:“下次这种事永远不要跟你师父我说!”   小矮子坚定的认为,他师父一定是嫉妒,事实上,他师父的确是嫉妒。   赵无极是来找我了,但是在路上他碰到了一直等着他的云闻。   云闻心情大好,他坐在树上,看着底下黑着脸的赵无极,心情就更好了。   他说:“赵公公,你看起来有点凶啊!”   赵无极勾唇。笑容冰凉,“本座一直都是凶的,不过本座也分人,有些贱人本座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云闻从树上跳下来,“公公火气很大啊,不过我就要当父亲了。”   赵无极笑不出来了,他恶意的说了一句,“孩子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其实这句话也就是故意来堵云闻的心的,不过没什么用。   还能是谁的?除了云闻,没有别人。 ☆、第一百零七章 我不会死!   云闻和赵无极不见面就还好,一见面两人就是水火不容,你一刀我一枪的,逮到机会两人就把对方往死里弄,原因是,赵无极看不顺眼云闻,同样的云闻也看不顺眼赵无极。   赵无极那句话一说出来,云闻一点都不生气,他认为只是一个独身老男人的一种嫉妒,他说:“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孩子当然是我的,你要是也想要一个孩子,自己生去!”末了又加上一句,“我忘了,你现在能不能生出来都是个问题,还有啊,你年纪也大了,身体也要悠着点。”   云闻说个不停,“虽然我怎么喜欢你,但是我还是很可怜你的,你要是真的想当父亲,我可以让我以后的孩子,认你做干爹。”   赵无极不知怎么脑海里就飘过来四个字,认贼作父。   还有当干爹?谁稀罕?!   赵无极觉得自己心里憋着一口气,硬是出不来,不过在敌人面前,还是在最讨厌的敌人面前,他还要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笑了笑说:“本座这是在好心好意提醒你,毕竟和她在一起过的人不止你一个。你应该知道的吧,她的第一个男人不是你。”   赵无极就是喜欢拿话来中伤云闻,礼尚往来,他将当初我和他的那段不情愿,拿来当谈资。耀武扬威,如果我当时在场的话一定会把自己脚上的鞋脱下来扔他脸上。   云闻顿了一下,不过片刻就又恢复了笑容,他轻轻说:“谁在乎那些?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人是我,我是他的男人,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而你只是一个逼迫别人的下作的小人。”   赵无极听见“逼迫”那两个字,脸色就更不好看了,他说:“小人?你别忘了,你现在住的地方可是本座的地盘,你信不信,你出了无量山,不用几日就会被绎心的人砍死!”   云闻也不甘示弱,“这不是有你吗?要死也是你先死,碰朝和郡主尸骨的人可不是我,绎心现在想要对付的人也不应该是我。”话锋一转,他又说:“我住在无量山,是拿陆浅浅跟你换的,这是平等的交易,你应该很宝贝陆浅浅的骨灰吧?”   赵无极眯眼盯着他。“你放心,绎心就算是对付本座,本座也活的比你长,还有浅浅的骨灰本座当然是宝贝的不得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云闻故意刺激他,“我每晚都抱着小七睡,我就很好奇你是抱着陆浅浅的骨灰盒睡,还是小矮子睡?”   赵无极联想了一下他抱着小矮子睡觉的画面,心里一阵恶心,他说:“你管得着吗?本座是当然要和浅浅形影不离了。我和浅浅之间的感情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懂的,你呀,活的太阴暗,怎么会明白男女之情的美妙之处呢?你别在本座面前嘚瑟,等以后你就会嫌弃人老珠黄的小七儿。可本座和浅浅不同,浅浅虽然死了,但是她也永远活在本座心中,这样隔着生与死的感情才够深刻!你永远都不会懂!”   云闻想到赵无极每天晚上抱着前皇后的骨灰入睡,再看赵无极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他真的很想笑,可他忍住了,一旦笑的太夸张,赵无极那种人精一猜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于是云闻绷着一张脸,假装心情被破坏了的样子,他说:“我不需要懂,我就指望着自己一辈子都不要懂这种感觉,我还是比较喜欢活在身边的,而不是活在心里,我真是有点同情公公。平常人家都是抱着妻子孩子过一生,而公公你要抱着骨灰盒过一生。”   赵无极咬牙,“不用同情,本座好的很。”   云闻接连的问:“生与死的感情能生孩子吗?”   “.......”   “生与死的感情能做男女之事吗?”   赵无极忍不可忍,“你就不能换一句话说吗?”   云闻点头,声音笃定,“当然,你方才走过来的方向,是小七住的地方吧?你想去找她。”   赵无极冷笑连连,“整个无量山都是本座的。本座想去哪里去哪里,你没资格管,没错,本座听到这么大的喜事,不去祝贺一下小七儿都说不过去。再加上本座和小七儿非同一般的关系,就更要去好好问候问候了,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吧?看一眼都不准。”   云闻笑的风轻云淡,“对,我就是很不情愿你去看他。谁知道你这样的变态会做些什么呢?说不定你会害她呢?女人的嫉妒心固然可怕,可是男人的嫉妒心更可怕,这个道理公公你应该比我理解的更深刻!”   赵无极眸光一沉,眉宇之间有一股黑气笼罩着,他说:“不情愿和不让是两回事。你在这就是为了拦本座?可是你拦不住,以前你用十成的功力和本座打都不见得能赢,如今你功力恢复不及三成,就更不可能赢了,本座若是你早就夹着尾巴逃走了。”   云闻反唇相讥。“可我不是你,我今天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你,肯定是有些话要提醒你。”   在赵无极面前炫耀是一个目的,但是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他盯着赵无极。缓缓开腔道:“你该知道的,你没救了。”庆元帝的毒无解,白光师父能做的只是延长他的命,他泡了这么多天的药草,也是无济于事。   赵无极转着自己拇指上的扳指。沉着眼,低声问:“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云闻扬唇一笑,“我想说,你死后无量山有八成的可能是要重新回到绎心的手中,绎心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了解,所以我想与其你将无量山送给绎心,倒不如留给我。”   赵无极若有所思,笑了笑说:“你和绎心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和他半斤八两而已,你想劝我把无量山留给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你又从哪里来的自信本座会答应你呢?”   云闻向前走了一步,扯动嘴角道:“无量山落在绎心手里只有两种下场,一是从今往后就为朝廷所用,还有一个就是无量山地位就会从江湖之中堕落,只会有越来越多的士人来无量山。你是无量山的大徒弟,你应该也不想无量山越来越不济。”   赵无极摸了摸下巴,接着问:“你分析的确很对,可是本座怎么知道无量山给了你,会比给绎心要好?”   云闻嘴角的笑容有点僵了。他说:“给了我,我会把无量山发扬光大,我看你也挺讨厌绎心的,等你死后我也能用无量山给绎心使绊子,你觉得怎么呢?”   “什么怎么样?”   “把无量山给我。”   赵无极心里很惆怅,什么时候云闻也变得这么天真了?他轻笑一声说:“你说的很吸引人,本座已经动心了,况且本座对无量山归谁这件事也不是很伤心,谁有本事就是谁的,你本事这么高。除了你也确实也没有别人可以胜任。”   “你答应了?”云闻问,原本他还以为要耗费不小的力气,每一次同赵无极的谈判都要伤筋动脑。   赵无极吐出两个字,“没门?”   云闻黑了脸,“你耍我?”他费了这么多口舌。赵无极问了这么多,竟然还是不答应,摆明了是把他当成猴子在逗弄。   赵无极也没否认,“本座就是喜欢看你胸有成竹最后又落空的样子,你知道吗?你方才所做的所有假设都在一个条件下才能成立,那就是本座会死。”他换了一种气息,“可是,谁告诉你,本座会死?毒确实无解,那就不解了。活下去的办法有很多。”   云闻问:“什么办法?”   赵无极对云闻轻声说了几个字,云闻的脸色渐次白了。 ☆、第一百零九章 成魔   我并不知道赵无极跟云闻说了什么,都能让云闻白了脸。   云闻向后退了一步,喃喃道:“你疯了?”   赵无极丝毫不在意,眼睛里闪着妖异的光,他说:“我不过是想活下去,人贪生怕死不是很正常吗?就连绎心也没办法陪着朝和郡主一块去死,凭什么我有生的机会还不活下去?我方才跟你说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等你知道了所有,恐怕就不只是震惊那么简单了。”   云闻的下颚紧绷着,他说:“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不怕我知道了这些,会迫不及待的杀了你吗?”   赵无极觉得心情好上了几分,他就喜欢云闻这种样子,让你傲气!怎么着你也有怕的一天?   他说:“我既然说了,就不怕你知道,你杀我?来不及了。我已经在成魔的道路上一去不返了。”   赵无极的毒无解,他想活只能用以毒攻毒的办法,其实我还不够细心,如果我观察的足够细致,就会发现他在泡药草的时候就已经不对劲了。   白光师父的医术好。但是毒术更好,他整天钻研一些被禁的毒术,其中最为恶毒也是出名的就是一种叫壬辰鬼的毒术,能让一个人变的无比强大,同样的这个人就不在是人。而会成为魔。   当然不是真正的魔,而是那个人会变得同魔鬼一般可怕、残忍、血腥。   所以说,很早以前就有这样的传言,南诏蛊人,蛮荒魔人。   至于白光师父为什么会蛮荒的禁术,并不奇怪,因为白光师父是蛮荒人,不过这些事我都不知道而已。   太阳越升越高,时辰已经不早了,云闻要去闭关的时间也快要到了,云闻走之前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怪物,你最终都是要死在我的手上的。”   回答云闻的是赵无极猖狂的笑声,赵无极那双魅惑人的眸子渐渐变得冰冷,他冷哼一声,心底是彻骨的冰凉,就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他的人生,会比他想象中还要不堪!   他目光犀利,成了魔又如何?只要能活下去,能将他不喜的人,他恨得人通通杀光,就行了!他也想当个好人!是这个世界不让!你弱你就活该被欺负!你弱你就活该先死!   赵无极跟云闻斗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小矮子已经抢占先机来找我了。   我和小矮子大眼瞪小眼的坐在一起,他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肚子,他的眼睛亮闪闪的,他问我,“小七姑娘,你的肚子里真的有个小宝宝了吗?”   我点头,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回他的话了,我说:“对。有小宝宝了。”   小矮子很好奇,伸手想摸摸我的肚子,不过他虽然有时候没脑子,但是这个时候他还是懂得男女有别的,又硬生生的将手收回去了,他说:“小七姑娘,你肚子里都有小宝宝了,肚子沉不沉?你还能站起来吗?”   面对他这一连串的问题,我虽然无奈,但还是很耐心的回答他的。“不沉,你放心,我好好的,小宝宝也会好好的。”   我为什么愿意和小矮子相处?可能原因和赵无极是一样的,他身上有纯粹的善意。他问我这些问题的时候,我也能感觉到他是为我开心,也是真的在关心我。   小矮子还是有很多问题,他接着问:“那小宝宝什么时候能生出来?我到时候能抱抱他吗?他会不会喜欢我?”   我喝了一口水,我说:“等几个月吧。他会喜欢你的。”   如果他能平安的出生,他一定会喜欢你的,我会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教给他,我会给他这个世上最大的善意,我会让他学会做一个好人。   小矮子托着头,笑出一口大白牙,他说:“真好,难怪我师父也想生呢!”   我一口水喷出来,我问:“你师父想生孩子?”   他点头。   我弯了弯嘴角,声音特别小。我说:“你师父想生都生不出来。”他一个男人,怎么生?   小矮子没听清,问我,“小七姑娘,你说什么?”   我端庄一笑。“我说,你师父人真好。”   我话音刚落,赵无极的脚就迈进来了,他的声音像是天山而来般的深远,他说:“本座的好你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赵无极,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捂着肚子,显然我这个动作也被收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神就更冷了,他勾唇对我嘲讽的笑道:“果然当了母亲。人都变了个样了。”   赵无极的嘲讽小矮子没听出来,他傻傻的问了一句,“怎么变了个样了?师父我怎么没看出来?”   赵无极一本正经道:“变丑了,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小矮子想都没想,“没有啊。”   我感激的看了一眼小矮子,平时真是没白对你好啊!果然付出多少,回报多少啊!   我哪里知道小矮子下一句话就将我的心伤的粉碎。   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我,他说:“小七姑娘一直都是丑的啊!”   去死!   赵无极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他摸了摸小矮子的头,“真是为师的好徒儿。”   不是我中伤小矮子,赵无极摸着小矮子的时候,小矮子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越看越像守在无量山大门的那条大黄狗。   我真是一点都不待见赵无极,我想问问他,经常阴魂不散的出现在我面前到底什么意思?就不能让我清静清静吗?   我很委婉的表达了这个意思。我说:“我累了困了想睡觉了。”   赵无极一动不动。   我咬牙,加大了声音,“我累了!困了!想睡觉了!”   赵无极依旧一动不动。   我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在一旁的小矮子替我说了话。“小七姑娘,我们听见了,你累了困了想睡觉了。”   对小矮子我就没有那么客气了,我就是欺软怕硬,我眯着眼盯着他。“都听见了还不走?”   小矮子很乖很听话,摸摸鼻子道:“噢,那我走了。”   小矮子走后,我以为赵无极是有这样的觉悟离开的,但是他的脸皮真是厚如城墙。   他还是一动不动,压根没打算离开。   我忍不了了,我说:“赵无极,我这么明显的赶你走你听不出来吗?”   赵无极自顾自的坐下来,“听出来了。”   我冷笑,“听出来你还不走?”   赵无极自饮自酌,“本座为什么要走?茶都没喝,话都没说,就想让本座走?”   我抚额,“那你想说什么?你说着,我听。”   他眉目之间的阴沉之气越来越重。他问我,“你怀孕了?”   我心里一沉,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问他,“你又想做什么?”   赵无极说:“你也知道本座想做些什么。只是关心关心你,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对,我怀孕了,所以你能放过我了吗?”   我等了很久,才看见赵无极慢慢抬起头,他的一双眸子对上我,他轻轻的声音,像鬼魅一般纠缠着我,他说:“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我大吃一惊,手一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壶,瓷片碎了一地,拼都不拼不起来,我吃惊的原因不是赵无极的说的话,而是赵无极那双眸子。   他的眸子啊,那双曾经看过我无数遍的深眸。此时此刻居然是红色的。   赵无极的瞳孔的颜色变红了,是那种浅浅的红色,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妖异,雪白的面容,乌黑的头发,加上他妖邪的目光,我很害怕。   他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我一步步向后退,我说:“赵无极,我饿了,你能不能去白光师父哪里帮我弄点饭菜来?” ☆、第一百一十章 你是我的   我说那句话不过是想激走赵无极,他现在的神情太慎人了,我怕他会对我做些什么。   我下定决心,只要他一走我就把门关的死死的,再也不让赵无极进来。   赵无极对我点头,红色瞳孔怎么看怎么幽深,他说:“可以。”   我松了一口气,用眼神示意他,既然可以,那你走啊!赶紧走啊!   可赵无极还是雷打不动的坐在原地,他抿了一口茶水,拍了拍板凳,“坐啊,一起喝。”   我坐了下来,“你不是答应帮我去白光师父那里弄些饭菜吗?怎么还不去?你是后悔了吗?”   “本座是答应了。可是没答应什么时候去啊。”   我的手紧张的揪着自己桌子底下的衣服,既然赶不走,那还不如坦然面对,我问:“你来看我不会有什么事吧?”   赵无极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我无所遁形。他说:“对,本座听说你怀孕了,特地过来看看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我看着他那双眸子,就是很想问他,但我又不敢开口文,我说:“你的祝福我收到了,谢谢你。”   赵无极会知道我怀孕了,一定是小矮子告诉他的。   赵无极嗤笑一声,“本座可没说要祝福你。你明明知道本座喜欢你,为什么不肯正视呢?本座不求你能如本座爱你一般爱本座,可你也不能装作都不知道吧?”   我低垂眼眸,我说:“早在上元国皇宫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不要身上耗费太长的时间,我的确不敢正视你的感情,因为你的爱并不纯粹,你敢说你分的清,你爱的是我这张酷似浅浅的脸,还是真的爱我这个人。”   赵无极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本座记得本座在第一次拥有你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本座没瞎,分的清谁是谁,你拿这种借口不合适,也没有用。”   我站起来,“可我不爱你。”   赵无极沉默了好一会,才抬头望着我,轻启唇角道:“以前本座认为两厢情愿还是很重要的,可现在本座不那么认为了,本座也能理解绎心了,不爱又如何?只要你人在,不就什么都好了。”   我警惕,“你不要疯癫了。”   学谁不好。偏要去学绎心!   赵无极也站起身,他的脚步一点点向前逼近,他的身子一点点向我靠拢,他说:“你看见了吧?”   我呆愣,“什么?”   赵无极笑着说:“本座的眼睛,不对,是本座的瞳孔变红了,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我深吸一口气,我以为赵无极自己是不知道的,但我没想到他自己是清楚的。   “我说我想知道。你会告诉我吗?”   他的身子离我很近很近了,他的笑容扩大了几分,“不会,至少现在不是好时机告诉你,本座问这话的意思是。本座已经变了,你知道本座之前有多迁就你吗?如今不想这样了。”   我退无可退,再往后就要倒在床上了,我装腔作势道:“赵无极,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你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就是吓我吗?我告诉你!我不怕!”   他的手开始触碰我的脸,他轻声呢喃,“你为什么不肯爱本座?你为什么不肯陪本座?你知道吗?没有得到你的爱之前,本座都舍不得死。”   我抓住他的手,我开始放软语气。“会有人陪着你的,只是那个人不是我,我们之间没有缘分,赵无极,如果一开始我进宫的时候,你对我好点,说不定我会爱上你,可是已经成了今天这样了,你就放下吧,你就当从来没遇见过我,好不好?”   他反手抓着我的手腕,用了点力,我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狠声道:“不好!!本座告诉你!本座受不了了!本座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你想跑?想云闻双宿双飞?你们做梦!”   他说着就张开嘴,用力的将我揽进怀里,像是要融入血骨一般,他锋利的牙齿咬上我的脖子,我疼的叫出声来,他依然不管不顾,知道他的嘴巴里有了血的腥味,他从松口。   我推不开他,我们几乎是脸贴着脸,他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还喷在我的皮肤上,他说:“疼吗?”   我红着一双眼瞪着他,我说:“你让我咬一口,你看看疼不疼?”   赵无极咧嘴一笑,笑容里少了几分不怀好意的算计,他将脖子凑上来,笑着说:“你来咬啊,这种疼本座愿意来上几千几万次。”   我不说话,别过脸,不想理他。   他不依不饶,我不说话,他就接着咬我,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了许多印记,我知道他是不达目地誓不罢休。   我不情不愿道:“疼!我疼!疼死了!你满意了?”   赵无极敛着情绪,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他一字一句道:“疼了才长记性!”   “赵无极。你想要我怎么样?”我问。   他痴缠的眸光锁着我,他说:“留在本座身边吧。”   我冷笑,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赵无极,我一路走过来,你几乎什么都清楚,你今天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很可笑吗?在你对我那样的事情之后!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弃云闻而选择你?”   如果,将来我和云闻不能长久,我的目光也永远不会放在赵无极身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喜欢上一个曾经如此粗暴的对待过自己的人。   赵无极显然知道我说的是他强暴我的事,他凉薄的唇角覆在我的耳边,他的手掌控着我的腰,他清冷的声音比寒冬还要寂寞,他说:“本座最不后悔就是那件事,本座是第一个得到你的人,本座和你应该才要长久。”   他的唇慢慢的从我的耳边移到我的脸颊,他唇角落下的地方也是冰冰凉凉的,我想退,但是他的掌控力太强大了,我根本动不了。   赵无极越来越深不可测,等到他亲够了,才停下来。我用手狠狠的擦了他触碰过的地方,我问:“你想和我在一起?”   他点头,“对,你同意吗?”   我不能直白的说,“如果你继续对我做这些事。我就不会同意了。”   赵无极不在乎的耸肩,“你同不同意,不重要。”   我的手放在小腹上,提起了那个最重要的问题,我说:“你也说了我怀孕了。一个有别人身孕的女人,你还要吗?你愿意替云闻养孩子?你要是愿意,我当然没意见。”   不过老实说,我真怕他说他愿意。   赵无极挑起一抹笑,“也是。你都怀了别人的孩子了,本座要是一意孤行,好像是有点吃亏。”   我在心里骂道,你也知道你是一意孤行啊!   我假装咳嗽两声,然后动了动身躯。想从赵无极的桎梏中逃脱出来,他的手霸占着我的腰,他给了我一个狠厉的眼神,意思大概是,你再动一下。试试看。   看到赵无极的瞳孔我就不敢造次了,我说:“你能不能先松开我?我们在好好的谈。”   赵无极很坚决的摇头,“就这样说,本座觉得这个位置很舒服,还有你想谈什么?”   我知道不论我和赵无极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他不会听我的。   我盯着他,神色认真的说:“赵无极,我们有的只是孽缘,我是一个母亲了,我和云闻之间永远有孩子这样一个羁绊,你分不开我们的。”   赵无极的笑容僵了,而后他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样子,他的手慢慢从我的腰上移到我的小腹,他说:“本座差点忘了,今天来要做的正事,你提醒的好,这个孽种不能留。”   他放在我腹部的手慢慢的在加大力度,他说:“本座来帮你解决了他吧,你就是本座的了。” ☆、第110章 师爷喊你   我感受到他放在我小腹上的手不断的在加力,我睁打水眸,声音中是不自觉的的颤抖,我几乎是用吼的声音,我说:“赵无极!你给我住手!”   他的手停顿了一下,他张着一双眼,微微吊起的眼角平添几分多情,他吐字道:“不。”   我和他之间的势力悬殊太大了,我柔弱如骨的手覆在他的手上,想要阻止他的做法,我用乞求的声音说:“我求求你,松手吧。”   我的说到后面,声音就越来越小,因为我的小腹已经有一种痛意,我抬起头盯着赵无极。我说:“你不停手,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赵无极沉默了很久,闭上了那双让我畏惧的眼,而后他又抬起眼帘,深邃的眸光让人看不清。他说:“你以前不爱本座,本座也不指望你之后能爱上,谁又在乎你恨不恨本座呢?”   他清透的声音不停的在我耳边回荡,我情急之下,也不要脸皮的开始撒谎了,我拽着他的手,眼含泪光,我说:“我爱你!!爱你!只要你好好对我,我一定会爱你的。”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喜悦,转瞬即逝。又恢复成漆黑深远的样子,他粗砺的指尖磨上我的脸,使我泛起阵阵的战栗,他说:“你撒谎。”   以前的赵无极只是阴晴不定,性格难以捉摸之外。但是尽管那样,我也能确定他是有底线,有自己原则的一个人,他有自己构想的未来,就像是那天他带我坐上金銮殿高高的屋顶上,他寂寥孤傲的眼神里含阔的那种豪情。   可是今天这个阴柔、暗黑的他,我不确定了。   我只能尽量的下蹲自己的身子,我抱着自己的腹部,整个人蜷缩在床边,我颤抖着唇角说:“我没有!我没有撒谎,我是爱你的,赵无极,你不要伤害我好不好?”   我只能拿这些假话搪塞他,我要先保住自己的孩子,别的现在都不重要。   赵无极笑了,绯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我整个畏缩的形象,他也蹲下来,视线和我齐平,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我,他的手轻轻的理着我耳边的碎发。他呢喃,有些迷茫,“真的吗?”   我见他的脸色有了些动容,心下大喜,我连忙的说:“我没有骗你!我也不敢骗你,赵无极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你也帮了我这么多,我对你当然会有情,你先回去好不好?”   赵无极扯动嘴角,他说:“你爱本座。就更要把这个孩子流掉了,本座不会嫌弃你的,来,本座帮你一把。”   我红着一双眼,我拉这赵无极的衣袖。我说:“赵无极,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吧,孩子没了,我也会活不下去的。我求你了,你就放过我这一回?”   我说完,连眼泪和鼻涕都没来得及擦,就站起来,想往门外跑。赵无极的手一把拽着我,他也站起来了,他比我高了接近一个头。   他说:“不行啊,本座唯独这件事不可能答应你,别的事情都好商量,这件事,没有余地。”   我一听,心都凉了,他这是非要让我胎死腹中了?   我开始放声大哭,我说:“赵无极,你不能这样对我!”   赵无极替我抹去了眼泪,他叹了一口气,声音很无奈很无奈,他说:“一下子就不疼了。”   他的手毫不留情的拉开我放在腹部的手,他的膝盖顶上我的腹部,我疼的弓起了腰,赵无极这次用膝盖顶的一下力道比我想象中的轻,也许是因为他自己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我疼得皱眉,但是我知道我的孩子还在。我一步步向后退,费了力气才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我说:“你别过来了。”   赵无极步步紧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分明看见了他眼中有一抹怜惜。可他像我走来的身影,就像是从地狱里踏血而来的魔鬼,“刚刚只是试了一下,看看用什么力道比较好,看来方才的力道还是不够啊!”   我一只手捂着小腹,另一只对他连连摆手,我说:“没用的!赵无极无论你做什么都没用的!”   赵无极的脚步停止了,他说:“怎么没用?本座很不开心,也就是见不得你们好,凭什么你们可以同神仙眷侣一般?恩?本座孤家寡人已经很难过了。凭什么你们还能一家三口的想圆满呢?”   我怀孕了的事就像是一根导火索,把他心里面那些暴戾凶残的种子都引了出来。   我说:“天底下圆满的人有很多,一家三口也是数不胜数,你不能只盯着我!”   赵无极将我逼进了墙角,我现在一看见他抬脚或者抬手,我的心都冷上半分。   人面兽心说的就是赵无极这样的人,他明明长的那样俊美,为什么能这么狠心?   我哭都哭不出来了,束手无策!   我真后悔,为什么要惹上赵无极?我更后悔自己低估了赵无极。我以为他是不会伤害我的。   在我几近绝望的时候,紧闭着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小矮子的声音这一次在我心里犹如天籁一般,他看着我怪异的躲在角落里,又看看赵无极诡异的神情。然后:“师父,白光师爷让我喊你过去。”   赵无极用余光扫了他一眼,沉下来的嘴角表示了他很不悦,“出去!”   我一听,慌了!赵无极这明显是不打算离开,于是我紧紧抓住小矮子这根救命稻草,我说:“小矮子,你别走,你过来!”   赵无极悠长的目光锁着我的脸,背对着小矮子又说了一遍。“滚出去!”   小矮子明显是有备而来,他跑到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一个安全而又能让赵无极听清楚的距离,他说:“师父,我早有准备!白光师爷说了,您要是想按照您的计划来,现在就必须过去!”   小矮子冲我挤眼,他可能认为我和赵无极在吵架,而不是赵无极要杀我的孩子,他不知道他救我于水火之中了。   我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我勉强的对小矮子笑了笑,胸腔之中是撕心裂肺的疼痛,我都佩服自己现在这种时候我也能笑的出来。   赵无极看了我半晌,垂着眼,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走了。   小矮子见他师父走了,自己也想过去凑热闹,我忍住自己身体的不适,叫住了小矮子,我问:“小矮子。你看见没有?”   小矮子不解,“看见什么?”   我顿了一下,然后说:“你师父的眼睛的颜色,你看见了吗?”   小矮子低着头,声音是少有的失落,他看着自己的脚尖说:“看见了,红色的,那又怎么样呢?”   我一愣,的确,对小矮子来说,不论他师父的眼睛变成什么颜色,不论他师父是好人还是坏人,都只是他的师父。   我还是没忍住好奇,我问他,“你知道你师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小矮子的眼睛红了,“我不知道!”他搁下话就跑了。   我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床边,泪如雨下,刚刚,我确定赵无极是真的想杀了我的孩子。   赵无极那双红色的眸子,加上他越来越阴沉的气质,我只能往一个方面推测,他走火入魔了。   可是,赵无极不像是会去修炼旁门左道的人,庆元帝教给他的所有武功,不可能有一种是能将人练的走火入魔的,要不然也不用等到今天,更何况庆元帝虽说对赵无极狠,但是也是疼赵无极的。   那会是因为什么呢?为什么赵无极突然性情大变? ☆、第111章 不后悔?   白光师父见到赵无极,再也没有了平时见他的那种喜悦,相反,白光师父的心里是难得的沉重,他捋了捋自己洁白的胡子,低沉道:“无极你是为师的心肝宝贝,不到万不得已为师是不会让你走上今天这条路的,为师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想好了吗?”   赵无极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他说:“早就想好了,回无量山的第一天我就做了这样的打算,师父今天急急忙忙喊我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吗?”   白光师父的脖子都红了,假咳了两声,将手交替放在背后。站姿挺拔,他说:“你个小狐狸!为师想做什么,你不是猜出来了吗?一大早小矮子那个蠢人就来为师这里嚷嚷了,说你带来的那个丑女人怀孕了,你又一脸不愤的过去了。你如今的脾气早就同以往不一样了,你过去能做什么?不就是想弄死那个孩子吗?为师这是在拦着你,为你好。”   他是过来人,赵无极对我的感情他这个做师父的不可能看不出来,赵无极无论怎么掩饰。在熟悉的人面前还是会露出马脚。   赵无极眯着眼,“师父难道觉得我做得不对?”   白光师父心里那个着急啊,这个傻徒弟如果要这样争女人的心,那就只能一辈子打光棍了,他的口气略微有点冲。他说:“当然不对了!你喜欢那个丫头,虽然那个丫头长得挺丑,但是你既然喜欢她就要顺着她的心意来,你这样硬逼着弄死人家的孩子,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那个丫头的好脸色!”   赵无极那张俊美的脸越来越黑了,他嘲讽道:“难道师父想要我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去她身边默默等待?那样我就真的一辈子的老光棍了。”   就真应了云闻的那句话,直接当他们孩子的干爹了。   白光师父被他的话一噎,缓过来之后,随手拿起一个擀面杖,就朝赵无极身上打去,赵无极毕竟是他的心肝宝贝,他也没舍得用太大的力气,“怎么跟你说,你就是不听呢?为师会害你吗?为师那一次不是为你好?女人需要的不是暴力和镇压,女人需要的事哄和宠,就你那样你觉得能行?”   赵无极被他念叨的耳朵都疼了,说话也是一刀毙命,“据我所知,当年你和师娘在一起也是你逼的师娘,你们不也好好在一起了十几年了吗?怎么到我这就不行了呢?更何况我比师父不论是从外形还是内涵上,都要好上许多,怎么师父就是这么看不起我?”   白光师父将擀面杖放回原处,用手指着他,“为师和你能相提并论吗?我跟你师娘那是感情深厚。我逼她一下,她就顺了,你呢?你这是准备把那个丑女人往死里逼,不是师父恐吓你,当年你师娘流产的时候差点要了我的命,你嫌你师娘的事时间太久远,你不信,但是前两天少绾是什么样,你总是清楚的吧?你看看少绾好好的一个姑娘,因为流产都把自己给烧没了。你还没认识到孩子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吗?”   赵无极微微颔首,“师父,我心里有数。”   白光师父真是好久没这么生气了,这就是他宠出来的好徒弟,脾气倔的跟头驴一样。一旦下定决心死都拉不回来,“你就倔吧!早晚你要吃苦头!为师真是用心良苦,好心好意的在劝你,要不然为师也不会让小矮子把你给唤过来,你呀!”   赵无极问:“师父不是一向都不喜欢她吗?怎么这次就主动帮她一回了?”   白光师父傲娇的抬起下巴。“为师是不喜欢她啊,丑丑的不说,心肠还歹毒。”   赵无极“哦”了一声,“是吗?”他说这话的语气里是满满的质疑。   白光师父也听出来了他的不相信,特地再强调了一遍。“当然是,为师又没有在帮她,为师是在帮你!那孩子你要是动了,你也就准备在那个丑丫头面前自尽求得她的原谅吧。”   赵无极喃喃道:“我不需要她的原谅,不重要了。”   白光师父说:“哎哟,为师也是没有办法了,你要是动了那个丫头,为师就去救她,你看看是你的动作狠还是为师的医术高强。”   赵无极附和,“师父的医术在天下都是屈指可数的,可是我要一个人死,谁都拦不住。”   白光师父冷笑,“那为师就在那个丑丫头的房间外布阵,让你进不去,看你怎么下手。”   赵无极扶额。揉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他的眉目之间沉积着一股阴郁之气,他的声音深远而又有些悲伤,他说:“师父,绎心之前对她下过毒。”   白光师父心里一沉。问:“什么毒?”绎心的本事他是知道的,毒术天下里没几个人是绎心的对手,他虽然是绎心的师父,但是毒术也不敢说完全能赢绎心。   赵无极皱眉,“不知道,我一直也没认真跟你学过这些,只从你这里学了一些皮毛,后来虽然说绎心把解药给了她,但是你知道的,绎心一旦出手了,下的毒对人的伤害就比普通的毒要狠上几十倍,我算过她怀孕的日子,那时候她的毒还没解。”   白光师父一听就懂了,沉吟,“你是说。那个胎儿身上也染了毒。”   赵无极点头,“十之八九是这样的,这是老天爷给我的一个机会,这个孩子本来就活不下来,我这不是害她。我这是帮她,她如果真的生下来一个残缺的孩子,只会更痛苦。”   白光师父一本正经,“你可以告诉她,不要用这样的方法让她来恨你。”   赵无极吐字。“不。”接着道:“我了解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她首先就会怀疑我话的真实性,等她证实了也只会抱着那万分之一的侥幸,她不会舍得打掉的。这件事她自己是绝对做不出来了,只有我才能帮她做这件事,我觉得绎心之前对少绾做的一切,在今日我也能理解了,她可以不爱我。但是绝对不能把我一个陌生人。”   “既然我喜欢她,为什么不费尽心思去得到她?反正我的人生也已经这样了。”   白光师父听见他最后的那句话,心里泛起一股酸涩,这个徒弟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走到今天这样当初谁都不会想到,无极也确实是他疼道心里去的。   当年的无量山出了两个好苗子,一个是赵无极,另一个是绎心。   如今,这两个人都算是毁了,情之一事。最难参透。   他拍了拍赵无极的肩膀,“那个丑丫头的事为师就不管了,可你还是认真想想到底要不要这么做,前车之鉴,你不能不看。”   他说的前车之鉴就是绎心同朝和郡主的孽缘。   赵无极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对白光师父说:“师父,最后一道毒呢?给我吧,你今天喊我过来,应该也是要说这件事的吧?”   白光师父说:“你真想好了?不后悔?为师告诉你,开弓可就没有回头箭了,狗皇帝给你下的毒为师虽然解不全,但是你要想在无量山多活几年还是没问题的。”   赵无极轻笑一声,“没意思,一辈子待在无量山,活着也是白活,从前被困在皇宫,好不容易出来难道还要被困在无量山吗?”   白光师父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指了指灶台上的一个小瓶子,他说:“就在那里。最后一道毒,为师告诉你,这是莽荒的禁术,对人没有绝对的好处,你自己斟酌斟酌。”   赵无极把那个小瓶子拿在手上。仔细的掂量掂量,然后打开了瓶子,拿出了里面的一颗毒丸,就在他准备放进嘴里的时候,白光师父狠狠挥了挥衣袖,“你自己吃,为师先出去了!”他是看不了那样的场景的。   赵无极将毒丸慢慢塞进嘴里,用口腔里的温度将其一点一点的融化。   他微仰下巴,一双绝美的丹凤眼里满是怅然。 ☆、第112章 我不累   赵无极用膝盖顶的那一下,虽然不是很重,但我的下身还是见了血,倒也不严重,我休息了一个下午就缓和的差不多了,这跟我比较好的身体有着极大的关系。   我一整天都担惊受怕的,我害怕赵无极突然之间又闯进来,上午有小矮子那个及时雨来救我,下午我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了。   不过,赵无极并没有来。我一个人坐在床上,双腿蜷缩着,我睁着眼睛,脑子里还回想着赵无极那双冰冷的、淡漠的、红的可怕的眸子,那个形象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窗外照进来的光逐渐变得暗淡起来,天空也越来越黑,已经到晚上了,我还是保持着这个坐姿。   赵无极今天的疯狂举动使我坐立不安,我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他的瞳孔怎么会变成红色,我叹了一口气,心想,在房间里憋着也不是一回事,我突然之间好想见见云闻,想要他抱着我,亲我,他给我的那种安全感与日俱增。   我明知道我现在的身体不是出去的好时机,我还是迈开步子走出去了。   无量山的景色无疑是极其美丽的,到了夜间自然的美景也丝毫没有被黑夜遮住,我无意欣赏这些,我的脚步很快。没过多久,我就到了云闻闭关的后山,他闭关的石室的门是关着的,我一个人对着那扇门发呆。   我蹲在门边,抬头望着远处,我头顶着大片的星辰,漆黑的夜里,那种挫败感,无能为力的失落感比任何时候都来的汹涌,几乎都要将我整个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我开始从内心质疑我自己,我问自己,是不是不该踏上这片土地?是不是不该对云闻动情?或者说我最不应该的是将云闻带入复仇的漩涡中。   自从燕离死后,我非但没有觉得自己越来越轻松,反而是越来越累,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那种疲惫感很沉重。   我想起了一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句话固然是对的,到没有人面对深如远海般的仇还无动于衷的,我的恨蒙蔽了自己的眼,大多数时候,我们选择一条道路之后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就像是现在,如果我和云闻离开了上元国,但还有一个北元国在等着我们。   事情是永远都做不完的,就在我失神的时候。云闻从石室里出来了,他看见蹲在一旁的我,很诧异,他把我捞进怀里,问:“你怎么来了?”   石室里的温度很低,他浑身都冰冰凉凉的,他的眉宇间还落了些霜,皮肤也白的不像话,我的手轻轻的将他皱起的眉毛抚平,我说:“想你了。”   他一怔。而后展颜一笑,“恩,我知道了。”   我用手圈着他的脖子,我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我说:“云闻。你有没有后悔当初跟我走?”   我的视线不知落在哪里,但是这句话是我一直都想问的,没有人可以断言他现在功成了就一定是幸福的,他的人生好像因为我就变了一个样子,而且还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个选择。决定的是一生。   我怕云闻说后悔。   但我更怕他说不后悔。   云闻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我看不见他的脸,自然就看不出他此时的神情,他的声音温润醉人,我听见他说:“傻瓜。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跟你走。”   不得不说我心里是有那么一丝甜意的,我问他,“为什么?”   他转过脸,鼻子蹭着我的鼻子,他的气息全数洒在我的脖子上,他说:“因为那个人是你。”   我从他的怀里跳下来,仔细打量着他隽逸的眉眼,我说:“为什么是我呢?”   天底下比我好的女孩子有那么多,你为什么就偏偏认得一个我?   云闻捧着我的脸,“没有原因,我永远都属于你,也永远都只有你一个。”   良辰美景,我居然一时失语了,我低头不语,随后说:“你不觉得累吗?不能懈怠。不能放松,你要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吗?”   云闻说:“不累,一点都不累。”   我想说,我累了,我的意志力不够坚定了。我想放弃了,我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永远不出来。   我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还是没有说。蛊人的事还没有完,绎心的事也远远没有结束,现在不是我们躲避的好时机。   我想到了很多人,最后我的脑海里停留下的人物是赵无极,于是就把我今天看见的告诉云闻了。我说:“你知道吗?今天我看见赵无极的瞳孔变成红色了,怎么回事我死都想不通。”   云闻的身躯很明显的一僵,他说:“你没有看错吗?”   怎么可能看错?那么近的距离,我绝不会看错。   我摇头,“没有。我可以肯定。”   他随口敷衍,“可能是走火入魔了吧。”   我想都未想,“不会,他今天的样子像又不像,他的程度走火入魔要深许多。你最近没有见过他吗?”   云闻牵着我的手,一路向山下走去,他顿了一下,说:“没有见过,他今天去找你了?”   我轻声了“恩”了一声,云闻听见之后就停下脚步,仔仔细细的将我看了一遍,“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我到嘴边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事实上我不能把赵无极今天在我身上付诸的暴戾告诉云闻,否则。我们准备的一切都要毁于一旦。   我对他摇头,“没有,赵无极那个人就是嘴巴贱了点,他不会对我动手动脚的。”   云闻的眼里还是满满的质疑,我又说,“我是那种让自己吃亏的人吗?”   云闻替我拢好披在身上的斗篷,应该是相信了我的话,他的语气里有一点点的责备,但多数还是宠溺,他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夜里出来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   我对他笑了笑,我说:“不是还有你吗?”   他也笑了,笑容明朗,他有些孩子气道:“多说两遍。”   我满足了他小小的心愿,我连续说了好几遍。“不是还有你吗?”   他嘴角的笑容也越来越大,他伸手一把将我拦腰抱起,他说:“你知道就好,你还有我,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都会一直一直的陪着你。”   我埋首在他的胸膛里,无语凝噎,我轻轻的喊了声,“云闻。”   他的声音透过空气抵达到我的耳朵里,“我在呢。”   我的手揪着他的衣服。我说:“我们早点离开无量山吧?”   我以为云闻会托辞两天,但是他没有,他答应的很爽快,他摸了摸我的头发,轻声道:“正好。我也有这样的打算。”   我和云闻都有事情隐瞒着彼此,我没有告诉他赵无极欺负我的事,他没有告诉我赵无极成魔的事,我们都自认为是为了对方好才做出的隐瞒,但。这些都是我们以为的。   我说早点离开无量山,云闻当天晚上就定了日子,三天后。   三天后我们就要走了,对于无量山我没有太多的感情,但我对小矮子还有那么点恋恋不舍之情。我真心祝愿小矮子能一辈子都不知烦恼的活下去。   我问过云闻,这么匆忙的离开,对他元气大伤过的身体是不是不好?   他的回答很坚决,他说不会。   如果不是为了躲赵无极,我想我也舍不得让云闻这么奔波,但是为了孩子我没有办法。   我怀孕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喜欢吃一些偏辣的食物,云闻也笑言,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很乖,将来出生时,他一定会好好对待他。   我说,即便他现在不乖,出生了,你也要好好对待他。   云闻不开心了,不过我懒得哄他。   在离开无量山的前一天晚上,赵无极又来找我了,他还挑的很是时候,专挑云闻不在的时辰来找我。   我慌了,因为他的眼神完全变了。 ☆、第113章 失声痛哭   赵无极背靠着门,双手环抱着,他的嘴角微微勾着,唇边绽放着淡淡的笑意,我看着他,下意识就是想跑,但是赵无极就守在门边,我跑过去就是自寻死路。   虽然隔得距离不近,但是我还是能看见他的瞳孔的颜色变得更红了,只隔了三天而已。他周身的气息也越来越凛冽,他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背上,白的几乎透明的肤色形成强烈的反差。   我的手暗暗摸索着,不着痕迹的想把枕头底下的匕首掏出来,以防不时之需,我拿着匕首的手放在背后,我问赵无极,“你有什么事吗?”   赵无极眼色一狠,“当然是前几天没有做完的事。”   就像一盆冰冷的水,狠狠的浇在我的头上,我苦笑,而后厉声道:“赵无极,你不要欺人太甚!”   赵无极淡淡颔首,“本座就是在欺负你,怎么了?”   我放在背后的手死死握着匕首。只要他敢上前对我做什么,我就一刀刺过去,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缓兵之计,我说:“你给我两天时间考虑考虑。你也不能太强硬对吧?总要给我一些喘息的时间。”   赵无极摸摸下巴,声音微邪,“如果我没记错,你和云闻明天就要离开无量山了吧?两天过后本座来这里找你,别说你人了,就连影子都没有了,更何况这几天的时间还不够你想清楚吗?”   我张嘴,想说,不够不够根本就不够!可是赵无极瞥了我一眼,死死堵住我的话,“几天都不够你想清楚,那你也不用想了,本座替你做的就是最好的决定。”   我心里更多的是恐慌而不是生气,我说:“好,我打不过你,我认输,可你不能用那天的办法吧?我会死的。”   我这是托词,我想让赵无极去厨房的白光师父那里,弄一碗堕胎药,当然,我不可能喝下去的,我只想趁着他离开的时候,逃出去。   赵无极眼神一紧,微眯着眼,问:“所以你想本座用什么法子?”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是不会放过的,我说:“白光师父医术高强,你从他那里去拿些不伤身的堕胎药吧?”   赵无极对我扬唇一笑,点头道:“好。”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要想着跑,无量山的世界人都在院子外头拦着你呢,本座已经下令了,只要看见你的脚尖踏出去一步,你肚子里的孩子可就命丧当场了,无量山的其他人可没有本座那么温柔了。本座这事好心好意的提醒你一声。”   我的唇死死抿着,我知道这是赵无极在威胁我,他这也是在防备着我逃跑,不跑,我还可以躲!   我说:“我知道了。”   他挑眉。什么都没说就出去了。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么痛快?有点不像赵无极死缠烂打的性格啊,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身影,他一出去,我就跑到门边把门死死的锁了起来。我背靠着门,我的身子缓缓的滑了下去,用蹲坐在地上的姿势,我的手护着自己的肚子。   赵无极十分会挑时候,我根本等不到云闻来。等我缓过情绪,我才挪步到床边,我用被子裹着自己,我知道赵无极没有骗我,无量山的高手都将这座院子的外边,在上一次他对我下手之后,我就破天荒的让云闻主动安插颜渊阁的人在我身边,可按照方才赵无极一点阻碍都没有就进了我的房门来说,颜渊阁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重伤。   我之前也一直都认为无量山的都是文人墨客,上了无量山我才知道。无量山的人虽然少,但是个个都是文武双全,江湖上高手排行榜上,前十有九个是无量山的。   赵无极没过多久就去而复返,他盯着紧闭着的房门。他的手里端着一碗药,他的声音很冷,“开门。”   我不说话,心里颤了一颤,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装死,反正门已经被我锁死了,有本事你从门缝里穿过来,打我啊?   门外许久没有了声,我渐渐放下心来,就在我松懈的而这一刻,赵无极的掌心笼罩着一股气,他扬手,“砰”的一声,坚硬的大门在他的手掌下被震开,他一步一步走进来,他将手中的药碗放在桌上,眼神锐利的盯着我,他对我笑着招招手,说:“过来。”   他犹如地狱里而来的声音在我的耳边一直环绕着,我缩进床角,我说:“你不要逼我!”   他嘴角边的弧度越来越大,他找了一个凳子,随意的坐了下来,他说:“别等本座没了耐心,那个时候你就可能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我直视着他,他的眼神几乎是冰冻的,他的话里也没有了半点情绪,我说:“你在等等!”   赵无极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他忽然睁开眼。扬手,紧接着我就感觉到自己腰上一紧,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他飞去,他扣着我的腰,他的脸在我面前放大。   “喝了它!”赵无极用一种命令的语气。他此时身上笼罩着的阴霾甚至比我第一次见他还要可怕,我紧闭着嘴唇,摇头。   他冷冷一笑,拿着堕胎药就要往我嘴里灌,我挣扎着,在这个过程中,我扬手将他盛满了堕胎药的碗给打碎了。   赵无极盯着满地的碎片,眼神变幻莫测,他的冰冷的视线又落在我身上,我从他的怀里逃脱开来,向后退了几步,我说:“你不能这么逼我!我告诉你,我不会喝的!我就是在拖延怎么样?这是我的孩子,他的生死轮不到你来决定!”   我实在是害怕,一碗打碎了,他又拿来第二碗。   赵无极的脚踩上碎片上,他说:“你既然不愿意喝药,那本座就只能用别的办法了。”他伸手将我又重新拽进他怀里,他的手慢慢的从我的侧脸爬上我的发丝上,他红色的瞳孔之中缠绕着看不懂的深情,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头皮一疼,他的手狠狠的拽着我的头发,我被迫仰起脸,他说:“本座来帮你一把。”   我抖动着嘴角,“不要。”   我以为赵无极还会用膝盖来顶我的小腹。可是没有,这一次他用的办法更狠,完全是不给我一点活路,他不喜欢用第二种一样的办法来解决一件事,他的手从我的头发上移下来,掌控着我的腰,然后他用力,毫不留情的将我的肚子往桌角按去。   小腹被撞上桌角的那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很多人,那些死去的人,我的眼前一片血红,小腹传来的一阵阵疼痛把我拉回现实,赵无极的动作还没有完,他接着又用了同样的动作,我痛的站不住。只依靠着赵无极的手支撑着整个身子,我的下身开始流血,我脸上的血色尽数消失,我苍白着一张脸,我想起赵无极之前说的那句话,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我倒在赵无极的怀里,我的手无力的抓着他的衣袖,我费劲的说:“求你,求你带我去白光师父那里。”   或许还有能回旋的余地,赵无极,求求你,帮帮我。   回答我的是赵无极的眼泪,他的眼泪居然也是热的,不对,他居然也有眼泪?我笑了。   我的身下一直在流血,赵无极的双臂紧紧抱着我,他在我的耳边呢喃,“再等一会,等这个孽种消失的干干净净了,本座就带你去白光师父那里。”   他不肯帮我,我就想自救,我忍着剧痛,却依旧在他的怀里不能动弹。   我只能感受着我的孩子从我的体内慢慢消失,我抬头,两眼无神,失声痛哭。 ☆、第114章 绝世少年   孩子没有保住,顺了赵无极的心意流掉了,等彻彻底底成为一滩血水的时候,赵无极才将痛的快昏死过去的我抱起来,我空洞的目光慢慢回过神来,我死死盯着赵无极的侧脸,我想起以前燕离跟我说过的一个词,燕离用来概括我和他的人生的一个词,现在我觉得这个词语也一样适合我和赵无极,我朱唇微启,声音沙哑,每发出一个声,嗓子就如同被刀割裂一般的疼,我说:“赵无极,我们不死不休。”   赵无极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也不过是一瞬,他的眼睛望着远方,咬字道:“好。不死不休。”   他的脚步很急切,出了院门就直接往白光师父所在的厨房跑,他果然没有撒谎,院门外不多不少站了十个人,应该是十个顶尖高手,颜渊阁的人已经变成了尸体。   赵无极抱着我的时候。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也是,他们都见惯了血腥的场面,也不会对我被血染的鲜红的样子觉得惊讶。   白光师父当时正在做饭,手上还拿着一把菜刀,他见了我和赵无极。先是大吃一惊,而后用手颤抖的指着赵无极,“你你你……”   赵无极丝毫不在意被我的血染红的手,他对白光师父说:“师父,帮我替她看看。”   白光师父放下菜刀,“你先把她的身子放平。”   厨房里没有可以让我躺平的地方,赵无极就把我的身子放在地上,他也坐在地上,他将我的头放在他的腿上,我闭着一双眼,小腹的痛已经超过了我承受的能力了,我额头上不断冒出汗来。赵无极也不断用他的帕子替我擦汗。   白光师父的手搭上我的脉搏,他沉着脸,等他的手从我的脉搏离开时,我还怀有最后一丝希望。   他说:“孩子已经没了,现在主要是要替她止血,为师去替她拿些止血的药来,你在这里等着。”   白光师父的话把我最后一点侥幸都给打破了,我只觉得我身体的痛意排山倒海一般的袭来,我张嘴,声音虚弱,我说:“赵无极,我恨你。”   因为我说话的声音太小了,赵无极捧起我的头,凑上我的脸,他轻声问:“你说什么?”   我忍着胸腔里巨大的痛,我一字一句道:“赵无极,我说我恨你。”   赵无极这一次听清了,他嘴角缓缓升起一抹邪肆的笑,他轻轻咬了一口我的唇,他一双深幽的眸子死死锁着我,满是深情遮不住,他说:“没关系,本座爱你。”   他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他说:“这样的恨。你应当会记着本座一辈子了吧?”   何止是一辈子?如果有来生,我也要记住今日他对我做的事,等到来生我也不会放过他。   我缓缓闭上眼,不愿意再继续和他说话,我听见他长叹了一口气,无限的悲凉。   白光师父很快就拿了药进来了,止血补身的药丸,白光师父递给赵无极,“你喂她吃下去,应该就无大碍了,为师也不掺合你们的恩怨情仇了,为师上山打猎了。”   赵无极接过药丸。看着白光师父远走,他手里拿着药丸准备往我嘴巴里塞,我紧闭牙关,就是不想接受。   赵无极嗤笑一声,然后将药丸塞进自己的嘴里,他俯身。他的唇角覆上我的唇角,他撬开我的嘴巴,将药丸送进我的嘴里,在我想吐出来的一瞬间,他伸直了身子说:“再吐出来,本座就用一样的办法送进去。命是你自己的,你不是说要同本座不死不休吗?这么快就要去死?你舍得?你的云闻估计也舍不得。”   我睁开眼,目光如同染了毒一般,我狠声,“你没资格提他。”   不过,他说的对。命是我自己的,不管经历了什么,我都要努力的活下去。   我说恨赵无极是真的恨他,为什么他又要把我拖进仇恨的深渊?为什么不肯让我从泥泞中爬起来?   大海的一个浪头拍过来,我就怕自己站不起来了。   烈火疯狂的烧过来,我也怕是自己被染上。就挣脱不开。   如果仅仅依靠仇恨,我才能活下去,那么我也活不长,活的不快乐。   很久很久以前,我认为我的命就是为了报仇才逃脱开来的,我不会怕死。   可是现在,我怕死,因为我有了牵绊,有了感情,有了希望,我有了舍不得的人。   赵无极啊,你知不知道我从之前的阴影当中,从复仇的深渊里爬出来有多难?你总是说老天爷不放过你,可是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赵无极将我从地上抱起来,屋外的几盏灯火照亮着,我无力的靠在他的身上,他去的方向是清源楼,看起来他是没打算让我回去,回不去就回不去吧,反正我也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云闻。   他走路的声音很轻,他说:“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我吃了白光师父的药,痛意已经少了很多,我听见了他的问,自己也愣了一下,我头一次这么认真的回答他,我说:“或许我没有多爱他,甚至我对他的情不及他对我十分之一,但是,他对我好,对我付出的一切。他为我承受的痛,就是我喜欢他,我愿意去喜欢他的理由。”   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也愿意为我付出一切,他后来强大了之后,对我也是倾尽所有,没有道理我不会喜欢他,最重要的是,从始至终我是他的唯一。   不知不觉中,我和赵无极已经到了清源楼,他快步将我抱了进去,放在床上,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我是他的珍宝,这个念头一出来,我就笑了,珍宝?怎么会有人这样对待自己的珍宝呢?   赵无极见我笑了,他不解。“你笑什么?”   我卷起被子背过身,我说:“只是突然觉得好笑。”   他的表情有些恼怒,“不许笑了!”   有人送了热水进来,他将我的被子拉开,看着我苍白的脸,他眼里好像又有一丝不忍。我冷笑道:“我现在连笑都不能笑了吗?”   他别开眼,“你是想本座伺候你洗澡,还是自己来?”   我的腿到现在还是软的,我还是硬气的说:“我自己来。”   他说:“好。”然后将我从床上拦腰抱起,一点都没怜惜的将我扔进了浴桶里,他转身就去屏风外了。   我隔着一道屏风。我问他,“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过了很久才回答我,他的声音里有些愉悦,“你在关心本座?”   我冷哼,“我在关心什么去死呢!”   赵无极的语气立马沉了下来,“你没死之前。本座绝对不会死的。”   我没再说话,快速的洗干净了自己,穿了赵无极准备的中衣,我就从屏风后出来了。   我看着紧闭着的门,我问他,“你不打算让我回去吗?”   他摇头,“上床。”   我说:“赵无极,你有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的?”   赵无极朝我走来,身高的差异给我带来巨大的压力,他说:“你不是恨本座吗?不是想杀了本座吗?今晚你肯定是要和本座睡一张床的,你有本事就趁着本座睡着了,杀了本座。”   我被他说的动心了,我满脑子里都是杀了他,杀了他!我恍恍惚惚的被他带上了床,我知道他能留住我,就一定也能拦着云闻。   夜里面,他用以前在床上的姿势抱住我,尽管我才小产,他的吻还是铺天盖地的落在我的身上,他尽兴了之后,轻声说:“睡吧。”   我闭着眼,头脑却是清醒的,我想到今天被按到桌角的那一下,我睁开眼。里面全都是仇恨,我坐起来,看着呼吸平稳的赵无极,我盯着他,缓缓的伸出手来,我的一双手掐上他的脖子。我用力,再用力,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很多画面,最后停留在一个回忆之中,我想起来,那时,赵无极半夜从庆元帝的宫殿里回来,他的身上甚至还带着合欢散的味道,他睡在冰天雪地里,他向我诉说了他的过去。   霜雪落在他的眉间,又是一个绝世少年。   我的眼泪也缓缓落了下来,我只看到了赵无极凶狠的一面,我差点忘记了,赵无极也是一个可怜人。   我手上的力气逐渐松开,泪如雨下。 ☆、第115章 我们走吧   赵无极缓缓张开眼,红色的瞳孔正好对着我,他也慢慢的坐起身来,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张嘴问:“为什么不掐死本座?本座伤了你,还杀了你的孩子,你不是恨本座吗?为什么下手不再狠一点?直接把本座送去给你未出生的孩子陪葬?”   我的恨意在瞬间又被他勾了起来,我收住泪,咬牙切齿,“你在试探我,我根本杀不了你。”   以赵无极的防备心和警惕性,除非是他愿意否则我近不了他的身。   赵无极漾起一抹笑,他的手轻轻触碰着我的脸,“你也知道啊,你杀不了本座,所以就别白费那些力气,还不如等自己变得强大起来,等到那一天。你才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战胜本座。”   我笑了,“以前我觉得,我和你还能去做一些普通朋友一起去做的事,我同情过你,可怜过你,可是现在我对你除了恨还是恨。但是,你知道,就算我们这样了,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做一件事?”   赵无极将我搂在怀里,他很好奇,在我耳边问。“是什么呢?”   我微笑,声音里是遮不住的愉悦,我说:“赵无极,我们还可以一起去死。”   我感觉到他抱着我的身躯一僵,他的笑容也凝固,过了很久,我听见他低声道:“那也挺好的,原来我们还可以一起去死,黄泉路,不孤单,老天爷也算厚待我了。”   我说:“赵无极,有空你真的可以去照照镜子。面目全非,说的就是你了。”   当年的状元郎,如今已是满目疮痍。   赵无极闭上眼,“睡吧,兴许我们这样的最后一晚了。”   我明白他说的话,他最多拦得住云闻一个晚上,再多,他也力不从心了。   我被困在他的怀抱里,我在黑夜中睁着一双眼睛,等天亮。   赵无极突然开口,“你不睡?是想和本座谈谈心吗?”   我转过身,露出牙齿狠狠的咬上赵无极的肩膀,嘴里有了血的味道,还不够,我几乎要将他肩膀上咬下一块肉来,赵无极!我也让你尝尝什么叫痛!!!   赵无极放纵我的行为,不仅如此,他还反而说,“小七儿,你的力气还不够啊?”   我紧绷着的牙越咬越深,自己的下颚也绷的疼死了,他终于伸手将我的头移开,他说:“小七儿,本座根本就感觉不到痛了。你这是白费功夫。”   我呆愣的望着他,他直勾勾的看着我,我们两对视着,一恨一爱,怎么看怎么别扭,我又将身子转回去,背对着他。   我猜,他不会感觉到痛,和他的瞳孔变红一定有关系。   但是我不知道,他不仅不会痛,他也没有味觉和嗅觉。   他没有下床包扎伤口,我假寐。省得他还有话要说,他却不想睡了,睁着眼睛,一个人絮絮叨叨的。   他说:“小七儿,如果你愿意爱本座,本座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我摸着自己的肚子。这里曾经有个生命,后来在赵无极的手中消失了,我说:“你变成今天这样,没有人逼你。”   其实我这句话是错的,我们每个人都是被逼着成为今天这种面目,一个狰狞的人。   他的笑声很冷。“没人逼本座?庆元帝不是吗?你不是吗?”   我回答,“都是自作孽。”   他说:“对。”   我在他的声音中,沉沉睡过去,最后一晚的平静。   第二天,我是被一阵刀剑相交的声音吵醒的,我迷迷糊糊的抬起眼。从床上起身,半露美肩,赵无极的一只手突然搂上我的腰,他似笑非笑的朝门边的云闻望去,他故意打了一个哈欠,“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我的视线顺着他的声音看去,不过一个晚上,云闻整个人都憔悴了,他的眼眶充着血,红的可怕,他手里握着的剑还有血滴落,他的一旁倒着一个尸体。   云闻的目光落在我裸露的肩膀上,眼神一紧,我也发现了,拉好了衣服,努力对他扬起一个笑。   我说:“你来了。”   云闻眸光一沉,一根细针直落在赵无极放在我腰间的手,赵无极为了躲这根细针,不得已松开我,他飞身下床,站在云闻的不远处。   直到现在,云闻还是不知道我们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仇人见面,非死即伤。   云闻拿着剑直直朝赵无极而去,赵无极冷笑,“可笑!你这是在找死!”   云闻狠戾的眼光盯着他,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赵无极转而看了我一眼,恶劣的对云闻笑了笑,“你最怕什么,本座就做了什么。”   云闻的瞳孔猛地一缩,使剑的力度是之前的十倍不止,他咬牙切齿:“赵无极!我要你偿命!”   我垂着头,没有看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我默默的躲在被窝里穿好了衣服,下床的时候,下身还是很疼。但比昨天要好多了。   他们的战场已经转向屋外了,我在赵无极的房间里翻来覆去的找,才找到一把短剑,我盯着这把剑,嘴角慢慢扬起狠毒的笑。   赵无极!我要你死!   我忍着痛走到门外,两人打的不可开交,颜渊阁的人来了几十个,而无量山的人却还是那十个。   自古以来,都是以多胜少,无量山的人是顶尖高手又如何?颜渊阁的人身手也不低,在人数上他们就沾了光,两边的人打的你死我活,谁要不让谁半分。   我的位置就是在赵无极的背后,我胸腔中的那股气支撑着我,我拿起剑,直直朝赵无极的后背刺去,就在剑尖距离赵无极不到半分的时候,小矮子从一旁冲过来。挡在了他师父的后背。   我想收回剑,已经晚了,剑刺中了小矮子的下腹,小矮子倒在地上,嘴角蔓延出血迹,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他问:“小七姑娘,你和师父在干嘛呢?”   握在我手里的剑不受控制的掉落,我没想过要伤害小矮子,我垂着头,不愿意回答他的话。   赵无极同云闻的生死大战也不得已停了下来,我知道赵无极一向很护着这个徒弟。他扬手,掌风越过我,直落在地上的剑,瞬间四分五裂。   云闻抬手,我的身子就落在他的怀里,他护着我。冷眼看着赵无极。   赵无极点了小矮子身上的几个大穴,止住他的血,还骂了一句,“蠢货!”   然后他犀利的目光就盯上我和云闻,他说:“两个选择,一个云闻死在这,小七儿留下,另一个就是小七儿留下,云闻死在这。”   我冷笑,这是什么选择?哈哈哈!无耻!   云闻安抚我愤怒的心情,对着颜渊阁的人说:“你们也有两个选择,无量山的人杀光,你们活,无量山的人活,你们死!”   颜渊阁的人领命,“是,主子!”   不过停了片刻的硝烟,又再度燃烧起来,短兵相接。   我扯了扯云闻的衣袖,埋在他的胸口处,我说:“带我走。”   他顿了顿,而后将我抱起,“如你所愿。”   我望着他清瘦的侧脸,命运总是最公平的那个。他亏待了我们每个人,有才的不得志,有权的不得爱,谁都别想顺心的活下去。   无量山的人还想拦着我们,伫立在原地的赵无极却扬了手,“停下。让他们走。”   赵无极永远都是一个人,他一个人艰难的活,一个人艰难的朝着目标行进。   他这是准备放过我?不,我并不这么认为。   平静了片刻,只会有更大的波涛汹涌。   无论是朝堂上的一池水,还是江湖上的一池水,从来就没有停歇过的时刻。 ☆、第116章 归顺朝廷   云闻抱着我从无量山一路下去,我都一直埋首在他的臂弯里,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两旁的风景眨眼而逝,我们两个人谁都没有主动说话。   我虽然看不见云闻此时此刻的表情,但我能从他抱着我的僵硬的手,感觉到他的心情,一定不好受,赵无极那句话就等同于告诉他孩子已经没有了。   无量山的山脚处,早就有一辆马车在底下等着,他将我抱上了车,我坐在他的身边,我低着头,声音是出奇的冷静,我说:“云闻。孩子没有了。”   死在了赵无极的手中,死在我的大意之下。   云闻的指尖都在颤抖,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镇痛,他说:“我知道。”他在昨天夜里找不到我时就能猜到这样的结果。   我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沉默不语。   云闻一把楼过我,让我坐在他的腿上,他的下巴低着我的肩膀,我们都看不见彼此的脸,我听见他有些哽咽的说:“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的手拍打着他的背部。我的声音已经没有之前的平静,“对,都怪你,你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出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云闻!我等了你好久。”   我对云闻这些无端的指责,不过是想发泄自己心里的痛苦。我知道这件事根本怪不到他的头上,可是没办法,我一个人承受不起这样的痛了,我忍不住让自己中伤他,我忍不住这样刻薄的对他。我明明知道他的心里也不好受,可是这些刺痛人心的话我还是尽数说了出来。   云闻的慢慢的移到我的小腹,他温热的手掌紧紧贴在我衣服上,隔着几层布料,我都能感觉到他将源源不断的热力传到我的皮肤上,他问我,“是我不好,你还疼吗?一定很疼是不是?”   我的气经由刚刚的那通话已经发泄的差不多了,我握住他的手,明显感觉到他整个身躯都僵硬了起来,我说:“疼,不过以后你一定不能再让我疼了。”   他温柔的眉眼对着我,几乎是用发誓的语气在说,“不会了。”   他见我一脸的落寞,主动说:“小七,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的,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   我轻轻“恩”了一声,没有多说,孩子的话题我现在还不想继续说下去,没提起一次无疑都是在我心口划上一刀。我掀起帘子,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我问:“我们这是要去北元国?”   云闻摩挲着我的手指,轻声答道:“对,去北元国,皇甫言的人应该已经在等我们了,他登基不久,朝堂上的根基并不稳,绎心前些日子已经让宋轻风带人去两国的边界,准备开战了。皇甫言等不起了。”   我的头靠着他的肩,我说:“宋轻风不是你的人吗?他是诚心归顺绎心还是假意的?”   云闻笑了一下,“诚心的,他需要的是伯乐,是一个能重用他的人。能让他施展才华的一个人,而不是一个主子,谁赢他就跟着谁,这是很正常的。”   云闻这么一解释,我也能理解了。毕竟这不是一个讲究忠诚的社会,绎心还肯用宋轻风,不得不说他胆子很大,而宋轻风十之八九也会为绎心卖命。   云闻刚刚提起皇甫言,我没有见过皇甫言。并不熟悉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于是我抬起头问:“皇甫言对你有几分的诚意?他不会利用完了,就一脚踢开你吧?”   我对皇室的人,不论是哪个国家,现在的防备心特别重。总觉得是一个接着一个阴谋朝我们而来,信任对方已经是我很难做到的一件事了。   云闻回答我,“他对我的诚意不需要质疑,我和他是彼此利用的关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也是他的风格,他缺一个能和绎心抗衡的人,而我缺一个让绎心死的机会,所以。我和他谁都不亏,事情完成了之后,不用他替我,我自己就会主动离开。”   绎心,这个名字是我永远的阴影。尽管他对我的伤害远没有朝和郡主来的深刻,但我就是厌恶他,我又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问云闻,“退一步说。将来绎心真的被你弄死了,群龙无首,民心不稳,那些蠢蠢欲动的世家贵族一定会搅的天下大乱的。”   虽然绎心死了,是我喜闻乐见的。但是我最见不得就是平民百姓受到无辜的牵连,因为有过体会,所以更能悲悯。   云闻安抚我道:“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想当皇帝的人,这个天下现在还乱不起来,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   我质疑道:“几个皇子接连死去,没有人能名正言顺的接替这个位置,谁想当皇帝,用的手段都不会光明,而且都会流血,你怎么知道不会发生呢?”   云闻朝我一笑,一双水眸闪着光,他说:“不是还有一个游历在外的五皇子吗?”   他不说到这个人,我几乎都要忘记了,皇家之中少有的。逍遥自在的五皇子,已经消失了很久,从未出现过的五皇子,我问:“你找到他了?”   云闻摇头,“没有。不用找,他要出现的时候,总是会出现的。”   绎心给我阴影太大了,我又问:“难不成他也想学绎心,想要坐享其成?”   “不是,他隐匿江湖这么多年,从来不管朝堂上的事,而且如果不是庆元帝的逼迫,估计他连皇子的身份也都不想要,闯荡江湖的人。最讲究的就是义气,国家落难,他不会不管。”   江湖,曾经于我而言是一个很美好的词语。   曾有过轰轰烈烈的梦想,和你一起在江湖中厮杀浪荡。   我心中有千千万万个问题,一口气接连问了好几个,我说:“绎心如今处庙堂之高,我们则是江湖之远,怎么和他较劲?即便是利用北元国的军队,我们面对的也是宋轻风。”   云闻调整了下坐姿,使我坐在他腿上能更舒服,“绎心要亲自出征,宋轻风不过是个探路的,朝和郡主死后,绎心的想法就不是我们能猜的了。他现在不是要天下,他是想毁了天下。”   情,这个字,最是害人。   世间万事皆有情起。   我冷笑,“绎心就是个变态!他那么孱弱的身子。到了战场也活不长!”   我用恶毒的话诅咒他,现在除了说这些,我也没有什么事是能为朝和郡主做的了,我盼着那一天,绎心下去给朝和郡主赔罪的那一天。   马车还一直在向前行进着。从无量山到北元国需要的时间不过一天,无量山本就是上元国的偏远之处,离北元国更近。   云闻在我欣赏外面的风景时,突然开腔,“你怎么不问问我赵无极的事?你之前不是好奇他的眼睛为什么变了一种颜色吗?”   赵无极这个名字深深的烙在我心上。我的指甲掐进掌心,我说:“我不想知道。”   我躲避着这个名字,我故意的不想提起他,我不愿意回忆之前的痛苦,我问谁,我都不会再问和赵无极有关的事。   云闻略带强硬道:“赵无极.......”   “你别说了!”我高声打断他。“我不想知道,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云闻抿着唇,不再做声。   我和云闻抵达北元国都城的时候,我听说绎心带人攻上了无量山,众人都以为双方要来一场硬仗之时,形势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想象中的事都没有发生,两人握手言和了。   听到他们言和的消息我是不相信的,赵无极可是毁了朝和郡主尸骨的那个人!绎心会就这么算了?   不过,这的确是事实。   因为,赵无极带着无量山的所有人,归顺朝廷了。 ☆、第117章 真是为师的好徒弟   绎心带人上无量山的时候,赵无极一点都没放在心上,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和害怕。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小矮子这个真正的太监确实挺焦急的,整天在赵无极身边打转,“师父啊,绎心公子都要攻上山了,你说咱们要不要跑路?”   小矮子之所以能这么快就生龙活虎的,全靠白光师父的医术,加上我并没有刺中小矮子的要害,所以他的伤也并无大碍。   赵无极伸手就想打他,不过顾虑到他的伤,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他没好气道:“跑跑跑,一天就知道逃跑!为师就是这么教你的。”   小矮子委屈道:“明明是您说的呀,打不过就跑,绎心公子带了这么多人,我们几个那打的过啊!”   赵无极和小矮子并肩坐在台阶上。小矮子撑着头,目光崇拜的看着赵无极。   赵无极长长叹了一口气,“不是还有你师父我吗?”   小矮子想都没想,“就是师父在这所以更要跑了,绎心公子摆明了是来杀师父的。要把师父变成一把灰的。”   小矮子都懂这个浅显的道理,朝和郡主的骨头是在他师父手里变成灰的,绎心公子肯定是奔着让他师父变成灰这个目标来的,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   赵无极很惆怅啊。什么时候小矮子说话都这么一针见血了,他喊了一声,“小矮子啊。”   小矮子还是傻傻的对着赵无极,“诶,师父。干啥呢?我在呢。”   赵无极叹气道:“气氛都被你破坏尽了。”   小矮子挠了挠自己腹部的伤,“我错了,师父。”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月光洒在赵无极的脸上,映衬着他姣好的面容,他转过头,火红的瞳孔对上小矮子,他说:“小矮子,你怎么不问问为师,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小矮子微愣,对这双眸子没有半点惧意,他低下头说:“师父,不管您变成样子,您都是我永远的师父。”   他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他虽然傻,脑子平时也转不过来,但是有些事他也是有感觉的。   赵无极垂下眸子,喃喃道:“真是为师的好徒弟。”   他们师徒两人一个晚上都没回房间,赵无极坐在台阶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小矮子早就倒在一旁睡着了,口水还直流。   夜里都是人最脆弱的时刻,赵无极从衣服里面掏出一面小铜镜,镜子里面的那张脸十几年过去了,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双眼睛,曾经清澈隽秀的眼睛,已经显得很疲惫了。   他放下铜镜,轻轻的抚上自己的脸,想到我说的那句话。真真是面目全非。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顺势往后一倒,两只手都盖在自己得眼睛上,没有多久。眼泪就将手掌心打湿了。   无能为力,是他最大的桎梏。   师徒两人就用这样的姿势到了天亮。   天亮了,事情也就来了。   绎心攻上山了,准确来说不能用攻,因为赵无极把阵法都撤了。也让无量山的人不要拦着。   所以绎心很顺利的就上山了。   绎心的戾气比他离开无量山那天要小了很多,他背着手,眼睛没有任何情绪的盯着赵无极,他说:“师兄,你这几日过的还好吗?”   赵无极还是昨晚躺着的那个姿势。他一直手指着头,慵懒的眸子有无尽的风情,仔细一看有发现那双多情的眼是冰冷的,他说:“好着呢。”   绎心向前走了几步,“可是师弟过的很不好。”   赵无极坐起身来。“所以呢?跟本座有什么关系吗?”   绎心冷笑,“有关系,只要师兄变成一把灰,师弟的心情就会好了。”   赵无极很无奈,他眼睛往小矮子那里扫了一眼。真是头猪,这么大的动静还没醒,更让他无奈的是,小矮子这张乌鸦嘴,说中了绎心的心思。   “你有那个本事吗?”   “有没有不是师兄说了算,是由我说了算。”   赵无极看着蜂拥而至的兵,毫不留情的嗤笑,“不够,这么点人还不够本座塞牙缝的。”   绎心一笑,“师兄的胃口还真大。你放心,我这回带了十万军队,无量山的一只动物也别想跑出去,还有,师兄能杀多少,尽管杀,不怕你不能尽兴。”   赵无极站起来,一双眸子凝视着绎心,里面闪着妖异的光,他说:“你这是恨上本座了?你得这样想,本座是帮了你,你看看,本座用内力将朝和郡主的尸骨变成骨灰,骨灰总比漆黑的骨头要好看一些吧。”   绎心只觉得自己心里一疼,牙齿都要咬碎了,“师兄,你不要太过分了。”   赵无极踹了一脚小矮子,把他弄醒了,然后说:“你听听,有人说你师父过分呢!”   小矮子被踹醒,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见赵无极的声音,小矮子说话的时候还有一点起床气,他虽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但他还是很擅长附和他师父的。他说:“我师父是大善人一个,不会过分的。”   赵无极满意的点头,对绎心说:“你也听见了,是你狗血喷人。”   绎心扬手准备让手下人大开杀戒时,才注意到赵无极的眼睛。他惊讶了一瞬,而后收回了手,开腔,“你果然走上这条路了。”   赵无极和他对视,“本座走的路不就是你之前走的路吗?怎么了?你觉得这样不好吗?可是本座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这全都是你父亲的功劳。”   绎心说,“南诏蛊人,蛮荒魔人,呵呵,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这天下不用我来搅动都要乱了。”   “你非要当那粒老鼠屎吗?上元国皇帝的位置都满足不了你了?”   绎心笑,“我要统一这座大陆,要做就要做历史上的第一人,这样才能被人记住、尊重和敬仰。”   赵无极煞有其事的点头,“说的很好,所以你今天到底还想不想杀本座呢?”   小矮子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听不懂他们两个在说什么,情况变化的太快,他刚睡醒。反应不过来。   绎心的笑容僵住了,“师兄明知故问。”   他倒是想,可已经没有机会了。   南诏蛊人是被控制的,可是蛮荒魔人是有绝对掌控力,他能杀的了赵无极。可是他杀不了那么多的蛮荒人。   “你既然杀不了本座,是要本座送你出去吗?”   绎心不傻,“师兄那么容易让我进来了,连阵法都不设,不会就只是为了看我一眼,再送我出去吧。”   “不愧是我的好师弟,和本座希一样的聪明,本座听说你准备和北元开战了,还要亲自上场。。”   绎心眯眼,“师兄耳朵够长的。”   赵无极瞥了他一眼,“不是本座耳朵长,是你动作太大了,你用宋轻风实乃下策。”   “愿闻其详。”   “宋轻风这个人,谁强跟着谁,并不完全可靠。何况他文人出身,没有勇在战场上不能稳定军心,也无法让人信服,换句话说,他没有本事让士兵对他言听计从。”   绎心垂眸,“直说吧。”   赵无极轻轻一笑,“让本座取代宋轻风,本座帮你得到你想要的,无量山的人还能以一敌百,简单点说,本座的无量山现在为你所用,你觉得如何?’”   绎心虽然吃惊,倒也没有表现在面上,“可以,不过,我没记错的话,师兄没有乐于助人的爱好吧?”   “是,我不过是知道了一个有趣的消息,也想去凑个热闹。”   “什么消息?”   他的嘴角微勾,淡淡道:“北元国的主将是云闻呢。” ☆、第118章 嘉禾   赵无极和绎心达成了一致,对外宣布了无量山归顺朝廷的消息,还是通过布告这种高调的方式,所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绎心也通过收服无量山而招揽了不少的人才。   而我也不得不相信了,在利益面前仇人也是会握手言和的。   我在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反映,竟然是笑,我是真的觉得好笑,绎心和赵无极居然联手了。   不过我现在没空去管他们两个人怎么样了,因为我见到了传说中的皇甫言。   我和云闻到达北元国都的那一天。恰好是皇甫言封后大典的前一天。   皇甫言对他的婚事好像不怎么上心,听说云闻到了,撇下手上的事物就到客栈见我们了。   皇甫言的长相偏英武,外形俊朗,不似云闻是那种遥不可及的谪仙气质。   他看见了云闻身边的我,挑眉问道,“这位是?”   我准备开口说我是他的丫鬟时,云闻先我一步出声,他轻笑,“内人。”   皇甫言一听也就懂了,既然是内人也就是自己人,是自己人的话,有些事就不用避讳着说。   我们三个人待在客栈的一个包厢里,隐蔽性极好,我从里面向窗外看去。是一片接着一片的繁华景象,商贩的叫卖声都能传进我的耳朵里,真是欣欣向荣。   店小二进来上了一杯茶,又退了出去,皇甫言拿着茶杯却没有喝。如果我没猜错,应当是皇甫言有严重的洁癖,他手上拿着的茶杯,我方才的不小心碰到过,真是越金贵的人怪脾气越多。   皇甫言率先打破沉默,他说:“不知道公子对两国开战一事,有没有良计解决?”   云闻敲打的桌面,笑了出来,“无,战事之中从没有良计,天衣无缝的计策都是要死人的。”   皇甫言的眼神一沉,“那公子有什么打算呢?”   云闻那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敌不动,我不动,宋轻风等人如今只是驻扎在两国边界,倒也没有发生什么不得体的举动,好戏还没有开始,不用着急。”   皇甫言放下手里的茶杯,眸子里是满满的兴味,他问:“难道公子不想夺回曾经属于自己的江山?”   云闻道:“皇上也说了,是曾经属于,如今已经不是了,我这个人比较随缘,听老天爷的安排。”   皇甫言反唇相讥。“我和公子相反,我比较相信事在人为,公子真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我从前认识的那个公子可不是如今这样。”   云闻问:“那皇上以为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皇甫言毫不犹豫的说,“为达目地,不择手段。”   我心里想,皇甫言概括的也算是贴切,云闻发起狠来,也是遇神杀神,遇魔杀魔。不择手段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这样,我们根本没法活下来。   “人总是会变得,如今我也想成为一个好人,不过既然我答应了你。我就一定不会辜负你,你想要的结果,我能为你办到。”   皇甫言爽朗一笑,他笑起来真是很好看,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关键是他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了两个小虎牙,和他形象一点都不贴切的小虎牙,索性他是皇帝,不苟言笑,倒也没有几个人看的见。   “公子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就一定能做到的,看来我也没有选错人。”   云闻说:“谬赞了。”   皇甫言是皇帝,大忙人一个,这边试探好云闻,就想着去做另一边的事。他对云闻说:“话已至此,我就不多打扰两位了。”   云闻也没在意他说了什么,注意力全搁在我身上了,他走到我身边,替我关了窗户。语气中有些责备,“你现在身子不好,怎么还敢一直吹风。”说着,他便将我的手包在他的掌心里,“手这么凉,你可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尴尬,我能清楚的感受到皇甫言落在我身上的视线,我朝他望去,发现他带着兴味的看着我和云闻,我低下头。将手从云闻的掌心里抽出来,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还有人呢!”   其实我不知道,习武的人听力都比常人要好,这句话当然也被皇甫言听去了。   云闻的动作收敛了一点,恩了一声。才向皇甫言望去,也才想起来刚刚没有回答他的话,但是他忘了皇甫言说了什么,于是,他问:“皇上方才问了些什么?”   皇甫言一愣。“我说,你和这位姑娘倒也是琴瑟和鸣。”   我想,云闻真是丢人啊。   云闻纠正他的说法,“不是这位姑娘,这是我的妻子。早就不是姑娘了。”   我的脸轰的一下红透了,我都不知道云闻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说出这句话的!   皇甫言笑脸吟吟,他说:“你们夫妻感情真好。”   为了避免云闻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我主动开口,“皇上明天不也要大婚了吗?也会有琴瑟和鸣的时候的。”   皇甫言脸上的笑容僵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事脸色越来越黑,不过他还是控制了自己的情绪,道:“对,明日大婚,我会派人来接二位。还请二位赏脸了。”   我笑着说:“一定一定。”   皇甫言对我和云闻很客气,没有用敬词,说话也没什么架子,这应该都是云闻的功劳了。   也不知道云闻上次和皇甫言都经历了什么,皇甫言的客气程度远超过了我的想象。   皇甫言对云闻颔首,“那我先走了,两位好好休息。”   等他走后,我又忍不住对云闻发了点小脾气,我说:“你方才那是什么话?怎么一点都不害臊?”   他笑着拉过我的手,“你本来就是我的妻子。”   我故意为难他。“聘礼呢?婚礼呢?那一样你给了我?”   云闻笑的很风骚,他说:“你想要?想要今晚我就能给你,原来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嫁给我呀?嗯嗯,平时我倒也没看出来。”   我懒得和他贫嘴,我说:“皇甫言明天大婚,我看他好像不怎么开心,我说到他婚事的时候,他的脸色也不好看,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云闻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我冰冷的手上,他替我暖手。然后漫不经心的说:“皇家的联姻就连身为皇帝的他也躲不了,他能开心到哪里去?要我是他,就不是不开心那么简单了。”   我叹气,“幸好你不是他,不过,明天我们真的要去参加封后大典吗?”   云闻回道:“去,凑热闹去,老是把你憋在客栈,给你闷坏了怎么办,我听说皇甫言这个皇后是个很活泼的人。你见了面,应该会喜欢她的。”   我明白云闻的心思,他想我变得快乐一点,我对这个皇甫言的皇后有了浓厚的兴趣,能让云闻夸奖的人。真的不多。   对,我把活泼列为云闻在夸奖那个素为谋面的皇后。   “那好,明天你别管我,让我一个玩去。”   他撇嘴,“不行。”   我强硬道:“那我不去了。”   他松口了。“好,随你自己,你怎么开心怎么玩。”   我想到明天的婚事,就想到皇甫言,我叹了一口气。我说:“皇甫言做了一单稳赚不赔的生意,你们两个上元国的人斗的死去活来,和他们北元国一点关系都没有。”   云闻点头,“对,赢了输了,他的损失都不大,至多死一些士兵。”他话锋一转,“不说这些了,离开战还早,你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养足了精神,要不然不好应付那个活泼的皇后。”   我抬眸问:“皇甫言的皇后叫什么名字?”   他吐出两个字,“嘉禾。” ☆、第119章 老相好   北元国的封后大典办的很隆重,不过早上我没能爬起来,倒是错过了朝堂上临轩册命,云闻很随性,见我没起来,也没有叫我,就在一旁撑着头看着我的睡颜。   等我睁开眼的时候,我看着外面高高挂起的太阳,忍不住埋怨,“你怎么不叫我?皇甫言都请我们去观礼。我们也答应了,现在失信于人,多不好啊。”   云闻的头发凌乱的披散着,单薄的里衣露出了他精壮的胸膛,他笑了一下说:“不用着急,早上不过是册封,到了晚上才是精彩的时辰。”   我伸了一个懒腰,“我要起床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见嘉禾吗?”   我是太久没认识到新的人,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我当然是很好奇的,能当皇甫言的妻子应该不会是简单的人。   云闻先我一步穿衣,他穿好衣服之后,替我拿了今天要穿的衣服,然后说:“吃完早饭,我就带你去。”   我接过衣服,问他,“那你今天就是去宫里凑个热闹,没有别的事。”   云闻替我整理了衣襟,他目光对着我,眼含笑意,我听见他说:“当然不是,我和皇甫言还有要事商量。”   我穿好衣服,下地走到他身边,学着调戏良家妇女的样子勾起他的下巴,我调戏道:“娘子可否详细一说。”   他拉过我放在他下巴的手指,慢慢含进自己的嘴里,还用舌头舔了一下,他勾唇笑道:“不可以。”   我抽出手指,让他这种仪态万千的面容惊吓到了,我说:“我先去漱口,你帮我随意准备个礼物,我待会想送给嘉禾。”   云闻意犹未尽,还一直盯着我的手指,他淡淡道:“好。”   洗漱完毕后,我就看见桌子上摆着一个礼盒,看来不用我告诉他,他早就准备好了,吃早饭的时候,我发现云闻今天的心情好像很好,他吃完了就把目光放在我身上,眼神直勾勾的对着我,我就算食欲好,被这样盯着也吃不下去,我放下筷子。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你怎么一直都盯着我看?”   我就是随口一问,我没想到我脸上还真的有东西,云闻用手指替我抹去脸上的饭粒,他憋着笑,摇头,“没东西。”   我低下头,“你真不打算告诉我今天去皇宫做什么?”   云闻想了想说:“我和皇甫言要为战事布局了。”   我吃惊,“这么快?”   他笑了起来,“不快,至多半个月。绎心就要出手了,现在还不清楚绎心的主将会用谁,不过不管他用谁,结局都不会有改变。”   云闻一向都是自信的,倒不是他目中无人。他吃过那么多的亏,心眼自然也就多起来了,他的才智也不在绎心之下,不过说不担心,那也是骗自己的。我当然担心云闻,但我不担心他会输,我只是怕他会死。   我放下筷子,抬起头说:“我相信你,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不过现在你要先带我去见见嘉禾。”   云闻说:“你对这么想见嘉禾?”   我答道:“还不是因为你,难得从你嘴里出现不讨厌的人,我很好奇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就连你这种一向看不上别人的人都会夸她。”   云闻沉下眉,“嘉禾这个人。总之挺有趣,不惹人讨厌,我倒也没有在夸她,只是觉得你们合得来。”   等我见到嘉禾的时候,我发现我和她不只是合得来那么简单。我和嘉禾简直是一见如故。   起初我以为嘉禾会是一个富有心计但内心向善的女子,再不济也是向朝和郡主那般凡事都通透,但又不点名的那种,但是,真正开始和嘉禾交谈的时候。我发现她是一个毫无城府心计的女孩。   我并没有夸大其词,嘉禾算是世家贵族里非同一般的女子,她不重权利不重欲望,平常女子羡慕的那种地位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我和云闻进宫先是去见了皇甫言,他们两个还有事情商量,于是皇甫言就让宫女把我送到嘉禾的宫里头,我踏进宫门的那一瞬间,就听见里面的声音,应该是嘉禾的,她对他身边的宫女说:“小绿,你看看我今天好看吗?”   那名叫小绿的宫女还在收拾首饰盒,她看都没看,直接答道:“好看好看,我家小姐最好看了。”   嘉禾满脸的笑意,然后纠正小绿的说辞。“小绿,什么小姐,我现在是皇后娘娘了,我是皇甫言的妻子了!下次叫我皇后娘娘。”   “是,小姐。”   嘉禾听了,就上去揪小绿的耳朵,倒也没有真的很用力,她说:“你不听我的话!”   小绿一脸的无奈,将耳朵从她的魔爪之中逃脱,“小姐。你先让我把东西理好,行不行?”   嘉禾讪笑,收回了手,“你慢慢来,不用着急。呵呵。”   我一直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我原本打算让嘉禾主动看见我,可是我等啊等,也没等到他注意我这个大活人,于是我假装的咳嗽了两声。   嘉禾嘴里念念有词,听见我的咳嗽声,才将目光转到我身上,她先是疑惑一声,“你是?”我还没有回答,她拍手跳起来。“你一定就是云闻那个面瘫的相好小七吧?”   我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面瘫?想到云闻那张常年对着别人冷冰冰的脸,倒是很贴切。   我笑了笑说:“对,皇上让我过来陪陪你。”   嘉禾听见皇甫言的名字脸上的笑都要飞起来,她故作羞涩,“唉,我家言言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嘴上说着不要我,心里头不还是对我念念不忘吗?”   我扶额,我这是在撒谎啊。姑娘,我转移话题道:“皇后娘娘怎么认识云闻?”   嘉禾捂嘴笑,显然没注意我后面说了什么,她自言自语,“皇后娘娘,嘻嘻,她叫我皇后娘娘,真好听啊。”   我忍不住打断她,我又问了一遍,“皇后娘娘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她收起了笑。“听见了,我和云闻当然认识了,上次他和我家言言开战的时候我就见识过他的手段了,好可怕,我也没见他笑过。一点都不像我家言言,笑起来有两个小虎牙,可爱死了。”   我了然的点头,也没再问她和云闻的事,我转而问:“皇后娘娘和皇上感情好像很好啊?”   能直呼其名,就说明皇甫言和嘉禾的关系应当没有我之前猜测那样不好吧?不过我之前的猜测还真的是对的,他们的关系很不好。   嘉禾大手一挥,“你别喊我皇后娘娘了,别扭,你还是叫我嘉禾吧。至于我和言言。”她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唉,我和言言要是感情深刻那就好了,只可惜我家言言的心思根本不在我身上。”   我脱口而出,“那他为什么要娶你?”话音刚落,我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果然长时间不用脑子,脑子都不怎么好使了,皇家的人没有一个人的亲事是能按照自己的喜好来的。   嘉禾一点都没在意我说的,她笑眯眯的说,“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用了手段逼他娶我的。”   她的笑容很纯澈,带着点狡黠,看起来有点像是一只小狐狸,我讪讪,“强扭的瓜不甜,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吗?你就不怕他恨上你。”   她噘嘴,“怕,不过俗话说的好,女追男隔层纱,我就不信我捅不破那层纱布,我长的也不丑,我还有疼我的哥哥和父亲,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他凭什么不喜欢我?” ☆、第120章 最后一眼   嘉禾长得的确挺好看的,倒不是丹娘那种绝世的美,而是一种灵动的气质,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充满了朝气,尤其是她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   我和嘉禾谈话的时候,也没有不自然的生疏感,沟通的很顺畅,我看着嘉禾激动的样子,我说:“皇上总有一天会喜欢上你的。”   嘉禾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她拉过我的手,仔细的看了我一遍,有点泄气,“你长的不好看啊,为什么云闻那个面瘫会这么喜欢你?难道真是要靠内在?小七,你给我一点经验呗?”   我这是第二次被人说长得不好看,以至于我对我的长相真的产生了质疑,我说:“没有经验,人各有命。”   嘉禾还穿着一身的嫁衣,她也不嫌弃重。她这应该是舍不得脱吧。   一旁的小绿收拾好首饰,就要来给嘉禾脱嫁衣,嘉禾冲她摆手,“不脱不脱就不脱,言言还没仔细看过我穿这身衣服的样子呢?不行,我坚决不同意。”   小绿劝道:“小姐,皇上根本不会来的,他巴不得看不着你呢?整天躲着你,你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小绿跟嘉禾的关系不像是主仆,倒像姐妹,小绿这么直白的话当然刺痛了嘉禾的心,她往床上一滚,将她的头埋在枕头里,她说:“小绿你不安慰我就算了,你还伤害我,我的心好疼。”   小绿面无表情,“小姐,你哪天的心不疼?”   嘉禾将头从枕头里拔出来,她亮晶晶的眼对着小绿,“小绿啊,去帮你家小姐我做件事?”   小绿不考虑,“不干,上一回帮你把马蜂窝引到皇上的寝殿,我差点命都没了,这次打死都不干。”   嘉禾不开心的咬唇,又是一个人在哪里说:“说好的忠犬丫鬟呢?说好的霸道王爷呢?说好的宠溺呢?还有我都当上皇后了,怎么还没有走上人生巅峰啊!”她揪头发,“我要逆袭,我要翻身,我要去找追男攻略!啊啊啊啊。”   我看的愣在原地,根本听不懂嘉禾在说什么,我见嘉禾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于是我就问小绿,我说:“你家小姐怎么了?”   小绿耸肩,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没事,按她自己的话说,她在抽风呢吧,每天都来上一回,我已经习惯了,小七姑娘见惯了就好。”   还好嘉禾的“抽风”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没过多久,她就又恢复了正常,她的脸红红的,也意识到方才在我面前不得体的举动。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刚刚有说了什么吗?”   我说:“你说你要逆袭,还有攻略?这是什么东西啊?”   嘉禾从床上下来,衣服乱乱的,她笑了笑说:“你不懂。说了你也不会懂。”   我长长的“哦”了一声,“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嘉禾得意洋洋,挑眉看着我,“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哎呀。说了你也不懂的,你就不要问那么多了,我还在想怎么把我家言言弄过来呢。”   我找了个板凳,坐了下来,我说:“皇上和云闻在谈论国事。这会估计你去喊人也喊不过来。”   嘉禾很鄙视的看了我一眼,她双手托着下巴,还没开口,一旁的小绿就先说了,“平时皇上得空的时候。小姐去求见皇上也是不见的,更不要提让下人去喊了,谁喊谁倒霉。”   小绿这么委屈,不用想那个倒霉的人一定就是她了。   嘉禾用手拍了一下小绿的头,“就你懂的多。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啊?死丫头,平时都白疼你了。”   小绿没继续吱声,嘉禾接着说:“小绿,你就再帮帮我,你去让言言过来看一眼我的嫁衣。”   小绿摇头。“去了也没用。”   嘉禾说:“你就跟他说,我把后宫给烧了。”   “这个借口上次用过了。”   嘉禾皱眉,“那你就说我中毒了,快不行了,去嘛去嘛。”   小绿还是摇头,“小姐,这个前天才用的。”   嘉禾不死心,绞尽脑汁在想,于是我就插嘴道:“要不你就告诉皇上,说你家小姐被人劫持走了?”   小绿用哀怨的眼神望了我一眼。   嘉禾拍腿,将小绿推出门口,“你快去你快去,这个借口没用过,一定能成的,我等你啊。”   小绿跺脚。“怎么又是我啊,小姐只会欺负我一个人。”她虽然很不情愿去面对皇甫言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但是她更受不了嘉禾哭天喊地的样子,没办法,要死只能她先死了。   我看着小绿走远了,然后问嘉禾,“你皇上一面都这么难,你是怎么让他娶你的?”   嘉禾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边吃边说:“我爹是开国元老,大将军。我的大哥又是言言的好兄弟,加上我家的权势威望,他不娶我,还能娶谁?”   “婚事是你主动提的还是皇上主动提的?”我问。   “当然是我,我第一眼见到言言的时候。就看上他了,你不知道,他骑马的时候可帅了,风流倜傥,还好我父亲和哥哥都宠着我,要不然今天嫁给他的就不是我了。”   嘉禾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闪闪的,那种眼神里涵括的就是满满的爱意。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给她泼冷水,我说:“若是有一天你的父亲不在了,你的哥哥也不能给你依靠了。你怎么办?”   就像和当初的我一样,一无所有了,嘉禾你怎么办?   其实我的问题还不算尖锐,我还有一句没有说出来,就是你无权无势,皇甫言不要你了,你怎么办?   我以为嘉禾会生气,或者会因为这个问题迁怒于我,但是她没有,她还是笑眯眯的说:“等到那个时候。我早就让他爱上我了,等他爱上我,我看他舍不舍得不要我,想想都美好呀。”   我见她对爱情向往的样子,不忍心再继续说些不好听的话。   皇甫言这样的人会不会动心我不知道,但是嘉禾往后的日子一定不好过,是皇上就一定会有三宫六院,嘉禾对皇甫言没有感情还不会觉得有多难以忍受,可是嘉禾对皇甫言的情,就注定了她会难捱。   她会吃醋。会嫉妒,等到这些情绪到达极点的时候,她可能会做一些极端的事,就像深宫中的怨妇一样。   不过嘉禾如果能一直这样洒脱的活下去,这些事就可能都不会发生。   我说:“但愿你能俘获皇上的心。”   嘉禾傻笑。“借你吉言。”   这边我和嘉禾相谈甚欢,那边的小绿是身处火海之中。   她颤颤巍巍的跪在皇甫言的面前,开口道:“皇上,皇后娘娘她.......”她话说了一半就被皇甫言打断了,皇甫言的声音有些不耐烦,“皇后又怎么了?生病了还是又烧了皇宫,或者又是跟上次一样中毒了?”   小绿有口说不出,皇上你要不要这么聪明?她硬着头皮说:“娘娘她.......”   皇甫言又一次打断她的话,“生病了就去看太医,烧了皇宫就去找人灭火。至于中毒了,就可以等死了。”   小绿抬头,一双眼睛根本不敢往皇甫言身上看,她的目光是对着皇甫言的小腿的,她说:“娘娘被人劫持了。”   云闻一直在旁边看好戏,听见劫持二字很不厚道的笑了。   皇甫言只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他咬牙切齿道:“劫持了才好,省的亲自去收拾你主子!”   小绿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很荒唐,这是皇宫,人怎么会随随便便的被劫持呢?唉,如果不是为了她家小姐的终身幸福,她也不敢睁眼说瞎话。   她从嘉禾身上学到了很多,学的最好的一样就是不要脸,她扑上皇甫言的脚边,拽着他的鞋,哀嚎道:“皇上,您就去看皇后娘娘的最后一眼吧。” ☆、第121章 不稀罕你的爱   皇甫言看着脚边的小绿,脸色很黑,他对嘉禾隔两天就捅出的篓子也是没办法了,他一脚将小绿踹开,“最后一眼?上回你也这是这么说的,上上回你依旧也是这种说辞,你主子如今还活的好好的,你这是不是欺君!?”说的后面皇甫言的声音就有些阴沉了。   小绿捂着自己的肚子,强忍着痛,“皇上。您就去看皇后娘娘一眼吧,皇后娘娘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小绿在委婉的提醒皇甫言,嘉禾为了见他,让人大跌眼镜的事她都做的出来,您不去看她,到时候丢人又是您啊。   皇甫言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想到嘉禾之前做过的事,头就更疼了,他虽然很不愿意面对嘉禾那张脸,但是不去面对还真的不行,谁知道嘉禾又会做些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一旁的云闻挑眉道:“要不一起看看皇后娘娘?”   皇甫言沉吟,“好,让公子见笑了。”而后又对着小绿没好气道:“还不赶紧起来带路。”   皇甫言对嘉禾是真的不上心,一直到现在也没记住怎么去嘉禾的宫殿,小绿慌慌张张的爬起来,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见一次是一次,她终于又躲过了一劫。   皇甫言和云闻很快就到了,他们到了的时候,我和嘉禾聊得正起劲。嘉禾跟我说了很多我从未听过的言论,虽然很让人吃惊和难以接受,但是仔细想想还是非常经得起推敲的,比如她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前面一句我是比较赞同的。后面一句就有一些不伦不类了。   我抱着虚心求教的态度问她,“这句话是谁说的?我怎么没有听过?后面一句好像不是很有道理。”   嘉禾面露尴尬,她呵呵一笑,说道:“这句话是北元国著名的才女和北元国最有名的人的妻子说的!”   我紧接着她的话问:“你还是没有说出是谁?”   嘉禾嫌弃的瞥了我一眼,“这么明显你还猜不出来?你太笨啦小七,真不懂云闻看上你那点了,唉,算了,以你的智商也猜不出来是谁,我来告诉你好了,这句话就是大名鼎鼎的我说的!”   我苦笑不得,“你真是有才。”我这句话说完的时候,皇甫言和云闻就到了,我看见小绿捂着肚子跟在他们后面,小绿的神情特别的委屈,我想大概是皇甫言给她脸色看了。   皇甫言明显是忍着怒气,至于他为什么会忍,无非就是因为我和云闻这两个外人在,我也是一个识相的,他们既然有话要说。我就主动的拖着云闻离开,给他们留点空间,于是我对皇甫言说:“我听说皇后娘娘宫里的花开的比别处要艳丽一些,我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的机会。我想让云闻陪我去院子里看看。”   皇甫言一愣,基本是明白了我的心思,他说:“既然如此,那姑娘便同公子一起去吧。”   我上前拽过云闻,拖着他就往外走,我出去的时候,还感受到了嘉禾对我投了一计赞赏的目光,那意思就是算你识相!   云闻反手握住我,乖乖的跟着我出去了,至于小绿,她之所以一直都能在皇甫言和嘉禾看不见的硝烟之中活的好好的,就是她跑的快,能躲惧躲,能跑就跑,她比我还会看清局势,尤其是有关到她家小姐的事,她的感觉一向出奇的准。   这一次她感受到两人之间绝对是一次大战,所以早就偷偷摸摸的开溜了。   我和云闻在院子外,两人相看无语,云闻对着一大片光秃秃的植物说:“艳丽的花呢?”   我知道他这是在取笑我,我也没跟他计较,我难得跟他贫嘴一次,我说:“不就在你面前吗?”   云闻用手指勾起我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恩,的确是一朵艳丽的花,那花姑娘给采吗?”   我娇羞一笑,反客为主道:“只给你一人采。”   云闻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他说:“好,我也只采你一人。”他说着便光天化日的亲了下来,唇角刚刚触碰上我的脸,就听见蹲在墙角处的小绿在碎碎念,“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太刺激人了。”   我赶紧把脸一偏。躲开了云闻的唇,云闻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悦,瞟了一眼小绿,我的视线也不由自主的落在小绿身上,小绿也抬头望着我们两个,她对上云闻那双无情的眼睛时,浑身一颤,然后慢慢移动着自己的身子,她说:“你们继续,我打扰了。”   我没有说话。云闻还是摆着一张臭脸,我说:“怎么了?这么容易就生气了?”   云闻捏着我的脸,“是啊,本想着一亲芳泽,落空了当然失望了。”   我难得的不要脸一回。我说:“晚上让你亲个够。”   云闻勾唇笑了,恩,笑的很有风情。   外面是旖旎不断,可是在房间里面的皇甫言和嘉禾的气氛就没有这么美好了。   嘉禾主动给皇甫言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笑嘻嘻的说:“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别着急,先口水酝酿酝酿。”   皇甫言扬手一挥,将她手里的水杯给打在地上,他怒色道:“陈嘉禾。朕是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你折腾够了没有?皇后的位置朕也给你了,你就不能安分守己的吗?非要给我整出一些烂摊子等着我替你收拾吗?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嘉禾的声音比他还大,“我怎么没安分守己,这后宫我不是帮你管理的好好的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不就是想见你一面嘛。你生那么大的气做什么?”   皇甫言仔细一想,除了平日里她喜欢对她撒谎,再除去她那些惊世骇俗的言论,她的确是没犯什么错,不过他就是讨厌她。莫名的厌恶,“朕告诉你,朕不想看见你,你若是继续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那欺骗朕,朕发誓,这辈子都不会主动踏进你这宫里一步!”   嘉禾最不怕的就是他放狠话,因为一般他都做不到,她说:“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结果呢,这次还不是来看我了。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为了保护我才会装作不爱我,你考虑的这些,我都懂的,你不用多说。”   皇甫言就只是冷笑,气的连话都说不出了。   嘉禾突然想起来今天的主要目的,她在皇甫言面前转了一圈,然后盯着他问:“好看吗?我穿这身嫁衣是不是特别好看?”   皇甫言眯着眼望着她,尽管他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嘉禾穿着红色嫁衣的样子确实很美。红色在他身上不显得俗气,反而显得很生动,不似一般的大家闺秀,刻薄死板,千篇一律。   他别开眼,“果然,不管什么衣服穿在你身上,都是糟蹋了。”   嘉禾泄了气一般,小手蹭上皇甫言的眼睛,“你是不是眼神不好?这还不好看?你就不能说一句好话吗?你现在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记得小时候你还偷亲过我呢!”   嘉禾说的是他们很小很小时候发生的事。   皇甫言将她的手从脸上移开,一想到以前的事,他的眼神就更冷了,他笑的阴森,“小时候?都多久的事了。你还记得,陈嘉禾,朕再说一遍,不要挑战朕的底线,否则你的父兄也保不住你。你别拿你爱我这种借口搪塞朕,朕不稀罕你的爱,朕也永远不会爱你。”   他说完,看都没有看陈嘉禾就扬长而去。   嘉禾呆滞在原地,她低着头,过了很久,才对着空气小声的骂了一句,“皇甫言,你个病娇!” ☆、第122章 无题   绎心那里一直都没有动静,而云闻也依旧是每天都要进宫和皇甫言面谈,我并不知道他们整天都在说什么,直觉告诉我,他们在密谋着一件事,而我,也每天都跟着云闻进宫,我当然不是舍不得云闻才跟着他一起去的,我是觉得嘉禾很有趣,我一个人又没有什么事情做。倒不如和嘉禾聊聊天。   嘉禾整天没个正行,都在琢磨着怎么让皇甫言爱上她,她告诉我这是一个世纪难题。   这一天我照旧去她的宫里,她很惆怅,脸上就写着四个字,我不开心。   我看着一旁掰着手指在数数的小绿,我问:“你家小姐又怎么?”   小绿嘟嘴,“昨晚小姐好不容易让皇上留宿在这,结果今早就这样了。”   我一听,脸一红,我用手在嘉禾面前晃了晃,豁出去了问:“是不是皇甫言昨晚弄疼你了呀?”   嘉禾拍开我的手,愤愤不平道:“他要是弄疼我就好了!我有胸有屁股的,他怎么就是没反应呢?我差点就脱光了在他面前!他怎么还无动于衷。”   任何的话从嘉禾嘴里出来,我都不惊讶了,我问她,“你们成亲多久了?你们……”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嘉禾说:“他还是王爷的时候我就嫁给他了,他怎么这么嫌弃我呢?我哪里不好了?下回我得在他喝的水里面下点药,我就不信我不能扑倒他!”   我只能说:“下药你不怕被他发现吗?”皇甫言应该不会喜欢偶人算计他的,不过我也很好奇。皇甫言为什么不喜欢嘉禾?   原因我大致能猜到两个,一个是心有所属,另一个就只能是天生看不顺眼了,皇甫言看起来是一个冷清的人,也看不出他会喜欢的人。   嘉禾一点都不在意的回答我的问题,“到时候上都上了,谁还管他发现了没有,生米做成熟饭,我就不信他感受不到我的好!”   我看着嘉禾深陷泥潭的样子,除了叹息还是叹息,诚如古诗所云: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我拿了一杯水,轻轻抿了一口,我问:“皇甫言没有中意的女子吗?”   嘉禾眸光一顿,嘴角的笑容也浅了许多,她说:“有,一直防着我呢,生怕我弄死了他的心头肉,唉,虽然我是很想弄死那个女人,但是我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胆子。”   我放下水杯,“谁呀?”   嘉禾咬牙切齿,“说了你也不认识。言言眼光太差了,那女的就是旷世清奇的一朵白莲花!”   “你这是骂她呢?还是在夸她呢?”白莲花怎么听也不像是骂人的话,可是嘉禾现在样子就更不像夸她。   嘉禾冷静了许多,“我还夸她?她就是太会演戏了,人前一副无害的样子。背后不知道怎么整你呢!小七,你反正记住了,白莲花就是个骂人的词。”   我点头,“哦。”   嘉禾的性子不适合待在宫里,按照她刚刚的描述,皇甫言的心上人应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手腕肯定在嘉禾之上,我不禁有点为嘉禾担心,我张嘴想说些什么,就被嘉禾打断了。   她无精打采的支着头,“真羡慕你啊,云闻只对你一个人好,那天我都看见了,他按着你的头,亲你。”说到后面她还对我挤眉弄眼的。   我回避她的话,“这有什么好羡慕的,等你真正拥有了,你反而不觉得好了。”那种沉重的爱,会带来沉重的负累感。   嘉禾说:“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男人是那一种吗?那就是对所有女人都很好的男人,这种男人用我们那里的话说就是滥情,可是只对你一个人好的叫专情,你呀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做梦都想着言言按着我的头亲我!”   我对她不知矜持的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我说:“你怎么懂这么多?”   她傲娇道:“这年头懂的不多,出来都没法混,你知道吗?前几天我第一见你的时候,你整个人身上都……”她顿了一下,接着说:“整个人都阴沉沉的,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不过这几天你的气色好多了。”   我在心里讶然。本以为嘉禾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倒是没想到她也有观察的这么细致的时候,的确,前几天我刚来北元国,心里面还是对无量山发生的所有事犹存芥蒂,我经常梦见那些不好的事情,梦里面除了血还是血,怎么会有好气色呢?   不过这几天有事没事和嘉禾聊聊之后,也会被她的话逗笑,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都是你的功劳。”我这句话是真心话,不好情绪只有发泄出来,心里才能得到舒缓,我的话刚刚落地,小绿就急急忙忙从外面跑进来,她还在喘气,她说:“小七姑娘,云闻公子过来了。”   我叹气,小绿自从上次被云闻瞥了那一眼,从今往后见了云闻,跑的比谁都快,眼睛比谁都尖,有时候隔着几十米远,我还没发现云闻,小绿就看见了,她一看见就跑,颇有当年小矮子的风范。   我跟嘉禾道别,我说:“明天我在找你。”   嘉禾冲我挤眼睛,“好嘞!明天跟我传授一下床上秘术!我看好你哟!”   我失笑,走出她的宫门。   云闻一身藏青色的衣服,挺立在风中,天空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撑着伞,听见我的脚步声,侧过身来,他看着我。想到嘉禾方才跟我说的话,我心下很复杂,云闻对我的情,太重了。   我走到他身边,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谈好了?”   他将我纳入他的怀里。自己一小半的身子露在伞外,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他身子微顿,“恩,有突发情况。明天我就要走了。”   我浑身一僵,我和他都知道走了是什么意思,之前不是说有半个月吗?这才过了几天,这么快就要来了吗?   我揪着他的衣角,我问:“怎么这么快?”   他想了想。才告诉我,“我也没想到,绎心这样的迫不及待,他们粮草方面都没有准备好,就急急的过来。若不是同他交手那么多次,还真以为他是来送死的。”   我说:“粮草不足他怎么打这一仗?对了,之前你告诉我,宋轻风只是一个探路的,现在你知道主将是谁吗?是绎心自己吗?”   云闻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他绷着下颚,摇头道:“不是。”   我紧跟着问:“那是谁?你不是说绎心要御驾亲征吗?不是他难道还有别人?”   云闻不说话,我推搡着他的手,我问:“你说话啊,这种事你还想瞒着我?等到两国开打,你不说我也会知道!”   云闻才不情不愿的吐字道:“赵无极,他们的主将是赵无极。”   我的心一沉,听到这个名字,心里还是痛了一下,我低着头。喃喃道:“原来是他啊,我是说他为什么归顺朝廷?为什么那天那么轻易就让我们出了无量山?”他真是阴魂不散,没打算放过我。   云闻放在我肩上的手用了力,他说:“让他有去无回。”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一双隽秀的眼。我说:“我也要去。”   意料之中云闻的拒绝没有发生,他答应了,他说:“一早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等我先去那边安顿好了,我就让人接你过去。”   我说:“好,最多三天,你先去,我三天之后就要到,你不用担心我,你也知道我的性子,你拦不住我。”   云闻叹气,“我会替你还有我们的孩子报仇。”孩子两个字他说的尤为吃力。   其实不用的,云闻,我会自己报仇。 ☆、第123章 永生难忘(一)   第二天一大早,云闻就带着军队出发了。   嘉禾还有皇甫言都去送了他,这一次与之前不同,他没有任何的负担,没有那个军令状,我在他临走的时候,没有跟他说上一句话,我和他很多事情都不用再多说。   倒是嘉禾有些埋怨皇甫言,我们三个站在城楼上,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时间无言。   皇甫言是皇帝,自然是很忙的,光是奏章就够他看上半天了,他当然没空陪着我和嘉禾跟望夫石一样钉在原地,他说:“都回去吧。”   我又没有太多的不舍,毕竟过上两三天我也会去陪云闻,跟上次不一样,我不会比云闻先回来,我只会和他一起回来。   我还没有说话,嘉禾忍不住说了怨言,“你还是皇帝呢?居然拆散人家小夫妻,万一云闻回不来,你让我们小七怎么办?一点人性都没有,我还以为你和云闻多好的兄弟,原来在你眼里只有利用,没有兄弟,是不是你们所有当皇帝的都这么不近人情?”   嘉禾这是在替我打抱不平,但是她不知道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和皇甫言也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我上前拉着嘉禾的衣服。我说:“你误会了。”   嘉禾不相信我说的,她对黑着脸的皇甫言接着说:“你就是没人性,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冷血无情的人?我真是瞎了眼了,在你眼里只有陈昭仪那个贱人!”   皇甫言怒了,“你说陈昭仪什么?”   嘉禾仰着脸,一点都没客气的说:“我是她是个贱人,就你把她一个宝!”   我几乎都要以为皇甫言要对嘉禾动手了,不过他还是隐忍着脾气,他的牙齿仿佛都要咬碎了,他说:“你没资格这么说的,她是你妹妹!”   嘉禾冷笑,“你不说我都要忘了,我居然有这样的妹妹?我以她为耻辱!看见她我就反胃,我觉得恶心!就你把她当成个宝贝!我们真是绝配,我瞎了眼看上你,你瞎了眼看上她!我们两个都是没眼睛的!”   皇甫言气的拂袖而去,我在一旁看着,真是替嘉禾着急,她再继续按照自己脾性来,别说让皇甫言爱上她,自己的皇后位置都岌岌可危了。   我上前去劝她,我说:“女人靠哄,男人也是要靠哄的。”   嘉禾扬起下巴,“你靠哄才让云闻对你死心塌地吗?”   “……”   “你觉得我哄了他,他就不喜欢我那朵白莲花了吗?”   “……”   我抿嘴道:“陈昭仪是你妹妹?”   “对啊。她别的本事没有,陷害人的功夫那是一流的!还有她的眼泪那是比江河还要多。”   我自小和南雁的关系就好,也不知姐妹不和是一种什么感觉,嘉禾看起来真的是很讨厌她妹妹。   我望着远处的天空,没有说话了。   我和嘉禾两人坐在城墙上。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坐着。   可是,在边城的云闻就没有我这般的安逸了,该遇见的人无论在何处都会遇见,边城的战事一触即发,君子一怒,伏尸百万,边城里横尸遍野,这就是云闻为什么这么匆忙的赶过来的原因。   赵无极放话,云闻晚来一天,他就多杀一百人,至于绎心,他明确说了,他来就是为了稳定军心,赵无极会做什么,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一律不管。   边城里没有那一处是看不见血的,四四方方的角落里也散落着许多的尸体,有老人的,也有小孩子的,但更多的是青壮年。   云闻冷着一张脸面对着这些惨状,他冷声吩咐手下人,“把尸体给我处理好了,城门给我守好了,只出不进!硬闯的,就地处决!”   “是。”   赵无极现在也是丧心病狂了,把东直门的那一套搬到边城来,他一向懂得怎么折磨人,本来他早就能将边城拿下来,但是他没有,他就只是时刻时刻的让边城的人提心吊胆。因为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进来,重复悲剧。   赵无极的军营就驻扎在边城外,他一早就知道云闻来了,他这次也把小矮子给带上了,小矮子当然是不愿意的,但是他美名其曰,让小矮子见见世面。   小矮子说,师父,我不想见世面,我就想老死在无量山。   赵无极淡淡的说,小矮子啊,不用老死,你不去也可以,为师现在就让你死在无量山。   迫于赵无极的威逼利诱之下,小矮子也混了一个副将跟在他身边。   小矮子把云闻的行程禀报给赵无极的时候,赵无极还在吃饭,小矮子一说完,赵无极就把筷子放下来了,他说:“小矮子,你跟着为师这么久,怎么智商还是一点都没有涨呢?不会挑时候,害的为师一点食欲都没有了,听见云闻那个名字为师就想杀人。”   小矮子回:“那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去会会云闻啊?”   赵无极的嘴角噙着一抹笑,“现在,本座真是对他朝思墓想啊。”   小矮子纠结,“可是师父您还没吃好呢?您要不要多吃一点才有力气和云闻打?”   赵无极伸脚就给了小矮子一下,差点没把他给踹出帐篷去,他说:“你傻了就算了,你怎么还聋了呢?没听见刚刚为师说没食欲吗?还有跟云闻需要拼力气吗?要用脑子,要不费一兵一卒就把他给气死!”   小矮子摸着自己被踹的部位,点头,“哦,我明白了。”   赵无极睨了他一眼,问:“你方才说云闻在哪?”   “到边城了。应该在富贵楼。”   赵无极润了润嗓子,故作随意的问:“就他一个人?”   小矮子以为赵无极这是要再人数上取胜,忙不迭的开口,“对对对,他就一个人。我们有两呢,我们一定会赢得,师父你一定要帮我报仇。”   小矮子还记着那时云闻伤过他的事,一刻都没忘,就指望着赵无极又朝一日能替他报仇。   可谁知。他话刚说完,赵无极的眼神就越来越阴沉,赵无极又问了一遍,“你确定就他一个人?没有别人?”   小矮子点头,“对啊。就他一个人。”   “哼!”   “师父,你是不是想问小七姑娘有没有来?”小矮子的声音有些雀跃。   赵无极误会了,他以为我来了,所以小矮子的声音很雀跃,殊不知小矮子只是因为猜中了他的问题而雀跃。   “恩。”   “没来没来。小七姑娘没来。”   恩,赵无极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他说:“你可以闭嘴了。”   于是赵无极和小矮子就明目张胆的往边城的富贵楼去,城门是关着的,但是拦不住武功日益精进的赵无极。他用轻功很容易就飞进去了。   他见到云闻的时候,云闻一点都不惊讶,像是等候已久的样子,他最见不得云闻淡然不已的样子,于是随手拿起一把匕首直接的朝云闻的门面飞去。   云闻抬眼,用手指夹住了他匕首,云闻笑,“赵无极,你说说看,你来是想做什么?原本我以为我们会在千军万马中会面。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赵无极嗤笑,“本座也没想到,你舍得将心头肉抛下,一个人来边城,也是。小七儿估计这辈子都不想看见本座了,本座这几日一直在做梦,你猜猜本座梦见了什么?”   云闻抿唇,不做声。   赵无极妖异的眼睛里闪着不知名的光,他勾唇笑道:“本座梦见,本座和小七儿第一次翻云覆雨的场景,还有,本座将她的肚子往桌角按的那一下,啧啧,永生难忘。”   他以为云闻会怒,可是云闻没有。   云闻向前走了两步,对他扬起一个恶劣的笑。   接下来云闻说的话,真是赵无极永生难忘的失去。 ☆、第124章 永生难忘(二)   云闻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他的声音像是清涧般的水从山泉之下淌过,他说:“我也很想知道,你按着她肚子的那一下,自己的心会不会痛,赵无极,那个孩子是你的。”   “那个孩子是你的”这句话就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着,他的脑子嗡嗡作响,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大笑,等到笑够了他才停下来,他说:“不可能!不可能!云闻,你不用这个天方夜谭来糊弄本座!”   云闻听着他略显狼狈的声音,心情愉悦了那几分,他说:“孩子若是我的。我只会和她寸步不离,会给你机会伤她?赵无极你知道我什么这么肯定吗?”   赵无极瞳孔猛地一缩,指着他,“你…没有…”后面的话不说他们都心知肚明。   云闻点头,“对!我劝过她。不要这个孩子,她脾气倔不会答应。”   赵无极一点就通,眯着眼盯着他,“所以你是故意把怀孕的消息传出来的?是吗?”   云闻直言不讳,“对,我是故意的,不然你怎么会知道呢?再或者说,无量山有你在,我若真想这个孩子,就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直到离开无量山的那一天我都不会说,你知道了,才会嫉妒,才会愤怒,那么剩下的事就不用我去做了。”   “还有,退一万步,我即便武功尽废了也不可能被你拦在外面一个晚上。”   赵无极现在还是半信半疑的,他根本不愿意相信云闻说的话,他问:“你不是很爱她吗?怎么会舍得这样做呢?你就是想拿这些话来刺痛本座。”   云闻目光一滞,他垂下眸子,遮住了里面翻涌着的情绪,他说:“我是爱她,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和你有关系的孩子,只是让她痛一下,我以后会好好对她的,我这么做也是被逼的,她会就此恨上你,你对我来说就再也没有了竞争力。”   赵无极的心狠狠抽动了一下,彻骨的冷和痛一下下的袭来,他的眼睛猩红,喷发而出的是一种怒,但更多的是气,气他自己活该!   他轻轻的闭上眸子,而后又睁开,其实没有多大差别的。就算他没有用那种强硬的姿态和残忍的手段逼我把孩子流掉,我的孩子还是活不下来。   他抬起自己的手掌,仔细的看了一眼,就是这只手狠狠地将我的肚子撞上桌角,他的眼中酝酿着什么。而后扬手给往云闻的胸口打了一掌。   云闻早有准备,向后退了几步,只是被他的掌风扫到边角,他眯眼望着赵无极,才几天,赵无极的功力又有所精进,那双红色的瞳孔也愈发深沉。   赵无极徒手就像云闻飞去,招招致命。   云闻冷笑,也没有畏敌,迎面而上。   两人你来我往也打了不下十招,赵无极眸光一顿,趁着云闻的一个弱点处袭去,而云闻也早就做好的准备,掩在身后的手也向赵无极的胸膛拍去,两人都被对方击中,双双向后倒去,打了个平手。   不过云闻受到内伤比赵无极要重许多,赵无极是抱着要他死的念头出的手,没有和之前一样留有余地。   至于赵无极比云闻要好上那么一点,但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们其实都知道,现在不是杀对方的好时机,但是冷静这种东西在见到仇人的时候是不管用的。   赵无极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忍着胸腔中巨大的痛,他笑了起来,笑容冰冷无情,“长江后浪推前浪,倒是本座小看了你,不对,是本座把你想得太好了,你原来也不过是心思龌龊的小人而已!”   他说完就离开了。他的身影一消失,云闻就喷出一口血来,他是小人,可是在爱情里谁都想独占,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的无私。   我爱你,可我爱那个只属于我的你。   云闻吐血一半是心火难平,另一半是赵无极的武功所伤。   飞身而去的赵无极也不是全身而退,他捂着胸口,忍着疼,一言不发,冷峻的眉眼能将人冻成冰。   他回到营帐的时候眼神也还是冷的,脸上也没有一点表情,小矮子一时没有察觉他的脸色,兴冲冲的跑到他面前,问:“师父,云闻是不是被你气死了啊?”   赵无极将眼神落在小矮子身上,只觉得自己之前说的话就像是一场笑话,他现在没什么好心情,冷声吐字道:“滚出去。”   小矮子被威慑到,但他的好奇心比较大。硬着头皮又问了一遍,“师父,您就跟我说说吧。”   赵无极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咬牙道:“为师让你滚出去,你听不见吗?”   小矮子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这才观察他的脸色,什么表情都没有,就说明什么都看不出来,可恰恰是看不出来才显得他的可怕,于是小矮子就马不停蹄的滚出了营帐。   小矮子出去了之后。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营帐里没有一点声音,赵无极颓废的往床边一坐,用手遮着眼睛,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赵无极当天都没有再出营帐,小矮子也没有敢进去叫他,   滴水未喝,当然也没有进食。   边城发生的一切我都不知道,我还在宫里和嘉禾整天的在为非作歹,虽然为非作歹这个词语不怎么好听,但我们确实在做这些事。   原本我是拒绝的,经不住嘉禾的诱惑,我也陪着她一块去看了看她口中那朵旷世清奇的白莲花。   陈昭仪的身上有一种柔弱的美,男子见了会对她起一种保护欲。这样的女子不会不招人喜欢,她做事说话都很得体,让人挑不出错来。   嘉禾是听说皇甫言又留宿了陈昭仪的宫里,一时气不过才去找陈昭仪的麻烦的,用嘉禾的话说。就是,我还没和他圆房,他们就连孩子都快生出来了,这不是要逼死我吗!?   嘉禾虽然并不在乎皇后的位置,但是关键时刻皇后的地位就是高人一等,比如现在,陈昭仪一直跪在地上,嘉禾没让她起来,她就不能起来,否则就是越矩。   我算了下时辰,陈昭仪跪了大概也有半柱香了,而我和嘉禾就坐在她面前喝着水吃着水果半柱香了,我偷偷的拽了下嘉禾的衣袖,声音很小的说:“见好就收。”   嘉禾对我摇头,“不。好不容易出一次气,不把她折磨的哭爹喊娘的我就不信陈!”   陈昭仪还是面含微笑的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倒是陈昭仪的丫鬟看不过眼,开口道:“皇后娘娘,能不能让昭仪起来说话,昭仪这些日子身体不好,皇后娘娘就不要折磨主子了。”   嘉禾冷笑,“折磨?主子?这后宫只有本宫一个主子!”   陈昭仪脸色未变,反而呵斥她的丫鬟,“退下!”   陈昭仪给我深刻的印象是能忍。一般能忍的人咬起人来才致命。   不过我和嘉禾得意的场面没有持续多久,皇甫言就怒气冲冲的过来了,嘉禾一点都不意外,她在我耳边说:“瞧瞧,这种人就装柔弱!”   我说:“你明知道她装成被欺负的模样,你可以不上她的当啊。”   嘉禾皱眉,“我也想啊,可我就是生气,我就见不得她那个样子,什么德行,看着都反胃,真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物了,恶心死我了。”   我们在一旁嘀嘀咕咕的时候,皇甫言已经把陈昭仪扶起来了,在皇甫言先开口之前,嘉禾就高声道:“皇甫言你要敢说我,明天我就跟小七一起去边城!”   皇甫言的脸霎时阴沉起来,他绷着下巴,紧紧抿着嘴唇。 ☆、第125章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皇甫言瞪了嘉禾一眼,放话道:“你要去就去,没人拦着你,你去了朕眼不见心不烦!”   嘉禾的指尖都在颤抖,不过她掩饰的很好,她不死心的问:“你都不担心我一去不回吗?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关心我呢?我是你登记造册的皇后!”   皇甫言一顿,而后说:“你自己非要去边城,死在那里也是该!朕后宫的女人这么多,一个一个的关心,怎么关心的过来!”   嘉禾伸出手指着他。看着陈昭仪靠在他的怀里,真是想哭都哭不出来!   她一跺脚一咬牙,拽着我就跑,她一路念叨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不得不说嘉禾的体力真是好,一口气没停直接跑回了自己的宫里,我还在气喘吁吁的,其实,方才我观察到了,皇甫言对嘉禾可能不是面上表现的那般冷淡,他听见嘉禾要去边城的时候,我清楚的看见他隐藏在袖子的拳头紧了一下,不过感情的事,我也看不明白,自然也不能多说。   等我缓过劲来,嘉禾从屋子里给我递了一杯水,我一口气喝光了,总算是感觉自己活过来了,我问她,“你明天真的要跟我去边城?”   嘉禾点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然要去了,为什么不去?我要去冷静冷静。老是看见皇甫言和那白莲花秀恩爱,我估计得早死两年。”   我还想劝她仔细考虑考虑,而不是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毕竟边城不安全,我说:“你不要意气用事,或许等你明天醒过来的时候你就不想去边城了呢?边城不似皇宫有人层层把守,稍有不慎,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你性子活泼,整日对着烈风,面对一成不变的生活,你能接受吗?”   我语重心长,最后又加了一句,我说:“嘉禾,你不要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嘉禾低着头,在玩着自己的手指,她回道:“我是真的受不了了,整天看着他们两人秀恩爱,我都烦,我也开始讨厌我自己了。我说要去边城也不是一时之气,真的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再说了,我还没出过北元的皇都,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你不会后悔吗?”   “绝对不会。壮阔的风景啊,美丽的人生啊,我看见了希望的曙光!看见了黎明的前夕!”   我嘴角抽搐,“你又在说些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明白。”   她搂住我的肩,笑嘻嘻道:“听不懂就算啦,反正你不用担心我,和你一起去边城也不危险,云闻一定会派人护送你的,我就当沾你的光,出去游山玩水了!”   她心意已决,于是我说:“你今晚把行李收拾好,明天我在城门等你,过时不候。”   她道:“得嘞!”转身对着里屋的小绿说:“小绿,今晚记得替我收拾行李,其实别的都不用,记得多带点钱就行了!”   小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小姐,你的钱是不是全都埋在院子的银杏树下?要全都拿出来吗?”   嘉禾没有片刻犹豫,“对啊。”然后惊呼出声,“小绿,你怎么知道我的钱全都埋在银杏树下啊?我还以为我藏的够深啊!你个小蹄子,是不是准备偷我钱?谋害我的命?顶替我的位置?说话呀!”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小绿根本就不再搭理她。   嘉禾接着说:“小绿,你说话啊,你别躲里边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开门开门快开门!”她说着说着就唱了起来,我捂脸,难以直视这幅场面,我有点同情小绿,时刻得警惕着嘉禾的突然“抽风”。   我轻轻的迈开步子。准备偷偷的溜走,谁知道嘉禾眼尖,把我拉了回来,跟我说:“咱们一块唱,你不知道,这歌在我家乡特别流行!”   我呵呵的笑笑,我也用了之前小绿教我的一招,我捂着肚子,“嘉禾,我的肚子突然特别疼。我先去太医院那里看看,你等我回来,我一定陪你唱。”   我说完拔腿就跑,嘉禾唱的那首歌,我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一言难尽。   有时候我觉得嘉禾疯疯癫癫的,说出来话,做出来的事我都没办法理解,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我太封闭自己的,后来看见小绿。这样的怀疑就没有了。   第二天早上,我坐在马车上等嘉禾,我不知道嘉禾是不是真的会来,尽管嘉禾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她不是冲动之下做的决定,但我还是半信半疑的。   不过,我不知道嘉禾是真的想跟我一起去边城,倒不是她有多喜欢那边,就是如她自己所说,她不想看见皇甫言和陈昭仪。   这天早上,她拎着包袱大摇大摆的准备出宫同我会和,守宫门的将士将她的马车拦住了,不让她出去。   嘉禾一点都不担心,将皇后的令牌往将士身上一丢,高傲的抬起自己的下巴,那意思就是,你看清楚了,这是你姑奶奶我!我是皇后!皇后的马车你也敢拦,不要命了?赶着去死?   那将士仔仔细细将令牌看了一遍,而后抬起头,对着底下人说:“把宫门封死!”   嘉禾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错了,她盯着那名将士,开口道:“你看清楚了吧,本宫是皇后,除了皇上,这宫里就得听本宫的,赶紧给本宫开门!”   将士的态度很坚决,“拦的就是皇后娘娘你,这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不准踏出皇宫一步。否则卑职小命难保。”   嘉禾一听,觉得很奇怪,皇甫言昨天还巴不得她赶紧滚,今天怎么就又不让她出去了呢?难道是陈昭仪那朵白莲花又吹耳边风不让她好过,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于是她的怒气就来的更汹涌了,她说:“你别在这胡说八道,赶紧给本宫开门!”   将士索性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让人挑不出错,但他就是一动不动的不肯开门。   嘉禾从马车上跳下来。左看右看,怒急反笑,她厉声威胁道:“可以,不开门是吧?不开门我就一头撞死在城门上!”   拦着门的将士迅速闪身,低声道:“皇上有吩咐。您如果这么说,让卑职不许拦着,而且给你腾出地,让您撞个够。”   嘉禾又不是真的想撞门而死,可现在这样她不去撞,又一点面子都没有了,她在心里将皇甫言骂了个底朝天,猜的那么准要死啊!   “本宫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嘛,你们至于吗?反正本宫今天是一定要出去的,谁拦着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在床上皇上耳边吹个风,把你们通通都抓起来。”   空气中是死一般的沉寂,嘉禾感受到后背有一道视线,于是,她转过头,就看见皇甫言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他唇角微勾,问:“床上?吹耳边风?恩?”   嘉禾感觉自己的脸都掉到了地上,捡都捡不起来,别说耳边风,她和他睡在一张床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啊!吹个屁的枕边风!   嘉禾别开眼,问道:“你凭什么不让我出宫?昨天你还答应了呢?出尔反尔!这就是一个皇帝的素养!?”   皇甫言向前移动了两步,两只手交叉的放在背后,他说:“朕没有答应过你朕只是说朕不想看见你,你身为一国之母,怎么能随意出宫。”   嘉禾笑了,她走到皇甫言的面前,手指慢慢爬上他俊逸的脸庞,她问:“言言你是不是怕我出事,才舍不得让我去的?”   皇甫言拍开她的手,眉目一沉,“胡说八道。”   嘉禾立马接话,“行!你今天不让我出宫,我就认为你是爱上我了!因为爱所以才舍不得!”   她继续强调了那句话,“皇甫言,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第126章 劫马车   我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接近我和嘉禾约定好的时间了,于是我掀开帘子,对着车夫说:“走吧。”   我以为嘉禾不会来了,但是在我话刚落地的时候,我听见了嘉禾的声音,她说:“小七,你还真不打算等我?”   我望着她,她脸上的情绪掩饰的很好,但还是遮不住眼角眉梢的那一抹失落。我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她个子娇小,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马车,等到她坐好,我就听见她说:“我也以为我不用来了,可是啊,有些人就是成心想给你添堵。”   她回想起来方才的那一幕,她问皇甫言是不是爱上了她?   皇甫言先是沉默了一沉,浓重的墨色染黑了他深邃的眼眸,他慢慢的扩大了嘴角的笑容,最后他竟然笑出了声音,他说:“陈嘉禾,你太抬举你自己了。”   当着众人的面子,一点也没客气,就这样直白的告诉了嘉禾一个事实,你是我的皇后又怎样?我不爱你,就永远都不会爱你。   嘉禾呆在原地,尽管她一直乐观的对待她和皇甫言的感情,此刻她的心也是一种化不开的疼,还没等她开口,皇甫言接着就下令道:“开门,让她出去!”   嘉禾瞪着一双眼睛,他开门了,她反而更加不开心。   皇甫言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说:“你想去,朕就成全你,免得你自作多情认为朕爱上了你。陈嘉禾,你听好了,你若是死在边城,你连将来进入皇陵的资格都没有!”   嘉禾说:“好,我这就走!”   她头也不回的上马车离开了,皇甫言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其实他方才的那句话是在威胁嘉禾不准走,可他忘了嘉禾是那种经不起激的人!   看着她越发遥远的背影,他准备下令让人暗中保护着,转念一想,是她自己要去,他没必要去保护她!也该让她吃点苦头!   嘉禾一直沉浸在方才的回忆之中,我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应我。   我问她,“谁又给你添堵了?陈昭仪?”   嘉禾拿起马车上的糕点往自己嘴里一塞,边吃边说:“不是,现在只有我给白莲花添堵的份,没有她欺负我的道理,给我添堵的除了皇甫言,还能有谁?”   我叹了口气。“他又怎么你了?不对,是你又怎么他了?”   嘉禾敛着眸,“我还能怎么他?我做这么多,不过是想他多看我一眼,我巴不得把我的心捧到他面前。可他呢?摔了个稀巴烂!”她抬起头,“不说他了,说说咱们去边城的事,你说我要不要扛着一把刀也上阵杀敌啊?”   她既然不想谈论皇甫言,我就顺遂了她的心意,我说:“上阵杀敌的事怎么也轮不到你,会不会打起来还不一定呢?”   我听说了,云闻一到边城,赵无极就收手,不攻城了,他这么做,摆明是针对云闻,不让云闻离开边城。   赵无极延续了他一贯的无耻作风,你不来我就打,你一来我就不打,我就逼着你不能离开这里。   嘉禾很惆怅,垂着脑袋,“我还想着建功立业,让皇甫言对我刮目相看!”说完,她自己尴尬一笑,“不说他,坚决不说他!”   我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望着他,我说:“哦,好,那就不说吧。”   嘉禾的眼睛一直在转悠着,看看这里看着那里,嘴里还在嘟喃,“古代真神奇,马车也这么豪华什么都有!长见识了!”   我在闭目养神,从北元国都到边城其实不远。大概一天的车程就能到吧,我没有嘉禾那样的兴奋,因为我之前是来北元国的时候是经过边城了的,至于嘉禾就像是被放出笼子的鸟,想着自由的在天空中飞。   云闻有让颜渊阁的杀手暗中在暗地里保护我,但是没有用,该来的总是会来,该面对的一样都不会少。   有些人你再怎么防备着他,都没有用,他就向是空气一般。没有什么地方是他钻不进去的。   赵无极在我的车轮驶过边城时,劫了我的马车。   他是一个人来的,不在乎自己的手段是否光明磊落,他没有同颜渊阁的人正起冲突,而是用了药。让他们都昏死过去。   当然,在马车里的我和嘉禾也被赵无极用迷药弄昏了过去。   我醒过来的时候,嘉禾还昏迷着,我睁开朦胧的眼睛,赵无极那张绝世的面庞就倒映在我的眼睛里。我的身体还是没有什么力气,我的眼睛死死盯着赵无极,移都移不开,我说:“你还没死啊?”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早就堕入地狱了。   赵无极的嘴角漾着一个笑,他的一双眸子望着我,他说:“没呢,让你失望了。”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表现成什么样才是正常的,对于赵无极,我心里的情绪太复杂了,有恨有怜惜,我和之间的纠葛,无解。   我慢慢的撑起自己的身子,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我问:“你又想做什么?你不都已经让我离开无量山了吗?你最近做的这一切,到底又有什么阴谋?”   赵无极的眼神很难懂,看不清里面的想法,那双凤眸,毫无顾忌的看着我,他说:“阴谋?的确本座是有阴谋,本座就是想要得到你,不过今天本座用这种方法来找你,还有另一件事想问问你。”   我冷笑,“你有事问我?你觉得我会回答你吗?”   他将我的身子拽进他的怀里,他的手抚上我的脖子,一路向上,他清冷的眉眼对上我的水眸,他说:“本座的手段你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了,本座总有办法让你开口的,你要乖一点。本座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你要是不乖,本座生气了,溅了你一身的血,你可不要怪本座不手下留情。”   我想将自己的身子从他腿上移开,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我说:“那要看你问什么了,以前我不是很怕你,现在我觉得你比魔鬼还可怕。你问,我回答就是了,我学乖了,我怕痛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赵无极替我拢了拢头发。“好,本座问你,你之前的那个孩子几个月了?”   替到孩子,我的胸口先是一阵的疼,然后无尽的怒火翻涌而来,他还有脸跟我提起那个在他手中丧命的孩子!?他怎么还敢问我!?   我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我说:“赵无极!你怎么不去死呢!?”   可能是我的声音太大,也可能是赵无极的迷药到了时效,昏睡着的嘉禾就在此时醒了,她还迷迷糊糊的敲了敲自己的头,看见我和赵无极交叠在一起的身躯,她大叫了一声,她结结巴巴的问:“小七,他、他是谁啊?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里?”   赵无极冷声开口:“小矮子,把她给为师弄下去!”   小矮子在外边,还没进来,嘉禾就往我身上扑,她哭天喊地道:“不不不,你一定是劫匪,你一定是看中了小七的美色想对她做什么!我告诉你,你有本事把我们两个一起给绑了!我是不会丢下小七一个人的!”   赵无极嘴角的笑消失了,他说:“好,本座放你走,你不走,那你就去死吧!”他说着便伸手掐住了嘉禾的脖子,我大惊失色,赶忙把赵无极的手给掰下来。   我说:“你别动她!”   嘉禾真的是吓坏了,弯着身子在咳嗽,她说:“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走的!”   赵无极冷哼一声,“本座杀了你,你也不用走了,直接就让小矮子把你给抬出去扔了!”他对嘉禾说完,就转而再问了我一遍,“几个月了?那个孩子几个月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谁在撒谎?   我在赵无极的逼迫下,那些深埋在我心底的怨恨、不平、愤怒通通都翻涌出来,我眼里含着愤恨,我说:“你别问我!”   为什么要问我?他每提起这件事,我对他的恨就又重了一分。   赵无极捏着我的肩膀,用了狠劲,他神色有些狰狞,清冷高远的眼眸不在无波无澜。   嘉禾想上前将我从他的怀里拉出来,不过被赵无极轻轻扫了一眼,便不敢动弹。她咽了咽口水说:“呵呵,劫匪大哥,没想到你还有这嗜好,可你是不是劫错人了?我们小七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怎么可能怀孕!?”   我知道嘉禾是为了保护我,但她这是弄巧成拙了,我张嘴就被赵无极打断了,赵无极凝视着我,戏谑的眸子一挑,“黄花大闺女?”   我抿唇,没有回话。   倒是嘉禾接话,“对对对!!!你看,你肯定是搞错了,你要不放了我们?”   赵无极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点头,“小矮子,把她给我扔出去!本座原本还打算把你给放了,现在好了,你去跟本座的徒弟做个伴吧。”   嘉禾哇哇大叫,“你这人怎么这样!”   嘉禾没能嚷多久,就被小矮子从马车里给拖了出去,小矮子为人可是一点都不和善,毕竟当年他也是东直门的第二大太监,在他手上受尽折磨而死的人也是数不胜数。   他一点都不温柔的将嘉禾往地上一扔,手里头拿着一把弯刀,冰冷的刀片还在嘉禾的脸上拍了拍。“你小心点!惹恼了我师父,让你横尸街头。”   嘉禾见了刀,肚子里有再多的怨气也都吞了下去,小命要紧,她也不敢造次!   她小声嘟囔着,指着自己的头,让你作!让你走!不作不死啊!真是自己作死的啊!   嘉禾在马车外被小矮子死死盯着,我在马车里也受赵无极的步步紧逼。   赵无极还死揪着那个问题,他问了第三遍,“孩子到底几个月了!说话啊!”   我垂着头,声音低沉,“我不知道。”   我没撒谎,我真的不知道,当时第一次给自己把脉的时候,是满心满眼的喜悦,顾不上去算几个月了,等到后来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根本探不出自己的孩子有几个月了,我并不清楚这是为什么,我固执的认为这是云闻的孩子。我自己的意识就是偏向云闻,我执意将赵无极排除在外,就那么一次,不会那么巧的。   赵无极不信我说的话,他手上的劲越来越大。都把我的皮肤掐红了,他说:“你不是会医吗?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白光师父替你把过脉,你别想骗本座,等本座有时间,本座会去无量山亲自问白光师父!”   我摇头,“你松开我!我说了不知道!你还想怎样!?你是嫌杀了我的孩子不够吗?赵无极!我求求你了!你给我留一点活路吧!你为什么阴魂不散非要跟着我!好,你不相信我今天说的,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   赵无极紧绷着脸,红色的瞳孔一闪一闪的,他松开我发痛的肩膀,低吼道:“为什么不放过你?呵,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本座爱你,又怎么舍得杀了你呢?”   我浑身都没了力气,我问他,“你为什么非要知道孩子几个月了呢?你以为孩子是你的吗?赵无极,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不可能的,没道理你作恶多端还占尽运气。”我顿了顿,笑了一下,接着说:“其实现在我倒希望孩子是你的,这样就不用我一个人承受丧子之痛,还有一个你陪着我一起痛苦,地狱也不孤单。”   我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呢?是赵无极的,云闻没有撒谎,因为云闻每次和我享鱼水之欢的时候,身上都会用麝香,青出于蓝胜于蓝,他用量极为小心,就连我都没有发现。   云闻不喜小孩,也不想多出个孩子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所以他才在不知不觉中用了麝香。   至于我为什么探不出自己是几个月的脉,是绎心之前在我身上下的毒药在作祟。   当然,这件事我和赵无极都不知道,赵无极虽然懂绎心的毒使我生不出一个健全的孩子,但是他没想到绎心的毒也会让我的孩子隐藏月份。   “本座只是随口一问,你别多想。”   我咧嘴一笑,是那种刻薄的嘲笑,随口一问?随口一问会问这么多遍,也罢,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和他计较。   马车一直停在路上,我抬眼,盯着赵无极,我问他,“你既然都问好了。现在能放我走了吗?”   赵无极直视着我,他身上散发的凛冽气息包裹着我,他的嘴角浮起一抹弧度,他笑着说:“不能,本座废了那么大的劲才把你弄到手。怎么能说放就放呢?你知不知道,本座光是弄昏颜渊阁那些废物,就耗费了本座不少金贵的迷药呢!本都没回,怎么能放过你呢?”   我想笑,可我已经笑不出来了,我说:“赵无极,那你还想也么样呢?我照做还不行吗?你要知道,云闻很快就会发现我被你劫走了,到时候,又是两败俱伤。”   赵无极眯眼对上我,“你就这么相信云闻?你就可以肯定他不会骗你?不会伤害你?不会算计你?你活了这么多年,吃的苦头还不够,你就不能睁眼仔细仔细看看云闻是怎样的人!本座承认,本座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云闻呢?就一定比本座好吗?”   我将自己坐的位置往后挪了一步,我说:“他不会害我,他不会算计我,他只会护我周全,他再差再不是东西,也比你好!至于你说得骗,我相信他,不会刻意隐瞒我,不会欺骗我。”   我说完之后,马车里先是沉寂,而后是赵无极的笑声,他笑的很大声,等他笑够了,他才说:“愚蠢!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就是不长记性!云闻那只狗咬起人来比谁都狠!”   他话里的意思就是云闻骗了我,我直觉不可能。我冷笑,“赵无极,你倒是说说看,我也想想听听你是怎么诋毁他的。”   赵无极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他自嘲一笑,“算了,无论本座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本座何必自讨没趣。”   我说:“对,你说得任何话我都不会相信了!你说你爱我,我就当成你恨我来听。你说你舍不得我,我就当成你想让我死来听,方才我睁眼看见你时,我的第一反映是害怕,除了害怕。我的第二反应就是想吐,我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我看不起你,赵无极,你都能率领整个无量山归顺绎心,你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呢?还有你的眸子,就像怪物的颜色一样,你的抱负呢?你的理想呢?你承认吧,早就没有了。”   “还有你说你爱我,我也记得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我是给过你的,答案永远都只有一个,我对你,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我一口气说了很多,尽管里面有很多的假话。   其实在说出“我不爱他”这句话时,我的心跳明显弱了下来,我知道,有那么一瞬间,我对赵无极有过一丝悸动,微乎其微的悸动。   我执意的忽略了这点悸动。   回答我的是赵无极的吻,他伸手揽过我的腰,将我整个人往他身上拢,他凉薄的唇覆上我的唇,他张嘴轻轻咬着我的唇角,他强势,他霸道,他的吻不容许我躲避。   空气里只听的见唇齿交融的声音,旖旎而引人遐想。   一吻过后,我的唇已经红肿起来,他真用力啊,一点都没留情。   他妖邪的眼睛望着我,半躺在马车的软榻上,眼角眉梢处是解不尽的风情,他挑眉,淡淡道:“你再说一遍这样的话,我就亲你一次。” ☆、第128章 谁输谁赢   赵无极没有放我走,他的确没有愧对嚣张这个词,他把我带到了富贵楼,而且我和赵无极的房间与云闻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   至于嘉禾,赵无极嫌她叽叽喳喳的太吵了,直接让小矮子给她扔到了边城,嘉禾一开始还想跟着赵无极,后来碍于赵无极的手段,还是望而却步了。   她并不知道赵无极把我带到了富贵楼。   我算了算日子我已经被赵无极关了差不多十天了,这十天里我没能踏出房门一步。就连赵无极也没出去过,他就是盯着我,看犯人也不是这么看的,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留。   我被赵无极劫持的消息应该是嘉禾告诉云闻的,我猜赵无极把嘉禾放走也有让她通风报信的意思,嘉禾也不负重托的把这个消息带给了云闻。   云闻自然就是安排人手铺天盖地的开始找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在我被关的第十天,我已经忍不住了,我本来是想着无论赵无极说什么、做什么、我都要忍,只要不搭理他,他自己觉得没劲就会放了我。   可是显然,赵无极是没有主动放了我的打算。   于是,这一天,我就开始扔东西,桌上的茶杯瓷器都被我砸的粉碎,我愤恨的盯着赵无极说:“你放不放我走!?”   赵无极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没说话,没过一会,小矮子就送进来了好几套茶具,小矮子退出去后,赵无极指了指桌上的茶具说:“解气了吗?没解气这里还有一大堆,能让你扔个够!”   我的脾气也上来了,我说:“赵无极,你回答我,什么时候放我走!你还想把我关多久?”   赵无极坐了下来,手指轻叩着桌面,他促狭的眸子对着我的眼,“不要急,时间快到了,等云闻发现了你,本座自然就会放了你。”   我冷冷望着他,“没关系,我和你耗就是了,你的时间比我的时间要宝贵,你是主将,云闻一旦用兵攻打你们的军队,我看你还能不能优哉游哉的坐在这里盯着我!?你能关着我一辈子吗?你不能。”   赵无极啧啧两声,“本座不着急,本座不关心谁输谁赢,再说那边不还有绎心吗?你急什么呢?云闻打仗比本座要厉害许多,本座愿赌服输,可是只要一个人能将他的心理搅乱,那么谁赢谁输就不一定了。”   我眯着眼,“你利用我?”他一直困着我,就是为了不让云闻把全部的心思放在打仗上。可我只猜对了一半,没有猜中另一半。   赵无极没有否认,我接着说:“可你有没有想过,天下运筹帷幄的人多着,云闻的冷静你应该也是见识过的。你觉着他会因此就输给绎心?”   赵无极失笑,毫不留情的骂了我一句,“自作聪明!”   我一愣,“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赵无极不避讳,直白的告诉我,“你应该了解绎心这个人,他才智超群,谋算方面也几乎是滴水不漏,唯一的弱点就是朝和郡主,可是朝和郡主在无量山已经死了,他之前做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得到朝和郡主,可人死了,那他还争些什么呢?他一直撑着一口气,也有撑不住的时候,你再仔细想想他为什么要主动同北元国开战?”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我又想起来之前云闻说的,绎心此次出征,粮草不足,他根本就是来送死的!   我抬眸望着赵无极,我摇头,“不可能,绎心那样的人没有人性的,他什么都不在乎。又怎么会来寻死?就算他想死,办法有很多,他并不需要用这种复杂的办法。”   赵无极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对,你说的没错,想死的办法当然有很多,可本座也说了,绎心的想法异于常人,他想死,总不能一个人凄惨的死,他需要的是无数的将士、平民,为他陪葬。”赵无极顿了一下,接着说:“不对,不是为他陪葬,是为他同朝和郡主陪葬!”   我呆愣在原地,赵无极对我,一向是不会撒谎的,不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从来都只会直言不讳的告诉我,再想想绎心。我确实不能用常人的心态去打量他,他是一个极端到极致的人,疯狂到极致的人,他会这么做,我也不惊讶。   我说:“那和云闻又有什么关系呢?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赵无极的眼睛深不见底,“当然有关,你觉得皇甫言会放任云闻心思缥缈的在战事上?小七儿,事情永远是一环扣一环,没有局外人,本座绑你。也不是利用你,本座是在救你,如果今天是绎心的人将你绑走了,你现在就不会是这么安然无恙了。”   我能想到我落在绎心手里的场景,单是朝和郡主临死的那番话,绎心就不会让我好受,我也是领教过绎心的手段的,那种毒药真是此生不想经历第二遍。   “所以,绎心是想把皇甫言引过来,杀了皇甫言,两国的君主都死了,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是吗?”   “是,所以你还是好好待在这里,绎心的算盘能不能打着,现在还不知道,皇甫言可能不会死,但是他一定会来边城。”   一切都能说得通,我来这里。云闻来这里,这些都是情有可原,可我并不懂,赵无极为什么掺和进来。   我问:“那你呢?这一场之中你想得到什么?”   “哦,本座只是来看热闹的。”归顺是假,他赵无极怎么可能会归顺别人呢?天生的反骨是除不掉的。   我垂着头,“你觉得谁会赢?”   赵无极抿唇,淡淡道:“不知道。”   我猜的是绎心会赢,可我猜错了。   皇甫言是在我被关的第十五天来边城的,不同于绎心。他不是御驾亲征,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自己来的。   他来的第一天就派人把嘉禾弄回去,嘉禾当然不同意,一方面她是舍不得和皇甫言独自相处的时间,另一方面她还在担心我,半个月过去了,她还是没找到我。   皇甫言雷厉风行的手段在嘉禾身上不管用,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硬是留了下来。   皇甫言自然是生气的,他不是气嘉禾,他是气他自己,一听见她被劫持的消息就赶忙过来了!   早知道一开始就不该和她置气,不该让她过来!   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不会的,有他在,不会让她出事的。   这么多年,他对嘉禾是又爱又恨,当然是恨多一点,他永远忘不了嘉禾小时候欺骗他,差点害他丧命的事实!要他毫无芥蒂的去爱她,现在的他还做不到,可也舍不得放手,既然这样,倒不如放在眼皮底下,是一种折磨又如何?   折磨就折磨吧,反正两个人都不好受。   皇甫言来边城之后,绎心那边就马上展开了攻势。云闻没有应战,他忙着找我,确实无心在战事上,是皇甫言亲自上场应战的。   这一场战,打了整整三天,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身在富贵楼的我并不知道结果如何,我能知道的所有消息全靠赵无极告诉我。   在我被赵无极关了二十天之后,赵无极终于出门去了,他出门之前把房门给锁死了,我出不去。   等他晚上回来的时候,他的神态有些不对劲,我侧身躺在床上,没有点灯,他整个人也隐匿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   他说:“小七儿,输赢的结果出来了。”   我心下一颤,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什么?”   “绎心死了。” ☆、第129章 蛊人出现   绎心死了这四个字像是一道闪电狠狠的砸在了我脑袋上,我被震的回不过神来。   他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死了?怎么可能呢?那样强大,没有弱点的绎心死了?   我越想越觉得不真实,我转过身,“赵无极,你没有骗我吧?”   黑暗中我隐隐能看见他的身子在向我这边移动,他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没有,他死了,没什么好惊讶的,他本来就是来求死的。”   我从床上坐起来,“皇甫言呢?”   我没有忘记赵无极之前跟我说过的话,他说绎心是想让这片大陆生灵涂炭的,以他的性格,他死了。估计皇甫言也活不成了。   赵无极先是点燃了一盏烛火,房间慢慢被照亮了起来,他平波无绪的脸就显现在我眼里,他说:“活的好好的,绎心也有失算的时候。他手无寸铁,在战场上没有丝毫威胁力,皇甫言却是从小就接触兵器的人,论行军打仗,绎心还是输了一筹。”   我坐直了自己的身子,“绎心怎么死的?”   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我第一次见绎心的场景,温润如玉,翩翩公子。   他飘逸出尘的气质和他阴狠毒辣的手段完全不符,时至今日我也不懂,绎心为什么会成为今天这样。   庆元帝待他不薄,无量山也是世外桃源,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一个孱弱的身体吗?   赵无极回答我,他说:“被皇甫言射中了一箭,第二天就传来消息,驾崩了。”   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都是血肉之躯,刀剑无情,刀剑无眼。   我阖上眼帘,我的声音原来也有那么冰冷的时刻,我问:“赵无极,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我?”   他垂着眼,里面遮住的是无尽的悲凉,他勾唇,却还不如不笑,他说:“明天,明天本座就放了你。”   我重新躺回去,我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头,将自己闷在被窝里,我说:“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让我走,谢谢你让我忍住了那么几乎可以忽略的悸动。   赵无极吹灭了烛火,紧接着我就听见他脱衣服的声音,然后他就也爬到了床上,他的胸膛紧贴着我的背,他的双手缠绕在我的腰上,他唇齿间的气息洒在我的耳后。他轻轻的说:“睡吧。”   此时无声胜有声,我没有回头,我保持缄默,那些曾经汹涌而来对他的恨,不满。感激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的心动,统统都止于我的唇。   我永远不会说出来,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长夜,短夜,这个夜晚还是过去了。   第二天我睁开眼的时候,赵无极已经不见了,床的另一侧还有他留下的气息。   我的神志有些呆愣,我穿好衣服,走到门边,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掉了下来,不多就几滴。   我想,一定是我太开心了。   我被困在这间房里二十天,困着的时候我无时无刻的都想着出去,可真正等我的脚步踏出去的时候,我的心里很复杂,各种情绪都有,唯独没有开心。   我为什么开心不起来呢?明明都自由了?   我擦了擦眼泪,走到了云闻的房间门外。   我敲了门,里面传来一道声音,“进。”   我推门而入的时候,只看见一个孤寂背影,云闻站在窗边,一动不动。   其实,印象里最深的不是他对我的笑。对我的好,而是他的背影。   孤单、萧瑟。   我清楚的记得他们每个人的背影,每个人也都不一样。   我轻声开口,“我回来了。”   云闻转过身来,他凝视着我,像是越过山川越过江河而来的一眼。   他迅速冲过来抱着我,他的声音颤抖着,他说:“回来了就好。”   我任由他抱着我,我问他,“绎心死了是吗?”   “对。他死了。”   我又问:“皇甫言没事吧?”   “他好好的。”   看来赵无极没有骗我,绎心真的死了,而皇甫言也全身而退了。   云闻抱着我的力度松了一点,我问他,“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找我?”   他说:“对,一直都在找你。”   我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你先松开我,我喘不过气了。”   他摇头,固执道:“不松开,松开我自己难受。”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二十天里我问过赵无极,嘉禾怎么样了,他一脸不耐烦,想到嘉禾,他都很嫌弃,所以从未回答过我。   于是,我问云闻,“嘉禾人呢?回去了?”   云闻才松开手,我向后退了两步,他说:“没有。她和皇甫言在一起,城外的帐篷里。”   我找了一个椅子,随意一坐,我说:“她没事就好。”我又问:“绎心已经死了,这个仗还会继续打下去吗?”   云闻的双臂撑着椅子的两旁。将我困在他的怀里,他说:“不会,上元国政权动荡的频繁,君主的位置一换再换,他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现在只能是讲和,然后退兵。”   我调整坐姿,笑了起来,“我们这群人争的头破血流,我们机关算尽,到头来,皇帝的位置落在了一个根本对政局不感兴趣的五皇子身上,就是应了那句古诗,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云闻敛眉,“不管怎么样,上元国的事,和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我认同他的话,的确我们同那段不堪的过去可以告别了,但是那些深刻进我血骨的情绪,我没办法忘记。   我杀过的人,我失去的所有,我都一直记得清楚。   云闻没有问我这些天被赵无极带到哪里去了,也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   其实就算他问了,我也不会回答。   没有为什么,我不愿意而已。   我原本以为我能安稳的度过一段日子,但是风波永没有停歇。   嘉禾是在夜里听说我从赵无极那里回来了,她当即决定到富贵楼来看望我。   她迫不及待是真的,不想再看皇甫言的脸色也是真的。   皇甫言自然不会同意,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嘉禾双手叉腰,“你现在才来管我?你早干什么去了?你有这个资格吗?”   皇甫言冷着脸,“你是朕的皇后,朕没有这个资格吗?”   嘉禾嘲讽道:“我是你的皇后又怎么样?我倒现在还是清白之身!”   “不知廉耻!”   “我不知廉耻又不是第一天了,你才知道啊!”   皇甫言咬牙,目露凶光,“你要去就去!朕不拦你了!夜黑风高,出了什么事,你将来也不要怪朕。”   嘉禾哼了一声,负气跑了。   说不心寒那是假的,她满腔的爱意都让皇甫言的冷水给泼没了。最冷的那一下还是我们被赵无极劫持的那一天,她想着他应该会派人在暗地里保护,尽管他不爱她,但是她还是他的皇后。   可是没有,一个人都没有。倒地的只有颜渊阁的人。   嘉禾一路狂奔着,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身后有人,等她发现时,转过头去,她身后的蛊人露出牙齿在她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   如果不是被夜里巡逻的人发现了,嘉禾恐怕难逃一死。   边城出现了蛊人,这个消息来的猝不及防。   不过我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些蛊人是从那里来的,当务之急,我要救活嘉禾。   能咬死人的蛊人的牙齿上,有一种剧毒,我见到嘉禾的时候,她躺在床上,闭着眼,她面容是一种死白,她的表情很痛苦。   我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脉搏时,感觉到她颤抖了一下,应该是疼的。   我不忍再看,只得专心把脉。   探上她的脉象,我大吃一惊,嘉禾中的剧毒竟然是血蛊。 ☆、第130章 杀了她   嘉禾确实中了血蛊,可是她身上中的血蛊和云闻不太一样,她中的血蛊更重,更为阴毒。   皇甫言站在我身后,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我,我收回手,对着皇甫言说:“给我一把匕首。”   皇甫言神色憔悴,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交到我的手上,他的声音隐忍而克制,他问:“还有救吗?”   我抬眸望了他一眼,我笑了一下说:“你不是不在意他吗?”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他沉着眉眼,薄唇轻抿,顿了许久才说:“她毕竟是朕的皇后。”   这就是还不肯承认了?我失笑。感情的事从来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也不知道到那天皇甫言才能看清自己的心意。   我用匕首割破自己的手指,我说:“我不知道能不能救,但我会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嘉禾也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见死不救的。”   皇甫言紧绷着的神色还是没有松懈下来,我没有再说,将自己滴着血的手指凑近了嘉禾的唇,我用手指捏着嘉禾的下巴,使她张开了嘴,我将血一点一滴的灌入她的嘴里。   等了很久,嘉禾脸上的痛苦丝毫不减,我眉心微拢,再次探上她的脉,我心里一沉,脉象更乱了,我的血竟然没有用!?不可能啊!?   嘉禾这个时候开始吐血,吐出来的也都是黑血,她还是没有醒,她的眉死死皱着,她的嘴里也一直再喊着痛。   皇甫言一把拉开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对我吼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的状态怎么越来越差!?”   我低着头,我愣了许久,才说:“你再让我看看,我一定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血蛊毕竟是我南诏的毒术,再怎么变化,我都一定能解开。   皇甫言显然不愿意再相信我,他捧着嘉禾的头,将她包裹在自己的怀里,指着门说:“你先出去!你没本事救,我自然能找到别人来救她!”   我冷笑,当即跟他翻了脸,我说:“除了我,你找谁都没用!你要是真想救她,就再让我看看!”   我冷眼望着我,指着门:“出去。”   他身上散发着一股迫人的气势,身份尊贵的他也一向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我知道他也是动了怒。现在的我和他都不够冷静。   我在他震慑人的目光下退出了房间,其实我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知道嘉禾的症状是怎么回事了,方才说再探一次脉也是想确认一下,他不让我看,我就先去找药吧。   只是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这个药我找了整整三天。   我和云闻跋山涉水,几乎各个山头都找遍了,我才找到我想要的那种药草。   云闻也问过我,为什么被蛊人咬中会是血蛊的症状?   我摇头,其实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蛊人分成很多种,丹娘那种就是专门寄存蛊虫的,嘉禾被咬的这种应该是专门来杀人的。   别的我不敢肯定,我能肯定的是,这些蛊人都是南诏皇族培养的。   至于是谁,等嘉禾安然无恙了,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我拿着药草跑到嘉禾的房间的时候,看见了惊人的一幕,我看见皇甫言的手缓缓的掐上嘉禾的脖子,他的手指在用力,嘉禾的脸由苍白慢慢变红。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站在门外,等我回过神想冲进去阻止他的时候,我发现他又松开了手。   皇甫言面色沉重的战立在床边,他骨节分明的手慢慢爬上嘉禾的侧脸,他清冷的眉眼有了万千的纠葛,他的眸子里面也是化不开的情绪,他自言自语道:“朕要怎么办呢?恩?嘉禾,你醒过来告诉朕应该怎么办?”   他坐在床边,不敢轻易的去触碰嘉禾的身躯。因为一旦触碰上,嘉禾就更加痛苦,皇甫言的手轻轻的撵着她的头发,他又说:“你不是一向都很命大吗?你不是什么都不害怕吗?怎么还不醒过来呢?你不是想朕爱上你吗?醒过来,朕就爱你。”   嘉禾自然还是没什么大的反应,但是她的睫毛轻颤,她虽然睁不开眼,但是她是听得见,感受的到的。   所以,皇甫言想要掐死她。她也是知道的。   皇甫言见着一动不动的她,接着说:“你告诉朕,你说你喜欢朕,但你到底喜欢朕什么呢?你的喜欢就是同他人串通好来陷害朕吗?你知不知道,当年如果不是嘉敏救了朕,朕早就死了!这些年你见了朕也没有愧疚,没有羞耻,你还敢一直说你喜欢朕?陈嘉禾,你到底哪里来的勇气?”   皇甫言口中的嘉敏就是陈昭仪。   皇甫言似乎是想将心里憋着的话都一口气说出来,他还不停的说:“朕恨你!朕就是见不得你好!你为什么还能没心没肺的?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啊?”   说到深处,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抱着嘉禾的身子,嘉禾的脸也越来越白,他在她的耳边说:“你不能就这样死了!你要死也只能死在朕的手里!”   他的眸子里是无穷的疯狂,他看着嘉禾惨白的脸色,再一次把手掐了上去,他说:“既然你这么痛苦,朕帮你一把,送你了结了吧。”   杀了你之后,朕再也不会纠结,朕不会恨、不会痛、不会怨。更重要的是朕不会再爱你。   看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的冲了进去,我用力的将皇甫言的手给拉开,我说:“你疯了!你居然想杀了她!?”   皇甫言垂着头,而后笑了起来。他越笑越大声,他抬眸,“怎么样?朕是一国之君,天下人的命都掌握在朕的手中!杀了她又如何?”   她护在嘉禾的床边,“可她也是你的妻子。”   皇甫言眸光一敛。怔在原地,他对我说:“朕是为了她好!这三天朕寻遍名医,的确如你所说,他们都束手无策,你是没有看见,她吐的血越来越多,她多活一天,就多痛苦一天,与其这样,倒还不如死了!”   我冷笑,“你舍得吗?皇甫言,你真的舍得吗?”   他如果真的舍得就不会是方才那样的反复、犹豫不决,皇甫言微愣,然后笑开,他的声音很不屑,他说:“这又什么好舍不得的?不过是贱命一条!”   此时此刻的我和他都没有注意到,嘉禾的眼角流下来几滴稍纵即逝的眼泪。   我拿出手里的药,我说:“你舍得,可我舍不得,药我已经找到了,现在我要救她,你出去!”   皇甫言眉间的紧张感少了一些,他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挑眉,“好,朕就这样看着,你原本打算做什么就做什么,救活了你们两人都没事,要是你的药没有用的话,你们两个就一起去死吧。”   我背过身,将手里的药塞进嘉禾的嘴里,用了好大的劲才让嘉禾将药彻底的吞了下去。   直到嘉禾醒之前,我和皇甫言都没有离开她的房间,大概过了半柱香,我才看见嘉禾有苏醒的痕迹。她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她睁开了眼睛,看着我。   我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皇甫言的脸上也闪过不易察觉的雀跃,我问:“你感觉怎么样?”   嘉禾想要起身。我知道她这个意图的时候,下意识的就不敢碰她,我怕她还会疼,等她坐起来的时候,满头的汗。   她先是虚弱对我说:“我还好。”   而后她将目光移到皇甫言身上,那是一种波澜壮阔后如死水的眼神,那种眼神大概比恨还要伤人,那是一种平静的、仿佛从今往后她的人生都与你无关的疏离目光,嘉禾一字一句道:“皇甫言,你给我滚出去!” ☆、第131章 要走了   皇甫言脸色铁青,深深的望了嘉禾一眼,绷着下颚,什么都没有说就出去了。   我看了嘉禾苍白的脸,心下了然,我问:“你都听见了?”   嘉禾方才的气势消失殆尽,她点头苦笑,“是啊,我不仅听见了,他想掐死我的时候,我也是有感觉的。”   我叹气,“嘉禾,你打算怎么办?”   嘉禾葱白的小手死死揪着床单,她垂下眼帘,“就这样了吧。我累了,支持不下去了,我不能吊死在他这一棵树上,他还是一棵歪脖子树。”   在嘉禾这番话说出来之前,我认为她对皇甫言是那种怎么都不会割舍的爱。嘉禾对皇甫言的死缠烂打我也是见识过的,原来放手也就那么容易,他说的一句话,做的一个动作,就让她寒了心。   我说:“嘉禾,你放得下吗?”   嘉禾抬眸,目光有些许的涣散,她说:“我是喜欢他,我也喜欢他很久了,所以我想要他的回应也正常,我甚至做好了和他耗一辈子的打算,但是我的爱也是尊严的,有底线的,我不可能永远都隐忍着,我也是血肉之躯,我也会痛,他不要我,我也就不要他了。”   嘉禾换了口气,接着说:“你问问我放的下吗?我告诉你好了,我放不下,但是就算是放不下我也要放下!”   我握着她的手,“你是皇后,你和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我只希望你以后还能跟现在一样,每天都活的很开心。”   嘉禾笑了起来,“皇甫言想废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之前跟我说过,我不可能靠着父兄一辈子,的确,求人不如求己,迟早皇甫言会废了我,到时候我想去哪里去哪里。”   我忍不住破坏一下她的憧憬,“你要是被废了,你就只能待在冷宫里,你还想游山玩水?”   嘉禾嘿嘿的笑了两声。“我可以逃出来啊,我还可以让我的哥哥帮我,总之谁都关不住我!”   我没有告诉嘉禾只要皇甫言有心关着她,她是出不去的。   嘉禾是一个通透的人,但同时她又是固执的。她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改变,就好比她爱上皇甫言就是要嫁给他,就是想要和他来一场风花雪月,再好比现在嘉禾也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   哀莫过于心死。   嘉禾自那天后就不曾和皇甫言说过一句话,有时候我给嘉禾送药的时,看见皇甫言站在门外,就是不肯踏进去,更多的时候,我是看着皇甫言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想和嘉禾说些什么,但很显然嘉禾是不愿意听的,嘉禾在躲着他,我看出来了,他也看出来了。   战事结束,嘉禾的身体也慢慢好了起来,我们一行人都没有必要留在边城,回程的那天,嘉禾跑过来,问我:“小七,我能不能跟你坐一辆马车?我不想看见皇甫言。”   嘉禾说这句话的时候,皇甫言就站在不远处,他听清楚了,而且是一字不漏的听清楚了,我看见他双拳紧攥着,冷冷的目光就落在我们身上。   我难为的一顿,然后说:“嘉禾。不行。”   嘉禾摇了摇我的手臂,“小七,我不会打扰你和云闻的,你就帮我这一回嘛?好不好?求求你了,跟他坐在一起我会死的,他会杀了我的!”   皇甫言听见了,转身步子很急,看的出来他很生气,我叹气道:“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方向。你是要回国都,而我是要往南诏去。”   嘉禾大吃一惊,“什么?你要去南诏?为什么?南诏不是不是已经没了吗?你还去哪里做什么?”   她问了我一连串的问题,我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才好。   我说:“你知道你是被蛊人咬伤的吧?”   嘉禾点头,心有余悸,“我当然知道,他咬的那一下,真的好疼。”她说着便掀开衣领,让我看清楚她脖子上的咬痕,她说:“你看看,清晰可见的痕迹,好几天了都根本就消不下去,我也听说了,边城不止我一个人被咬伤了,还有好几个,就我命大,活了下来,这都多亏了你。”   我看着她脖子上的痕迹,伸手替她遮好,我说:“边城的蛊人不是最严重的。南诏境内的瓦氏一族几乎一夜就全都被蛊人咬死了,我想去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嘉禾沉下眉眼,她说:“那你是今天就走吗?你怎么没提前跟我说一声。”   我想了想,“事发突然,原本我是打算去蛮荒看一看究竟。可是南诏发生的事,不得不让我先回南诏了。”   嘉禾很失落,她突然伸手抱了抱我,她说:“小七,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走了。认识你,我也觉得很开心,既然你要去做你自己的事了,我就不留你了,我们有缘再见。”   我听着有缘再见这四个字,有一瞬间的恍惚,缘分才是这个世上最奇妙的东西,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说:“嘉禾,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我们两人相视一笑,可那时的我们并不知道这一别就是终生,在我的后半生里,我并没有机会再见到嘉禾,那是我最遗憾的事情之一。   我的马车和嘉禾的马车背道而驰,嘉禾还掀开帘子对我挥手,我看着她明艳的小脸上挂着的笑容,来北元国的时候我带着恨带着满身的伤痕,我没想过会遇到她这样美好而又热烈的女子,认识她,是我的幸运。   马车缓慢而又不停息的向前滚动着,我转头对着云闻说:“我们去了南诏,就不回来了,好吗?”   云闻的指尖滑上我的脸,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声音还是那样的动听,“好。”   我曾经以为我会死在上元国,但是我活了下来。   活的虽然狼狈,但好歹还有一条命在,知道的越多身上所背负的就越重,对于南诏,对于过往,我没办法完全放下,我也没办法一如初衷,咬牙认定全都是燕离的错。   我闭上眼,将头轻轻靠在云闻的胸膛之中。我问他,“瓦氏一族都死光了吗?”   云闻淡淡道:“对,一个都没有留下,而且全都是被蛊人咬死的,死相惨烈。”   这是颜渊阁的杀手带回来的消息。连杀手都觉得死相惨烈,那到底是怎样的一副画面呢?我不敢想象。   我感觉自己的眼角有泪滑过,其实有些事情我已经能猜到了,南诏皇族懂这种蛊术的人屈指可数,一个是南雁,她已经死了,所以不可能是她。   还有的就是我阿爹和我二叔,我是亲眼看见燕离杀了我的阿爹的,但是我和南雁能幻生蛊偷天换日,那我阿爹和二叔也一样可以用幻生蛊偷天换日。   当初丹娘告诉我,南诏破国被屠城,瓦氏一族也有参与,那如今瓦氏一族惨死,就是可以说通的,不是我二叔在报仇,就是我阿爹在报仇。   我睁开眼睛,我对云闻说:“我不想坐马车了,太慢了,我们骑马吧?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到底是我二叔还是我阿爹?   如果真的是我的阿爹,就意味着他还活着,可同样也意味着他变得冷血无情。   云闻按着我的头,想了想,我才听见他说:“等到了驿站,我们休息一下,我就骑马带着你走。”   我点头,“好,云闻,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我父亲做的,我该怎么办?”   不是我该怎么办,而是我能怎么办呢?是阻止?还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呢?” ☆、第132章 小七,是我。   云闻将我抱到他的怀里,他说:“你自己早就有了答案,不是吗?”   我垂着眼,眼神不知落向何处,他说的对,我自己心里面是有答案的,如果真的是我阿爹,我会阻止他。   不过现在还不知道蛊人的事到底是谁做出来的,我不能妄下定论,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但愿吧,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们在客栈留宿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清晨,我们就马不停蹄的往南诏的方向赶去,一路上的风尘仆仆都是值得的,从边城到南诏,足足用了我们十五天的路程。   十五天之后,我和云闻到了河伯城。   时隔两年,再次回到河伯城,我感触颇多,更多的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惆怅,当初我满怀恨意的离开这里,如今我想是个垂垂老矣的人回到这里,我的生活没有发生改变,我眼睛里的浑浊却是加深了。   那些我曾经失去的,并没有因为我后来所做的一切,就回到我的手里。   简单点说,我做的好像都是徒劳功。   河伯城依旧是一片的繁华,和我当年离开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区别,我也只能说一句。物是人非。   不过,如果真的想找到这两年岁月的痕迹,也不是无迹可寻的,河伯城首富刘家一落千丈了,刘霜死了。刘老爷当年也被云闻杀了,刘家的万贯家财没有人能继承,就全部都充公了,至于富丽堂皇的刘府经过风霜的洗礼也不复当年了。   刘府如今已经被用作衙门了,门前两座大鼓,喊冤的人不计其数。   我站在府衙外,失神的望着上面的牌匾,云闻见状,问我:“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抿唇,摇头道:“不用了,我不想进去。”   一进去我就想到刘霜,想起我当年毫不犹豫刺进她胸腔里的那一刀,想起我冷静的将她的尸体埋在树下,想起我之前做的孽。   可是,就算我不进去,这些事也会主动的涌入我的脑海里,并且像是个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我想起我初次租住在河伯城的院子,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了,我拉过云闻的手,说:“陪我去个地方。”   云闻也没有问我要去哪里。他反握住我的手,一路跟着我去了那个院子。   那个院子还在,种着的树也没有被砍,我先松开了云闻的手,而后跑到那棵树底下。我弯下腰,用手抓了一把土,然后又松开。   我自嘲一笑,“云闻,你猜猜这棵树底下有什么?”   云闻站在不远处皱着眉望着我,“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吧。”   我抬眸,放空了目光,我喃喃道:“这底下有一条人命,她才十五岁,到她死的时候都不知道是谁杀了她,”   甚至当时刘霜被我用刀捅死的时候,我还没有仔细看过她长成什么样,等她变成了尸体,我才端详过她的面容。   那张青涩、稚嫩的脸一直都印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那种罪孽感,当时不觉得有什么,事隔经年,回过头再看当时我做过的事,我还是有一丝悔意的。   云闻走到我身边,也蹲了下来,他多情的眼缠绕在我身上,他说:“你不要怕,也不要后悔。”   我笑了笑,“好。今晚我们就住在这里吧。”   两年没有人打理的院子很荒凉,秋风萧瑟,寒凉乍起,日光洒下来,透过树叶形成一道道斑驳的光影。   我和云闻收拾了一个下午,才腾出一个相对洁净的房间来住。   晚上,我食欲不振,早早的就想洗漱上床睡觉了。   这其实是我自己在折磨自己,我决绝的要住在这个院子,我一遍遍逼自己接受手上曾沾染的血腥。   躺在床上时。我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我知道云闻肯定也没睡着,我睁着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我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云闻,我们聊一聊吧。”   云闻的手掌揽着我的腰,他说:“好,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   我烦躁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我们是明天就进南诏吗?”   云闻揉揉我的头,“你想哪天就哪天,你要是明天不想去,我也不会非拉着你去。”   我叹气,“我想回南诏都想疯了。怎么会不想回去呢?只是我担心,看见的场景又和燕离灭国的那天一样,是遍地的血水。”   云闻的吻轻轻落在我的发丝上,他声音轻柔,他说:“都过去了,只是现在的南诏已经没什么人,当初燕离杀了不少,没死的也沦为奴隶了,这两年一直掌控着南诏的一直都瓦氏一族,不过如今瓦族已经没了。南诏怕是空城了。”   我心里的沉重感越来越深,我说:“你说的空城是什么意思?南诏里没有蛊人吗?”   云闻勾唇一笑,“是空城,蛊人算不得人,有蛊人,而且是遍地的蛊人。”   我动了动身子,使自己更好的窝在他的怀里,我说:“明天,我们就能知道答案了,我现在依稀也能知道这些蛊人是用来做什么的。不仅是杀人,还是毁人。”   云闻“恩”了一声,我接着说:“嘉禾被咬的时候,她跟我说过,那个蛊人身材高大,不像是会从小就培养成蛊人,而是后来被迫的,我猜,被做成蛊人的人一定和南诏有过恩怨。”   云闻没有否认我的话,“对。那些人都不是南诏人,都是上元国的,有些甚至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侠客。”   “事情越来越可怕了,如果任由蛊人的发展,那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呢?会和我以前想的那样。生灵涂炭吗?”   “会吧,毕竟那样的怪物没有人不怕。”   我一时好奇,“你也害怕?”   他扬起一个笑,“对,我害怕。”   “云闻,我们算不算又回到了原点?”故事从南诏发生,也应该是在南诏结束。   云闻深吸一口气,眉梢处挂着一丝笑意,他说:“对,其实待在这里也不错。”   我刚想回答他的话,就看见他的笑容僵住了,他伸手捂着我的嘴,用眼神暗示我不要乱动,紧接着我就听见了敲门声。   云闻对我比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自己就掀开被子下了床。我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摸黑一步步走近门边,就在他准备打开门的一瞬间,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小七。开门。”   我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震惊的回不过神来,我大声朝着云闻的那个方向道:“你站住!”   云闻不解的看着我,却也没有动。   我一步步走到门边,我跟云闻说:“你退后。”   我推门的手都在颤抖,推开门的那一刻,我甚至都不敢抬头看,我怕失望。   “小七,我是阿爹。”   我抬眸,仓皇的眼泪如珠子一般掉落,我眼前这张饱经风霜的脸,这张满脸皱纹的脸,这张我梦了很多次的脸,真实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开始哭,哭声凄厉,我仿佛是要将我这两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我受过的不公,我吃过的苦全都融在这一场眼泪里。   我根本说不出话来,千言万语都憋在喉间,未语先泣。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我第一句话问我阿爹的不是,你为什么还活着?也不是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脱口而出道:“阿爹,我二叔是不是死了?”   幻生蛊真是个好东西,姐姐的一条命换给了我,那么二叔的命就换给了我阿爹。   可是姐姐是自愿的,那么二叔呢?   他也是自愿将命换给我阿爹吗?   真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我才要问。 ☆、第133章 等候多时   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阿爹的身躯明显的僵住了,他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他轻轻的点头,“恩,你二叔死了。”   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泪水打湿了我的脸颊,我啜泣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阿爹你快告诉我?”   阿爹的眸子一闪,然后笑了笑,用粗砺的指尖替我抹去泪水,“傻姑娘,我会告诉你的。我们先进去说话。”   我这才意识到,他还站在门外,我赶紧让出了位置,请阿爹进来。   云闻一直都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没有吱声。   我点了烛火,火光照亮了漆黑的房间,我不敢移开眼,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阿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拿着茶杯,没有喝,他语重心长,“小七,是爹爹对不起你,你这孩子受了太多的苦,是爹爹没用。”   我早就收住了自己的眼泪,我哽咽,“阿爹。我没事的。”我吸了吸鼻子,说:“您还没有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爹垂着眼帘,停顿了一会,然后说:“你这孩子聪慧,应该已经猜到了,你二叔和我用了幻生蛊,当初你姐姐就是用幻生蛊救了你一命,我的命也是你二叔救的。”   我完全呆住了,“那燕离杀的是二叔?”   阿爹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是啊。你二叔他太傻了。”他话锋一转,“往事不提也罢,今夜我找你来,是想带你回南诏的。”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阿爹,我原本也是打算明早就回南诏去。”   他微愣,“原来是这样,但是爹爹唐突了,小七,两年不见,你和爹爹生疏了。”   我心里的感觉很怪异,不是生疏,而是阿爹变得陌生起来,曾经他眼睛里包含着对我的疼惜,没有踪影了。   我抬头,“没有,对了,阿爹,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有人告诉爹爹,你在府衙门口出现过。”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阿爹口中看见我的人,是蛊人。   我了然,“阿爹深夜来。就是为了接小七回南诏吗?”   如果只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为何如此迫不及待,而等不到天明。   “不仅是如此,阿爹还有一个人想介绍给你认识。”   他话音刚落,我就感受到了云闻射来的视线,我讪讪一笑。“是谁?”   阿爹对我神秘一笑,“明天你就知道了。”他站起身来,“深夜带你们去南诏也不方便,是爹爹考虑不周,这样吧,明天清早,我在门口等你们,再同你们一起回南诏。”   我也站起来,“好,明早我就南诏去,再也不离开了。”   阿爹临走之前还点了点我的脸颊,“走了,不要送了。”   我看着阿爹的背影,心下复杂,但我的嘴角还是有笑容的,我是开心的,至少我有一个亲人还活着。   血脉相承的亲人。   不过,没有多久,我的笑容就僵住了。   我这才注意到背手而立的云闻,我突然想到一个被我忽略的问题。   我阿爹对云闻的存在一点都不惊讶!他方才说接我们回南诏,那就说明他对云闻是了解的!是熟悉的!   阿爹是什么时候知道云闻的存在?明明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云闻。   我失神的片刻,云闻已经上前把门关好了,他在我的肩上披了一件衣服,他说:“今晚你肯定又睡不着了,走,我们去窗边赏赏月景。”   我跟着他的脚步,走到窗户边,大开的窗门灌进夜间的凉风,我立在窗边,望着远处的天空。“云闻,你觉得这对我是一件好事吗?”   云闻和我并肩而立,他淡淡开腔,“那要看你怎么想了,我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就知道你渴望亲情,你父亲活着,那么你在这个世上就多了一分依靠。”   我接过他的话,“可是现在的父亲和我记忆里的那个父亲相差甚远,我害怕我承受那样的变故。”   他的手慢慢覆上我的手,“不用怕,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我轻笑。“是啊,从你出现开始,你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是云闻,有些话。我还是想和你说清楚。”   云闻的手一紧,“我不想听。”   我目光还是望向远方,“可我想说,我以前目不识珠,才会对燕离蒙蔽欺骗,我知道你对我的情谊。可我今天也要清楚明白的告诉你,我对你的情谊,不及你对我的一半,如果你能接受,那等蛊人的事结束之后,我们就留在南诏吧,永远不出去了。”   云闻淡淡的叹息声落在我的耳里,他侧过身,将我抱住,他的声音在我耳边环绕,“小七,这辈子只有你了。”   月亮隐藏在云朵里,依稀透出来的光亮照满的我的一颗心。   我伸手抱住他的腰,我说:“云闻,我也不会辜负你。”   我曾经对赵无极有过的悸动,我发誓,这辈子我都会埋在心底,不会透露出一个字,也不会伤了你的心。   一夜等天亮,从月光看到日光。   当清晨的第一抹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房间里时,我和云闻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南诏了。   阿爹来的比我想象中的早,和昨晚一样,他对云闻依旧没有半分惊讶。   我下意识的就皱了皱眉,阿爹让我们上马车,虽然河伯城离南诏不远,但为了掩人耳目,我们还是坐的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我想起来因昨夜匆忙,我忘了问阿爹关于蛊人的事。于是,趁着在马车的空隙时间,我问:“阿爹,北元国和蛮荒都出现了蛊人,那些蛊人是从哪里来的?”   正在闭目养神的阿爹睁开眼,他冷声。“到了南诏你就知道了。”兴许是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好,又补充道:“你若现在等不及,真的想知道,爹爹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只是你要答应爹爹不要多想。”   我敛眉,“好。”   “当年,南诏被灭族,我带着大难不死的一群人躲了起来,等到燕离离开之后,我们才敢出来,蛊人是南诏秘术,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用,练蛊人无非是为了保全族人。”   阿爹很显然在回避我的问,他还是没有告诉我,北元国和蛮荒的蛊人,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想告诉我,我怎么问。他都不会说。   很快就到了南诏,阿爹带我们去的地方,是南诏之前的宫殿,不过这一次我们进去的是地宫。   地宫里面全都是蛊人,我没有看见一个正常人。   这些蛊人没有意识,只会听从我阿爹的指令。   说实话。我从心里被这样的场面惊愕到了,因为仅仅是地宫的蛊人就有一千多个。   阿爹对这样的场景不以为然,他带着我和云闻七拐八拐到了一个隐秘的房间。   推开门时,他对着脸色苍白的我,笑着说:“爹爹昨夜说要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你马上就能看见了。”   我屏息。不好的感觉在我心里蔓延。   我的手慢慢的推开门,我张大了眼,因为,我看见了赵无极。   他斜躺在中间的椅子上,一只手支着头,另一手的指尖在腿上轻轻敲打着。他一袭红衣,张扬的气质很好突显出来,他闭着眼,墨黑的头发自他的头顶倾泻而下,他苍白的肌肤映衬着一张绝世的面容。   他也听见了我推门的声音,睫毛轻颤。接着他抬起眼皮,淡淡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的手还顿在半空,我滞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唇角微动,轻声道:“小七儿,本座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第134章 最厉害的蛊人   我没有说话之前,云闻就忍不住了,他扬起手,掌风直击赵无极的方向。   赵无极冷笑一声,狭长的眸子里满是不屑,他从椅子上飞身而起,躲过了云闻的那一掌,掌风扫过椅子,瞬间就变成了碎屑。   赵无极高大的身姿立在我面前,红色的衣衫显得更加妖异。他启唇,对着云闻道:“你这一来就给本座这么大的下马威,真是让人讨厌啊!”   云闻上前,“还有更大的你没有见识呢?你想不想试一试呢?”   赵无极闻言一笑,脸色好看了半分,他细长的手指了指我的阿爹,吐字道:“你问问小七儿的父亲同不同意让本座试一试。”   云闻眉眼一沉,嘴角化开一个笑,“狗仗人势!”   赵无极淡淡道:“那又如何?你恨本座恨得咬牙切齿,可你杀不了本座,从前本座武功高你一筹,如今本座又得小七儿父亲的庇护,天时地利人和你都不占上风!你只管咬牙切齿的看着本座活的比你肆意就好。”   云闻敛起笑,目光比霜雪还要寒冷,他说:“我不恨你!我只是见不得你好,你样样比我强,可有一样你永远比不过我,是什么,你比我清楚!”   赵无极眯着眼,神色不定,他当然清楚云闻说的是什么,不过就是我的心意。   纵使他再强大,他坚不可摧,他天下无敌,可是面对一个人的心。一个人的感情,他也是束手无策的那一个!   “本座不要,本座只会去抢!会从你的手里抢过来!”   云闻沉住气,“强取豪夺?呵呵,你依然还是两手空空。”   他们两人你来我往,根本没有我插话的余地,我阿爹也一直站在他们身后,没有吱声,反而是绕有兴致的望着他们跋扈的模样。   我推开我面前的赵无极,手透过衣服感受到他浑身的温度,冰凉不已,我问:“赵无极!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我到那里都能看见你呢!?”   赵无极顺势抓着我的手,用了很大的劲,他笑道:“这次你可就冤枉本座了,之前本座的确是跟着你的脚步在走,可这次就是你跟本座了,南诏这么美的地方,本座就是来瞧一瞧,谁知道你也会来?”   他说的冠冕堂皇,我怒气冲冲道:“你撒谎!你当我是傻子吗?我跟着你?笑话。还有你明明知道我是南诏人,你怎么会猜不到我要到南诏!?”   赵无极耸肩,“本座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你到那里去呢?你这样说就有点牵强了,不过念在我对你的情分。本座不和你计较。”   我呕的半死,赵无极真是厚颜无耻,他不仅厚颜无耻,他还无处不在,不论我去哪里,总能看见他。   “你对我的情分?你对我有什么情分?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   赵无极回道:“无耻?本座都无耻惯了,更何况,本座在你面前无论做什么都是无耻的,不在乎了。”   我被他的话一噎,说不出话来,倒是我阿爹此时接过话,他对着我说:“小七,你跟爹爹过来,爹爹有话和你说。”   我不放心的看着赵无极,我知道我和阿爹一离开,他和云闻一定会打起来。   可我禁不住阿爹的催促,跟着我阿爹走了出去,我皱着眉,低头不语,阿爹好似看出我的担忧,宽慰我道:“小七,你不用担心,有爹爹的蛊人在,他们谁也伤不着谁分毫。”   我抬起头,目光落在我阿爹的背影上。这个背影和我记忆中那个身影是一样的,他高大,雄伟,可是我看不清我阿爹想做什么。   我问:“阿爹,你怎么会认识赵无极?”   我阿爹接过话。淡淡道:“噢,原来他叫赵无极,爹爹一直以为他没有名字呢。”   我阿爹的回答使我眼睛一亮,我赶忙问:“爹爹和他不熟悉吗?怎么连名字都不知道?”   阿爹的脚步一顿,随后道:“不熟悉,只是前两天才认识一个人,他是一个可塑之才。”   我疑惑,赵无极从绎心死后就消失了,我当初以为他要么就是回了无量山,要么就是带着小矮子浪迹天涯去了,我没想过他会跑到南诏来。   “那爹爹是怎么认识他的?”   阿爹推开另一间房门,带我进去,边走边说:“三天前,他来南诏,跟爹爹求药。”   我心里一颤,“什么药?”   有白光师父在,为什么赵无极还要到南诏来求药?而且他怎么找到我阿爹的?   我的脑海里回想起赵无极那双血色般红的眸子,怎么都理不清头绪。   阿爹点燃了石室的一盏灯,明明灭灭的暗光中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他说:“耐冬花。”   我张着嘴,“耐冬花?赵无极想长生不老?”   阿爹摇头,“不是,你没有发现,他瞳孔的颜色异于常人吗?”   我沉吟,“我早就知道,我与赵无极相识在上元国的皇宫中,对他的为人,也算是清楚,至于他的眸子,以前还是正常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红色,这件事我也一直没有弄清楚,我以为他是走火入魔才会这样的,可看他的武功路数,又不像走火入魔。”   阿爹正襟危坐,“他没有走火入魔,他是成魔了。”   我呆了一下,听不明白阿爹话里的意思,我问:“什么叫成魔?”   阿爹抬眸对我道:“南诏蛊人,蛮荒魔人。这都是两族的禁术,赵无极被练成了魔人。”   我下意识的否认,“不可能,他武功高强。没人能逼他,何况他根本没有去过蛮荒,怎么会沦落至此?”   阿爹不紧不慢道:“他不是被逼的,他是自愿的,魔人不怕毒不怕伤,他们是无坚不摧的,他们没有弱点。”   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如果真的好,那岂不是人人都想成魔?”   没有伤痛,也不怕伤痛。   “可是他们活不长,成魔的时间越久,他们的内脏就会被毒侵蚀的越深。他们的身体会被毒慢慢的折磨,直到死的那一天才算结束痛苦。”   我想不明白赵无极为什么选择这样的一条路,“既然没有人逼他,他为什么还来求耐冬花?”   阿爹收起目光,“不知道,不过他想要耐冬花,爹爹不会给他,这可是南诏的宝物,将来是要用在你身上的。”   我吐了一口气,“那阿爹今天将赵无极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阿爹眼底寒光一闪,“他是魔人,他就是帮助我们南诏复国的好棋子,爹爹拿耐冬花来同他交易,他自然会为爹爹的好棋子!”他停顿一会,接着道:“当然,他日南诏复国,爹爹也不会真的把耐冬花给他,爹爹会把他这样的隐患杀之后快。”   我震惊,“复国?阿爹你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复国?那些蛊人也是为了复国做打算?”   阿爹站起来,神色狰狞。目光里是无尽的疯狂,“对!爹爹要复国!南诏那么多人不能白死!天下终归是我们!”   我连连后退,“是,南诏那么多人不能白死,可是你练那么多的蛊人,何尝不是在作孽?”   我看着我阿爹,透过时光我像是看着两年前的自己,那个愤怒、极端的自己。   当时如果有一双温柔的手牵过我,给我一丝的提点,我也不会走上今天这样的路。   我阿爹的疯狂是情有可原的,我能理解,可我并不赞同他的做法。   蛊人如今受控于他,可总有一天他会控制不住这些蛊人。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点在太多人身上得到了验证。   阿爹走到我面前,他的手掐着我的双肩,他用力,我疼得皱眉,我听见他说:“你质疑我!你不能质疑我!我是你父亲,你要听我的,不仅你要听,连云闻也得听我的。”   我挣扎着,我说:“阿爹,你弄疼我了!”   我阿爹充耳不闻,喃喃道:“云闻也要听我的,我要把他做成最厉害的蛊人。” ☆、第135章 忘忧湖   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的干干净净,对上我阿爹的目光,我动动唇角,“阿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云闻这个人?”   阿爹松开我的肩膀,眼光毒辣,他咬牙道:“我当然知道,我一直都在等着你们回南诏,云闻的身体最适合当蛊人了,只要我亲自来练他,他一定会成为这个世上最强的人。”   我怒目圆瞪,“阿爹,你早就是这样打算的吧?”我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我想到地宫的房间里只有云闻和赵无极在。不对!还有蛊人在!   我阿爹是故意引开我的!   在知道这个消息的瞬间,我越过我阿爹的身子,就要往之前那个房间走。   阿爹用手拦住我的去路,他笑的可怕,低沉着声音道:“来不及了,此时的云闻应该已经成为蛊人了,小七,你相信爹爹是不会害你的,你不是喜欢云闻吗?云闻成为了蛊人,只要你有引魂草,你就能掌控他一辈子,他不会和燕离一样,他不会背叛你,不会欺骗你!他会为我们杀光所有的仇人!”   我推开阿爹。泪眼朦胧,“不!不是这样的!他变成蛊人,他就没有自己的意识!没有了自己的尊严!我不要他变成这样!”我用手挥去自己的泪珠,接着说道:“而且,阿爹你比我清楚,他如果变成了蛊人,他活不长。他会变得越来越可怕。”   阿爹仰天大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就要他死!他们最终通通都得死!一个人都别想好过!上元国的人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当年燕离犯下的罪孽,我要天下苍生来偿还!”   提到燕离,我就想到燕离那双冰冷无情的眸子,那双溢满悲伤的眸子。   我长叹一口气,“阿爹,你说耐冬花是南诏的宝物,你不会给赵无极,可你也没有给燕离,你当时为什么要骗我?”   在燕离告诉我,是丹娘将他身上的血蛊解了之前,我一直都以为是耐冬花将燕离的血蛊解了。   阿爹冷哼一声,“燕离狼子野心!我怎么会把耐冬花用在他身上?哈哈哈,当年我也是小瞧了他!稍不留神就让他对南诏有了可趁之机。”他说着便不满的瞪了我一眼。“若不是你沉溺于男女之情,替他解蛊,他怎么会有那样的机会?”   我弯唇一笑,笑容悲凉彻骨,“不,燕离的血蛊不是我解的。”   阿爹眯着眼盯着我,“你说什么?不是你还会有谁?南雁?不可能!她的心思全都放在罗刚身上!”   我眼底无波无绪,“是丹娘。”   阿爹的眉头像是打了结一般,他想了许久,才冷笑道:“噢,原来是她,她现在应该是死了吧?”   从阿爹的回答来看,他是知道丹娘的,他不惊讶,“她是蛊人,你知道吗?”   “当然,南雁当年问我要了她,就是为了将她练成蛊人,你看看这点你姐姐就做的比你好多了。”   我接着问:“她也是你的女儿,你是不是也清楚!?”   就如燕离所说的那样不堪,此刻,我希望阿爹给我的回答是否定的。   “我知道。”   “你为什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成为蛊人?”   我没有问丹娘的母亲是谁,即便阿爹告诉我,我也不会知道是谁。   “不一样的,你和南雁才配成为我的女儿,可是丹娘那个贱种,怎么能成为南诏的公主呢?!小七,你要知道。平日里,我最疼的就是你,你不该用质问的语气问我!”   丹娘那绝色之姿,最终只得贱种二字的评价,可悲!可怜!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生下她!?”我哭喊道。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之前在我的世界里构架出来的世界,完完全全的毁灭了。我的亲人,我信誓旦旦以为的那些事,都变了。   我紧绷着脸,没有再多说,推开门就朝云闻的那个房间飞奔而去,这一次阿爹并没有阻拦。   我按照记忆一路跑回去,我远远看着那两道身影,心里松了一口气,还没有等我松懈多久,我就看见云闻身后涌现出大量的蛊人,有一个甚至都要贴到云闻的背部,情急之下,我大喊一声,“云闻,小心背后!”   云闻听见我的声音,下意识往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极快的闪身一躲,那蛊人就扑了空!   赵无极站在原地看好戏,我无暇顾及他,我跑到云闻身边,拉过他的手,道:“我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云闻不做他疑,带着我就打算从众多蛊人的重围中突出去!   阿爹的声音在我们的背后响起,他对着蛊人说:“咬死他!”   这个“他”自然就是云闻,我转头往后一看,发现阿爹手中高举着一株引魂草,那些蛊人好似苏醒了一般,蜂拥而至,将我和云闻拦的水泄不通。   云闻一开始还能应付,但是带着我这个累赘,他显得愈发吃力,我看着他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咬牙对着无所事事的赵无极道:“赵无极,你帮我们一次!前尘往事,我和你一笔勾销!”   赵无极的脸上扬起一抹弧度。在我期盼的眸子里,他轻声道:“不帮!再说了,这前尘往事本座还不愿意同你一笔勾销,我们就纠缠一辈子好了,你说过的,我们这辈子是不死不休的。”   我怒急,但现在又没有办法。求他出手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我说:“如果我被蛊人咬死了,我就没有后半生了,自然同你就没有纠缠了!你的愿望可就落空了!”   赵无极深眸微敛,望着我阿爹道:“不会,你是你父亲的心头肉,他怎么会舍得让蛊人咬死你?要死的就只是云闻这个碍眼的人!”   他不帮,就是不会帮,他没有落井下石,再给云闻添上一刀都是好的,我不再求他,转而将目光落在我的阿爹身上,他眉眼无情,我狠下心,从衣袖里滑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我对着阿爹狠声道:“阿爹!你若不将这些蛊人都引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这是一个下策,但也是在绝境中唯一的出路,蛊人太多了,不过云闻一个人想离开倒也不难。可是他不会放心把我扔在这里,他想带走我,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阿爹高举着的引魂草慢慢的放下,那些蛊人也随之不动,“小七,你威胁我?”   我握着云闻的手,“是阿爹你逼我的,放我们走!”   云闻此时在我耳边轻声说:“待会我带你跑,不要回头,不要乱动。”   我点头。   阿爹冷笑,他最讨厌别人威胁他,不论是谁!   “好,你既然想死,我也不拦你了,我就当你为我尽孝了!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姐姐去救你!你死在燕离刀下,也好比今日这么不成器的来气我要好!”   他说着又缓缓的将身后的引魂草拿出来,云闻就是在他拿出的那个瞬间,将我带了出去。   他的轻功已经到了绝顶的地步,一瞬我们出了地宫,可我们境况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因为地宫外的蛊人也不在少数。   云闻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阿爹带着蛊人紧随其后。   我看着四面八方而来的蛊人,又望着云闻白衫上透着的血迹,我拢了拢他耳边的发,我趴在他的背上,凝视着他的侧脸,我说:“云闻往右去。”   右边没有蛊人,这是生机。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云闻也变成没有意识,只知道麻木杀人的蛊人,那样的他没有尊严,没有了那股睥睨众生的气势。   右边的确没有蛊人,那是有原因的,因为往右去,就到了忘忧湖。没有活物的忘忧湖。   云闻也愣了一下,随后他回过头对我说:“不用担心,我能带你出去的。”   我双目无神,苦笑一句,“云闻,你先放下我下来。”   云闻皱眉,“别怕,我会带你走的。”   我垂下眸,自己主动从他的背上跳下来,我抱着他的腰,我说:“云闻,你还记得以前跟我说过的,要陪我一起去死?你说话算话吗?”   云闻搂紧我的腰,温热的唇在我耳边摩挲着,他说:“算,永远都算。”   我从他的怀里退出来,身后仿佛是千军万马踏土而来的震动,我望着忘忧湖如死水一般平静的湖面。   这是我第一次遇见燕离的地方,当时的我,是十几岁天真烂漫无知的少女,燕离是没有被仇恨折磨得扭曲的翩翩少年。我们相识再到相谈甚欢,那时候我是真的以为燕离会是我一辈子的归宿,我以为我的生活会永远平静,可是后来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在我的预料中,我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忘忧湖于我,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我对一旁的云闻说:“这就是忘忧湖,这是我第一次和燕离遇见的地方。你知道它为什么叫忘忧湖吗?”   云闻沉默,我笑了笑,“不是字面的意思,它不能使人忘掉忧愁,只有死人才没有忧愁,千百年来的人们,一旦掉入忘忧湖。就再也出不来了,就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我们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大,阿爹他们离我们也越来越近。   云闻那么聪明,一听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他声音平静,“我陪你一起忘。”   我陪你一起死。   我抿唇,“好啊。”   我和云闻同时转过身。阿爹和赵无极就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阿爹说:“小七,听话,别跳。”   阿爹狰狞的眼神不是怕我跳,而是怕云闻死了,他就找不到那么好的复仇蛊人了。   我的五指慢慢的握紧云闻的手,我和云闻相视一笑。然后我说:“阿爹,你的养育之恩,恕女儿不能报答了。”   一直看好戏的赵无极的脸黑了,他瞪着我,仿佛要将我的身子瞪出一个窟窿,我懒得看他。   我和云闻就在他们的注视中,缓缓向后倒去。我们的身子沉入忘忧湖中,湖水没过我的口鼻,我闭上眼,汹涌而来的湖水包裹着我整个人,我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   在掉进忘忧湖的那一瞬,我看见赵无极崩塌的神色,他飞过来,伸出手,我不知道他是想拉我一把,还是想推我一把。   我对他一笑,然后用尽力气伸手想将赵无极也拽下来,赵无极,既然你活的那么痛苦,就陪我一起死吧。   赵无极微愣,然后荡漾着一抹笑,我确定我没有碰到他的衣角,他是自己跳下来。   他也毫不犹豫的,嘴角含着笑,也跳了下来。   那样义无反顾的身姿,值得我铭记一辈子。 ☆、第136章 忘忧湖底下是座城   传说,忘忧湖不生一物,更不生活物,千百年来掉进去的人无数,却没有一人能活着出来,忘忧湖就如同深渊一样,是一个无底洞,没人知道它有多深,更没人知道一潭死水之下到底是什么。   我沉下去的时候,还牢牢握着云闻的手,我闭上眼,只感觉到自己的头越来越沉,我和云闻五指相握的手愈发松散,在我彻底没有意识之前,有一只手牢牢的掌控住了我的腰,那人手掌有力,又异常温暖。   我睁开眼,就看见赵无极眉目深沉的对着我,我一开口,水中就冒出了许多的泡泡,赵无极一定能从我的口型中猜出我在说什么。   我说:“赵无极。我们都要死了。”   赵无极闭着眼,狠狠的吻上我的唇,随后道:“好,也算是亡命鸳鸯了。”   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回答他的话,也没有力气去计较他做的事,水刺的我眼睛生疼,我还是睁着一双眼睛向后看去。云闻的身子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他伤口上泛出的血染红了湖水,不过很快又被湖水所掩盖。   我阖上眸子,也罢,死在这里也还不错了。   奔涌而来的湖水袭上我的脑袋,我彻底的昏沉了过去。   我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面,青衫白马,一蓑烟雨,那里面有我心心念念的诗情画意。   梦里面,赵无极临窗而立,背影孤寂,他手执笔墨,在白色的宣纸上染上自己的壮志。他将在朝堂上的谋篇布局一字一句的写上去,他挥洒着自己随意而起的诗词赋,他用黑色的墨汁在纸上勾勒着自己的未来,他沉默着,他隐忍着。   每一回他都将自己写在纸上的东西给撕了,没有一次是他留下来过的,我有时候在想,他撕掉的那瞬间,心里会不会痛?   这些事都是我在当赵无极的对食宫女时,所看见的,我从来没有说出来过,都说人死之前,脑海里会想起自己印象最深刻的人和事。   我的意识幻灭之前,停留在我脑中最深刻的就是赵无极那双盛满悲伤的眸子,那个清冷深幽的背影。   我为什么还会想到他?我不知道,也没机会弄清楚。   我喉腔中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我明白,过不了多久,我就要死了,赵无极还一直抱着我,他突然伸过头,往我的嘴里渡气,我涣散的意识又慢慢的清晰起来,可是没用的,忘忧湖那么深,我们都活不下去。   我们往下沉的速度突然快了起来,就像是湖底有什么东西将我们吸下去一般。   我闭着眼,第一次主动将手篡紧了赵无极的衣角,赵无极身子一僵,放在我腰上的手,就更用力了,紧接着我们就被吸进一个漩涡。   原来那般平静的忘忧湖底下会这么汹涌,原来传说真的没有骗人,忘忧湖中没有活物,原来面对死亡之时。我能如此平静。   不过,我们没有死,忘忧湖下是座城。   漩涡的底部是瀑布的最上方,我们顺着水流掉了下去,我们掉在瀑布下的小河里,我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很疼,我睁开眼。仰望着天空,我伸出五指,阳光透过缝隙洒在我的脸上,我从水里站起来,往远方看了一眼,连田阡陌,鸡犬相鸣。   我震惊,死也想不到忘忧湖底下竟然有这样的绝世桃源。   赵无极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他说:“小七儿,你没良心,本座都起不来了,你居然不来扶一把。”   我转身,低头看着赵无极,他方才说话的声音很沙哑,应当是伤到了喉咙,我想到他在湖里给我渡气的场景,就跑过去,把手放在他面前。   我催促道:“起来!”   赵无极的手放在我手上,借我的力站了起来,他的身姿还有些摇晃,我沉下脸,方才在湖里,他将我保护的很好,我倒没有受伤,现在看他的样子,应该伤的不轻。   我也说不出关心他的话来,我想起他毫不犹豫跳下的那一瞬,我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忘忧湖下是这样子的?”   赵无极闷声笑起来,“本座又没有同别人跳湖殉情过,怎么会知道?小七儿,你为什么就单纯的想一想呢?”   我总是不愿意将赵无极说的话,做的事往善良的那一方去想,我对他的偏见用会扰乱我对他的判断,其实我问了一个蠢问题,生在南诏的我都不知道。远在皇宫中的他又怎么会知道?   我望着远处升起的炊烟,我反问,“单纯想什么?”   赵无极的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让身上的一小部分的沉重给我负担,他说:“单纯的想想本座是陪你一起死的。”   我的肩被他的重力压的有点疼,我说:“可我们没有死成,你是不是觉得很可惜?”   赵无极捂嘴咳嗽两声。然后说:“不可惜,不做亡命鸳鸯,就做浪迹天涯的侠侣。”   我皱眉,没再搭理他,我环视四周,没有找到云闻,我和赵无极掉了下来,他应该也在这附近,怎么会找不到?   我迈开步子,却忘了我赵无极的半个身子还挂在我身上,我根本走不动,我抬头,赵无极冲我挑眉,他问:“想去找云闻?”   我回:“这还用问?”   他点头,“你觉得他也掉了下来?”   “不然呢?我们能站在这里,他也一样能站在这里,他就肯定就在附近!”   我挂念着云闻身上的伤,心里有些着急。   “指不定他运气不佳,就溺死在忘忧湖了呢?他可没有我们这么好的运气,我们是天作之合,老天爷都舍不得分开我们。”   我瞪了他一眼。“不会,云闻比我们先沉下来,他不会死的。”   我抬脚,又仔仔细细的将周围看了一遍,四周一览无遗,可我还是没有看见云闻。   我还想往更远的地方跑的时候,赵无极一把拉住我。他说:“继续往前跑你就要跑到农户家里去了,我们属于外人,贸然惊扰了他们,对我们没有好处。”   他语罢便自顾自的脱起衣服,我惊呼道:“你做什么?”   赵无极淡淡扫了我一眼,“脱衣服,这么湿的衣服,人穿了是会生病的,而且粘在身上,可不好受。”   他话说完的时候,上衣已经脱光了,他裸着上半身,毫无顾忌的在我面前晃荡。   我侧过身,不去看他。   赵无极偏生要来给我添堵,他往我这边靠了靠,然后说:“你不脱?”   我盯着他,“不脱!我舒服的很!”   他“哦”了一声,勾唇笑道:“你身上有什么地方是本座没有看过的吗?瞎矫情个什么劲,难道还要本座亲自动手帮你脱?”   我撇嘴,“说了不脱就是不脱,风这么大,一会就干了,要脱你一个人脱。”   “本座已经脱了,你不脱?生病了,这里可没有药给你治。”   我张嘴,话还没吐出来,就对着赵无极打了一个喷嚏,他眸子立马闪出促狭的笑意,“还不脱?”   我只觉得这个喷嚏打的真不是时候,我脸色微红,“我不。”   赵无极的手就伸到我的腰带处,想把腰带给拽下来,“你不脱,本座就亲自来帮你,小七儿。你不会就是故意这样打算的吧?”   我死死护着自己的腰带,“赵无极!你松手!你疯了是不是!?”   赵无极的力气愈发大了起来,“自己脱还是本座来?”   我的腰带就要被他揪下来了,我只感觉头一昏,赶忙道:“我脱!我脱还不行吗?我自己来,不劳烦你的手!”   赵无极闻言松开了手,双手环抱着胸口。眼睛直勾勾的对着我。   我将湿透的外衣缓缓的从身上扒了下来,身体轻松了不少,我当然不能和赵无极一样脱光,我穿着里衣,只觉得赵无极都要将我看透了,我不满道:“你转过去。”   赵无极捡起我脱下来的衣服,随手往一旁的枯树上一丢。“等风吹干了再穿。”   他袭地一坐,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了,我们两人都没再说话。   在这里,没有人想过去,没有人想未来,有的只是微风正好的生活。   不知过了多久,我身上的里衣都干了。我跑到树边,想将风干了的外衣也拿下来穿上,我够了许久,手都够不到。   一直在假寐的赵无极突然睁开眼,看着我蹦啊蹦的样子,笑出了声,随后他走过来,一伸手就把我的衣服拿了下来,然后往我的头顶一扔,我被衣服遮住了视线。   我拿下衣服,对着他的后背轻声骂了一句,然后就赶忙的开始套衣服,还没等我将衣服套好,我就听见一阵脚步声。   赵无极往我面前一挡,我凑出半个头看了一眼,这一眼真是天昏地暗。   一群光裸着上身的男子拿着棍棒站在我们面前,在看见赵无极的那瞬间,就将棍棒给扔了,其中一个人对着后面的人笑道:“是自己人,自己人,不用紧张。”   此时的我已经套好了衣服。我从赵无极身后出来,看看他们,再看看赵无极,我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把赵无极当成自己人了,因为他们有一个共通点,上半身都是裸着的。   赵无极冲我挤眼,用眼神示意我道:看看,本座多么有先见之明。 ☆、第137章 私奔的小夫妻   那些人中其中有一个对着赵无极问:“你们两人怎么没见过?不是我们东村的吧?”   赵无极镇定道:“不是。”   那人拍手,对着身后的人高声道:“我就说!他们两人一定是西村的!”他说罢,又指着我和云闻,问道:“你们西村的人怎么跑到我们东村来了?”   我不知怎么回话,手足无措时,赵无极揽过我的肩,对着他们无害一笑,“说来话长了。”   那人顿了顿,打量了我们片刻道:“我知道了,你们小夫妻一定是来我们东村看戏来吧!?”   赵无极听见“小夫妻”三个字,眉头挑的老高,然后说:“不不不。我们夫妻二人是逃难来的。”   我横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顺着村民的话说。   “噢?何出此言?”   赵无极长叹一口气,装作很惆怅的样子,“实不相瞒,今日我夫妻二人是私奔跑出来的,他父母瞧不起我,不愿意将她嫁与我,奈何我们情投意合,实在是分不开,没有办法之下,只能私奔逃了出来。”   我听的一愣一愣的,还没回过神来,赵无极掐了掐我手上的嫩肉,他用只有我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在我耳边道:“哭啊!”   我皮笑肉不笑,“哭什么?”   他用力掐了我一下,“顺着我的话哭!”   就目前的情形来说,我不得不听赵无极的。于是我想到我以前所受过的委屈,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是啊,我们二人真是无路可走,才会跑到东村来,我……我……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人一听,满眼不平,“西村的人还是那副臭德行!不像我们东村这般通情达理,你们放心,你们既然来了东村,我们一定会好好护着你们,我看你们二人也可怜,不如先去我家住着?以后若是你父亲还未回心转意。你们只管待在东村!”   我大喜,这摆明了东村和西村不和,赵无极这个人精,给他一点蛛丝马迹他就能看出来。   我的眼角还有尚未收回的泪水,我点头,“那就叨扰您了。”   赵无极的手一直捁着我的肩,他笑道,“真是不好意思了。”   我们往村里去的路上,赵无极开始慢慢套那名村民的话,他先是问:“不知阁下姓甚名谁?”   那人爽快答道:“赵五,我是东村的村长,唉,自东村和西村断绝往来之后,两边的人都没了消息,你没听说过不稀奇,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们是怎么夸过通天山,跑到咱们东村来的?”   从村长的话里,我们可以猜出,东村和西村之间隔着一个通天山。   赵无极故作无意道:“通天山其实也就那样,我们被逼的退无可退之时,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村长赞扬的看着我们,他说道:“这通天山可不是一般的高,直插云顶。唯一勾连的路都给封了,你们啊,也算本事通天了。”   我讪讪一笑,看着他们光裸的上半身问:“我们西村的人都穿衣服的,你们东村的怎么不穿衣服啊?”   我说西村的人穿衣服都是瞎编乱造的,两边既然已经不往来。中间又隔着通天山,那肯定是不知道彼此的风俗习惯了。   村长闻言哈哈大笑,“我们当然都是穿的,不过近两日是我们村子里唱戏的节,男子上半身是不可身着一物的,这也是方才我们看见你丈夫,认为是自己本村的人的原因。”   说完这些,他又感叹一句,“唉,两个村子断交已经几百年了,你们后一辈都不知道我们前一辈的许多事了。”   我心里大吃一惊,两个村子竟然几百年没有往来了!而村长竟然说是上一辈的事?   我吞了吞口水,问:“村长,您今年贵庚啊?”   村长捋捋胡子笑了笑,“我年纪不小了,不过我可是东村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村长。”   村长的眼睛炯炯有神,面相也不老,看起来不过四五十,我问:“多少?”   “我今年整整三百五十岁。”   我脚底一个踉跄,如果不是赵无极扶着我,我一定会摔死在路上!   三百五十岁!!!不可能!   我的嘴把我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村长,您别跟我们开玩笑了。”   村长收起笑,“你也不相信我这么年轻就当上村长了吧?也是,我们上任村长也是五百岁才当上,你吃惊不奇怪。”   我在心里咆哮,我吃惊的是你的年龄啊!三百五十岁,一个人怎么可能活这么长?   赵无极面上不动神色,心里早就跟我一样了。我能感觉他身躯的僵硬,他脚步微顿,脸色很难看。   我又问,“村长,您没骗我们吧?”   村长板着脸,“胡说八道!我们东村人最不会骗人了!”   关键时候。还是赵无极的脑子转的快,他淡淡道:“我家娘子是想问村长为何驻颜有方,女人嘛,总想着自己青春不老。”   村长大笑,“我懂了,唉,哪有什么秘方,我们村子的人不都是吃耐冬花来长寿吗?”   赵无极瞳孔猛地一缩,控制住自己心里的异动,问道:“耐冬花?”   “对,耐冬花使人长寿,家家户户都种。这人也最少也能活个七八百岁。”   我已经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了,竟然和耐冬花有关?   赵无极笑了一下说:“那村长能送我妻子一朵吗?我也想让她青春常驻。”   村长大手一挥,爽快道:“可以,等到了我家,别说一朵,想要多少有多少。”   在南诏仅仅只有一朵,而且极为宝贵的耐冬花好似不值钱,真是物以稀为贵。   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走到了村长的家里,村长收拾出一间空余的床给我们住,村长的夫人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   风霜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晚上村长邀请我们和他们一起吃饭,看的出来,东村的生活像是未开化的生活,他们这里的人依靠耐冬花,寿命很长,但是生活的方式还是很落后。   男子打猎种田,女子织布做饭,虽然清贫倒也自在,无病无灾,当真是个世外桃源。   我们四个人在一张桌子吃饭,在此期间,我和赵无极都是默不作声,闷着头在吃饭。村长夫人问了问村长今天的行程,村长也笑呵呵的答了,看的出来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村长夫人用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村长的碗里,“多吃点肉。”   村长又将的肉放回村长夫人的碗里,憨厚一笑,“你吃你吃。”   肉在东村是很少见的,但也没有到逢年过节才吃的到的地步,只是男人打猎而来的肉显得格外珍贵。   我看着这副场景,鼻子一酸,粗茶淡饭的生活又有什么不好?   以前我一直认为长生不老,对人是一种折磨,可若是能和自己所爱之人携手到地老天荒,也还不错。   村长夫人也没有冷落我和赵无极,一个劲的把好吃的菜往我们的碗里塞,因为我们是他丈夫带回来的人,她就朴质的对我们好。   晚上睡觉时,我和赵无极还是夫妻的名义,我们两个自然就住到了一间房。村长怕我们夜里冷,还特地加了一床被子给我们。   赵无极接过被子,站在门边沉思着,久久无言。   这不是我和赵无极第一次同床,可没有一次我的内心如此平静,其实我和他都明白。我们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这个世外桃源注定不属于我们。   睡觉的时候,他抱着我,死死的抱住我,他的头深埋在我的脖子里,他问我。“你想要长生不老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长生不老确实是很多的一个梦想,千百年来,为了长生不老药练丹药的皇帝不计其数。   到如今真的有个人,把长生不老药摆在你面前,然后问你。你愿意吃下去吗?吃下去你就不会死了,你能活的时间也是别人的千万倍,来,吃下去吧。   我背对着赵无极道:“你呢?”   赵无极轻声说:“想啊,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想呢?”   我抿唇,然后说:“你这样的人。孤单的活着,一个人在无尽的时光里,没有爱,没有希望,没有斗志,麻木的永恒生存着。你觉得你会喜欢吗?”   他笑了,笑声划破空气,他说:“小七儿,不是还有你吗?本座和你,永远活在这里好不好?本座真喜欢这里,比无量山还清净。”   我的身子在他的怀里动了动。我说:“你该知道的,我们不属于这里,留在这里,只会给这个世外桃源带来灾难。”   赵无极叹了一口气,“恩,你说得有道理,晚点离开吧,这样的日子太难得了。”   与你独处的日子,太少了。   我沉下眉眼,问:“你知道怎么出去了吗?”   他说晚点离开,那就说他知道怎样离开。   赵无极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他温声道:“不早了,睡吧。”   我还想问一句,他拍了拍我的头,“放心,明天就帮你要一朵耐冬花来。” ☆、第138章 偷花   这里的人都是依靠耐冬花而长寿,而第二天,赵无极也确实帮我要了一朵耐冬花,村长给他的时候,提醒了一句,“这花只在咱们东村西村长,吃下去可就不能离开这里了,耐冬花生在哪里就只能用在哪里,你们若是吃了以后,又跑出去。那可就会没命了。”   赵无极拿着耐冬花的手一顿,问:“为什么?”   村长大笑,“这也是我们千百年来没出去过的原因,祖辈留下来的箴言还有错?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想着出去看看,可你们一旦出去了,就要面对伤痛和死亡。”   赵无极垂下眸,“吃了只能一辈子留在这里吗?”   村长点头,“没错,永生都只能活在这里。”   赵无极抬起眼,红色的瞳孔正对着村长,“耐冬花不是还可以解百毒吗?”   村长看着他红色的眸子,再联想到他问的话,“你中毒了?”他又自己回答道:“也是,昨日里就看见你眸色异于常人,当时我也没有多想。现在看来,你这一定是中毒了。”   赵无极闻言一笑,“那耐冬花能解我的毒吗?”   村长回道:“当然可以,不过还是一样的道理,吃了耐冬花,你就永远不能出这个村子了。”   赵无极把耐冬花收了起来,垂着头,“多谢村长提醒了。”   我从房间里一出来,就看见他们二人在交谈的模样,我想到赵无极昨晚和我说晚点回去。但他又不肯告诉我,怎么出去。   于是,我也没有顾忌赵无极在场,我对着村长问:“村长,我想我们两人也不能长时间在这里叨扰你们,而西村又没有我们二人的容身之地,还请村长告知怎么出去?”   村长叹气道:“其实按照村子里的规矩,但凡是这里的人都不许出去,一来是怕耐冬花的功效会给村子带来灭顶之灾,外人贪欲重,若是泄露出去了,可怎么办?”他接着说:“还有,我们这里若是硬要出去,那从今往后都不许再回来,一批批的年轻人出去了,村子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村长的话说的模棱两可,我硬着头皮道:“村长,这是让我们出去?还是不让我们出去?”   村长搓着自己的手,沉吟道:“也没有不让你们出去,你们若是出去了。可就再也不能回来了。”   我点头,声音有些急切,“我们心意已决,还望村长能给我们一条生路。”   村长想了想,然后说:“出去的路只有一条。通天山的西边有一个瀑布,瀑布里面就是一条通道,从那条通道笔直往前走,你们就能走出去。”   我一时雀跃,“出去是到那里?”   村长背着手,“出去了就是南边的忘忧湖底,你们再从水低游上去。”   我心里微微讶异,没想到进来这里是从忘忧湖,出去这里依然还是要靠忘忧湖。   难怪忘忧湖里面不生一物,原来是这样的缘故。   村长问我们,“你们打算什么离开?我还可以送送你们。”   我想到云闻现在还下落不明,刚升起来的那点愉悦就又没有了,我说:“还不知道,可能要过两天吧。”   赵无极淡淡瞥了我一眼,我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村长好像很开心,笑着说:“那也好,你们还是得仔细想想,我们村子虽然清贫但日子也是合乐的,出去了,总归会遇到险恶的事……”   村长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迫的停了下来,门口有一个村民,喊道:“村长,有外人找你。”   村长纳闷,挠头道:“谁?你傻了?咱们村子怎么会有外人来?”   村民指了指我们。然后说:“身边不就两个吗?唉哟,不能和你说了,我要下田耕地了,人我带到了,走了啊。”   村长对着他的背影“诶诶”两声。没有回应,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眉清目秀,眉下是一双细长的眸子,眼角处平添了许多的情,他嘴角微含着笑意,他身着白袍,周身散发着的气势包裹着我们。   云闻就这样直直的落在我的视线之中,我捂着嘴。不可置信。   村长客气的问他,“你是何人?”   云闻一步步走向前,他答道:“在下云闻。”   村长皱眉,“你这是特地找我?恕我冒昧,没有听过阁下的名字。”   云闻看了我一眼。又极快的将目光移开,他对着村长说道:“我来是找人。”   村长先是一愣,随后迟疑的视线对着我和赵无极,恍然大悟,他指了指我和赵无极。说:“你是找他们?”   云闻点头,“对。”   村长脸色松了松,他说:“原来你们认识,不过……不知道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村长的眼里,我和赵无极是私奔的小夫妻,今天云闻找上门来,他就不得不怀疑我们之前的说辞。   云闻盯着我,声音里有咬牙切齿的味道:“兄妹。”   赵无极听见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在村长不怎么相信的目光中点头。“恩,对,兄妹。”   村长放下心来,“原来如此。”   云闻接着说:“今日来,就是想接家妹出去,还望村长体谅。”   村长顿了半晌,而后道:“体谅倒也谈不上,你们既然是一家人,那么离开也是顺理成章,只是不知道你们这是离开哪里?”   我知道村长说的是什么。他想问我们是要离开这个世外桃源,还是离开东村。   我赶忙上前去挽过云闻的手,我点头道:“村长,兄长因为帮助我私奔,也被家父赶了出来,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才想着离开这里。”   村长也挣扎了不短的时间,而后下了决心道:“好,这个世上拦不住有心人,你们想出去。我也没有阻拦的立场,只是,往后你们活的是好是坏,就同我没了关系,将来过的不好,你们谁都不能埋怨,除了你们自己。”   路是自己选的,无论走成什么样,都怨不得别人,这个道理我也是很晚之后才明白。   我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出去?当时跳下忘忧湖,一半是勇气,一半是逃避。   可是逃避没有用,睁开眼知道自己还活着的那瞬间,我就想到了那些蛊人,阿爹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我不去阻止他,就没人能阻拦蛊人的脚步。   村长带着我们三人到了瀑布口,村长平日里是普通的农户,大隐隐于市,村长的轻功不弱,我们四人飞进瀑布中,越过瀑布,里面是一条幽深漆黑的小路,村长向我们告别,他说:“虽然我们相识不过几天。这也是一种缘分,但是我对你们这几个孩子也是真心疼爱的,我们村子与世隔绝,你们出去了,绝不能向外人透露有关我们村子半个字!这一点。你们要向我发誓。”   村长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外人一旦知道东西村的存在,恐怕这片最后的世外桃源,都没有了。   我正色,“村长,我对天发誓,若是违背此约,不得好死。”   村长道:“好好好,好一个不得好死,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绷着一张脸,又说:“你们赶紧走吧!”   我们三个没有回头,沿着这条路就一直往前走,直到我回头已经看不见了村长,我才对着我身后的人问:“你掉到哪里去了?”   漆黑的空间里,我看不见云闻的面容,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他说:“离你们很远的地方,西村。”   我又问:“那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云闻回:“我一路打听过来的,你们不在那边,就在这边。”   东西村之间隔着通天山,我诧异,“你越过通天山过来的?”   云闻在黑暗中牵过我的手,“对,名副其实,爬起来可真高。”   “你没睡吧?”   “嗯嗯。”   “待会我们出去了,你记得好好睡一觉,我不会打扰你的。”   “好。”   我们轻声交谈着,没有发现一直没有开口的赵无极神色不对劲,更没有发现他手里拿着的耐冬花。   赵无极从村长那里,偷了一朵耐冬花。 ☆、第139章 回不来   走到路的尽头,确实如村长所说,是忘忧湖的底部,我们按照村长教给我们的办法,推开石门,汹涌而来的潮水迅速包裹着我们三个,云闻搂过我,带着我往上游,赵无极紧随其后。   我们游的时间并不长,头就露出了水面,我被云闻带到岸边。   但是我们三人都没有想到,岸边全都是蛊人,我阿爹竟然也一直守在忘忧湖!   我蠕动着唇,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倒是云闻和赵无极显得十分镇定,他们一点都紧张,好似早就知道了一样。   阿爹印堂发黑,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股郁结之气,他盯着我们三人道:“哈哈哈,我就知道的,你们不会死的。你们都是我看上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没命了呢?”   我从地上爬起来,一步步走到阿爹面前,我失望、我后悔,有无数中情绪在我的脑海里闪过,我问:“阿爹,你是不是真的很想把云闻做成蛊人?”   阿爹点头。眼神痴迷,“当然了,他会成为最好的蛊人。”   我笑了,我向从前跟阿爹撒娇一般拉着他的手,我说:“阿爹,你把引魂草给我吧,好不好?我帮你喂进云闻的嘴里。他那么喜欢我,他会心甘情愿的成为你的蛊人的,他会为你杀光所有仇人,他会帮南诏重新立足在这个世上。”   阿爹听到我说的话,有些动心,他望着我,“真的吗?他会吗?”   我点头。“当然了,他最听我的话了。”   阿爹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他一把挥开我的手,眼神猩红道:“你骗我!之前你还想带着他们一起去死!你质疑我!你根本就是想害死我!我告诉你,我不会再轻易相信你的话了!”   我不得已向后退了两步,我说:“我没有,我知道错了。阿爹,我最粘你了,我怎么舍得害你,真的,你相信我这一回,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阿爹怀疑的凝视着我,他问:“真的吗?”   我说:“真的,我也想让云闻一辈子都离不开我,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   阿爹打量着我,见我脸色平和,没有说谎的痕迹,就放下心来,他从衣兜里拿出那引魂草,迟疑的递给我。   我主动从他手里接过引魂草,那些蛊人一闻到引魂草的味道就蠢蠢欲动。   我仔细端详着引魂草,我垂下眸子,慢慢的走到云闻身边,我把草塞进他的手里,我在他耳边说:“云闻,扔到忘忧湖里去,快!”   我要让这些蛊人通通死光,这些蛊人不能留存于世!   云闻眸子一冷,没吱声,他转过去,扬手用内力将引魂草直接扔进了忘忧湖的中央。   我阿爹大惊失色!怒吼着,“不!”   蛊人顺着引魂草的味道一步步的向忘忧湖里走,湖水没过他们的膝盖,胸口。还有头顶,这些蛊人却还是前仆后继的往忘忧湖的中心去。   我并不担心这些蛊人会和我们一样,掉到东西村去,村长既然用了忘忧湖这条路,那么在我们走后,他就一定会封死忘忧湖,这些蛊人只会在忘忧湖底成为一具具尸体。   阿爹的脸呈现着死白。他伸手想拉着那些蛊人,可他拦不住。   他嘴里不停的叫着,“不能去!你们不能去!你们都是我造出来的!不能下去!下去你们就都没有了,引魂草也没有了!我再也做不出蛊人了。”   我出奇的平静,我看着我阿爹癫狂的模样,心里是无限的悲凉,这才叫生不如死。   赵无极从始至终就只是用淡漠的眸子望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阿爹见自己拦不住,便朝我这边跑来,他扬手,一个耳光就要落在我的脸上,云闻眼疾手快的拦住我阿爹。   阿爹武不如他,愤恨的目光死死盯着我,骂道:“你个不孝女!全毁在你手里了!!全都没了!你满意了!?这些蛊人都耗费了我大量的心血!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杀了你。”   我笑,笑的比哭还难看,我父亲要杀了我?   “阿爹,南诏早就没有了,你也早就不是南诏的国主了,你清醒一点。”   “不不不!南诏还在!我会成为这个世上的主宰!谁都别想阻拦我!”   他说着便往忘忧湖的中央走去,水的阻力拦不住他,他一步步向前,嘴里念念有词,“我要拦住你们,你们都是我创造的。”   我看着阿爹渐渐消失在忘忧湖的身影,我跌坐在地,麻木的看着。   他只是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我安慰自己道,可是眼泪还是不停的流出来,我不想哭的,没用!根本就没用。   我伸出手,抬头对云闻道:“扶我起来。”   云闻勾着我的腋窝,帮我提起来,我有一半的身子都靠在他怀里。我站不住。   我喃喃道:“都结束了,以后的事情就真的再也与我们无关了。”   云闻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他说:“蛊人都死了,我们终于要有自己的生活了。”   他说的这句话使我整个人都滞在原地,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为了复仇而活。燕离死了之后,事情接连不断,我根本没有喘息的余地。   突然之间,他告诉我,我可以自由的、没有任何负担的活着。   最后,我看了看赵无极,有很多话都在用的嘴边。可我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拉着云闻的衣袖,“我们走吧。”   远离这俗世的喧嚣。   远离那不堪的过往。   云闻没有回答之前,赵无极就先说了,他狭长的丹凤眼望着我,一字一句问:“走?你们想走去哪?”   我冷眼看他,我说:“天大地大,我们想去哪就去哪。”   赵无极勾唇,“问过本座了吗?本座让你走了吗?”   这样的话,他的确是有底气说的。   云闻也笑了,掌风直接拍到了赵无极的胸口上,赵无极向后退了几步,踉跄了一下才站好。   他喷出一口血,血迹顺着他的嘴角滴落在他洁白无瑕的衣服上。   我心里吃了一惊,云闻这一掌还留有余地,他打的没有多重,按道理说,以赵无极的功力不至于躲不过去,就算他来不及反应,被打了个正着,也不至会到吐血的地步。   赵无极用手拭去嘴边的血迹,他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他说:“果然是能动手解决的都不会用口。”   他压住自己胸口处源源不断的想吐出的那股血腥味,他目光   稍稍放空,他想起来,那天晚上他问村长要了耐冬花,村长知道他要带出去,死活都不肯给。   他自出生一来,这双腿虽然不够高贵。但也没有跪过任何人。   他双膝狠狠的砸在地上,他跪在村长面前,即便是跪着,他也显得底气十足,他说:“村长,我要耐冬花救命。”   村长叹气,“不是我不愿意给你。你将来是要出去的,耐冬花给了你,你也没用。”   赵无极抬起头,“耐冬花带出去没用是因为它会凋谢,可据我所知,东村养着一朵不会凋谢耐冬花。’”   村长大震,“的确,可是那独有的一朵耐冬花现在还没有完全盛开,你若摘了去,也没有用,除非你用你的功力来灌溉它,它才有开花的机会。”   赵无极毫不迟疑,“村长,给我试试。”   这一试,就耗费了赵无极全部的功力,比较幸运的是那朵耐冬花开了,赵无极将耐冬花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   一身武功散尽又如何?只要有了这朵花,他想要救的人就能救了。   阿爹当时告诉我,赵无极是想自救,但是我们都错了,他不是想救他自己。他是想救我。   绎心和庆元帝毕竟是亲父子,庆元帝在赵无极身上下的毒药无解,绎心在我身上下的毒药同样也是无解的,绎心之前给我的所谓的解药,只能保证我一段时间的平安。   赵无极从回忆里退出,他盯着我,他的唇泛着不正常的白,他对我说:“算了,就算本座不拦着你们,你们也走不了。”   云闻的手在运功,准备给他致命一击,谁知道在我们的身后,响起了一道尖刻的声音,“哈哈哈,今天你们谁都别想走!”   我转身,看着我们背后的刘贵妃,她竟然还没死!?那场大火没能烧死她,反而让她跑到了南诏来?   刘贵妃的指甲是不同寻常的长,她犀利的眼眸望着我们,她笑着,笑的可怕。   云闻眯眼盯着她。“你还没死?”   刘贵妃大笑,“本宫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死去,还有很多好玩的事,你们都不知道呢!”   云闻挑眉,“比如?”   刘贵妃笑容加深,她往前走了两步,脚底生风。“比如,燕离啊,是你的亲哥哥!你不知道吧?你不相信吧?可你会相信的,你们同中过血蛊,你们就是当年公主生的那对双生子!哈哈哈!”她收起笑,接着道:“燕离是你亲手杀死的!手足相残!真是苍天长眼!!”   云闻表面平静,可是他用力抓着我的手出卖了他。我看着他紧绷着的下颚,我震惊但我更心疼。   云闻只回了刘贵妃一句话,“你去死吧!”   两人同时飞身而起,打了起来,刘贵妃会武功我并不奇怪,但刘贵妃的武功竟然不在云闻之下!   云闻之前被蛊人伤过,渐渐的就处于下风。我心里着急,我跑到赵无极身边,我说:“你帮帮他!”   赵无极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推开我,慢慢侧过身去,只这个动作,我就知道了他的答案。   当时我以为他是不愿意救,我并不知道他是不能救。   云闻跟刘贵妃打的越来越狠,刘贵妃的招数也是致命的,两人从湖边打到崖边,我没有办法只能一路跟上去。   云闻最后留在我视线的就是,他和刘贵妃双双向下坠的身影,他死死拽着刘贵妃把她往下拖,他对我做了一个口型,和上一次一样,他说:“不要怕。”   我往后的人生昏天黑地,暗淡无光。   我知道,他回不来了。   他掉下的是南诏的无情崖。 ☆、第140章 大结局 (两章合一)   我在无情崖底下找了十多天,我只找到了刘贵妃的尸体,死不瞑目,我并不想看见她,她的尸体我也没有处理,就让林子里的野兽吃了吧。紫You阁 WwW.ZiyouGE.com   我没有鞭尸已经很仁慈了,但是这十几天我都是无功而返的,我没有找到云闻。   活着的他我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我也没有看见。   我不知道这对我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赵无极找到我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还埋在草堆里,我不肯放过一点一滴的蛛丝马迹,我蓬头垢面,狼狈不堪,赵无极冷着一张脸,将我从草堆里扒出来,他的薄唇一种不正常的白,他的指尖触碰上我的脸,他说:“你能不能陪本座回一趟无量山?等本座到了无量山,你再回来继续找。”   赵无极罕见的征求了我的意见,他问能不能?真是难得。   我冷笑,“等我从无量山回来,我就更找不到他了。”   赵无极垂着头,嘴角有一抹苦涩的笑,他望着我,视线像是穿透岁月山河才落到我身上,他说:“好,本座也不勉强你了。”   我没有看他,我知道他对我全部情谊,他对我的好,对我的真,我都明白。   只是有些事等我醒悟过来已是为时已晚,我抬眸,直勾勾的望着他绝世的面庞,他倾人家国的容颜,淡漠却又深邃的眸子,我说:“赵无极,等我找到云闻,不论是他的尸体还是活着的他,我都会去无量山给你一个答复。”   赵无极一怔,随即抹开一个笑容,“好啊。本座等你。”   他突然伸出手,将我紧紧的抱在他的怀里,我愣了一下,随后也用自己的双手环抱着他的腰部,他身子一僵,他将他的下巴搁在我的头顶,我听见他叹息了一句,他说:“小七儿。”   “恩?”   “没事,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我停顿了一会,然后说:“南浔,我叫南浔。”   他闭上眼睛,缓缓道:“不,本座就喜欢叫你小七儿,这个名字只有本座一个人能叫。”   我轻声的问赵无极。我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回无量山是不是就不出来了?”   他过了很久才回答我,“是啊,不出来了。”   他的人生始于无量山,也终于无量山,他这一生的宿命都不能躲过禁锢二字。   我悲悯过他,同情过他,甚至我也曾对他动过心。   我长叹一口气,“你等我。”   等我弄懂情爱二字,等我把欠给云闻的情债还清了,我可能就能清楚我对你的感情。   赵无极松开我,他从衣兜里拿出一颗状似药丸的东西,他摩挲着这颗药丸,递到我的手上。他的指尖都在颤抖。   我看着掌心的药丸,我问他,“这是什么?”   赵无极低着眉眼,“你身体不好,这是白光师父很早以前给本座的药,如今本座要回无量山了,这药自然就用不上了,本座也不想浪费,顺就给了你。”   赵无极说谎了,他的说辞很别扭,这药丸,是他用耐冬花,做成的,他想让我悄无声息的吃下去。   我拿着药。仔细端详着,然后我眉开眼笑道:“好,那我就收下了。”   赵无极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一定要记得吃。”   我微愣,随即点头,“我会的。”   其实我一眼就看出了这是耐冬花做成的药,但我猜不出来赵无极费尽心思想让我吃下去的原因是什么?难道他想要我长生不老?   我想不通。   赵无极张了张嘴,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但他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留给我,他转身离去之际,我喊住了他,我说:“赵无极,你等等。”   赵无极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我跑过去,撞进他的怀里,我在他耳边轻声说:“保重。”   赵无极拍着我的背,什么都没有说,他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其实我刚刚偷偷的把赵无极给我的耐冬花塞进了他的衣服里,我早就看出来他脸色不对劲,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我也能猜到他的情况不是很好,既然是白光师父留给他的药,那就应该给他。   可是,赵无极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要严重的多。   赵无极是在半个月后抵达无量山底,那个时候的他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他的脸透着一股死白,他已经没有力气飞上无量山了,他是一步步的走上去的,可是他高估了自己。   无量山那天罕见的下了一场大雪,雪花漫天飞舞,冰凉的雪落在他的头顶,他白皙的脸庞,他的身上。   他一袭白袍,就如十三年前他初出无量山时那样,他顺着当年走出来的路又走回去。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的胸口一疼,胸腔里有一股血腥的味道喷涌而出,他吐了一口血,他捂着胸口,咬牙又向前走了两步,身体没了力气,他脚下一个踉跄狠狠的摔在地上。   他双手篡拳,几次挣扎想要站起来,又都狠狠的摔在了冰天雪地里。   他的眸子慢慢褪去红色,逐渐的恢复成原本的墨色,他干脆将整个身子躺在地上。   他浑身都没了温度,他大口大口的喘气,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天空,他的眼角缓缓的留下泪来,滚烫而又仓皇。   他匍匐着前进,身子在地上磨动着,他的手一点一点的使力,将自己的身子往前磨。   他想着,他不能死!他不能倒下!   他的小七儿说过的,会来无量山给他一个答复,他要回无量山,他也回去等着她。   他要一直一直在无量山等着她。   渐渐的,他手上的力气也松开,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手指已经被地上的石块磨出了血,在洁白的雪上显得格外突兀,眼角的泪在这样寒冷的天里也成了冰霜,他知道他快不行了。   真遗憾啊,这不堪的人生好不容易有了点盼头,老天爷啊,从来不愿意厚待他。从来都不肯。   他还想在这里等她,她说过会来,就一定会来的。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视线也看不清楚了,映入他眼帘的除了白茫茫的一片还是白茫茫的一片。   他的眼皮越来重,也越来越向下垂。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笑容凄惨,他想起来很多事,那些事如深水一般从底下涌入他的脑海里。   他想起来了,他第一次见到小七儿的时候,她畏畏缩缩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当时他确实因为她酷似浅浅的那张脸而注意到她,后来她的小聪明,她的手段。她的纠结,她的笑,她的眼泪,都吸引着他的目光。   他记得他第一次抱着她睡觉的那个夜晚,她哭了,可是他是开心的,不是因为浅浅的缘故,是他的心满了。   再后来,他伤了她,他也帮了她,他做的一切都不在是随心所欲,更多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就会先想到她。   还有那个孩子,那个亲手被他弄死的孩子,那是他的血肉啊,他从前就渴望着的生活,原来曾经离他那么近过,可是他不甘心,明明他很珍惜他的小七儿,为什么还不能得到她?   他想要的得到,是两情相悦的那种得到。   他这一生,为情所困的日子太多了,年少时被庆元帝的情所折磨,浅浅死后又被仇恨这种感情所控制,再后来爱上小七儿,又是爱而不得的悲痛。   他孑然一身的来到这个世界,没想到还是孑然一身的离开这个世界。   亲手将孩子打掉的那个夜晚,他没睡,男儿不论遭遇什么事都不应该流泪,可他实在忍不住了,哽咽了几声,流了几滴泪,所有人都没能得到安宁。   他年少时的豪情壮志,他渴望过的人生,通通都没了。   不过,他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耐冬花给了她,她就不会死了,那颗药是可以救他自己一命的,可是啊,他不愿意独活,他已经三十岁了,她才不过十八岁,他活够了,那条命就留给她吧。   她不会死了,真好。   他用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伸到半空中,感受着雪花的温度。   今天的天气跟当年他离开无量山的天气可真像啊,他在心里想。   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在心里默默的说,小七儿,我真的好喜欢你啊,可是啊,我可能等不到你了,下辈子吧,我们住在隔壁,我当你的青梅竹马的兄长,我们一辈子不分开。   我啊,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他闭着眼,雪花渐渐覆盖了他的身子,他整个人只有一根手指露在外面,他与雪地融为一体。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情无关风与月。   小矮子从无量山一蹦一跳的跑下来,他蹦蹦跳跳的原因就是他师父说今天要回来,他一路跑下山,突然间脚底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住,他摔在地上,不过他很快就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爬了起来。   他又赶忙的往前跑,他脑海里白光一闪,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遍地的雪。   其实刚刚绊倒他的是赵无极的手,小矮子疯了似的扑在地上,用手开始挖,他将覆盖在赵无极身上的雪都挖开,他抱着赵无极僵硬冰冷的身子,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他哭喊着,“师父啊!师父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师父!”   雪势越来越大,满山的苍凉。   无量山上回荡着小矮子的哀嚎,那一声声师父也唤不回赵无极。   雪落,人亡。   ……   我是四年后在河伯城找到云闻的,他一袭青衫,手执毛笔立在街边。他成了一个卖字的人。   我站在街的这头不可置信看着他,我脚步虚浮的走过去,我站在他面前,张嘴准备说话的时候,不远处有一盈盈女子走过来,她手拿食盒,她将食盒递给云闻,她轻轻说:“相公,中午了,先吃口饭再忙活吧。”   云闻满目柔情,接过食盒,语气熟捻,他随口问:“琪琪怎么样了?上午是不是又闹你了?”   那女子笑了笑,“也只有相公你能收住琪琪的脾气。你每天一走他就闹。”   他们的对话给了我太多的震惊,这名女子是谁?琪琪又是谁?   这时候有一名小女孩从那女子的身后跳出来,她用手拽着云闻的裤腿,“爹爹,你又说我坏话,琪琪不开心了。”   云闻顺势将她抱在怀里,用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眼底的温柔都要溢出来了,他说:“谁让琪琪不听话啊?”   我的心沉入谷底一般,我忍不住打断他们,目光直视着云闻,我声音苦涩,我轻轻的念了一句:“云闻。”   他转头,看着我,我紧张无比,他指了指自己,问:“姑娘,你叫我吗?”   说是天崩地裂也不为过,他问我,我在叫他吗?这能说明什么呢?   我不由自主地拽过他的衣袖,我说:“云闻,你不要捉弄我好吗?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四年!”   他眼底飘过嫌恶,他推开我,他说:“姑娘,你自重,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怎么会听不懂呢?你一定是在拿我寻开心对不对?”   云闻一把将我推到地上,他也没有将我扶起来的意思,他说:“姑娘,别逼我动手。”   我跌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我双目无神,一种不好的猜测形成在我的脑海里。   我从地上爬起来,我甚至不知廉耻的抱住他,我带着哭腔道:“你别闹了。”   这一回,推开我的不是他,是他的妻子,那名女人将我从他怀里拉开,“姑娘,你对我夫君做什么?”   一股无名火越烧越盛,我用力将她推开,我说:“你滚开!”   云闻眼疾手快的接住她。怒目圆睁,“你才滚开!”   我向后退了几步,都站不稳,我蠕动着唇,“云闻,我是小七。”   那名女子听见我说的话,大吃一惊,她安抚着云闻道:“相公,你先放开我,我有话同她说。”   我喉咙发不出声,还是那女子出来解围,她走到我身边,笑容妥帖,她说:“姑娘,我看你不像是河伯城的人,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告知姑娘一些只有河伯城的人才知道的秘闻呢。”   她话里有话,我低着头,脸色苍白,我说:“好,谢谢你了”   我跟着她去了一个角落,她开门见山道:“你以前认识我夫君?”   我怒气从心里涌起,我冷笑,“他是你夫君!?”   她大概也是听出了的怒气,她笑了笑说:“姑娘既然是我夫君的故人,那我也就直说了,我夫君确实是你口中的云闻,可是他已经忘了前程往事了。”   我喃喃道:“果真是忘了吗?”   那种陌生的语气,那样陌生的问话。   “夫君是我从树林中救起的,当年他一醒来不知自己姓甚名谁,而他那样好的人,我作为女子也不会不动心,你可以说我趁人之危,但是他如今是我的夫君,我容不得你觊觎他!”   我情绪失控,脱口而出,“他以前喜欢的是我!你虽然救了他!可是将来若他想起来一切,他会恨你的!”   她笑了笑,笑容带着嘲笑的意味,她说,“他不会想起来的。”   她又指了指不远处云闻和琪琪玩闹的场面说:“你看看,那是我和他的孩子。我救起他的时候,他伤痕累累,可见他之前过得不怎么样,可是现在呢?他虽然靠着卖字为生,但他的生活平静,没有那么多的波折,没有那么多的痛苦,你想开一点,你们有缘无分,你还是走吧。”   我大手一挥,我说:“不对!他会想起我的。”   她并没有动怒,她只是说,“好,我们赌一把。”   我和她打了一个赌。   那是一个晴天。我在云闻面前跳进了忘忧湖,云闻只淡淡的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那女子跑上去,亲昵的挽着他的手问:“夫君,你怎么不去救人?”   云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冷然道:“她自寻死路,与我何干?”   一句与我何干将我同他的过往撇的干干净净,我沉在忘忧湖水里,眼泪飞了出来,这四年里我学会了很多事,包括游泳。   其实这四年我活的很艰难,无端的吐血,胸腔中承受着噬心的苦痛,那些曾经受过的伤,我如今还要承受着,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我想我的岁月应该也不长了。   如果不是有人提醒我,我不会记得今年的我也不过十八岁。   十八芳华,连一朵花都不如。   不得不承认,有些话云闻如今的妻子说的是对的,他的过往如此不堪,他的现在比之前的生活安稳了许多,幸福了许多,我如果非逼他想起来,又能如何?   很多事情早就成了定局,他有妻有子,有家有业。我如果真的希望他好,就不该再打扰他。   我从忘忧湖里冒出头,那女子就站在我面前,她望着我,笑着说,“你输了。”   我也笑了,笑容苦涩,“对,我输了。”   云闻没能想起我来,他对我也没有半分同情。   我又说:“你要对他好一点。”他前半生太苦了,往后的岁月,我只希望他安乐幸福。   至于他能不能想起我,不重要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的很幸福。她说:“马上就要儿女双全了。”   我忍着眼泪,没有说话,在她的目光下落荒而逃,我想起来我同云闻那个没福气出生的孩子,我想起来我同云闻之间的点滴,我想起他曾经对我说的每一个“好”字,我想起他谪仙的面容,他常年皱着的眉头,我想起他对我的好,还有爱。   我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放声大哭,这四年来,我吃过无数的苦头,到没有哪一天是和今天一样的狼狈。   我知道,我和云闻,完了。   我和他从此隔着岁月山河,隔着越不过去的阻碍,我和他只能是相忘于江湖。   离开河伯城的那天,我特地又去了云闻卖字的那个摊子上,他见了我好像不怎么开心,尽管他忘了很多事,但是他爱憎分明的性子还是没有变。   对一个人好就是掏心掏肺的好,对一个人的厌恶也学不会掩饰。   我挤出一抹笑容,我说:“你不是卖字的吗?你帮我写幅字吧?”   他皱眉,就要拒绝,还是那名女子出来劝道:“相公,写吧。”   云闻虽然很不情愿,但为了不让她失望,还是点头答应了。   他的声音冷冷的。“写什么?”   我说:“就写,小七,再见。”   他握着毛笔的手顿在半空,然后又慢慢在纸上落墨,写好之后,他吹干了递给我。   他做完这件事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停顿,我就只是他一个普通的客人,还是他不情愿接待的那种。   他对我的厌恶来自于我那天对他妻子的无礼,人会忘了以前发生过的事,但那些刻骨的习惯不会变。   我把应付的银子给了他,我苦笑,我和他竟然也到了钱货两清的关系了。   我拿过字,看的眼角湿润,然后我眸光一狠。当着他的面把他方才写的字给撕了。   碎屑从空中洋洋洒洒的落下,像极了我一颗粉碎的心。   我含着泪,哽咽的说:“我们就不再见了。”   云闻从始至终都没有发怒,他甚至都没有看我,只顾着做自己的事。   我大踏步的向前走,没有回头,我知道,从此树是树,花是花,我是我,他是他,再也没有了任何关系。   快要踏出城门的那一刻,我听见了云闻跟上来的脚步,他喊住了我。我心里一紧,回头。   他从手里拿出一块玉佩,他说:“姑娘,你的玉佩掉了。”   我失落了不过瞬间,我望着他手中的玉佩,我摸着自己空落落的脖子,那是元宵节他带我去骑马那天送我的,那个时候他告诉我,他会一辈子都陪在我身边,他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他亲手挂在我的脖子上。   我对他笑了一下,我说:“那不是我的。”   他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阳光自他的头顶一泄而下,金黄色照耀在他的面庞上。他整个人像是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他嘴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弧度,他脸庞俊秀,又是一个无双少年。   我们站在街的两岸,一南一北。   我们静静地凝视着对方,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正文完- ☆、结局番外(有甜)   云闻的手小心翼翼的摩挲着那块玉佩,他深幽的目光落在挂着玉佩的绳上,因为常年佩戴的缘故,红色的绳已经有点发黑。   他就这样直直的盯着这枚玉佩,舍不得移开眼,那女子走上去,声音苦涩道:“你可真是舍得,那样伤她的心,她可就真的不回来了。”   云闻抬起头,姣好的一张脸全都露了出来,他淡淡道:“笑嘉,谢谢你了。”   笑嘉自嘲道:“谢我什么呢?陪你演戏,帮你隐瞒?”   云闻皱眉,将那块玉佩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他说:“所有,你不帮我将这场戏演的逼真一些,她那么聪明一定不会信的。”   笑嘉跟我说的那些话,倒也没有说谎,她的确救了他,他也的确失忆了,不过很快就又想起来了。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不可能毫发无损,如果不是山崖边的树枝拦了几次,他怕和刘贵妃一样,死无葬身之地了。   没有死,但是他受的伤一点都不轻,腿骨都碎了,内脏也伤的不轻,如果不是笑嘉医术好,他早就是废人一个了。   笑嘉叹气道:“你何苦呢?她不会嫌弃你的,你就算是个废人了,她如果真的爱你,还是会愿意留在你身边。”   云闻笑道:“我不愿意,我想要守护她,而不是她照顾我,她那么好的一个人,我舍不得她跟着我吃苦。”   笑嘉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和云闻都是感情中的可怜人,她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一直河伯城不走了吗?还是说,你也要离开这里?”   云闻垂眸,半开玩笑,“不走了,你收留我吧,不要把我赶走才好。”   笑嘉白了他一眼,“你要住我这里可以,但也不能白吃白喝,你啊,得和琪琪一样,帮我捣碎药草,你身体不好,做的活可以轻一些。”   云闻点头,“好啊,从今往后,我就和琪琪相依为命好了。”   这时,琪琪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拉过笑嘉的裙角抬头问:“娘亲,什么叫相依为命啊?舅舅为什么要和琪琪相依为命?”   笑嘉故意吓唬她,“相依为命就是你疼舅舅也疼。”   琪琪领悟过来,“是不是舅舅死了琪琪也要死?”她突然大哭起来,赖在地上,“我不要,舅舅时不时就咳嗽,有时还会睡在**上起不来,琪琪不要这样,琪琪怕痛。”   琪琪说着就跑出去了,一边跑一边哭着说:“我要去找外公救我。”   笑嘉望着琪琪跑出去的身影,也没追上去,倒是云闻随口问了一句,“我的心愿算是了结了,你的呢?你还没告诉过我琪琪的生父是谁?”   笑嘉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目光深幽,她说:“你认识的,不对,你应该是知道他的。”   “是谁?”   “上元国现在的皇帝,从前的五皇子。”   自绎心死后,一直在江湖闯荡不问朝政的五皇子,就不得不回去接手重任了。   云闻惊讶,“是他,真可惜,没见过。”   笑嘉说:“没什么好可惜的,以后你也见不到。”   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笑嘉走后,云闻躺在**上,他睁着眼睛,一只手还抚摸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玉佩,这是他偷来的。   他暗自发笑,后来追到城门处,以玉佩为借口终于能光明正大的好好看了她一眼。   一眼就够了,他心满意足了。   她瘦了,可她眼里坚定的光还在,只要有那一抹光,她就能好好活着。   而我对于云闻和笑嘉演的这场戏是全然不知的,我踏出河伯城的时候,心如死灰。   不过,我也不是无处可去,我知道有个人还在等着我,等我当年就给他的承诺。   我了无牵挂,买了一辆马车,直接到无量山。   这四年,无量山在江湖中销声匿迹,我也打听不到无量山的任何消息,我不知道赵无极过的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了。   其实,到如今,已经不是我来给赵无极一个答复了,而是赵无极给我一个答复。   我爬上无量山时,依旧是累的喘不过气来。   我并不知道,赵无极当年在同样的一条路上遭遇过生死考验。   来,把时光回到四年前。   小矮子抱着赵无极在哭喊,索性小矮子并非理智全无,他想起来,山上还有白光师父在,他冒着风雪一路将赵无极扛了上去,白光师父替赵无极把脉时,他已经没气了。   白光师父也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但是他闻到了耐冬花的味道,他顺着那股味道,找到了那颗药丸。   耐冬花可保长命百岁,也可保起死回生。   赵无极就这样活了下来,也如他说过的,他一直都待在无量山。   等我。   时隔四年,我再次见到赵无极时,他仿佛一点都没有老,岁月仿佛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坐在清源楼的房顶上,两只脚在晃啊晃,小矮子在地下忙活着,他在上面指使着,无量山还是勃勃生机的一片。   当初我离开这里是什么模样,现在我回到这里就还是什么模样。   我听见小矮子的埋怨声,他说:“师父啊,你为什么现在这么喜欢红色?穿着红衣服,还要我挂这么多的红灯笼。”   赵无极随手拿起一个石子往小矮子屁股上一打,他说:“你个蠢货,红色多喜庆。”   穿着红色,多显眼,他怕她来了,找不到他,就像那年他倒在雪白的地上,谁都发现不了。   小矮子摸着自己屁股,不满道:“师父,不知道还以为您要成亲呢!”   赵无极一愣,随后问他,“成亲?为师觉得挺不错的。”他停了一下,接着说:“小矮子,你觉得师父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等到她?”   他口中的她,当然就是我了。   小矮子头都未抬,想都没想,回答道:“师父,您等不到的,说不定小七姑娘如今和六殿下都妻妾成群了!”   赵无极从屋顶上跳下来,踹了小矮子一脚,“你别给为师乌鸦嘴,小心为师弄死你!”   “师父啊,您都快成望妻石了,还有啊,您现在打不过我了。”   赵无极的武功早就没有了,他缩在无量山也没打算再练回来。   我听到这里,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我从隐藏在门后的地方走出来。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我说:“是吗?赵无极你让我看看你成为望妻石是什么样子的?”   我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我直直的站在赵无极的面前,我一眼就看见了赵无极,他穿着火红的衣服,张扬无比。   他见了我,整个人都好似平静了下来,他痴痴柔柔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他动了动唇角,声音有些颤抖,“你终于来了。”   我看着他,就像当年看着他低眉顺眼的站在树下的那个斑驳身影,那个悲伤的、才情的他。   我点头,“对,我来了。”   我用了四年的时间了却自己对云闻欠下的情,同样的,这四年里,我也弄懂了自己对你的全部心意。   你的爱如你身上热烈的红,轰轰烈烈。   他走过来,抱着我,他在我耳边说:“你想好了吗?给本座的答复。”   我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我说:“对,我想好了。”   他的指尖都在颤抖,他笑了一声,“好,你可要给本座一个满意的回答,要不然本座都不会让你走。”   我点头,笑道:“你这是威逼。”   他冷哼,“不逼你,你会答应吗?”   我叹了一口气,无比虔诚道:“会的,我会的。”   我的脖子湿湿的,他流出了泪来。   轻柔的风阵阵吹来,尘埃里开出了花。   我知道,幸福就在离我们很近的地方。 ☆、嘉禾番外:最是深情留不住   玉寒殿内,冷气丝丝入扣,清冷的宫殿里传出一阵阵的咳嗽声,殿内的温度仿佛比外边还冷,嘉禾躺在床上,她的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被子里面是一双已经冷的僵硬的腿。   这个冬天真是格外的冷,她想。   她的咳嗽声一直停不下来,五脏六腑好像都要咳出来。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真是冷啊,古代没有空调的日子真不好过,睡过去吧,睡过去就好了。   她才闭上缓缓闭上眼睛,就听见了小绿凄厉的哭声,小绿握着她冰凉的手,小绿带着哭腔道:“小姐,你可千万别睡过去啊!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你等等,我去问门口的小太监要些碳来。”   她气若游思道:“小绿,你别去了。”   之前小绿去要过,可宫里的人哪一个不是势利眼?一个废后谁愿意搭理?每次小绿都是被欺负的鼻青脸肿的回来,小绿是她在这异世的姐妹,她如今自身难保,但她舍不得小绿被欺负。   小绿擦了擦眼泪,点头道:“好,那我不去,可是小姐你也不能睡过去,天还未黑,没有睡觉的道理。”   她怎么会不知道,她家小姐,这一睡就可能醒不过来了。   嘉禾浅浅一笑,“好,我不睡。”   她虽然这样说着,可眼皮还是不由自主的缓缓闭上了。   小绿摇着她的手,哽咽道:“小姐,我去找皇上,宫里太医那么多,只要皇上一声令下,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嘉禾拉着她的衣袖,费力道:“不许去。”   小绿深吸一口气,知道她家小姐脾气执拗,一定是死都不愿意求皇上,于是她说:“小姐,我不去,你先松开我,我去太医院给你抓副药。”   嘉禾渐渐松开了手,她望着小绿推开殿门的背影,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小绿一定是去找皇甫言了。   喉咙又痒了起来,她又开始了剧烈的咳嗽,她拿出手帕捂着嘴,白浄的手帕不到片刻便染上了一片红。   等这剧烈的咳嗽停了下来,她随手将手帕放在床边,也罢,再见上一面吧,她心里还是想着他的。   迷迷糊糊中,她想起来她被废弃的那天,皇甫言狠狠的打了她一个耳光。   皇甫言眼神可怕,咬牙道:“陈嘉禾,你真恶毒。”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太后,手足无措,解释道:“不是我!我没有推她!”   皇甫言压根就不愿意相信她,那个时候她和皇甫言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边城里他要杀了她的事,还是伤了她的心。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你和朕的母后说了什么?她竟然会自己摔倒在地?”他话里嘲讽的意味很浓。   嘉禾冷笑,“皇甫言,你别把每个人都想的和你一样龌龊!你不爱我,我往后不再纠缠你就是了,我承认我以前为了你是做过不少的坏事,但是我敢做敢当!如果是我推的,我当然会承认,可我没有做过的事,你就算是打死我,我都不认!”   皇甫言掐着她的肩膀,额头上青筋暴起,他隽逸的脸上是清晰可见的愤怒,他说:“你满嘴胡话,谁会相信你!?”   嘉禾冷眼直视他,“你爱信不信!”   当时,皇甫言的势力尚未在朝中巩固,还不能废了她,否则就是同她父兄翻脸。   大概过了不长的一段时间,皇甫言在朝中铲除异己,大刀阔斧的安排自己的人,几朝元老都被迫告老还乡。   嘉禾的父亲也在朝中失势,再后来,陈昭仪中毒差点死了,他头一个就把矛头对在她身上,废后的诏书直接就送到了她面前。   一个字都不愿再多说。   嘉禾躺在床上,嘴唇泛猜,如今再想到这些事,她倒没有多心痛,她对皇甫言的期待都在边城碎完了。   可是真的爱上了一个人,是不会顾及尊严这回事的,她清楚她的心里还有他。   玉寒宫里阵阵阴风,她在等他。   此时的小绿,一路跑到皇甫言的书房,她要闯进去时,门外的苏公公拦住了她。   苏公公把她拖到角落里,“唉哟,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是又来干什么?你还嫌命不够长?皇上多讨厌你家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不是送命来吗?”   小绿往前冲了两步,没冲进去,这才不耐烦的对着苏公公道:“命长!?我家小姐都快没命了!苏公公你赶紧让我进去吧!”   苏公公心里一惊,却还是拦着她,“怎么回事?你主子怎么了?”   小绿都要哭出来了,“我家小姐病重都好些时日了,苏公公,你让我进去求求皇上,怎么也要安排一个太医啊!”   苏公公的心思早已千长回转,屋子里那位的心思,他也猜不准啊,尤其是对皇后娘娘的态度,他就更看不清了。   思来想去,他对着小绿安抚道:“你且先在门口等着,你若是莽撞的闯进去,冲撞了皇上,别说你家主子救不了,就连你自己的小命都得没了!”   小绿大喜,啜泣道:“多谢苏公公了。”可是她还没开心多久,脸色就沉了下来,她愤恨的眼睛盯着苏公公身后的人,苏公公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了一眼。   陈昭仪,不对,现在是陈贵妃了,她站在台阶上,嘴角含笑,眼睛里没有半分温度,她望着他们二人,淡淡开腔,“这是在吵什么?”   苏公公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连忙行了一个礼,“娘娘,这……这小宫女不懂事,您别和她一般见识。”他说着,便使劲拉了一下小绿的衣袖,暗声道:“赶紧行礼啊!”   小绿一动不动,冷哼。   陈嘉敏从台阶上慢步走了下来,她站定在小绿的面前,红唇微笑,然后扬手给了小绿一个耳光,她瞥了一眼被打落在地的小绿,“见到主子都不会叫人了?挨打也是你活该!”   小绿从地上爬起来,“呸”了一声,“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只会陷害我家小姐!我告诉你,你这样算计的女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陈嘉敏的视线与她齐平,“哦,可你现在看看,是谁没有好下场?本宫劝你还是别这么硬气,否则等那一天,惹怒了本宫,本宫就让你主子见阎王去!”她接着说:“你家主子不是放言此生不会求皇上一个字吗?怎么这么快就熬不住了?”   小绿要张嘴的时候,苏公公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连忙向陈嘉敏道:“娘娘别生气,这宫女不识好歹。”   陈嘉敏冷笑,“的确不识好歹。”   苏公公浑身一颤,别人听不出来,他听不出来,这个不识好歹不是说小绿,是在说他。   眼前的这位娘娘面上比谁都和善,可那手段,他也是见识过的,狠辣非常。   他讪讪一笑,“奴才这就把这不识好歹的宫女给赶出去!”   他这是在给小绿保命。   “站住。”   “娘娘还有何吩咐?”   陈嘉敏扫了扫小绿,然后又将视线落在苏公公身上,她说:“本宫尚宫局打了一对耳链子,你去瞧瞧有没有做好,你给本宫带过来。”   这尚宫局离书房隔了可不只一星半点的路,陈嘉敏显然在支开他,不让他进去通风报信,可他不得不去做,谁让他是奴才啊?   他弯腰,“是,奴才这就去。”   小绿看着这一幕,气的说不出话来,陈嘉敏又对她吐出几个字,“滚出去。”   小绿装作没听见,陈嘉敏也没难为她,嗤笑一声,慢悠悠的走回了书房。   书房内,凌厉的气息在房间里飘散着,皇甫言还在看奏章,听见脚步声,只问了一句,“门口是何人在吵?”   陈嘉敏脚步一顿,笑了笑说:“新来的宫女,上不得台面人罢了。”   皇甫言的眉头像打了结一般,他冷峻着脸,没再说话。   陈嘉敏脸上的笑僵住了,又是这样,这种她讨厌至死的无话可说。   她故作无意的问:“姐姐那边,皇上真不打算放她出来吗?”   皇甫言拿着毛笔的手停在半空,“朕自有打算。”他放下毛笔,也没心思再批阅奏章,他的目光望向逐渐黑下来的天空,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他想着,她只要来求他,跟他道个歉,认个错,他就一定会好好待她。   可他等了一年了,那脾气臭的女人,硬是没来找他!   他知道她过的不是很好,可他自己过的就更不好!   陈嘉敏给皇甫言沏了一杯茶,端到他的手边,“皇上对姐姐的心意,姐姐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皇甫言没有接过水,他侧过身,“但愿吧。”   苏公公一直被折腾到夜里皇甫言用晚膳的时辰才回来,他回来的时候看着小绿还站在原地,惊呼道:“你怎么还没走?”   小绿喃喃,“我还没见到皇上。”   苏公公赶紧说:“你家主子身边没人,你快回去照料照料,皇上这边由老奴去说!”   小绿如大梦初醒一般,她想到嘉禾苍白的几乎透明的脸,拔腿就跑回去。   苏公公咬牙,闯进了皇甫言用膳的地方,他跪下来,在陈嘉敏要吃人的目光中缄默着。   皇甫言随意问道:“苏公公,你这是怎么了?”   苏公公抬起头,颤抖道:“皇上,玉寒宫那位快没了。”   空气里是死一般的寂静,皇甫言不由自主的站起来,眼眶猩红,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苏公公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皇上,玉寒宫的那位病危了。”   应声落下的还有从皇甫言手中掉下的勺子的破碎声。   皇甫言疯了似的往玉寒宫的方向跑,他心痛的无以复加。   他在心里咆哮道,她不能死!不能死!   而此时此刻玉寒宫的嘉禾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绝望,她睁眼看着天亮到天黑。   她等的人还是没有来,她心里仅存的那点侥幸都没了。   他原来这么不情愿见她,他原来真的那么恨她。   滚烫的泪珠自眼角滑下,她只是想再见他一面,怎么这么难?   恍惚中,她记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都年纪尚小,她才穿越过来,还未适应这个小小的身子。   她救了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以为是陈嘉敏救了他,这件事她跟他解释过许多遍,可每次他都是冷笑着讽刺她说谎。   其实她最喜欢的不是他当皇帝的时候,她最怀念他当王爷的时候,每次他都她气的弗袖离去,那怒气冲冲的背影真可爱。   嘉禾觉得自己已经想的产生了错觉,她竟然觉得有人在抱着她,那人的怀抱温暖熟悉。   她想,既然是幻觉,也是她喜欢的幻觉。   她往那个怀里钻了钻,轻声道:“皇甫言,我好冷啊。”   皇甫言抱着她,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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